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所以说,你最好把眼前的事情都捋清楚了。不要被某些人蒙蔽了。你才二十一岁你知道么?你的未来还很长,你的演艺之路更长。你这么早结婚,那以后的路怎么走?你刚刚复出,还没有完全站稳脚跟呢。你看看这报纸上写的——《尹凤君遭昔日保镖激烈求婚,当场挥泪应允,并称婚期已定》。这都什么啊?你挥泪了么?我怎么没看到你挥泪?记者们除了挥泪飙泪洒泪之外还会用别的词么?”维卡很激动。准确地说,他是在怒吼。
尹凤君端量着自己那修剪整齐、涂了淡淡粉红色的指甲,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忽然间,一只大手从她的身后钻了出来,轻柔地抚弄着她的手掌。她低笑了一声,回头嗔怪似地看了某个男人一眼。她本来是坐在舒适的大沙发上的,但龙夕扬非要她坐他腿上。她其实也不怎么乐意啊,毕竟有维卡在呢。而且维卡似乎还想跟她谈什么正经事的样子。但是人家龙夕扬说了,有些默契一定要在婚前好好培养,比如契合度啊亲密度啊什么的。
“拜托啊……你们俩腻歪的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凤君,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你知道你答应求婚的后果么?你这样做对自己是很不负责任的。”维卡咬紧了牙,满脸的苦大仇深。
“你觉不觉的,维卡越来越像Tada了?”尹凤君回头,细声细气地问着龙夕扬。
龙夕扬轻吻了她的脸颊一口,笑道:“还真像,原来做了经纪人之后都会变成那个样子啊?开口闭口都是后果啊、负责什么的。”
“嗯嗯,你说的对。”她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复附议。
维卡感觉到一股火从肚子里烧到了喉嗓,“喂喂喂,你们搞清楚一件事情好么?你们还没有结婚,OK?不要这么夫唱妇随的。尹凤君,你是突然之间神志不清了么?你以前明明是很理智的。你难道看不到结婚会成为你日后发展的一大阻碍么?我可是你的经纪人,我是完全为你着想的。别把我和TADA那个泰国人妖相提并论,OK?”
龙夕扬轻咬了未婚妻的耳垂一下,幽幽地说:“小凤,你觉得会不会是某些人刚当经纪人不久,觉得不够过瘾呢?也许他是怕你结婚了以后就不拍戏了,他就没事可做了吧?”
尹凤君点头,声音跟掺了蜂蜜似的,说:“对厚,要回归以往无业游民、扮哥特少年的生活,某些人可能是心里感伤吧。”
维卡瞪着坐在沙发上如胶似漆的两个人,愤懑之情已然无法抑制。他一定是脑筋不好才打电话说要找尹凤君出来谈谈,他一定是有根筋错乱了才会在得知尹凤君正和龙夕扬在艾心宁家你侬我侬后仍执意要赶过来。既然承认了自己脑筋上的问题,所以现在这种状态他早就应该预想到了。但是,他要抗争,他不想认输。就算一万个不想承认,他就是不想看着尹凤君嫁人。“什么无业游民、哥特少年?以前我也是有职业的好不好?我在我老爸的公司里好歹还有个总经理的头衔呢。为了当你的经纪人,我抛弃了如此崇高的地位。现在,我刚在把经纪人的椅子坐热,你就要结婚。尹凤君,你这样会不会太儿戏了?”
“怎么会儿戏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小凤是很有想法的女孩子,早就把自己的未来规划好了。”艾心宁从厨房端了一盘切好的猕猴桃走进客厅,笑眯眯地将水果递给火气很大的维卡,又说:“既然凤君已经决定结婚了,你还是祝福她的好。”
混乱啊……一对情侣在面前大秀甜蜜还不说,连艾心宁也出来捣乱。维卡一看到艾心宁,就想到协助龙夕扬求婚的龙隆。他的心情更坏了。
维卡至少又抱怨了半小时,列举了尹凤君在这种时候结婚的二十条不合理性,全部被尹凤君和龙夕扬一一驳斥掉了。当他离开艾心宁家的时候,肚子里窝的火还没有完全消,下楼还差一点踹扶手一脚,但最后忍住了。算了,就算要做什么哥特少年的,就做好了。
维卡走后,艾心宁本也不想打扰妹妹和准妹夫甜蜜,但有些话她不得不说。于是轻咳了一声,说:“小凤,你打算躲你妈多久?我可听说,你妈妈自从在报纸上看到你答应求婚的事情之后,情绪似乎一直不稳定。我看你这阵子对你妈妈一直很恭顺,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又跟她闹翻了吧?这样可不行呢。”
“我有分寸的,姐。”尹凤君无奈地一笑。她当然知道艾心宁说她妈妈所谓的“情绪不稳定”是指的什么。
当尹母刚看到报道的时候,立刻打电话来指责她,说她是胡闹。后来她安排了一次尹母和龙夕扬的见面,却以不欢而散告终。尹母指着龙夕扬的鼻子说自己绝对不会接受他作为女婿。倒是龙夕扬的父母比较通情达理。她和龙的父亲以及继母见了面,交谈愉快、气氛也很和睦。但她看得出来龙夕扬的继母是个精明强干的女人,以后相处起来未必容易。他像是看透了她的心一样,告诉她说不必担心,他本身与父亲和继母来往就不多,只是逢年过节才见见而已。突如其来的婚事让一切都显得那么仓促,但本来对自己的家庭背景隐藏的比较深的龙夕扬却似乎早就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一样,还带尹凤君去见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意料之外的是,凤君觉得自己和龙母倒是很投缘,两人的一拍即合让龙夕扬也大为放心。
如此看来,维卡什么的并不足以成为这两人走到一起的阻力,倒是尹母让他们比较难做。
接受求婚一个月之后,Joaquin导演的电影开拍。尹凤君前往希腊拍摄,而一直试图追逐龙夕扬踪迹的媒体记者们却发现这男人像是穿了隐身衣一样,一点痕迹都不留。没人暴得出来龙夕扬的职业、背景。记者们不得不将目光转移,正好给了渴求大众目光的尹母机会。尹母借着记者们的笔,大肆宣称自己的女儿从来都没有确定要结婚,一切都只是误会而已。
“就只是误会?”希腊,克里特岛某度假酒店里的房间里,一个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上网的男人颇有些抱怨意味地说着,“这新闻在国内各大网站都转载几百次了。几乎要把我前阵子求婚的新闻给盖过去了。看来我得早点把你娶回家才能让所有猜测和阴谋论都消停一下。”
尹凤君从冰箱里拿了两杯新鲜牛奶,自己喝了一大口,又递给了他一杯,“你现在是女人背后的男人。是你选择了我这么一个总在风口浪尖上的家伙,所以你不可以后悔!”她将戴着订婚戒指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似乎是在强调什么。
“我干嘛要后悔?”他抬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把上网本放到另一侧,举着牛奶瓶子跟她干杯说:“祝贺我终于过上了大明星先生的美好生活!”
她勾唇一笑,与他碰杯,道:“Cheers.不过我知道,你才不在乎什么大明星先生之类的头衔呢。”
“你当然知道我在乎什么……”他的脸在逼近,气息在环绕、纠缠,一个热力四射的吻一触即发。
“那个……你嘴上还有很多牛奶的留痕呢。”她掩住笑,缩了缩脖子,躲过了那一记热吻。
他干笑一声,正要抬手擦嘴,却见她的小手贴了过来,帮他揩掉了唇边的奶液,然后把脸凑了过来,给了他一个甜甜的吻。要不是顾忌到两人手中都拿着的牛奶瓶子,天雷勾动地火的话,事情要就要麻烦了。
躺在他的怀抱里,喝着牛奶,她说:“对了,你是早上九点的飞机么?我到时候不能去机场送你了。导演一大早就要拍晨戏……”
他摸摸她的头,柔声说:“我知道,没事。我飞过来只不过是为了看你一眼。”
“这样好么?假公济私啊。你上司派你来是工作的,我却没见你在工作啊。”
“要说假公济私,也有点。”其实,他这次来希腊的任务不过是递一份文件而已。虽然行程仓促,但能够趁这一晚见她一面,他也非常知足了,“其实我来,还有些事想跟你说的。”
“什么事啊?不能在电话里说?难不成是什么严肃的问题?”她正了正身子,笑笑说:“不要告诉我你和前女友鸳梦重温了之类的……”
“怎么可能?”他轻轻点了她的鼻尖一下,说:“王暄杰的事情,我一直在调查。”
她愣了一下,说:“都这么久了,亏你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龙夕扬声音微沉,说:“我想,我很快就要抓住他了。我在刑警队的朋友根据杂志社给出的线索和他的网络发言很快就要找到他的现居地了。他最近很忙碌,似乎和一家周刊联系很密切,并要高价卖出关于你的一个猛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也许是想拿叶兰的事做文章。”
她沉默了少顷,又倚在他怀里说:“随他吧……无所谓的。”
不,怎么会无所谓呢?他眸光一暗,已经下定了决心。他是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中】
电影拍摄了三个月之后,剧组转战澳门。尹凤君和龙夕扬聚少离多,他们多半是电话联系。龙夕扬很难再得到类似去克里特岛那样“假公济私”的机会了。他需要忙的事情越来越多,特别是追踪那个威胁到他最爱女人安全的男人的事更让他劳心费力。至于尹母,为了表达和女儿冷战的决心,她向媒体宣称,如果尹凤君真的和龙夕扬结婚,那她就会断绝和女儿的关系。
在澳门的日子里,尹凤君患上了感冒,说话时难掩重重的鼻音。鉴于她的身体状态已经影响到了拍摄,导演特地改动了拍摄计划,先行拍摄没有她参与的场次,让她先回酒店休息。
酒店房间里,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吃了一片药,倒睡在床上。大脑昏昏沉沉的,却很难睡着。她想到了很多事情、很多人。忽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之后她竟然勾起嘴角笑了。她想起了和龙夕扬的约定——这部电影拍完之后他们就要结婚。一想到这里,她觉得所有的烦恼疲惫都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手机响,反复响,那响声就仿佛从外太空传来的次声波,让她的耳膜为之震颤。她微微睁开眼,迷迷瞪瞪地摸到手机,随意按下接听键,用沙哑的让人心疼的声音说了声——“喂。”
“……”电话那头是沉默。
她揉了揉眼睛,尽量睁开眼向手机屏幕看去,看到的是一串不认识的号码。“哪位?”她追问了一句,并想着如果没回音就挂掉。
“看来,你过的不太好。”那声音不算陌生。准确地说,是她不能忘记的声音。
“是你?”
“是我。你好像不觉得奇怪。这倒是让我有些奇怪了。你记得你在小兰的墓前送了一束玉兰花么?那花后来被我扔掉了。你根本不配送给她东西,就像你不配成为她的朋友一样。如果不是你,小兰不会一开始就抵触我。如果不是你,小兰不会遭遇那一切!如果不是你,小兰就不会永远离开我。”
“咳咳……”尹凤君咳嗽了两声,摸摸头,虚弱地说:“说重点,王暄杰。你打电话来到底是什么目的?”
“怎么?嫌刺耳了?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么?敢做就要敢担当。是你做了对不起小兰的事。要不是你把那个什么电视剧招募演员的消息告诉小兰,小兰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认识那个叫贺子云的人,也就不会……也就不会被……”王暄杰的声音越压越低,“可是你却没有一点觉悟,你竟然还是那么我行我素。继续做你的明星,继续你的光明璀璨。现在,你还让你那个警察男友到处抓我。是你干的吧?把我逼到阴暗的角落里,四处躲藏。而且那些本来和我有很好合作的杂志社也不敢要我的新闻了。这都是你在搞鬼,对不对?你是不想让我活下去了么?你真是一个很自私很过分的女人。你难道不知道小兰有多痛苦?!”
叶兰的痛苦,她怎么会不知道?
她犹记得那时她们都不大,十五、六岁的时候。她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演员,而叶兰是她最要好的同学、一个拥有明星梦的女孩。她们无话不谈,交换着各种心事。叶兰总是说想要做一个像她一样成功的演员,但她心里却并不赞成好友走上这条路。她从未明确表达过这种想法,只是怕刺痛叶兰的心而已。从六岁就进入演艺圈的尹凤君并不觉得这样浑浊的环境适合单纯的好友,但叶兰却难以体会她的这番苦心,甚至还有些埋怨她不愿帮自己铺路。
一日,尹凤君接电话的时候,和对方谈论起了一部古装剧招募新面孔演员的事情,当时她并不知道一旁的叶兰已经把那番谈话牢牢记住。后来叶兰瞒着她一个人去了试镜现场,一次通过。大喜过望的叶兰打电话给尹凤君报喜,倒是让凤君有些摸不着头脑。那部戏的赞助商就是如今风生水起的新天易公司的老总——贺子云。后来贺子云以各种借口请叶兰吃饭、邀约她出去玩。叶兰都没有拒绝。在叶兰看来,走向明星之路的机会已经唾手可得了,只是……
“尹凤君,我早就知道你去给小兰扫墓只不过是做做样子。你暂停工作去念书的时候,我曾经产生过迷惑。我甚至认为,也许你已经悔过了。你该明白你对小兰做了多么大一件错事。如果你肯悔悟的话,那好,我不再为难你。可是我没想到。你回到D城之后,竟然就迫不及待地去和新天易的经纪人联系了。你是害叶兰的凶手,贺子云更是!你竟然想进入贺子云的公司?怎么?你等不及了要像世人展示你是他的帮凶么?”
“王暄杰……”她的头在发热,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倒不是因为他说的话,而是因为身体的状况着实很糟。“你爱怎么说我随你便,你做过什么我也不是不知道……”听了他的那番话,她已经勾勒出事情的真相了。早先龙夕扬说王暄杰是撞船事件的主谋,她只觉得也许是他对自己的恨太深了。如今看来,倒是因为他把新天易经纪人来找她的这件事当成了对叶兰最大的背叛。当然,如果她投入贺子云,也就是那个将叶兰打入万劫不复地狱的男人的怀抱,在王暄杰看来确实是最大的背叛。
“你倒是很硬气?这几年来,你一直是一副没做亏心事的模样。如果你哪怕表现出一点点的愧意,我也不会因为你而这么恼火。我不懂,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虽然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已经是明星了,但那时候的你至少还拥有善良。可是后来,你在一点点蜕变。我知道,你是因为我离开你而和小兰在一起而嫉妒。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小兰?小兰本来以为如果出演了那部剧,就可以走进演艺圈了,就可以成为和你一样的人。可是那个贺子云根本就是个禽兽……他对小兰做出那种事情,害小兰自杀。不对!是你害小兰自杀的!这样的事实我就算说一万遍你也不会有感觉吧?因为你觉得不是你的错,不是么?”
怎么会不是她的错呢?明明就是她的错啊。尹凤君的呼吸是热的,大脑也是热的。自从叶兰死后,王暄杰时常会用各种方式来提醒她这就是她的错。那破碎的水晶少女像就是她和王暄杰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她不知道那通电话是怎么结束的。她的头越来越晕,昏睡在了床上,忽略了周遭的一切事物。
第二天一早,她感觉身体稍微好些。到剧组报到时才想起翻看一下手机,发现王暄杰的那个号码又打来了十多次。她意识到,他的情绪似乎越来越不稳定了。正如他说的,现在他的处境应该是很艰难。应该是无处可逃了吧?
那几天里,王暄杰总是给她打电话。而她忙的无暇接听,也根本不想接听。
又过了两个多月,电影杀青,开始进入后期制作阶段。她回到D城家中,迎接她的是尹母的冰冷面庞。
即使女儿看上去很是憔悴,尹母还是没有忘记一边数落女儿、一边给女儿讲述嫁错人的惨痛后果。当然,她和丈夫邵玺的这段惨痛婚姻显然就是最好的反面教材。她教育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尹凤君起身说:“妈,你说的我都懂。但你有没有试着了解一下龙夕扬这个人?也许,他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好。也许,他并不是你说的那种不怀好意接近我的男人。总之,我们彼此都冷静一下,我的婚姻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已经变成了一个亟待解决的大问题了。”
尹凤君回房换衣服的间歇,尹母冷冷地站在门口说:“你现在倒是很会说话了。你觉得你已经看透他了?你以为你受伤住院的时候他照顾你就能说明什么了?孩子,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你不能因为他有一次全心照顾你就把他当成可以陪伴你一生的男人。我并不想阻碍你爱上谁、嫁给谁。但我必须要确保我的女儿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和我一样的错误罢了。你不要觉得我是在掌控你的生活。你从另一个角度想一想,我为什么要这样?难道还不是因为关心你?”
“我知道的妈妈,我都知道。”尹凤君换了一身相对正式的套装,打算要出门。她并不是想在离开前安抚一下母亲才这么说的。她只是觉得有必要让母亲明白她是一个可以独立决定自己人生的个体。只可惜尹母从来都没有领会到这一点,直到大门关上那一刻,尹母还是在指责女儿。
出了家门,外面的空气新鲜多了。维卡在楼下等她。她上了车,两人要前往丛淏新专辑发布会现场。自从在丛淏的演唱会担任嘉宾之后,她已经成了他的朋友,就连丛淏再次发行专辑也邀请她去捧场。作为经纪人,维卡认为这是一个宣传尹凤君的好机会,自然会劝她前去。
两人到达的时候,发布会现场已经被记者们围得水泄不通了。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大概就是座位在那头,而尹凤君和维卡却被记者们堵在了这头。记者们的疑问很多,最统一的还是问尹母对她的婚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凤君被维卡保护的比较好,只是一味低头往前走,沉默不语。
好不容易落了座,她静静地看着主持人介绍丛淏的新专辑、看着丛淏在舞台上表演。之后她被邀请到台上发表对丛新专辑的看法和祝福。
她说的多半都是些客套话,但恭维的并不那么明显。她本来就不是搞音乐的,自然不会用太专业的词藻去激赏丛淏。而她也知道,丛淏并不需要那么多浮夸的词汇。她只要来表达她的支持就够了。
“……所以希望丛淏这张专辑能够大卖。也希望他的多元化音乐能够走向全世界!”她的最后一句说的铿锵有力,眼含微笑地望着台下众人时,她却突然愣住了。灯光闪烁中,她看到了一个将绒线帽拉得很低的人。那人一双布满了阴霾的眼睛半隐半现在帽子下面,竟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发布会结束,丛淏请她和维卡吃饭。一同就餐的还有几个圈内人。大家边吃边聊,气氛倒也算愉快。尹凤君显然没有沉浸在这欢快中,她不时地按动着手机,似乎正忙于发短信。
“凤君你太忙了。和我们吃饭都不看我们。”丛淏这个人是这样,和他不熟的时候你就算把他的嘴撬开他都不会和你说话。熟络了之后就是另一种状态了。尹凤君是他在圈内少数能看得起的几个人之一,如若不然,他也不会请她做他的演唱会嘉宾了。
她抬起头,轻笑道:“别取笑我了。”
“你是忙啊。这么半天了你也没吃几口菜,一直在玩手机。手机那头一定有一个让你欲罢不能的人吧?”
她笑了两声,没答话。手机那头的人,是龙夕扬。她忍不住要给他发短信。她说她似乎是看到王暄杰了。之前王暄杰的电话让她不得不提高警惕。再加上那次撞船事件,她不得不为自己的安全考虑。
——我好像看到王暄杰了。就在丛淏新专辑发布会的记者席中。
——你确定?
——我确定。你现在在忙么?
——有任务。
——那你忙吧。任务结束了我们讲电话。咱们可是说好了明天试婚纱的,你千万别忘了。
——好。
那顿饭吃到晚上十点多钟才散。维卡喝醉了,没法子送她。丛淏也是半醉半醒,那几个人都自顾不暇,自然是没人管她。她知道龙夕扬的任务还没有结束,只好站在餐厅门前自己叫出租车。餐厅地处偏僻,等车花了不少时间。她看到不远处似乎有辆空车驶了过来,快步往前跑了几步,却突然感觉有人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拖到了餐馆后身的幽僻小巷里。
她拼命挣扎,却使不出力气。她闻到了某种味道。那是……□□么?
【下】
尹凤君并没有真正地沉睡。她醒在自己的潜意识里。
她看到叶兰那张白皙而清澈的脸在向她微笑。她听见叶兰说:“小凤,你怎么了?小凤,你为什么在哭?为什么呢?”
她看到另一个自己,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哭。她想伸手去摸摸自己的肩膀,却发现那距离太远、太远,她什么也够不着。
她听见那个哭泣的自己说:“小兰,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不是的。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总相信,有因必有果……但有的时候,有的果未必就是你种下的因。你不能总是活在莫须有的愧疚里。那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叶兰轻声安抚着那个哭泣的尹凤君。
“不,小兰。要不是我,你不会知道那部剧招演员的事,你也不会去面试,就不会认识贺子云了。所以……是我害了你。”
“哎……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呢?”
她微微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发现哭泣的自己倒在了地上,身上全是血。而叶兰惊慌失措地尖叫着,声音沙哑。她狠狠地捂住自己的额头,她知道这是梦,但这梦太真实。她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叶兰,想着自己曾经犯下的错。却没想到会在这个场景中与叶兰相见。她想过赎罪,想过帮叶兰报仇,结果她就算撞了个头破血流却也什么都没有做到。
“小凤,你醒醒,小凤……”
有人在呼唤她。那个声音仿佛一双有力的双手将她从血色的漩涡中拉了出来。
“小凤,你还好么?你没事吧?”她睁开了眼,看到龙夕扬正抱着她一脸关切。
“我这是……怎么了?”
龙夕扬压低了声音,“是王暄杰。”
“王暄杰?”她瞪大了眼睛,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觉得身子分外的沉。她四下望去,发现自己正在街巷里,周围有很多人来来去去的,还有闪着灯的警车。
龙夕扬一边扶起她,一边解释说:“我结束任务之后马上就跑来了。没想到你啊……果然出事了。那个王暄杰把你掳到了小巷里,手里还拿着一把刀。”
“你……”尹凤君揉了揉眼睛,发现龙夕扬的脖子上竟然有血痕,大惊失色道:“你受伤了?你怎么受伤了?你是为了救我才……”她一时语塞,眼睛酸酸的。
“没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倒是很豁达。
“怎么会有这么多警察呢?我看你回我短信的时候爱答不理的,跟你说明天试婚纱你也没多说什么。我还以为你很忙呢。”她轻触了一下他的伤口,觉得自己的心也在滴血,嘴上却小声埋怨了起来。
“那你可真就错怪我了,老婆大人。”龙夕扬一脸被冤枉的表情,“我知道王暄杰一直在盯着你。我的刑警朋友也一直没有放弃过追捕他。有好几次刑警们已经要抓住他了,却突然失掉了他的线索。今天是你从澳门回来之后参加的第一个公众活动。我和我的刑警朋友都认为王暄杰有可能会出现。当你给我发短信说可能看到他之后,我心中已经确定了八、九分了。其实,从丛淏的专辑发布会结束到你们去吃饭,再到你吃完饭出来,你的周围一直有人盯着呢。”
尹凤君张大了嘴,气呼呼地说:“你的意思是,你拿我当诱饵啊?你太过分了龙夕扬!”她作势捶他,他也不躲避。两个人笑闹之时,尹母急匆匆地从出租车上下来奔了过来。
“孩子你没事吧?没伤到?”尹母一看到女儿倒在龙夕扬怀里,连忙将女儿拉过来,问寒问暖着。
“我没事啊妈妈。一场虚惊而已,多亏了龙夕扬救我,还抓到了让我被船撞的罪魁祸首呢。”为了刻意深化事情的严重性,扭转尹母对龙夕扬的印象,她故意说:“妈妈,你看他为了救我还受伤了呢。刚才王暄杰差点就要刺伤他了。”
尹母一脸狐疑地望着龙夕扬,缄默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王暄杰?搞出这些坏事的人是……王暄杰?”对尹凤君的交友网了如指掌的尹母当然知道王暄杰是谁,当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她显然很惊诧。
龙夕扬点点头,说:“伯母,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王暄杰蓄意谋杀小凤,而且他还四处宣扬对小凤不利的谣言。刚刚他已经被警车带走了。以后他再也不能威胁到小凤了。”
“嗯。”尹母长舒了一口气,摸了摸女儿的头,又不确定地看了看龙夕扬,思忖了良久,说:“谢谢你了。”
“不用谢,伯母。为了小凤做这些,是我应该的。”龙夕扬彬彬有礼地回答。
“我这么说并不等于已经默许你们的婚事了。”尹母冷冷地说着,拉着女儿就要回家去。
“伯母,警局还需要凤君去说明一下情况。”
“什么?这么晚了?怎么可以……算了,我带她去。”
尹凤君连忙笑道:“不用了妈妈,这么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有龙夕扬陪我去就好了。”
尹母叹了口气,那气息里含着女大不由娘的幽怨,低声冲着龙夕扬说:“那好吧,你陪她去。记得把我女儿安然无恙地交回我手上,知道么?”
“我知道了,伯母。”
“其实吧,我妈应该不会再反对了。她把我交给你就说明她对你已经没那么戒备了。不过呢,以后你还要好好表现。不然啊,我妈肯定会翻脸的。”去警局走了一遭,把情况讲明白之后,她和他坐在一辆警车上往回走去。司机就和龙夕扬交情非浅的那位刑警朋友。
“我一定好好表现。”他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声说。
“那我等着看咯。不如你现在表现一下,我想吃包子了……”
他低笑了一声:“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包子?需要亲自挑的那种?”
“恩恩。”
龙夕扬的朋友把车停在了尹凤君曾经居住过的小区外就走了。他和她下了车,进入了那家便利店。
“你以前不是说,吃夜宵会得很不好的病么?”尹凤君调笑道。
“我现在也这么觉得。不过偶尔吃一次无妨。”
“可是我好像打破你的原则了诶,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没关系,又不是第一次了。”
她嘿嘿一笑,用手肘捅了他一下说:“你看这个包子的脸像不像你啊?皱皱巴巴的。”
他看了看她手中拿软不拉塌的包子,冷哼了一声,捏起她的面颊,狠狠地吻了她一下,说:“和你比起来我是老一点,但还没老到满脸褶子的程度吧?”
“无所谓啊,你再老我都会和你结婚了。谁让我已经许给你了嘛。后悔也来不及了。”
“难道你想后悔么?”
“一点也不想……”
黑夜里,两个一边吃包子一边打情骂俏的人的背影越拉越长。当然,他们未来的幸福路也会越走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