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 简清宸回校一周了,关于“陈知凡”的消失,他模拟了一个合理理由, 并和“陈知凡”交换寝室,一切好像都步入了正轨。
只是很久没有见到路路了。路路总说自己忙, 不愿意见面和视频,简清宸每日雷打不动地电话问候, 他怀疑路路有什么事瞒着他。
北杨哥和继母也没有找过他,仿佛当他不存在似的。
他想主动找他们谈谈, 每次来到家附近, 又临阵脱逃。
再过一段时间吧。
给他们双方都多一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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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医疗仓。
路临西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他的面色苍白, 白色格纹病服取代了原本卡通风着装,整个人看上去阴郁冷漠。由于长时间冷冻, 身体部分细胞坏死,若不是枫国医疗水平先进,怕是要落下残疾了。
冷女士热衷于攻心,这样直接的惩罚还是很少见的。这不是踩到她痛脚了吗。她的逆鳞是她宝贝儿子。如今是她唯一的宝贝儿子。
床边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眼底浮现一抹喜悦,他用嘴叼起时刻准备着的铅笔,点击免提和接听键,阴郁的脸庞明朗起来。
他轻快地说:“早, 清宸哥。”
耳边响起日思夜想之人的声音:“路路,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呀?”
路临西低头看了眼自己僵硬的手, 睫毛微颤, 流露出一丝无助和脆弱,也只有面对简清宸的时候, 他才会显出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还有......六天。”
“明天周六,我想去看看你,你在哪?”
“抱歉,我在外出差,工作有点忙。”
“可是我想你。我们一周没见面了。”
“乖。”
“路临西,我告诉你,我们都那样了!!你现在想后悔?告诉你,晚了!”
“小傻瓜!你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最近真的有点忙。”
路临西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小傻瓜的脑回路果然奇特,根本不明白自己多么诱人,甚至不明白路子隽那群人都喜欢他。
经过他的刻意引导,小傻瓜将那日在黄金海滩发生的事如数告知,小傻瓜竟以为,自己倒霉抽到“接吻”的冒险卡牌,被选到的人也会被连累。
小傻瓜用了“连累”这个词。
当时他只觉得一口血梗在喉咙中。
小傻瓜根本不懂,那群人心里隐隐期待着什么。
路子隽根本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比二世祖李越更恶心人。
“你要是心里没鬼,就给我开视频看看。”
“啊,有人叫我,我要忙了。下次再聊。”路临西按断电话,轻叹了一口气,他也好想小傻瓜,但是,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这么做。
没关系,很快,他就能结束这该死的生活了。
有点口渴,他正打算按铃叫护工过来,仓门被拉开了,路子隽穿着白色无菌衣,径直走到他的床边,注意到他干燥的唇后,贴心地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嘴边。
路临西不领情,轻扬下巴斜睨他,眼底含着一种胜利者的姿态,他的气场是压迫性的,平日幼稚的着装、柔和的微笑叠加影帝演技BUFF,具有迷惑效果,骗过了所有人。一旦他卸下伪装,就像变了一个人。
路子隽看了他半晌,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不装了?”
路临西歪着头笑了一下:“面对时刻想挖弟弟墙角的哥哥,我应该什么态度呢?子隽哥?”
路子隽拧着眉头,直入主题:“过去十几年里,和你有过冲突的人都因为各种原因进了监狱,是巧合吗?”
路临西挑眉,直视路子隽的眼睛,眼底浮现一抹毫不掩饰地戏谑:“我怎么听不懂。”
路子隽顿了顿,接着问:“当年,子峰为什么会迷上格斗?”
说来也讽刺,路家小少爷路子峰的死,只因为和陌生人一句口角。
那一年,路子峰莫名其妙地迷上了格斗,经常翘课跑去地下格斗场观看比赛并下注,为了不让母亲知道,私自撤保镖隐藏身份,只允许保镖们等候在门外,并威胁他们闭嘴。
那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路子峰向往常一样翘课来到地下格斗场,只是不知为何和一位拳击手吵了几句,被捅了一刀葬送了性命。正巧,路临西当时也在场。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路子峰一向骄纵跋扈,无法无天,平日里接触的人里,哪个不是对他恭恭敬敬、唯命是从,因为他是路家小少爷,他不懂什么是低头和退让。
本来该是无忧无虑的一生,偏偏自己作死,跑去这样一个非法地下格斗场,里面的人鱼龙混杂。
捅死路子峰的是一个社会垃圾人,欠了巨额赌债,充满了戾气,来格斗场赚快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管你什么路家少爷,反正也不想活了。
路临西漆黑的眼睛泛着幽光,好整以暇地看了眼自己的双手,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你觉得呢?”
路子隽不紧不慢地说:“开始,我认为那是个意外,母亲也只是情感上的迁怒。直到我无意中发现一张纸条,它每天记录着子峰的行为和心理批注。原来,有人在处心积虑地观察他。”
路子隽胸口微微起伏,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是你吗?”
路临西没有任何慌乱,挺直胸膛,眼底一片坦荡清明:“我没有,这都是你毫无证据的污蔑,因为,你嫉妒我。还有,我以为事发时,我的笔录解释地够清楚,若是不信,你可以去告发我。”
是的,一切都符合逻辑,他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若不是意外发现了那张纸条。
纸条上面的字迹是打印版,无法辨认主人是谁,也许,这是路临西故意留下来的线索,像是猫捉老鼠的恶趣味,看着你干着急,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路子隽对路临西的感情很复杂,从小到大,自己都是作为家族继承人的培养,和子峰接触的时间很少。从主观上讲,他并不喜欢张扬跋扈的亲弟弟子峰,反而和路临西更为亲近。态度节点是路子峰的死。
当然,一切都只是毫无依据的揣测,即使属实,路临西也谈不上需要为此事负责,说到底,还是子峰自己作死。
不管真相如何,他选择装聋作哑,像鸵鸟一般逃避。
他垂着眸,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这明明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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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清宸挂完电话,嘴抿成一条线,转头忧郁地对李志多说了句:“我觉得路路出轨了。”
李志多是少数知晓“陈知凡”身份的人之一。
简清宸公开和路临西的关系后,曾被李志多三番两次内涵,什么挖人墙角,第三者什么的。他忍无可忍,亮出自己的身份。
此刻,李志多张大嘴巴,几乎可以放一只鸡蛋:“简简,你你你想多了。谁谁谁能比你好。”好看。
自从恢复身份后,简清宸发现李志多有个毛病。
不敢看他的脸,说话结巴,以前不这样啊。
简清宸不理他了,心不在焉地刷着电视剧,满脑子都是:路路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像电视剧说的那样,得到了就不珍惜?上过床后就消失,真是太过分了!
这时,传来了一阵阵敲门声。
简清宸跑去开门,见到来人之后,又立马想关上。
“橙子哥,别啊。”李越用手挡在门缝中,笑眯眯地望着他,那是一张纯良的脸蛋,标志性的酒窝更显可爱。
若是曾经,简清宸还会觉得这个弟弟可爱无害。
现在只觉得毛骨悚然,不怀好意。
“你烦不烦啊?李越!”简清宸站在门口,没好气地说,李越三天两头来找他。不开门就一个劲的敲门。能告他扰民吗?
李越瘪嘴,往前走了几步,故意贴着简清宸的胸膛,可怜兮兮的贱狗样:“别这么凶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简清宸蹙着眉,直接回一句:“不去。滚。”
李越垂眸看着简清宸,笑容忽然有些古怪:“你会去的,关于你那个好男友。”本来表哥是将这个任务交给张迎风的,被自己硬抢了过来。
简清宸闻言,果真犹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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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爬满蜘蛛网的屋子,阴冷潮湿,里面住着一个老妇人,靠着邻居接济为生,李越告诉他,这是路临西的外婆。
简清宸心里产生了不好的预感,这不是个眉目慈祥的老太太,更像童话故事里的老巫婆。
老妇人遥望着远方,眼神飘摇而诡异,她幽幽地诉说着当年往事:“他啊,根本不是我外孙,他是个小恶魔,小红啊,哦,就是我女儿,常年抑郁酗起了酒,日积月累肝硬化了,需要换肝治疗,可是积蓄不够啊,那些个男人个个都冷漠无情,翻脸不认人。小恶魔不知从哪里搞到一笔钱,却不愿意给小红治,他......他还拍了小红最后的影像给我看,他想让我永远活在痛苦中,直至死亡。我知道,是我没有教好小红,不该总是给她灌输钓金龟婿的念头,不该做大明星的,如果有下辈子,一定要平平淡淡,平平淡淡的就好。”
她的声音沧桑、充满年代感。眼底透着怨毒和深入骨髓恐惧。
简清宸听到后来,唇越抿越紧,眼里写满了抗拒:“哪有外婆这样说自己外孙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李越翘起嘴角,拿出一个仪器,将拷贝来的视频播放给简清宸看。
视频很高清,里面的路路瘦瘦小小,五官却很精致,依稀有现在的影子,只是眉宇间透着阴森,他先是对着镜头微笑了一下,接着,镜头转移到一个女人的身上,女人病怏怏地躺在床上,五官塌陷,惨不忍睹,看不出当年一丝一毫的风采。镜头不断地推进,回旋,捕捉女人每一个微表情。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妈妈。你看这是什么?”
女人黯淡的双眸明亮了几分,缓缓抬起双手,嘴里发着含糊的音:“救我。”
“可是,我不愿意给你呢。”看不见路临西的脸,但能从声音里辨出,那是极致的愉悦,紧接着,天空飘起粉碎的纸币,如同花瓣一般掉落在床上。
女人瞪圆眼睛,发出绝望的尖叫。
简清宸只觉得脑袋嗡嗡响,这个孩子真的是小时候的路路吗?简直和现在的路路判若两人。
李越贴近简清宸的耳侧,魔性的声音在耳边环绕:“如果他是一个恶魔,你还喜欢他吗?”
另一边。
路子隽手握着记录仪屏幕,将实时影像播放给路临西看。
路临西淡漠的脸庞终于起了一丝波澜,周身的温度骤降,他转过头,死死盯着路子隽,漆黑的眼睛散发着寒气,似乎将化成冰刀,将路子隽的身体射穿。
路子隽双手撑着床,凑近他的脸,欣赏着那罕见的情绪变化:“他会不会喜欢真实的你呢?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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