离寒千雪失踪已有半年时间,除了少数几个不死心的人任抱着她还活着的希望外几乎大部分的人都认为她已不在人世了,因为连冰凌宵带去的御医都认为寒千雪决无存活的可能,又有谁能救得了她呢?
鬼医吗?鬼医此刻都不知在哪里逍遥,又怎么可能赶巧在寒千雪出事的时候救她呢?更何况那一箭几乎就是穿心而过,谁又有天大的本事把箭拔出来呢?太多的不可能注定了寒千雪决无生还的可能。可是,谁又那么无聊去偷她的尸首呢?短短一瞬的工夫好几个大活人竟然没有看见寒千雪是怎么失踪的,还真是活见鬼了!
比起寒千雪是女人这件事给众人带来的震撼,寒千雪的失踪更让他们吃惊,西都的百姓甚至认为寒千雪本就不属于这个尘世,而“失踪”也不过是她回到她原来的世界——天界去了。
百姓的这种说法传的沸沸扬扬的,但寒家人却不这么想,自寒千雪出事后,寒家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寒夫人月柔心更是昏死过去好几回。
她深爱的小女儿,唯一一个长得像她的小女儿,她深觉对不起的小女儿,没做过一天的女儿身,没穿过华丽的衣服没戴过漂亮的首饰,竟然就这么不见了,让她怎么能接受?
寒家五兄妹中与寒千雪关系最好的是寒千魅,但他却从未流露出过多的伤心之色,只是再也很少有人能接近他的身边,没有人能忽略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寒气,他的眼冷的可怕,他眼中的痛藏的很深,深到没有人能察觉。他是家中的长子他不可以表现的太悲痛而忘了正事,但是他绝对不会原谅伤害了他妹妹的人,伤害了他深爱的妹妹的人绝对会付出代价,他决不相信外界的传言,什么仙子凡人,什么回到天界,她只是寒千雪,他最小的最爱的妹妹。
自寒千雪出事后萧离也几乎没有一日正常过,他无法消化寒千雪是个女人这一事实,几乎整整一个月他都无法正常思考,他把他自己困在一个局中,一个无法解开的局中。
混混沌沌的过了一个月后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他爱她,他爱寒千雪。
为什么之前会对寒千雪抱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他终于能解释了,因为他的感情早已告诉他寒千雪是个女人而他的理智却阻碍了他。寒家人骗了他,也骗了天下人,如果早知道寒千雪是女人他就不会与寒千爱订婚,就不会成为寒千雪的姐夫,可他现在怎么办?在把寒千爱拖了这么久之后他该怎么办?
他不相信,决不相信千雪儿已经不在人世了,可他怎么能解除婚约?冰离的女子十六岁之前若不订婚就会被视为没人要的女人,可一旦订了婚无论多久成婚都可以,本来他与寒千爱早就应该成婚了,可是由一开始他的推脱到后来各种事情阻碍他们至今也未能成婚,如今寒千爱已二十一岁了他又怎能与她解除婚约?可不解除怎么办?他不爱她,他爱的是千雪儿。
从第一眼看见她时就爱她,他也是为了可以接近千雪儿才与寒千爱订的婚,可如今呢?
是他作茧自缚!
或许早几年与寒千爱成婚的话会好些吧!在他知道千雪儿是女人身份之前与千爱成婚他或许就不会如此苦恼了。
哈!怎么可能,他是从第一眼见到千雪儿时就爱上她的,怎么可能会因为与千爱成婚了就有所改变呢?
他该怎么办?千雪儿回来后他该怎么?
等待是漫长的,每个人抱着不同的心思在等待,每个人都坚信他们心中的那个人决不会就此逝去,她是那么的耀眼夺目,她怎么可能会抛下他们不管。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寒千雪没有出现也没有任何消息,仿佛真的消失了回到了她的世界了一般,百姓间的话题渐渐淡了下去,寒千雪已不再是人们茶余饭后的主题。
等待是焦急的,但等待的人没有一个灰心失望过。
在所有的人等待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一直跟在寒千雪身边充当影子的暗卫寒剑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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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莞城。
东莞,地处北边,气候干燥。
时值九月,东莞玉峰山下的树木却已有了开始转黄凋落的迹象。东莞在冰离的北边,而玉峰山在东莞的北边,玉峰山顶上积雪犹在而今年的寒气却又袭来。
玉峰山下,一户并不起眼的小院,门扉紧闭,在一棵树叶略有转黄的苹果树下放着一张铺着虎皮的躺椅,躺椅上此刻正仰躺着一个白衣女子。
一身白色罗裙,长发披散,一张精致的脸上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苍白的唇,消瘦的脸,均匀的呼吸,传说中的“仙子”、众人等待的对象此刻正在躺椅上舒服的睡着,除了脸色尚有些苍白外她看上去还算好,最起码脸颊上的肉要比当初在火阳军营中时多的多。
寒千雪能活着并不是因为她的心脏恰好长在了右边,而是因为那支箭偏离了她的心脏一公分,偏离的这一公分也不是因为她运气好,而是她自救的结果。
她已有了多次被人袭击的经历,而每一次总会有人替她挡着。
自白铃为她挡了那一掌后她便下定决心,决不再让别人给她当盾牌,决不再让任何人为救她而死,她要自救。
当那支冰冷的长箭射来时,她下意识的动了动,她想逃开,然而她的速度不够快,那支长箭依旧射中了她,只是本应致命的一箭却偏了偏,让她有了活命的机会。
不过她的运气的确也不错,虽然那只箭偏了一公分,但若只有那些军医和冰凌宵带来的那名御医的话她也活不了,因为这些人的医术还没精到能拔下她那支离心脏只有少许距离的箭,可是偏偏鬼医就在附近,他本来就是来找寒千雪的。
鬼医本打算是要去火阳的都城西华的,他要解决一些成年旧事,可惜他没胆去西华,绕来绕去却总在西华周围打转。当他听说他那个古灵精怪让他头疼的徒儿在火阳军营时他便立刻决定去找她,虽说他打赌输给了她而且相处的九年中他没有一次占过上风,但他这个徒弟总比西华他要见的那个人好对付,所以他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的赶到火阳军营,然而等待他的却是他那唯一的徒弟中箭的消息。
鬼医的轻功天下第一,比起寒千雪来不知好了有多少,来无踪去无影,随随便便偷一个人出来自然不在话下,所以他用了一点小小的药物再加上他傲人的轻功寒千雪便被他偷运了出来而没被任何人发现,就好象她真的凭空消失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鬼医并没有离开太远,虽说他医术高绝,但他要跟阎王抢时间把那只足以致命的箭拔出来,况且寒千雪的伤势根本不适合移动。
在附近的农户家他为寒千雪进行了一系列的医救。寒千雪伤的很重,好在他身上救命的药物也带了不少。虽说如此他也惊了一身冷汗,因为差一点他就救不活他这个徒弟了。
还好还好,徒弟得救了,他的事也就好解决了。
在农户家住了几天,寒千雪一清醒他便雇了辆马车带她离开了。他才不管冰离和火阳炸开了锅,那些人焦急是他们的事,关他什么事?自二十所年前与妻子被迫分离后他就很少见人,也不愿见人,否则他也不会冒险把寒千雪偷出来。
他在东莞玉峰山下找了一家并不起眼的小院租住了下来,寒千雪的命是保住了,可是她的伤却需要仔细的调养才行,而且他这个徒弟憔悴的让他吃惊,虽说九年来他们相处的模式看上去并不融洽,但他真的把她当女儿般疼,虽然有时她时常把他气得半死。
令他想不到的是他们到东莞住下的第三日寒剑就来了,真不愧是天极阁的第一杀手,追踪的技术果然高明。
寒剑的到来让鬼医省了不少事,最起码每天煎药及监督寒千雪喝药的工作便成了寒剑的事。
寒千雪素来极怕喝药,自她清醒后让她心甘情愿的喝药是每天最令鬼医头疼的事,可寒剑来了就不一样了,冷着脸在那儿一站,环胸而立,寒千雪就会乖乖的将药喝的一滴不剩,对此鬼医甚觉快意。
对于寒剑与寒千雪的关系鬼医甚为好奇,这两人虽名为主从,但鬼医发觉寒千雪有时是极怕寒剑的,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呢?难不成有男女之情?观察了许久,鬼医发现这两人的关系很复杂,似主仆似兄妹但更多时候像朋友,至于男女之情,他从未在他这个徒弟的眼中发现过任何爱慕之色,他这个徒弟看寒剑的眼神总是坦荡清澈的,而寒剑眼中虽有宠溺但那更像是哥哥对妹妹的宠爱。唉!这两个人不是兄妹却更像兄妹,虽是主仆却更像朋友。
男女之间,也可以单纯的成为生死挚交吗?
鬼医想不明白,在他的想法中,男人和女人是做不了单纯的朋友的,为此他试探过寒剑,可寒剑很坦然的告诉他:“这辈子我只拿千雪儿当朋友,只当千雪儿是妹妹,千雪儿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
亲人呐!而不是情人,鬼医暗叹,看来这个寒剑与他那个徒儿是没有戏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在徒儿的药中加一些黄连,能欺负徒儿的日子并不多啊!
寒千雪的身体一天好过一天,是最令鬼医和寒剑高兴的事,而随着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寒千雪的情绪也渐渐的好转,虽然已回不到过去的那种无忧无虑的样子,但她脸上的笑明显的多了,提到伶儿、蓝烟尘、白铃时她也不会再失神,虽然还有些淡淡的忧伤,但真的好多了。
成长的过程很复杂,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更能平静的对待生活。
寒千雪并非没有经历过死别,前世她的父母早已过世,但那在她的心上并没有留下什么,甚至她连痛苦是什么都没有真正感觉到,而现在她真的又经历了一次艰难而痛苦的心理成长,原以为她的心已经很老了,可是现在她发觉她其实很幼稚,在生死面前她真的很幼稚。
是该看淡了!
可真的能看淡吗?她不过是将痛隐藏的更深些罢了!
门扉轻响,寒千雪睁开略有些惺忪的眸子,一个圆脸的少女端着一盘削好的苹果走了进来,她是这小院房主的孙女小圆。
“我洗了些苹果,寒姑娘要吃一些吗?”小圆这话是在问寒千雪,但一双眸子却不停的转动,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寒千雪眼眸染上一层笑意,道:“哥哥到镇上采办东西去了,还没回来。”为了方便她与寒剑一直以兄妹相称。
小圆要找的人是寒剑。
小圆是个活泼的女孩子,与爷爷相依为命,虽然有时有些小性子但也是个温柔的女孩,可惜寒剑对小圆并不上心。
“哦,”小圆失望的应了声,“那我先走了。”
望着小圆离去的背影,寒千雪呵呵轻笑,竟也有人喜欢剑那张冰快脸了呢!然而很快她的情绪就有些失落,她是不是该放寒剑自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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