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 几人兴致勃勃聊天的同时,自然也推杯换盏了一番。
高郁从前为官,因担心酒喝多了会妨碍神智清醒, 所以极少饮酒,最多只是出席一些不能推脱的宴会之时小酌一二杯, 但今日一来他已卸下官职, 一身轻松,二来兴致也的确很高, 于是放开了喉咙, 一面同宁渊二人聊着一些琐事, 一面赞叹高夫人的厨艺, 喝得很是尽兴。
宁渊喝得不多,注意力都放在了桌上的饭菜之上,并不是什么精致的食材,却做得别有风味, 倒是呼延元宸与高郁不停推杯换盏,熟稔的模样显然也不像是第一次陪高郁喝酒了。
酒是高夫人亲手酿的米酒, 酒液清甜甘醇,酒劲虽然不高, 可也架不住猛喝, 在清空了第三个小酒坛之后,呼延元宸尚好,高郁却已醉得满脸通红,险些要坐不住, 不得已才由高夫人扶着回房去休息了。
同时高夫人也没忘告诉宁渊二人给他们准备的住所,因为这件土房子本不大,就将建在屋子后边,原本用来放置一些杂物的储藏室挪了出来,不过已经打扫干净了,让他们别嫌弃。
宁渊纵使用内功顶着酒劲,也多少有了些醉意,他也不会计较客房的舒氏问题,谢过了高夫人,又主动将桌面上的碗筷收拾了,才出门绕到后院。
那间储藏室是单独建起来的,与土屋并没有联结,很是私密,宁渊推开门,屋子里的杂物已经被整整齐齐收拾到了一边,一张颇有些老旧的床也铺好了,被褥十分干净,看上去很软和。
呼延元宸站在他身后,朝屋子里略微扫了一眼,便道:“果真是个很小的房间。”
宁渊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酒气,回头看见他面具下半张脸也有些发红,料想他也喝了不少,便道:“瞧着你有些醉意了,怎么不用内力将酒劲消去一些。”
呼延元宸抿嘴笑了一下,“这样冷的冬夜,便是要留些酒劲在身上才暖和。”说完,他看见宁渊走进屋里,就打算和衣往铺上倒,接着道:“你莫非打算不洗洗就这样睡么?”
宁渊无奈地耸肩,“此处如此简陋,没见着有浴房,何况只将就一晚而已,又何必那么多将就。”
结果呼延元宸似笑非笑地将脑袋凑近,在宁渊的脸颊边闻了闻,居然咂嘴道:“可一身尘土气,似乎不太好啊。”
宁渊不知道呼延元宸做出这般行为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们一路策马而来,又喝了半晌的酒,浑身上下多多少少是沾了尘土味和酒气的,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老师他们已经卸下了,难道你想让我为了这点小事再去打搅他们,讨要热水?”宁渊觉得呼延元宸有些不合情理,出门在外,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怎么能如此讲究。
结果呼延元宸却扯住了他的手,“自然不用劳烦高大人他们,你随我来。”说完,头也不回地就拽着宁渊朝外走。
宁渊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好奇心也起来了,便跟着他,月色皎洁,加上地上一层薄雪,即使是夜晚四周也亮堂得很,他们一路出了村子,呼延元宸却方向一拐,朝不远处一座山涧行去。
村子四周群山环抱,大概没什么人往山林里进出,山路少得可怜,好在呼延元宸轻功了得,宁渊内功修为也不低,两人走着毫不费事,片刻之后已经离了村子好远。
这样的景致,这样的闷头赶路,让宁渊想起从前二人在香河镇追查河道的时候,那时呼延元宸抱着他也是展开了轻功一路在山间飞驰,思绪不禁有些恍惚起来,知道前边的背影忽然顿住身子,说了一声“到了”。
宁渊正回忆往事,哪知呼延元宸会这般突然停下,一时收步不及,眼瞧着整个人就要撞上他的背,结果呼延元宸像是预料到了这一幕一样,适时地转过身来,结果宁渊就这般不偏不倚地装进了他怀里。
虽然同样被对方结实的胸膛磕得脸疼,可好在呼延元宸顺势用手臂搂住了他,没有让他摔倒出丑。宁渊定了定神,脸色发红地从他怀里退了出来,拂袖道:“这又是什么地方,你带我来此处作甚?”
四周的景色表明此处也是一座山涧,同其他地方并无二致,听见宁渊发问,呼延元宸笑而不答,而是侧开了身子,指着二人前方道:“你看那边。”
宁渊定睛一看,顿时愣了愣。
这是一处山涧没错,不过却被一处半月形的小山整个包裹了起来,而在中央的低洼处,有一方两丈见宽的天然石潭,潭水清澈,雾气腾腾,竟是热的,也正因为这股热气,石潭周围才未曾被雪覆盖,露出一圈光滑如镜的大青花石,潭边几株梅花树正开得灿烂,偶有几片如血红梅被风摘下,散落在潭水之上,远远瞧着颇有几番神仙之地的意境。
宁渊吸了吸鼻子,闻到空气里有一股硫磺的气味,颇为意外道:“这是汤泉?”
无怪宁渊会意外,大周国土辽阔,汤泉却不多,实在是汤泉形成与大地矿脉息息相关,大周矿脉本就贫瘠,自然也少见成规模的汤泉池,不像大夏,因为矿脉丰富,汤泉随处可见。
华京周围,能称得上是大汤泉的,便只有在凉山的皇家行宫中,当初修建行宫的皇帝便是意外在那里发现了好几汪极其舒适的汤泉,且喜欢凉山的夏季凉爽,才特地修建的行宫以供皇亲国戚们消暑纳凉,与冬日泡汤。
而眼前这汪汤泉,只有一汪不说,规模比起凉山行宫中的也小了许多,又是藏在山涧里,可正是这样,才无人发觉,且泉水清澈见底,温度似乎也不高,可以直接下去浸泡。
宁渊明白呼延元宸带他过来的意思了,不禁好奇道:“藏得这样隐秘的东西,你是如何发现的?”
“每次来看过高大人后,若闲来无事,我会让雪里红在周围的山里自由捕猎,省得总是养在屋子里,会磨掉它的性子,这里便是那只鸟偶尔发现的。”呼延元宸一面说话,一边竟然开始解起了身上的袍子,就这般毫不顾忌宁渊的目光,一件一件将衣衫脱了下来,露出矫健结实的身体,直至最后□□,坦诚相见。
呼延元宸这般迅捷的动作也让宁渊惊了惊,纵使对方光着身子的模样他也不是第一次瞧了,可还是有些不自然地挪开眼睛。
“别光站着了,快来,这等得天独厚的天然浴房,就是要冬天泡着才舒坦。”说完,呼延元宸大步走向汤泉边上,仿佛是故意一般,欢呼一声,再纵身一跃,猛地扎进了水里,激起了数尺高的水花。
宁渊还别扭在一种尴尬的心绪中没走出来,猝不及防之下,倒被那溅出来的水花喷了满身满脸,他大惊之下刚想斥责呼延元宸何以弄出这样大的动静,一抬眼,又刚巧看见对方从水里直起身子,将头发往脑后一抹的瞬间。
历来各种颠鸾倒凤的春-宫图中,都很喜欢描绘一番美人出浴的香艳场景,其目的不外乎在“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十个字上,美人出浴,**最美,其实这样的话可不仅限于女子,放在男子身上也同样适用。
呼延元宸原本绑在脑后的头发早在他入水的那一刻便散开了,他原本便不喜像大周男子似的留长发,也是出于武功比斗时不便考虑,一直只有齐肩的长度,如今松散开来,又浸了水,乌黑发亮地服帖在后颈上,和着那双结实的手臂,竟然十分映衬他宽阔的肩膀,背部肌肉也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律动着,拉出一道道流畅优美的线条,但这份宽厚而结实的感觉逐渐往下又在精瘦紧实的腰部收紧了,几缕还散发着氤氲水汽的水珠顺着他脊背中间那一道十分自然的凹陷垂坠而下,在就要顺势滑入腰下两股间的缝隙时,已然被潭水吞噬,而宁渊的视线,也在那处让人抓心挠肺的地方被水面给阻了。
那一瞬间,宁渊竟然有种感觉,这人的腿怎么不能再长一些,好歹多露一些出来也好啊。
但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之后,他脸色唰地变得更红了。
呼延元宸抹干净了脸上的水珠,转过身来,对宁渊招了招手,示意让他跟着下去,自然也没发现宁渊站在岸上的窘迫处境。
“又不是生人,矫情作甚,反正身上的衣服也湿了。”宁渊安慰了自己一句,也开始慢条斯理地解起了衣裳,反正衣裳方才也被呼延元宸那一下给弄湿了,现在可是冬天,再穿在身上,山风一吹非得受寒不可。
不过他自然也没有呼延元宸那般豪放,可以毫不顾忌的脱光,还存了一些读书人的羞耻心,将打湿的外袍在一边的梅花树上晾好后,就这般穿着中衣缓缓走下了汤泉。
随着他整个身子浸下去,与在浴房泡澡时截然不同的温暖感觉便立刻涌了上来,让他不禁长出了一口气,有些僵硬的身子也逐渐舒展开了。
至于呼延元宸,则显得十分如鱼得水,汤泉边上较浅,可以让宁渊坐着,可越往中心,显然潭水越深,呼延元宸就在那里,毫不顾忌地像条游鱼一样在水里畅游着,一会下潜一会上浮,若不是石潭实在是有些小,宁渊相信他的花样肯定远不止这些。
大夏少河川,颇具规模的汤泉池却不少,尤其是都城燕京,皇宫内便有一处十分大的汤泉,呼延元宸年幼时没地方洗水,便喜欢在这些热泉内游玩,水性也是在这类地方连起来的,虽然这处汤泉很小,也能勾起他儿时的会意,让他片刻也停不下来,像个孩子一样闹腾。
过了许久,大概也是游得累了,呼延元宸总算消停下来,挪到宁渊身边坐下,摸了摸脸,双臂一展搭在岸边的青花石上,仰头看着天上一尊明月,十分惬意地抒了口气,才道:“许久没有这般欢畅过了。”
宁渊好奇,“我瞧着这地方你似乎早就发现了,难道之前没来泡过?”
呼延元宸出乎宁渊预料地点了点头,“便是这样,虽然发现得早,可我却没有独自泡过,就是想着等你清闲了,带着你一同过来。”
“等我?”
“这等汤泉,又在这荒郊野岭,一个人孤零零泡着有什么意思,自然得两个人一起才会有情调些。”呼延元宸一面说,一面又将脑袋朝宁渊凑近了些,在他湿漉漉的脖颈处闻了闻,笑道:“你身上怎的现在还有一股酒香气。”
宁渊今晚饮酒也有些多,虽是米酒,酒劲不大,可宁渊并不喜欢晕乎乎的感觉,于是进了这汤泉后,一面享受泉水润体的舒适感,一面暗自运功,想将酒劲从身上出的汗里逼出去,于是闻起来他周身才有一股酒味。
可当他正要开口解释时,呼延元宸忽然伸出舌尖,在他脖子上舔了一下。
一阵麻痒感立刻窜了出来,宁渊知道呼延元宸是在故意逗他,虽然没有躲开,还是不禁道,“别闹。”
毕竟呼延元宸如今可是赤身**地坐在边上,泉水又清澈,借着月光完全能将他上上下下全部看光,宁渊纵使不是未经人事的那一类,也不免有些羞涩。
“我们都认识这般久了,怎么瞧你还有些生疏的样子,莫非是嫌我讨厌。”呼延元宸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似有些苦闷地说道,宁渊心里梗了梗,忙道:“自然不会,我只是……”可当他抬头瞧见呼延元宸一张笑意盈盈的俊脸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摆了一道。
“既然不是。”呼延元宸得理不饶人,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那你便主动一些吧,不然每次都是我巴巴的好没意思。”
宁渊眼神闪烁了一下,倒也没拒绝,捧着对方的脸便亲了过去。
呼延元宸本以为,以宁渊那种外表生硬,内里却有些娇羞放不开的个性,被自己这样调戏肯定会同他赌气,而不知怎的,呼延元宸竟然有些喜欢看宁渊别扭赌气的模样,觉得分外可爱,结果宁渊却真的老老实实亲了过来,反倒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了。
对方的反应看得宁渊暗暗发笑,他便是知道呼延元宸在亲吻方面生涩得很,既然对方故意要逗他,他也不介意反逗对方一回,不然也太让呼延元宸占便宜了。
宁渊原本想得很好,非得等呼延元宸主动挣扎求饶时,他才会松开,就在他以为呼延元宸很快便要顶不住的时候,在他一双眼睛里,对方原本有些慌张的眼神,竟然忽然变得深沉起来。
不好。宁渊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弄巧成拙了,忙要将人松开,但腰间一紧,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呼延元宸的手臂紧紧桎梏住了,竟是动弹不得。
“等等!”这回倒换成他慌张起来,“我还……”
“阿渊。”呼延元宸声音透着一股压抑的沙哑,“谁让你要穿成这样进池子来,还故意逗我,如今我却是忍不住了,该如何是好。”
宁渊一愣,他故意留了一身中衣在身上,怕的就是两人坦诚相见,一时按捺不住做出什么事情来,可当他落下目光,往自己身上一瞧时,才发现自己完全是弄巧成拙。丝质中衣本不厚,又是未经染色过的布料,如今被水一浸湿,全成了半透明的模样紧紧贴在身上,关键部位若隐若现不说,偏偏还要比脱光之后更加勾人,难怪呼延元宸会说出那样的话。
而就在他惊讶的当儿,对方搂着自己的手臂也更紧了。
“若是你当真不愿……那也罢了,咱们便像从前那样,用手想些办法,不然着实难受。”
宁渊望着呼延元宸的脸,忽然之间踟蹰起来,同时一股浓浓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他知道,自己从前多番推脱,实在是不像一个合格情人该有的作为,恐怕若是换了别人,早已不耐烦了,偏生呼延元宸总是隐忍不言,还对自己一如既往,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宁渊感动非常。
呼延元宸肯定也奇怪,二人同为男子,完全可以不似女子那般扭捏有肌肤之亲,只是面对宁渊的推拒,他纵使心中好奇,也不曾问过宁渊其中玄机,但他越是这样,宁渊则越是愧疚。
这样一份愧疚从很早之前就有了,只是一直被宁渊压在心底,但此时此刻,当二人又不自觉进行到了将要越界的边缘时,看见呼延元宸依旧隐忍着为自己照相的脸,宁渊强压着的愧疚,便摧枯拉朽一般爆发了出来。
自己这样一直害怕推拒下去,恐怕永远不是个头,而且若是长此以往,两人始终无法身心合一,呼延元宸心中必生猜度,认为自己不在意他,恐怕也会心灰意冷,而与自己疏远。
想到这样的可能,宁渊便胸口一闷,他才发现,呼延元宸早已在自己心中占了极重的分量。
原本以为被逼出体外的酒劲,此时又泛了上来,忽然让宁渊觉得脑子有些晕乎,宁渊终究也是常人,也有寻常男子的七情六欲,在那份温度的引领下,他内心一团飘忽的火也灼灼燃烧了起来。
他抽回正被呼延元宸引领着的手,呼延元宸下颚顿时一僵,以为宁渊如今连这样的接触也不肯了,正难受着,忽然发现宁渊居然反领着他的手,扣在了自己中衣的腰带上。
“你……你会吗……”宁渊声音很小,像是一阵清风从喉咙里飘出来,却仿佛雷声一样轰隆隆砸进了呼延元宸脑子里。
“阿渊”呼延元宸强压下狂喜的情绪,即便搂着宁渊的胳膊开始了轻微的颤抖。
宁渊没有过多言语,见呼延元宸僵在那里不动,他索性反手也搂住呼延元宸的背,闭上眼睛不说话了,只是心跳又快了几分。
这样的暗示呼延元宸要是再看不出来,当真便是傻子了,他早已到了紧要关头,如今宁渊又破天荒地答应了,哪里还忍得住。
虽然他很久以前就已经仔细演习过了春温先生的著作,结果到了真正要明刀明枪上场的时候,依旧手忙脚乱,终是宁渊看不过去,努力配合了一番,两人才成功在这汤泉之内第一次完完整整的身心合一。
这一夜的**,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宁渊思绪早已魂飞天外,除了体温仿佛再也感觉不到其他,整个人都变得昏昏沉沉起来,数个时辰之后,当宁渊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大亮,他已经不在泉水里泡着了,而是躺在泉边一块硕大的青花石上,身上盖着呼延元宸的狼皮披风,因为泉水的关系,身下那块石头也热热的,倒也不觉得冷。
他抬起有些松软无力地手,掀开披风朝自己身上看了看,果然□□,看来昨夜自己最后是累晕过去的,而呼延元宸显然不会那般好心来帮自己穿衣裳,他又动了动腰,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若非自己皮肉上完好无损,他当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打了几十大板,才会如今动了动就痛得仿佛整个腰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样。
至于那个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也与自己盖着同一条披风睡在自己身边,显然还没醒,当然,自己这般痛苦,他看起来确是舒坦非常,红光满面不说,嘴角还挂着一丝笑。
许是宁渊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动静惊动了呼延元宸,他呼吸顿了顿,也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里边先是迷蒙了一会,直到瞧见宁渊的背影,才好像记起来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一时没说话,只勾着嘴角依旧躺在那里,一双眼睛却像凝在了宁渊背上根本不挪开。
大概是察觉到了对方这番露骨的注视,宁渊衣裳已穿好了大半,回过头,见呼延元宸还是赤条条躺在那里,不禁道:“都已经这个时辰了,还不快起身收拾,回去得晚了,老师不知我们去向难免心急。”
见宁渊丝毫不提昨晚之事,对着自己的神情也面不改色,仿佛对昨夜那场水□□融毫不在意般,倒让呼延元宸愣了愣,不过他显然要更坦荡一些,也猜出了宁渊是因为觉得羞耻才佯装无事,便也不点破,将披风一扯翻身起来,丝毫不怕被宁渊看光,走到自己那堆衣裳边开始穿起了衣裳,昨夜二人是在汤泉中完事的,这汤泉又是活水,有一道暗流和不远处的小溪相连,所以二人身上干干净净,也不用再特别梳洗。
待二人穿戴整齐,便又顺着来时的路下山,不过宁渊走路的姿势让呼延元宸很快瞧出了些门道。平日里宁渊因为修习有内功在身,加上儒生的气质,走路的姿势十分飘逸灵动,可是现在宁渊纵使脊背依旧挺得笔直,但两条腿迈得却十分僵硬,偶尔步伐大些,他肩膀还会微震一下,似乎在强忍着什么痛楚。
呼延元宸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宁渊为何会变成这样,想到昨夜自己那番丝毫不顾忌对方的驰骋,一时脸上现出了后悔的神色,同时几乎是立刻走上前去,问也不问,便一盏胳膊拦腰将宁渊抱了起来。
宁渊吓了一跳,“你这是作甚?”
“别动,我这样带你下山你也舒坦一些。”呼延元宸抿了抿嘴角,“昨夜是我太过,下次不会了。”
听呼延元宸忽然提到昨夜之事,宁渊脸色也有些发红,却还想从他手里挣脱开,“这般模样若是被别人看去了成何体统,我又不是不能走。”
“这荒郊野岭的,除了我,又有谁会看你。”呼延元宸却抿嘴一笑,也不顾宁渊的动作,脚尖一点地,已然使出了轻身的功夫,朝山下急速略去。
同宁渊的浑身酸痛不同,呼延元宸经历过了昨夜的一场意外**后,此刻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舒坦,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加上此刻又是下山,速度比上山要快了许多,竟然只用了昨日一半的时间都不到,就带着宁渊回到了高郁的小屋前。
高郁夫妇自然早就起身了,也发现宁渊二人没有在他们准备的房间里,不过想来他们知道呼延元宸的武功了得,但也不担心会出问题,等呼延元宸带着宁渊赶回去的时候,高夫人也正好准备了早饭,于是两人只好吃过早饭再打道回京。
高郁也顺道问了一声二人昨夜的去处,不过被宁渊以赏月为由搪塞过去了,高郁也没怀疑,毕竟宁渊也是读书人,而读书人哪个不爱附庸风雅风花雪月的,赏月之事很常见。
辞别了高郁,在回去的路上,呼延元宸自然知道宁渊的难处,没让他独自骑一匹马受罪,而是带着他同乘一骑,并且让他侧身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这样也会舒适一些,当然他也考虑到了宁渊的面子问题,避免回去路上官道人来人往的让他觉得尴尬,他特意解下了披风,将宁渊整个裹在里边,这样外人看不清宁渊的面容,只会以为呼延元宸搂着的是位女子,而不会觉得奇怪。
可即便这样了,马儿奔跑起来那颠簸的感觉还是让宁渊身子酥麻酸痛不宜,就算他定力过人,一路咬紧牙关强忍着,也在京城的那一刻终于受不住了,让呼延元宸找了个没人的巷子放他下马,扯掉一直裹在身上掩人耳目的披风,扶墙歇了许久。
“你先回去吧。”宁渊朝呼延元宸摆了摆手,“这里离城西不远,我走回去便成。”
“这怎么行,我的将你送回去才放心。”宁渊略微发白的脸色让呼延元宸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甚至还觉得将人送回去之后要不要帮他上一些伤药,也不知昨夜自己那番胡整有没有造成宁渊的皮外伤。
宁渊见呼延元宸不愿离开,正想着要如何劝他,那便天上却传来一声长鸣,原来是雪里红来了。
雪里红昨日被宁渊差遣去给唐氏送信之后,便一直呆在城里,现在循着二人而来。莫非是有什么事情?
宁渊正想着,雪里红已经在呼延元宸抬起的胳膊上停下了,脚腕处也果然帮着一张纸条。
呼延元宸匆匆将纸条接下来抖开,扫了一眼,眉心浅皱,手指运劲将纸条震得粉碎,对宁渊道:“闫非传来的消息,有些事我恐怕得即刻回驿馆一趟。”
宁渊求之不得,立刻道:“你去便是,光天化日又在大街上你还怕我能走丢了不成?”
“那你自己小心,我处理完了事情会再去找你。”呼延元宸点点头,一扯马缰,扭头迅速策马而去。
直到马蹄声再也听不见了,宁渊才从小巷子里挪出来,辨了辨方向,没有朝自家的方向走,而是去了商业街。
时间已临近正午,商业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十分热闹,宁渊忍耐着腰后的不适,走在街上左顾右盼了一会,认准一家不是很显眼的药铺走了进去。
药铺很小,一个上了年纪的掌柜半眯着眼睛站在柜台后边看医书,活计则趴在一边打瞌睡,宁渊扫了掌柜背后的药柜一眼,药铺虽小,好歹五脏俱全,该有的腰都有。
“这位客官可是要抓药?”掌柜此时也发现宁渊进来了,和上手里的书本,眯着眼睛笑道。
“我需要买一些外用的伤药。”宁渊掏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声音有些不自然,想了想,又压低声音,“另外,请给我纸和笔。”
掌柜有些诧异,不知道这位客官跑到药铺要纸笔作甚,不过看着宁渊拿出来的那一块碎银子,也知道今日是碰上了大主顾,不敢怠慢,还是取来了纸笔。
宁渊拿起笔,蘸满了墨汁,低头思虑了片刻,居然行云流水地在纸上写起方子来。
瞧着这一幕,掌柜立刻露出惊异无比的眼神,看宁渊那娴熟无比的模样,他压根不相信这年轻人居然还是个会开方子的大夫,等掌柜还没回过神来,宁渊就已经写好了,将一整张密密麻麻的药方交给他,轻声道:“请按照剂量帮我抓这些药吧。”
掌柜立刻应了一声,接过药方来,扫上一眼后,一双眼睛里尽是狐疑的神色,他既然开了药铺,自然也懂些医术,知晓了宁渊抓的这些药是用来做什么的之后,他又看了宁渊一眼,却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立刻先从柜台下边拿出一瓶现成的金疮药,然后又按照方子上所些,在身后的药柜里抓了好几帖,分别用纸包包好,才递给宁渊。
宁渊接过之后,付完了药钱,朝掌柜点了点头,没再多言便转身走了。
掌柜却没有继续在看书,而是用一种奇怪的表情望着宁渊的背影,一边的活计在这时打了个哈欠,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显然是被之前药铺里的一番响动惊扰了美梦,他揉了揉一双迷蒙的眼睛,看见掌柜的模样,好奇道:“怎么了孙掌柜,刚才那个客人有什么问题吗,你为何露出这样的表情?”
孙掌柜听见这话,急忙将脸上的表情收回去,却也没有对伙计隐瞒,而是抚着胡子,坦诚道:“方才那客人当真有趣,一个男子,抓的却尽是女子所用的避孕药方,我好奇之下才多看了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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