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章言的进士宴, 将牌坊碑文县志记载之类的事情处理完,章言和蓝因开始准备去米北县赴任的事情。
章忠夫妇已经约定好了会和他们一家三口同行。
章言娘舍不得孙子,几次想提出让章曜留下来, 又开不了口。章曜小崽崽是个恋爹不恋奶奶的,铁了心的要和父亲爹爹一起走,他们这些做大人的又能怎么办。强把人留下来,只会伤了孩子。
为了孩子好,也要让他从小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啊。
否则,儿子和儿媳妇再在外头生一个仙童孙子, 更喜欢他们在外头生的, 和他们同甘共苦过的, 她的大孙子怎么办。
不要以为当爹做娘的就会为孩子无私付出, 这都是要看情分的。
仙童孙子, 自然是多多益善的好。但是在章言娘心中最看重的还是长孙,长孙将来是继承家业给他们摔盆戴孝的。
即使心中再不舍, 章言娘也没有为了自己的私欲, 提出让孙子为难的事情。
只是有些闷闷不乐。
幸好小虫子已经不是过去的小虫子了,变精明的他鼓励崽崽去哄他那伤心的奶奶。
“会想奶奶的。”
“给写信。”
“寄好吃的。”
章曜给他奶奶许了许多口头诺言。
崽崽奶奶流下了感动的泪水,“不愧是我的仙童大孙子, 时刻都想着我这个老太婆。”
“你要是真孝顺, 干脆不要走了,留下来陪我和爷爷。”
章曜不说话了。
连个样子都不装,崽崽奶奶突然觉得自己这眼泪流的不值。这可是他的仙童孙子,再聪明不过再孝顺不过的, 她怎么会这样想, 一定是太伤心, 产生错觉了。
觉得自己产生错觉的崽崽奶奶去给他准备路上的穿用了。
章曜见奶奶没事了, 走得爷爷面前,拍了拍又长又粗的腿,小大人一样的说,“也给你寄。”
崽崽爷爷感动的抱起崽崽,觉得这孩子又贴心又聪慧。
他可是知道他家那个不周到的儿媳妇,只教了孙子去哄他奶奶,根本没提他这个可怜又孤独的爷爷。他虽然没像老伴一样每次儿子出门都要闹一闹看能不能把孙子留下,但心里其实也是舍不得仙童孙子的。不能因为他不说,就经常忽视他。
孙子主动想着他,他心里别提多受用了,要分开的难过不舍都冲散了不少。崽崽爷爷抱起崽崽,拿脸上的胡子去蹭章曜的小脸,逗得章曜哈哈大笑。
章言爹娘还抽空和章言讨论过两次章锳选女婿的事,章言自然是建议让爹娘选人品好负累少的,不要因为对方家世好,贸然把章锳许配出去,那些慕他名利而来的并不是好人家。章言爹娘对这些心中都有数,儿子在那么远的地方当官,如果选了太好的人家,章锳受欺负了,他们都不能马上给她撑腰。在他们想法里,选个稍微好一些的,这样的人他们章家人就能拿捏住。
只是章锳这妮子跟着他哥夫学了些书,学会了泡茶,也想嫁个读书人。
这让夫妻俩犯了愁。
儿子认识的人里没有合适人选,让他们来挑,他们也不懂呀。
章言爹认识几个字,章言娘完全不认字,家中读过书的章言和蓝因都不在家,来个滥竽充数的他们也分别不出来。
“让章锳和你们一起选。”章言想了想说。既然章锳有这个野心,就要有这个能力才行。选个她自觉能拿捏住的,也是对她的一个考验。
“哪有姑娘家自己相看人家的,这说出去更嫁不出去了。”章言娘立马反驳。
章言当时没和便宜娘争执,想着是不是让小虫子去给章锳敲敲边鼓,鼓励她在自己的人生大事上主动些。但是随即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怕小虫子将章锳越带越偏,将来一心养相公去了。
章言思索了许久,第二天带了礼物跑了一趟岑夫子那里,让家里人确定了人选时,去找岑师母帮忙把把关。
里正夫人、大伯母又是乐意帮忙的,烦心事有人一起帮忙分担,章言娘的心情好了不少。
后来,章言娘再想到章言让章锳自己选女婿时,觉得儿子的话有道理,章锳这小妮子嘴尖眼利,和蓝哥儿学了些书被带歪了。选女婿的时候,让她自己掌掌眼也可以。她要是眼光不好,选到了不好的人家 ,他们做父母的还能帮她把把关。要是能选到合他自己和大家心意的,那就是好事一桩。
而且章锳的年纪不是太大,现在只是相看,离出嫁好几年呢,他们不用太着急。
离别在即,经常没眼色讨人厌的蓝哥儿在章言娘眼里都顺眼了许多。
“照顾好我的大孙子,要是下次回来曜儿瘦了,我饶不了你。”章言娘叮嘱蓝因。
“那要是曜儿抽条了呢。”
他可是知道小孩子长大了是会褪掉婴儿肥的。
“我没长眼睛不会自己看吗。”章言娘的怒火蹭一下被蓝因惹了起来,蓝哥儿是什么意思,觉得她是个没事找事的婆婆吗。
她哪次说他不是有理有据的。
“就怕娘你到时候不认。”蓝因小声嘀咕,婆婆和他说话从来都是以她的道理为道理的。
章言娘一噎,真是造孽,当初买回来的小可怜现在也敢顶嘴了。要不是给他仙童孙子面子,她一定要让蓝哥儿知道几十的小媳妇是怎么熬成婆的。
章言六月二十从家中出发,他们先护送吴山长和师母回书院。
“到了那边聪明点,别不小心把自己的命给丢了。”吴山长嘴硬地道。
“学生知道。”
他这些天也收集了不少信息,京城那边刘樊给他送过一封信,刘樊已经顺利通过选馆考试,成为了一名庶吉士。心中说米北县上一任县令郭县令丢官,是因为海盗上岸杀人屠村,郭县令组织起五千人手,却没有打过海盗一千人,致使不少百姓失去了性命,遭到了朝堂上官员的弹劾。
这只是明面上的原因。
章言分析了刘樊帮他查找来的郭县令在职期间的政策,觉得内里还有一个深层的原因——禁海。这些年沿海地区频繁受到海盗倭寇的滋扰,每年都有许多渔民和百姓因此家破人亡。郭县令上任后,首先在米北县施行了禁海政策。
在禁海之余,召集乡勇壮丁进行水上操练,打算等有能击败海盗的力量后,再放开出海。
他如果只在米北县小打小闹,可能不一定会丢官。
而这位郭县令出身好,在朝中又有靠山,自己也是有个雄心壮志,立志要消灭倭寇的。在米北县禁海初有成效后,他就去游说知府、州府,在其他地方也设立禁海。
这个想法没提出多久,就有海盗上岸杀人,他丢了官。
要说其中没有蹊跷,没人相信。
就是不知道动了是谁的理由,或许在那些弹劾他的官员里可以抽丝剥茧找找。章言当即回了信去感谢刘樊,还请刘樊有机会可能帮他查查这件事。
山长提醒他别傻乎乎的丢了命,也是想提醒他这里头的水深的很,到了那边不要操之过急。
“让山长费心了。”
“你怎么样我管不着,别让蓝哥儿和曜儿跟着你受罪。蓝哥儿是能改变茶史的人,曜儿如此聪慧,如果不走偏也能名留青史。”吴山长一副章言赚大了的样子。
“山长可是羡慕学生。”章言失笑道。
“呵呵。”吴山长不屑,“你一个现在吃夫郎软饭将来又要吃儿子软饭,蹭他们两个的名声才能在史书上留下个名字的人有什么好羡慕的。”
章言真想来一句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来气气这个傲娇的老头。
但是想到要分别了,欺师灭祖会被念叨好几年的,就忍下了,“山长说的是,学生能有蓝哥儿和曜儿都是侥幸。”
“哼,这次去当县令,你不会还想吃蓝哥儿的软饭吧。”
章言沉默。
吴山长露出一个鄙视的眼神,“蓝哥儿遇到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这章言真反驳不了。
米北那个地方又是海盗,又是别有用心的人,不太安全。他昨天已经以每个月十五两银子的月钱,雇佣小虫子成为他们全家人的保镖了。
为什么给十五两,是因为他这个县令一个月也才四十三两俸禄。米北那边靠海,百姓富庶,县令才有这么高的俸禄。
前些天和他们荆南县的县令一起喝酒时,才知道他的俸禄米面换算下来,一个月是三十八两。而他哪里光是俸银就是四十三两。
蓝因在出发前,担心自己失去了书院那一大批客户,收入缩水,到了米北那边没办法为家人提供好的生活,章县令就财大气粗的雇佣他了。
又因为要兑现以前允诺的,给他和崽崽发零花钱的事情,小虫子给五两,崽崽也给五两,其实都落到了巧言令色说替崽崽保管的蓝因手里,还要贴补堂弟一家,日常开销也要他这个一家之主出,章县令还没有上任四十三两俸银都有了去处,他已经是个口袋空空的男人了。
以小虫子的实力,收十五两已经是爱情价。
他到时候遇到突然状况了,或者遇到喜欢的东西想要买下,只能找小虫子要钱了,吴山长说他吃软饭也差不多。
“师母,山长和相公感情真好。”和师母同坐一辆马车的蓝因感叹道。
师母面不改色的说了一个是。
责之深爱之切也是感情好不是吗。
他们将山长师母送回到书院,没有留宿就继续赶路了。第二天路过溪明县时,他们转道去了寒见寺,让蓝因和小曜儿和寺里的和尚告别。
苦荼大师是寒见寺少数没有劝章曜出家,小曜儿很喜欢他,经过上次父亲爹爹瞒着他出门,也没留个口信这件事。在小曜儿心中,不想分开他和父亲爹爹的人都是好人。
蓝因让他和苦荼大师说再回,他用一本正经的小奶音说,“大师,再回。”
“逢年过节,中秋茶会,欢迎章小施主常来。”
“常来。”
章曜点头答应。
八月初,他们到达米北县。小虫子保镖没有辜负章县令的重金雇请,在来的路上,他们曾在荒郊野外遇到过土匪,换交通工具乘船时遇到过黑心船家,还曾因为章曜小朋友生病错过宿头,投宿到黑店。毫无疑问这些人在小虫子保镖的武力下没有反抗之力。
曾经作为军雌的小虫子,也很擅长黑吃黑。他摸到土匪的老巢将人绑了丢到官府门外,从中取走了一些金银作为自己的报酬。他将黑心船家扔下水,“征用”了他们的船,他还把黑店的一伙人捆在一起丢在院子里,点着火把引蚊子不让他们睡,他和同伴占了他们温暖的房间,天亮后把这群人和在黑店里找到的坑害旅客的账本一起送到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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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好冷清哇,你是去看沈腾了吗,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