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的方法有很多种,壮烈一点的可以跳楼,惨烈一点的可以自焚,猛烈一点的可以撞车,悲烈一点的可以灌瓶耗子药,激烈一点的可以随便找个流氓打一架,一板砖搞定……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作为一个积极向上,有思想有觉悟的大好青年,乐思洛觉得自己死的太窝囊,窝囊的让她难以启齿。
她只记得那天下午她是跟田小刚吵了架,然后就回宿舍拿了两瓶钙片跑到楼顶的天台上就着一阵东风边咬边哭。
咬着咬着西边太阳就下了山,再咬着咬着东边的月亮也出来了,后来她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再醒来,眼前的一切就都变了。
轻罗幔帐,高床软枕,里里外外的丫头婆子乱成一团,床头还伏着个美艳少妇抓着她的手哭的死去活来,一边哭还一边嚎,“月儿啊,我的月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傻啊。”
因为钙片吃多了,乐思洛觉得自己手脚的骨头都有点僵硬,脑袋更是被这个惨烈的哭声震发疼。
她伸手试着推了推这个死命抓着她的手的妇人,妇人却头也不抬的就把她的手给打开了,嚎叫的更加激烈起来,“别拉我,都别拉我,让我陪着她,我可怜的月儿啊,你怎么就舍得丢下我啊!”
感觉手背上被人甩了鼻涕,乐思洛唯有抚额了。
这一抚额不打紧,那真叫一个钻心的疼,而且额头被她一碰,一股粘稠稠的液体就顺势流了下来。
“血啊!”乐思洛尖叫一声,霍的一下就弹了起来。
一屋子的人都被她这么凄厉的一声惨叫镇住,所有人都看怪物似的愣愣的盯着她看,屋子里落针可闻。
“咣当”一个小丫头手里的铜脸盆落在地上,血水溅了一地。
乐思洛头皮一麻,床头的美妇人已经扑上来把她揽进了怀里,调了个音,又开始接着嚎,“月儿啊,你可算是醒了,你可吓死娘了,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让我怎么活啊。”
美妇人抱着她死不撒手的嚎了老半天,就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小丫头争先恐后的嚷,“快快快,都让开,都让开,老爷来了。”
美妇人听到动静,忙擦了眼泪,站起身来。
片刻之后,一个五十多岁,金光闪闪的胖老头在众人的拥簇下快步走了进来。
美妇人见了他,刚止住的泪水马上又泛滥了。
“老爷!”美妇人肩膀一抽搭,就势扑到胖老头怀里。
胖老头眼下却没空理她,两眼带着盈盈泪光的看着床上两眼茫然的乐思洛,鼻子一酸,忙拿袖子拭了下眼角的泪,回头招呼跟在身后的一个背着小木箱的中年男人,“孙郎中,快,快看看我女儿。”
“是!”孙郎中卑躬屈膝的应承着,背着个小木箱一路小跑的跑到床边。
先是查了查乐思洛额上的伤口,又抓起她的手腕探了探脉,然后又扒了扒她的眼皮。
因为还没有弄清楚状况,乐思洛也就傻坐着任他摆布。
门口的美妇人双瞳剪水,把手里的丝帕都搅皱了,胖老头抓着她的手,神色也很是不安。
孙郎中给乐思洛里里外外的探查过一遍,就捻着胡子笑容可掬的转向门口的胖老头跟美妇人,“风老爷,四夫人,二小姐没有生命危险了。”
“老爷,老爷太好了!”美妇人松一口气,激动的抓着胖老头的手。
胖老头也终于长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乐思洛看着眼前演古装剧似的阵仗,眼睛一眨一眨的就是不说话。
美妇人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怯怯的转向胖老头,“老爷,你看月儿——是不是吓傻了,我怎么觉着有点不对劲呢?”
胖老头闻言,胖嘟嘟的额头上就堆起了褶皱,扶着向外凸起的肚子走到床边,旁边的小丫头急忙搬来凳子服侍他更加艰难的坐下。
老头抓着乐思洛的手,盯着她的眼睛仔细的看了一会儿,试着在她面前晃了晃那只肥嘟嘟的大手,“月儿?你醒了么?我是你爹呀!”
乐思洛蹙眉,长这么大她就只知道自己有个爸而已。
“爹是个什么东西?”乐思洛一脸的茫然,使劲的皱着眉想了想,突然觉得有个毛毛虫似的东西从她的额头上顺着鼻梁一直爬到了鼻尖,皮肤上面痒痒的。
乐思洛伸手一摸,指尖上华丽丽的都是血啊,然后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临睡前很是哀怨的瞪了旁边的孙郎中一眼。
我靠你个庸医,你倒是给我止血啊。
乐思洛再醒过来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岭南首富风家的二小姐磕傻了,连自己的爹娘都不认识。
四夫人抱着一打帕子坐在她床头哭哭啼啼整三天,任谁劝都劝不走。
人都说心宽体胖,风大财主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书房里转了整三宿(风大财主白天要办公,所以家务事只能晚上处理),次日再推门出来的时候突然就想开了。
他这个女儿虽然像是磕傻了,却比以前听话了,脾气也小了不少,至少不会再吵吵闹闹,丢枕头砸花瓶了。
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所以从书房里出来的风大财主就转到了风花月的卧房,把个扯着嗓子干嚎的四夫人给拽走了。
好不容易得了片刻清净,乐思洛抱着被子倒头就睡。
经过四夫人这几天的哭诉,她已经渐渐接受了一个事实——那夜天台上的那一觉,确确实实把她给睡死了,而且好死不死的,她那颗脆生生的小灵魂还就借着那阵东风给穿越了。
乐思洛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看着眼前曼妙的青纱帐,她觉得自己很想得开。
来了一个多月了,她一直很淡定,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乐观态度,花费了大把的时间与周公纠缠。
有时候她觉得穿越其实跟梦游是一个道理,都是在一张床上入睡,然后在另一张床上醒过来,醒来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
而这两者唯一的区别就是梦游症患者迷迷糊糊跨过去的是空间,而她这一觉醒来穿越的是时间。
只不过,一觉睡死,这个事实让乐思洛着实很有些挫败感。
而她现在这个身体的正主儿比她更悲催,很没有技术含量的,大头朝下,磕在了自己闺房窗户外面的石子路上。
她明明就是不小心摔一跟头,可不知怎的,一夕之间,恬不知耻的风家二小姐思恋自己未来的小叔子成痴的传闻已经不胫而走。
有些头疼的揉着右额角还隐约可见的疤痕,乐思洛无语望天。
我说这位小姐,就算您急着逃婚,也不用出自己的闺房都要翻窗户吧?
不就是个一见钟情的春心萌动么?谁没有点少男少女的小心思?
可隔了这么多年了,人家还记不记得你都未为可知,你却这么一厢情愿的搞出这么大动静,这是何必?
乐思洛躺在床上无聊的翻个身,然后让她更头疼的事情就发生了。
外面守门的小丫头碧蓉蹭蹭的跑进来,“小姐,老爷来了。”
说起那个膀大腰圆的胖老头,乐思洛可不敢怠慢,一个轱辘就爬起来。
虽然,这老头长的是挫了点,可乐思洛却终于知道“爹”是个什么东西了。
岭南首富啊,大钰王朝全国财富排行榜第一啊,这是个多么金光闪闪的形象啊。
乐思洛麻利的穿鞋下地,她的财主老爹已经带了一脸慈爱的笑容大步走了进来。
“爹!”乐思洛福身一笑,很有些大家闺秀的温良模样。
第一次看到这么规矩懂事的女儿,风大财主激动的差一点热泪盈眶。
这一天父女俩像久别重逢的老友相谈甚欢,乐思洛一度把个肥肥胖胖的爹哄的心花怒放,临走时还抓着她的手恋恋不舍。
胖老头满意而归,乐思洛松了好大一口气,倒了杯水刚要往嘴边送,她的财主老爹就又折了回来。
“那个......女儿啊,我看你身子也好利索了,那爹这就叫人传信给京城那边,早点把你们的婚事给办了吧。”
“咔嚓”乐思洛身子一颤,手里的杯子应声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