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内部对这位永逸王爷的资料少得可怜,不是细作们不努力,而是大夏皇室的保密工作向来是数一数二的,因此在使团到来之前,除了知道他是如今大夏的新贵,皇帝的叔父外,根本没人清楚他的底细。
因为这次使团不光出访,还带来了许多珍奇的贡品,大周皇帝也很是重视,启用了几乎是在外事招待上最隆重的礼仪,禁卫军倾巢出动组成倚仗,文武百官全员出席宫门相迎,礼乐师也站满了城门旁边的城墙,抑扬顿挫的号角声一直就没断过。虽然皇帝要摆架子不可能出宫相迎,可却遣了大皇子司空钺做代表,出城去引领使团进城,当真是给足了面子。
使团其实昨天黄昏时就已经到达城外了,不过因为守着规矩,要早上进城,所以在外边驻扎了一夜,辰时刚过,宁渊就已经跟在高郁后边立在宫门前,同周围的人保持着一样倾身低头的姿势,等了约莫有两刻钟,才听见一阵极有节奏的马蹄声从宫门前的街道尽头传来。
高高扬起的红色旌旗上,一个巨大的“夏”字书写得十分豪迈。走在最前边的是两队骑着枣红马的重骑兵,浑身盔甲简直武装到了牙齿,整个人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边,甚至连马儿身上都覆盖了雕刻有繁复花纹的铁甲,马和人加起来就像座小山,不难想象这样一名重骑兵如果冲锋起来,可以产生多大的杀伤力,不过这些骑兵马侧本该挂着长枪和战斧的位置却是空的,想来是为了表明友好的诚意,将武器全都去除了。
重骑兵后边跟着的便是轻骑兵,从这里便能很清楚地看出大夏在军备制造上的优越,轻骑兵身上虽然只有轻薄的皮甲,但皮甲却做得十分细致,一些不影响活动算是要害的地方,也用金属增加了多一层的防护,更别提一些稀有的矿石仅在大夏有出产,无论是工艺上还是韧性上,都比大周要强得多。
宁渊站在文臣边缘的位置,旁边就是武将的阵营,因此两个武官私下里的谈话全然落进了耳朵里,只听得其中一人道:“我看夏人这回派使团来联络感情是假,耀武扬威才是真的,不然只是出使罢了,又是重骑兵又是轻骑兵,还这般嚣张地进城里来,就算没配武器,也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另一人道:“不用你说,大家都看得出来,只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不过夏人嚣张是一回事,敢不敢真打又是另一回事,他们皇室里边现在可乱着呢,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后都在提防今儿个这位永逸王爷,怕他谋权篡位,我听说这次让永逸王爷带团出使,出使的确是假的,为的是趁着他不在朝的这段时间,在国内扫清他的势力。”
“竟然是这样?”起先那人瞪大了眼睛,“可这永逸王爷莫非是啥子不成,这事能看不出来,居然还答应出使?”
“谁知道呢,也许是他另有打算,又或者有恃无恐。”另一人耸了耸肩,“只是如今的夏帝能登基全靠这位永逸王爷辅佐,夏帝根基未闻,这种鸟尽弓藏的事情就算要做,估计也够呛,所以这永逸王爷才不会在意吧。”
起先那人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就算真要开打,咱们也不会怕夏人什么,就算武器装备没有人家精良,猛将我大周可是一个不缺,从前只靠军神景将军一人就震慑住了整个大夏,如今军队里又出了个少年英才赵将军,夏人要是真有胆子来犯,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两人说到这里,使节团的依仗越来越靠近,喧嚣声与脚步声也越来越大,宁渊是听不清了,于是他又把注意力放在了轻骑兵后边的宫人倚仗上。使节团没有带宫女,就连那些穿着宫人服的侍从,似乎也一个个都是练家子,在使节团正中心有上十辆十分气派的马车,尤其是最前边一辆,不光做工精良,拉车的马更是多达八匹,整辆马车仿佛就像一座小阁楼,想必里边坐的就是今日来访的主角——那位颇为神秘的永逸王爷。
司空钺穿着一身金光闪闪的朝服,骑马亦步亦趋跟在那辆马车边上,直到宫门前才停下,有宫人快速上前,将一方刷着金漆的木质阶梯放在马车侧边,在恭敬地打开马车前的双开门,一时周围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那辆马车的车门上,想要悄悄那位永逸王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最先出现的,是一个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
手指拨开车门沿上垂下的珠帘,紧接着,一个高大的青年从珠帘后边走了出来,他身上穿了一件用金线绣着云纹的锦缎长袍,袖摆和衣摆的位置还镶嵌上了数颗晶莹通透的玉石,腰带仿佛是用纯银打造,正中心是一方栩栩如生的狼首,带着捕猎之前才会露出的凶悍表情,透着一股威慑力,青年背后还披着一件毛皮披风,竟然还是纯白色的,毛色鲜亮,又没有一丝杂质,将青年衬得十分雍容华贵,一时竟然将浑身金光闪闪的司空钺都比了下去。
不过除了一些人在赞叹这位永逸王爷着装考究之外,更多的人却在打量他的脸,同时一个个都露出疑惑的表情,因为不只是故弄玄虚还是习惯使然,这位永逸王爷居然戴着一张金属面具,面具雕工精湛,仿佛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隼,却将他鼻子以上的部位挡了个严丝合缝,压根看不清真容,只是从□出来的部分来看,无论是高挺的鼻梁,还是轮廓分明的下颚,都可看出来这位永逸王爷应当是位美男子,而且应当还很年轻。
宁渊只瞟了那位“永逸王爷”的侧脸一眼,就立刻又再度低下头,露出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
别人或许因为那人别面具挡住了半张脸看不知道他的真容,可宁渊只需要瞧一眼那人嘴角露出的熟悉无比的笑容,立刻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更何况紧接着跟在他身后从马车里走出来的护卫,虽然衣着同样换得高档了些,可长相却压根没改变,不是闫非又是何人。
呼延元宸这家伙,离开好几年连个信都不传回来,如今这般风光地出现不说,竟然还多了个位高权重的名头,这人到底在高些什么玩意?
这样的重逢方式,实在是出于宁渊的预料,一个站在高处受众人瞻仰,一个窝在人群里一声不吭,宁渊发现在自己认出呼延元宸的那一刻,心里纵使有些欣喜的感觉,也被莫名其妙的怨劲给磨没了,甚至生气的感觉还要多一些,销声匿迹那么久,一出现就如此风光,想来呼延元宸现在过得得意得很嘛。
“师父,学生有些身体不适,现下这永逸王爷已经到了,学生能否先行回去歇息了?”瞧着呼延元宸走下马车,领着一群使团里的达官贵人,由司空钺招呼着往皇宫里走,只甩给他一个背影,宁渊暗气的同时,便开始向高郁请辞。
高郁正要随着其他官员一同跟在后面入宫,听到宁渊的话有些不解,“皇上设了接风宴,文武百官都要出席,你既然已经来了,何不赴宴之后再回去?”
“实在是身体不适,若身上有什么病气,入宫了反而不好。”宁渊故意装出一副有些难受的表情,不料这回高郁却没有随他的意,而是道:“无妨,正巧刘御医今日也来了,他是御医院的国手,也是我的老友,你有什么不适正好可以给他看看,今日这场宴会难得,还可以一睹天颜,实在是不好缺席。”
宁渊想说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皇帝那张脸他都见过许多次了,可想着高郁这么做也是在为自己考虑,想给自己今后的仕途铺关系打基础,便没有再拒绝,只能由着高郁拉进了宫门。
他想离开,一半是生呼延元宸的气,另一半会不愿让对方发现自己,因为那场面实在是有些尴尬,可仔细一想,他不过小小一个举人,只要小心地窝在人群里,便不会被发现,反正呼延元宸如今是挂着身份来的,乌泱泱围在他身边的人肯定很多,也没可能会注意到自己。
想通了这一层,他便也坦然了,由着高郁带着走过宽广的殿前广场,才爬上殿前的上百级台阶,总算走到了勤政殿门前。
而殿内的觐见已经开始了。
呼延元宸立在使团最前方没动,官员们站在两边,一个太监正在宣读这次使团来访所要上贡的礼单,东西还不小,听得龙椅上的皇帝是眉开眼笑。
勿怪皇帝不高兴,大周和大夏最近小摩擦不断,民间总有传言要开战,边境的老百姓更是人心惶惶,可大夏却在这时派出了使团来访,还带来了这么多礼物,民间传出话也只会说圣上英明,不战而屈人之兵,让夏人主动前来求和,吾皇万岁之类,没有哪个皇帝不会在乎自己在老百姓之间的名声的,他自然乐呵。
作者有话要说:呼延换了个身份出现了,有没有一种**丝瞬间高帅富的赶脚呢=v=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