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 你不是去县令大人家当差了,怎么回来了。”葛水鹭还没到家,就先碰上了他的小闺蜜林琼儿。
“琼儿, 你没去捡鸭蛋。”
“我姐去了,水边有人等她,她嫌我去了碍眼。”林琼儿道。林琼儿家养了许多水鸭子,平时由他和姐姐两人共同照料这群鸭子,赶鸭子捡鸭蛋收集鸭毛是姐弟两人日常的工作,今天她姐姐要和情郎在水边幽会, 怕他去了影响他们, 就没让他去。
“花姐儿可别再把鸭子给丢了。”
“她精明着呢, 丢不了。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前些日子, 县衙捉到那么多海盗, 咱们大家都想找你打听情况,一直没等到你出来。”
“那个时候县令大人和县令夫郎为了海盗的事情特别忙, 经常不在县衙, 让我好好陪着小公子。我怕小公子出事,一刻都不敢让小公子离开我的眼前。县令夫郎现在又有身孕了,我以后应该会更忙, 你们不要来找我了, 等我能出来的时候就来找你们。”
“今天县衙的肉用完了,章忠大哥出来买肉,给了我小半天的假让我回来看看阿爹和阿兄,中午前就要回去。”
“这样呀, 县令大人一家都长什么样子啊, 对你好不好, 小公子淘人吗。”林琼儿问。
葛水鹭把县令一家三口的性情样貌和他们对他的优待, 还有他今天终于开始跟着县令夫郎学练武的事情分享给林琼儿。
林琼儿觉得十分神奇,三个长的不像的人是怎么组成一个家庭的,县令一家对小水可真好,县令夫郎竟然真的愿意教小水习武。
“县令夫郎有了身子,应该不能太辛苦吧。县衙还缺人吗。”
葛水鹭看出了好友眼中的羡慕,“我也不清楚。如果县令大人再请人,我帮你问下章忠大哥。这样咱们又能在一块儿了。”
“那就麻烦小水你了。”
“不客气,咱们是好朋友们嘛。不能和你再聊了,我要回去找我阿爹和阿兄了。”
“那你快点回家吧。”
葛水鹭回到家里,老葛和他的哥哥小葛把正在忙的生意都推掉了,一个多月没见过小儿子和弟弟的两人归心似箭。
亲眼见到葛水鹭提着的心才放下,随后问他差事做得怎么样,在县衙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
葛水鹭将和林琼儿说过的话,又给家里人讲了一遍。
“县太爷一家相当厚道。”葛水鹭的兄长小葛道。
“我第一次见县太爷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举人老爷。”老葛将嘴里的旱烟吐出来说。
“拉倒吧爹,你是没把章县令当普通人,而是当做冤大头给宰了,给人家推荐买了那么多用不着的东西。”小葛拆他爹的台。
老葛一烟锅打在小葛头上,烫的小葛直跳脚,“你懂什么!我是按照县令大人的吩咐给他介绍咱们米北的风味,他们买的多说明他们喜欢咱们米北这儿东西,喜欢咱们米北县。”
小葛撇了下嘴,对他爹的说辞不置可否,人家明明是不好意思不买,但也没再和老葛继续争辩下去。
县令一家对他们家哥儿好,葛家投桃报李,从林家买了一坛子咸鸭蛋,又装了一坛子小葛媳妇做的熏鱼让葛水鹭带回去。
葛水鹭离开前,老葛又偷偷给他塞了些钱,让他自己给自己加餐。老葛混迹市井这么多年,知道练武除了要有个好师父,吃喝也要好。练得多,吃的跟不上身体就垮了,把葛水鹭感动的泪眼汪汪的。
章忠和葛水鹭在约定好的地方会和时,见水哥儿抱着两个大坛子走路有些摇晃,把提着的肉给了他接过一个坛子。
“你这坛子里装的什么这么重。”坛子的分量不轻,章忠一个成年男人都觉得压手。
“我爹让拿的咸鸭蛋,还有熏鱼,我嫂子的拿手好菜。”
“葛叔太客气了,下次回来别往回拿东西了。我堂哥咱们的县令大人说过,不能白吃白喝白拿老百姓的东西。”
“县令大人真是个好官,不过我这是送给县令夫郎的。”
章忠:……。
好吧,是他替堂哥自作多情了。
水哥儿这孩子天天念叨哥夫,嘴上心里都是哥夫,就算送礼也是给哥夫送的,他刚刚怎么会以为这是送给堂哥的?
蕙兰怀孕后,口味变了不少,十分喜欢水哥儿带回来的咸鸭蛋。水哥儿嫂子制作熏鱼时,用了她家祖传的熏鱼卤汁,有自己独特的口味,很合蓝因的胃口。
见蓝因这么喜欢,水哥儿打定主意,下次回家求嫂子给他多做一些。
水哥儿练武的目的是希望自己将来面对海盗有自保的能力,不是说真的想上阵打海盗。本朝就没有哥儿兵或者娘子军,他自己也没有这个意识。
蓝因了解了他的想法,并没有觉得失望。
肯上进就是个好孩子,师母当年收下他,除了因为他特别优秀外,还因为他肯努力肯吃苦。这个世道哥儿女孩子生存不容易,他现在做的就像山长和师母当初对他做的那样,拉水哥儿一把。
蓝因认真地检查了水哥儿的身体状况,给他制定了训练计划。他打算把刚入军队时学的那套拳法教给水哥儿。
这套拳法不涉及保密,又非常实用,十分适合水哥儿的情况。
水哥儿的身体在哥儿中已属强健,但还不足以学他们那套军体拳,蓝因只能让他从基础的跑圈扎马步开始做起。
“县太爷,听说你前天晚上背咱们县令夫郎回房间了。”郭茂贱贱地跑到章言面前说道,“这哥儿不管原来多厉害,有了孩子就变娇气了。”
章言抬头看他,“你想和夫郎比试比试?”
郭县尉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章言夫郎武力值非常人可以预测,就算他怀着孩子,郭县尉也不敢说自己就能赢。就算赢了,欺负一个孕夫也是要遭人耻笑的。
“郭县尉不带人去巡逻还待在本官这儿干什么。”
“咱们做长官的,把事情分配好,让下头的人去办就可以了。若是事事亲力亲为,累死也做不完。”郭茂道。
“有道理,詹县丞你今日把前任县令留下的两笔烂账给本官核算出来。”
已经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詹县丞:……。
新旧两个县令在一头共事,两个当事人都不觉得尴尬,还天天唇枪舌剑针锋相对,苦的是詹县丞为首的县衙老人。
尤其是詹县丞,章县令来的时候,他没有投诚,站在旧主那边给章县令添了不少堵,这些天在章县令面前十分心虚。然后两个县令大人和解了,郭县令变作了郭县尉,他这个昔日下属官职比旧主还要高一级更觉得没有办法面对旧主,在郭县尉面前根本不敢摆上官的谱。
可以说,詹县丞现在在新旧两任县令面前,里外不是人。
章县令和郭县尉凑在一起的时候,他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就怕自己一说话,引来两位大人的注意,引火烧身。
他都这幺小心了,章县令还是没打算放过他。
这让詹县丞深刻明白,要是没点手段,还是别随便当二五仔的好。
“姓章的,你恼羞成怒了?不就是背夫郎吗,说一说怎么了。”郭茂不以为意的道,对章言翻他旧账的事情一点都不介意,他县太爷的位子都丢了,翻出旧帐来又能拿他怎么样。
“本官也觉得被人说一说没什么大不了,毕竟最大的笑话已经站在本官面前了。此人惹出那样大一个笑话都不觉得羞耻,本官为何要恼羞成怒。”
县衙的空气静下来,詹县丞偷偷看了两位大人一眼,埋头算自己的帐。还是努力算账吧,算账让他心安。
“姓章的,你不要太恶毒了。”
“彼此彼此。”
“哼,本官只是一时不察,才让人钻了空子。上次的事情绝不会在本官身上发生第二次。”
“那你努力。”章言没什么诚意的说。
詹县丞有些心疼旧主子,章县令是二甲进士出身,论嘴皮子郭县尉怎么比得上。明明说不过还天天来挑衅,难不成真的让上次的事情刺激到脑子了。
不过,詹县丞还是低估了他的旧主子。
本来郭茂听章言这么说他快要气炸了,他是一时不慎打了败仗,但错并不在他。就算岳飞在世,遭受这样的内外夹击,也不一定能破局。姓章的知道的比谁都多,却装糊涂侮辱他,就显得十分阴险了。但是想到自己来之前做的事,突然又不生气了。
“本官来找县太爷你,不是来看你笑话的。而是告知你,本官把杜知府小妾的弟弟给打了,杜知府的人说不定马上就要来找你了,你是本官的顶头上司,可要护着本官。”
章言默默地注视着他。
郭县尉在章言询问的视线下,洋洋得意地开始讲他和杜知府小妾弟弟的孽缘。事情最开始要从两年前,郭县尉刚来到米北县时说起。那时他是新鲜出炉的郭县令。杜知府的小妾弟弟在米北县强抢了一位良家哥儿,当时的郭县令接到报案,当即把人救了回来,更准确的说是抢了回来,又让人打了小妾弟弟三十个板子才把他放走。
小妾弟弟临走前放话说自己是知府的小舅子,要让当时的郭县令好看。郭县令出身名门,不惧杜知府。对小妾弟弟说,别再让他看到他出现在米北县,否则他来一次郭县令就把他的腿打断一次。
小妾弟弟可能回去告状了,但是没有成功。从此再没有出现在米北县。这次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郭县令丢了官后竟然跌份地给新县令做县尉,特意赶来嘲讽他。然后就被郭县尉让人揍了。
“我当初和那小子说过,别让我再看见他,否则我看见他一次,就把他的腿打断一次。既然他不记得了,老子就帮他想起来。”
章言扶额。这是两个熊东西凑到一起了。他的曜儿、二蛋都不是熊孩子,可他竟有种体会到了那些熊孩子家长心情的感觉。
“本官可是听你的话,把水搅浑的,你不可能过河不认人。”郭茂还在继续嘚嘚。
“你可以不用这么卖力,医药费从你的月银中扣除!”章言道。
“什么?还要给那个小东西赔医药费,老子打人这么多年,道歉都没有做过,更何况赔钱。要他上门给老子道歉还差不多。”
很好,非常二代。
“本官要去替你到知府大人面前挨骂,这笔钱就当是给本官的补偿了。”
“不是吧,别人叫你一声章扣扣,你还真就这么抠门。”
“对、本、官、就、是、这、么、扣、门、这、么、寒、酸。”章言压抑着怒火一字一句道。
郭茂:……。
差点忘了,这个谣言还有他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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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