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从地下室推出脚踏车,就接到范东璃的电话。
“下课了吗?”
我看了看周围嘈杂的人群,把车推到另一边的花坛,“刚下课。”
“你呆在那边,我来接你。”
“今晚要一起回去吃饭吗?”
“不,你在那里等一会,我到了再打你电话。”
我哦了一声,挂了电话把小单车停好靠在一边,就着教学楼前面的小花坛延边坐下了。
坐了没多久,就感到手里的电话震动起来。我四下张望,瞧见短桥上他的车。
我没有接电话,冲着他的车摆了摆手,然后看着它慢慢朝我这边的花坛驶来。
“怎么坐这,这位同学,是无家可归了?”他拍拍我的头,然后帮我推单车。
他今天心情很好,我也顺着他的话茬,“有家,但是不想回,老师你收留一晚?”
“荣幸之至。”
“不怕赖上你?”
“那敢情好,白赚个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算都不亏。”已经坐上车,他凑过来吧唧一声亲了我一口。
“我不安好心,”我弯弯嘴角,歪头看他,“你也存坏心啊。”
“那不是刚好登对?”
我看他是往市区的方向开,“不回去吃饭?”
“不回去,但是饭还是要吃的。”
“去哪里?”
“随你。”他笑着拉住我的手。
“好好开车。”我啪的轻打了他一下,就看他苦沉下脸看我。
我白了他一眼,也不理他,过了半响,看他还是那个表情,我看看路上前后都没有车。于是凑过去,在他脸上啄了下。然后就见他瞬间变脸似的,恢复了原先的笑脸。
这么大个人,做这样孩子气的行为,也不害臊。
我忍不住一笑,侧过脸不再看他。
这个星期结束,就开始了国庆长假。父亲打电话给我,问我国庆回不回家,他说过几天就会来这边一趟。
我说不回去,他在电话里也没提什么要紧事儿,只是对我生活学习嘱咐了一通。
这是小事,我也就没有和范东璃提及。
偶尔和家里联系,到最后就演变成了母亲的诉苦会和对父亲的控诉会。
年少时,母亲还顾忌我的年龄,现在我成年了,她越发趋向祥林嫂。把父亲、伯父、奶奶这边的人,都一个个数落过去,从久远的事情说到现今。
我只是安静的听着,偶尔嗯几声。
她需要一个听众,我只要听着就好。
我和范东璃的事情,对家里我并没有提及。
父亲上次模棱两可的让范东璃关心下我在学校的个人问题,却是没想着,被拜托的人就是与我最亲密的人。
范家倒是知晓我俩现在同住,范婶也会一个劲的隔三岔五让范东璃带我回范家吃饭。我知道他们只是在等我毕业,必经在他们的眼里,我和范东璃都差不多到点儿上了,无形中我已经被内定为范家的一份子。
这次父亲过来,我就打算和他好好的说一下这件事情。
母亲那边呢,倒比之好说话,只是要隐瞒了现在和范东璃住在一起的事实。
作为基督徒,婚前性行为,本就不被提倡。
父亲到时,很早就给我打了电话。我对于他的一些要求,有些讶异。
他要我出门前,稍微打扮点。别像平日里穿的那么素,穿的亮丽点,最好画个淡妆。
我没有问原因,他一向做事情都有很多绕弯弯的缘由,况且一旦外出,他对我的穿衣打扮都是极为提点的。
那个晚上,我和范东璃说了要出去吃饭。
他听说是我的父亲来,还问需不需要送我过去。
我知道他这个国庆也不会闲,就拒绝了,准备自己一个人过去。
等我打的到了市区后,循着地址找到那个酒店,进入那个包厢时。一推开门,就是一桌子人的大阵场。
我环顾一周,盯着一侧站起的父亲,没有说话。
父亲笑容满面的上前环住我的肩膀,“这就是我的女儿,陈瑾。”
然后拉我靠近酒桌,“路上堵车,她啊,一向就独立,自个儿有主见,一听我这个爸爸没开车,是借叔叔阿姨的风,就说不肯麻烦你们,一定要自己来。”
他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我弯了弯嘴角,“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来,这边坐,别站着。”父亲座位旁边的女人,亦是我熟悉的人,微笑的朝我招手。
我在她旁边的位子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慢慢喝了一口。
“老陈啊,怪不得你平时三句不离你家千金,要是我家也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啊,也藏着掖着自个儿宝贝,”她亲热的拍拍我的手,然后视线看向对面,“那是我家小子,毕业也没几年,你们年轻人一起啊才有话聊,呵呵。说起来啊,你们以前还是青梅竹马呢,小时候玩儿的可要好了。”
我放下杯子,保持着微笑,抬头看我正对面的男人。
四目相对,我对其含蓄的轻点了下头。
好久不见了,童鸣昭。
!
第十四章
一顿饭下来,我吃的多说的少,有父亲作为我的发言人,不用担心冷场尴尬,气氛尚算融洽。
变相的相亲会,我垂下眼睛搅动汤匙,该是说我和童鸣昭再续前缘吧,我扯扯嘴角。
良缘or孽缘?
真叫人啼笑皆非,刚舒坦会的小日子没过活几天,闹心的剧码就出现了,难道这就是重生的意义所在?
满以为电视剧就够离奇曲折,现实却更复杂荒谬。
这是需要我推翻那人生旧梦,积极吸取教训经验,再创新绎传记?
呵,不过既然重新开始,那我为何还要选择同一个男主角?
这个世界,多着两条腿的人,三只脚的男人,谁离了谁不能过活。
再者我的生活凭什么要被他们打扰,他们亦有什么能力能打断我的步调,如果我根本不给他们进入我生活的机会呢?
我停下搅动,吃了一口汤圆。这个前世我吃了多次的甜食,却依旧没有喜欢上,它是童鸣昭喜欢的食物。
老年人总觉得以前的东西比现在的好,怀的是美好,念的都为珍宝。
不可否认我虽没到那个岁龄,贪新却更怀旧。但新物分分钟就转为旧者,只是先来后到的次序罢了。
你收发自如的关心,兴之所至的热情,我为何要藏记珍贵。你对我诚心,我念你的好,什么都是相对的。
即使我和童鸣昭那般凑合对付完一生,外遇的激情戏码没有被我撞见。但再周密也罢,总会百密一疏,在这方面,我并不是个自欺欺人的主。
凡是两个东西接触,总会产生互相转移的现象。带走些什么,也公平的留下了点什么。
我不否认我试着和童鸣昭走近过,但却没走进过。
我虽并不奢求会遇见那传说中的爱情,也并不介制你精神出轨,但至少要保持身体忠诚,这是男女双方对婚姻最基本的态度。
婚姻是家庭的前提条件,两人共同生活,除确子女的生养教育问题,夫妻间性要求的慰藉外,最重要的是两人的互相认可和扶养。
我们那围城本就这点儿薄弱地基,现在又坍塌了一半城墙,这个时候家庭成员却又增加了一个,也许我们依旧会一同承担为这个家庭养育后代的义务,但也就只剩下责任了。
有些东西毁掉就再不能重建,我对那段婚姻早就有了心结芥蒂。
饭局结束,我没有做一点怪异不羁的行为举止,我礼貌的和他们道别,矜持推说自己手机被偷了,号码会去重办,我挽上父亲的手臂,冲他们微笑挥手说再见。
他们一家子是懂分寸的人,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表现在明面上,倒是童鸣昭留了他的手机号码给我。
回到大学城已经接近九点,我慢慢的在校园里闲逛。最后到了百圣广场,随便在石阶上坐下。
我抬头看着天空中的孔明灯,一年四季都不缺的风景。今晚的风很大,吹得那些晕黄忽隐忽现,像混沌的眼睛。
重生前,我和童鸣昭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我毕业后进入社会的时候。
我皱皱眉头,蝴蝶效益?
我以为今世都再不会遇见这个男人,我从没有什么报复的念头产生,也没有什么恨怨的情绪出现。
他,还远未有让我产生那么大执念的本领。
男人自有外遇可寻,女人亦有所爱可觅。
两只还未在一起过的劳燕,不迷恋未有的过去,各自纷飞在自己的生活平行线上,不是很好吗?
今世我只想好好的过我自己的生活,他不是和刘秋有着难舍难分、情难自禁的爱情嘛。
我想看看,现世没有我这个无意红娘,他和她还会走到一起吗?
他们的剧场中,少了我这个第二炮灰女配角,刘秋能不能把这场悲剧转为喜剧?
如果他和她真有那不知所谓的缘分,无论是十万分顺当,亦或排重万难,最后还真能够走在一起。
那么ok,我由衷的祝愿他们缔结良缘,白头偕老,共谱那都市爱情童话。
或者另有女人代替了我和刘秋的角色,改头换面上演一场别有趣味的狗血都市剧,二三四五恋,红男绿女,错综复杂的感情剧码。
呵,这样不是更好玩?
再者,这和我还有什么瓜葛。
我拿出童鸣昭刚给我记着电话号码的便签,刷的一声撕碎,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在广场上吹风,过了良久,听到电话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