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里回来已经是夜半三更,回到房里就各自洗洗睡了。
夏侯云烟熬了夜,第二天早上就没有按时按点的招呼开饭,乐思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西陵玥一早就起身去了钱庄处理生意上的事。
丹琴跟曼蓉服侍她洗漱更衣,坐到镜前梳妆的时候乐思洛却看到梳妆台上端端正正的摆了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子。
盒子不是太大,长约一尺,宽不足四寸,上面雕刻着一幅牡丹朝凤图。
乐思洛抬头看丹琴,“这盒子哪儿来的?是姑爷拿进来的吗?”
“不是!”丹琴梳头发的动作突然一滞,面露愁苦之色,为难道,“是姑爷走后三少爷遣人送来的。”
“西陵楚?”他们俩有熟到互通有无的地步了吗?乐思洛蹙眉,不由的警觉起来,“是什么?”
“灵儿没说,只说要小姐过目,还说请您看完之后尽快归还。放在这儿有一会儿了,我就给忘了。”
“给我看的?”乐思洛狐疑着打开盒子,又迟疑着揭开里面的黄布,里面安静躺着的赫然是一个青瓷的花瓶。
“好漂亮的花瓶。”丹琴惊喜道。
花瓶的大小跟盒子刚好相匹配,乐思洛皱着眉,双手小心的托着把花瓶拿在了手里。
花瓶上面是一副牡丹朝凤图,只不过图画并非用彩釉描绘,而是烧制前用精细的金银砂石嵌在上面的,牡丹为银,凤凰为金,雕刻的栩栩如生。
乐思洛捧着花瓶看了好半天,脑子里终于隐约有了点印象,难道——
这就是传说中那个御赐的花瓶?
乐思洛抽了口气,仔细的翻转花瓶,果然在花瓶底部看到几个端正的朱红小字:傲来永和年制
花瓶失踪事件之后乐思洛曾让丹琴打听过,这对花瓶是出自傲来官窑,送来大钰的时候正赶上长公主降世,夏侯子允龙心大悦,为这对花瓶赐名,一为荣华,一为富贵。
这对花瓶本来是收在杨皇后寝宫的,六年前大公主出阁,夏侯子允无意间注意到这对花瓶就向皇后讨了一只相赠。
随后杨皇后驾鹤西归,长公主在清点皇后遗物的时候就把剩下的一只送回了百宝阁。
现在想来,前夜夏侯荣华让西陵玥转告西陵楚去取的东西应该就是它了。
可是这西陵楚也太奇怪了,这个花瓶跟她又没有关系,他拿回来不直接送给夏侯云烟那只母老虎,怎么反倒先送来给她看了?难道——就因为那日在花园无意间提到的一句话?
不,西陵楚这个人不会平白无故的去做任何事,可他这样做又有何用意呢?
把花瓶小心的安置到盒子里,盖子重新合上,乐思洛若有所思的把盒子郑重的推到丹琴面前,“三少爷送花瓶过来的事都有谁知道?”
“东西是我亲手接的,当时曼蓉跟绿云都不在,没有别人知道。”
乐思洛咬着唇思忖片刻,赞许的点了点头,“你现在把东西拿去还给他,就说我已经看过了,劳烦三公子费心了。”
“嗯!”丹琴谨慎的点了点头,小心的把盒子捧了起来。
“等等!”乐思洛叫住她,“别让其他人看到。”
“奴婢明白。”
当天下午西陵楚就差人把花瓶送到了沧浪别院,干戈化为玉帛,吃晚饭的时候桌上的气氛就缓和多了。
钱庄有事西陵玥遣人回来送信说晚回来,乐思洛就一个人去的饭厅。
饭后李氏要留他们妯娌两个闲话家常,因为知道了李氏跟夏侯云烟之间的关系乐思洛自觉回避,去浣莲别院看了西陵乔萱一眼就准备回自己的住处。
府里的院落布局是对称的,浣莲跟沧浪两个院子毗连并且与流云、渡月隔着偌大的花园遥遥相望,乐思洛从浣莲别院出来的时候刚好迎上从正厅那边回来的西陵峰。
远远的看到那男子踽踽独行的身影,乐思洛刚准备上前打招呼,西陵峰突然脚下一顿,冲着另一侧的花圃喊了一声,“阿楚!”
乐思洛循声望去,西陵楚好像是刚从外面回来,正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听到西陵峰叫他,便止了步子,回望过来。
乐思洛一惊,赶忙后退两步,躲在了院门后面。
西陵楚的态度还是一贯的放荡不羁,只是无所谓的站在原地看着他,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挪步,西陵峰犹豫了一下,举步走了过去。
兄弟两人面对面的站着半天无语,西陵峰背对着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乐思洛觉却得这个场面很微妙,就趴在拱门后面耐着性子看。
过了好一会儿西陵峰才终于迟疑着打破沉默,“碧玉的事——”
乐思洛一愣,电石火光间一个极度狗血版的情杀案浮出水面:小丫头碧玉和大公子有染,可是大公主贵为驸马,公主彪悍不准驸马纳妾,小丫头思而不得,心中愤愤难就动了杀机,设计盗了御赐花瓶,要将公主驸马以及这个封建的大家庭整个儿一网打尽,玉石俱焚。
这么看来倒不像是公主出墙,反倒是驸马出轨了?
趁乐思洛走神的空当西陵楚已经冷冷的截断西陵峰的话,“你不用谢我,我也不是为你做的。”
说罢,一撩衣摆,甩着腰间玉坠散漫的晃开了。
西陵峰还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是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没有动。
乐思洛狐疑的看着,一直到西陵楚的背影在小路的尽头消失才犹豫着从门后出来,一步一步走到西陵峰身后,试着叫他,“大伯!”
西陵峰肩膀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颤,回头见到是她就牵动嘴角温和的笑了下,“怎么还没回去?”
“去看萱萱了,这就回去了。”乐思洛指了指浣莲别院的方向。
西陵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却没有说话,乐思洛想着之前他跟西陵楚说的那句话,就有些心不在焉。
西陵峰跟碧玉之间铁定有事儿!
只不过,这种情况下,傻子也不会笨到去跟当事人问:哎呀,你是不是跟那个谁谁谁……
所以乐思洛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好奇心,“那个——时候不早了,我要先走了。”
西陵峰也不多说,点头让到一边。
乐思洛笑了下,错过他身边往渡月别院的方向走了,走了两步,又突然听到西陵峰在身后叫她。
“弟妹!”
乐思洛回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西陵峰略一思忖还是问道,“二弟他——还好吧?”
乐思洛一愣,随即就了然的笑了,“你要问他的身体呢,那我也不是很清楚,可如果你是要问我跟他处的怎么样,那——我们应该还算处的不错吧,虽然没有相濡以沫,但最起码也算的上相敬如宾。”
她的语气里带了一半的调侃,却算不得抱怨,西陵峰听在耳朵里,脸上还是出现了一丝难掩的尴尬情绪,“二弟是个心性很好的人,多给他点时间。”
他说的诚恳,乐思洛面上故作轻松的表情却是挂不住了,低头想了想才又抬头,“他们的感情很深?”
她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西陵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其实这样已经很好了。”乐思洛耸了耸肩,“他能给我应有的礼貌和尊重也会给我必须的关心跟保护,至于他的心里究竟放着谁又有什么关系?”
西陵峰沉静的眼眸深处染上一层茫然困惑的色彩,“你真的不介意?”
乐思洛摇头,从容的提着裙摆,飘然离去,“对我而言,惺惺相惜已经足够。”
爱是一场浮华大梦,只会让人执迷沉沦,若不能执手偕老,便只剩遍体鳞伤。
我何必勉强自己要去跟一个已经不朽了的灵魂去争这一席之地?把所有的一切仅仅停留在对彼此的“好感”这个临界点上,是对每个人来说都最好的保护方式。
田小刚,你他妈的别让我再碰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