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写了他们回到过去的经历,得到消灭黑伞的方法,以及回来后,杨海舍身与黑伞同归于尽的全过程。
看着这样一本好似盖棺定论的信,易小柔第一个念头就是毁尸灭迹。如果让杨海看见这信,八成就会按照这上面的去做,她也八成会被气得半死。
她这念头才刚刚产生,立刻又想到杨海在身体里,她能看见的他肯定能看到,便叹了口气小声道:“你觉得怎么样?”
“啊?”
不理会杨洋的反问,她一心等待着,果然不久后,杨海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这是我应该的,我……」
奇)她一皱眉毛,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怒吼道:“你知道我不想你这样!”杨洋吓了一跳,她却继续大叫道,“你怎么以这么做,就这么自己去死?这算什么?啊?这算什么!”
书)他默默听了半晌她的怒吼,把先前的话咽回肚里,鬼使神差地冒出来一句:「那我们这样又算什么?」
网)她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问,怔了一怔后,咬咬牙一狠心大叫道:“我喜欢的人!”
杨洋瞪圆了眼睛,看着易小柔在一边自言自语,几分钟后才反应过来她在与杨海讲话。眨巴下眼睛,他倒没有自觉给俩人让出空间,反而津津有味地在一边当听众。
易小柔的注意力已经完全在杨海身上,对于周围的人视而不见,只是气咻咻地等着回应。半晌后仍然上一片沉默,她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大叫道:“你倒是给我一句话啊!”
「我对不起你,但……」
只听了个头,便如同一盆冷水般把她从头浇到脚。她呆立当场,半天回不过神来,只觉得理智越飘越远,他后面的话便没有听见。当杨洋的声音把她从恍惚中唤回来时,他更是讲了半天不见她反应,正焦急地在她脑中问道:「小易,你没事吧?」
她诡异平静地道:“你出来。”
「嗯?」
“你出来!”这次她换成了大喊,双眼也立刻红了起来,对她来说,没有比这更愤怒与痛苦的了,只是现在这情况,她连给他两拳都做不到,“出来!”
杨海没说什么,沉默地附身于大白兔玩偶上。易小柔在感觉到他离开后,拔脚便往外走去。
「小易,等下,你要去哪里?」
“和你无关。”她走得飞快,低着头拼命眨眼睛不让眼泪落下来。
当她走到门口时,感觉一丝轻微的电流窜过身体,他的声音再度在脑中响起:「小易,你冷静一下,你刚才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她吸了吸鼻子恨恨地道:“换作你你能冷静?”
杨海这下可明白了,她刚才根本没听到他后面的话。
他心急如焚,如果她要离开,他绝对不会阻挠,可是现在这个时候,黑伞随时会出现搞鬼,他怕她出事。另一方面,易小柔的那句话对他来说绝不是毫无感觉的,准确来说,简直像是扔了块大石头到他的心湖里,激起涛天巨浪。
没有肉身的优势与劣势便在如此,即使他再怎么激动,易小柔都不可能看见,也无从了解。眼看着她就要走出宅子的大门,听从杨海命令疾步赶来的杨洋一声喝令,她便撞在一堵看不见的墙上。
她捂着撞痛的鼻子抬头看了半晌,眼前像有一层薄膜般,她伸出手去敲了敲,感觉到像胶般的触感。这鬼不是杨海就是杨洋捣的,她怒气冲冲地爬起来,转身对大宅走廊上的杨洋大吼:“让我出去!”
杨洋刚要张口,就听见杨海的声音响起:「你要是放开我要你好看!」
“你不放我不会饶过你!”
「杨洋!」
“够了!”杨洋大吼一声,压过俩人的音量,没好气地道,“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不要连累我!”
「不连累你我要你这表弟干什么?」
杨海这句话只是脱口而出,并没有多想。想来是受易小柔薰陶多日,个性终于有突破。不过这句话倒是起了强大的效果,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愣住了。
大脑空白了几秒后,她叹了口气,返身走了回来。对她来说,虽然第一反应是拔脚走人,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但在冷静下来后,她还是清楚,自己和他是拴在一根上的蚂蚱,不干掉黑伞,谁也没有好日子过。
仨人重新返回室内,这次杨洋变聪明了,没再留下来看戏,一闪神就溜了个无影无踪。易小柔瞪着眼前的大白兔半晌,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杨海长叹一声,这次倒是清楚该先说什么:「我并不想死。」
这话果然起效,她瞄了眼他,不快地道:“那你前面又说那是你的宿命。”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你打断了。」
她脸色一红:“那你说,我听!”
杨海苦笑起来,在离开村子时,他确实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心态,只不过在目睹易小柔当时的激动后,他的心情已逐渐转晴起来。无论是谁,如果有未来有希望,都会去争取的。他最大的麻烦就是易小柔对他的接受度,现在这条障碍被越过,他自然会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有不一样的未来?
他别别扭扭地把这话一说,她的脸色果然好转了许多。只要杨海有“正常”的想法,不管有多难她都可以挨下去。反正再艰难的困境她都遇到过,只要坚持,总会守得云开月见。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过的。
易小柔离开座椅,蹲在大白兔前,看着那双有机玻璃的红眼睛,突然一把揪住那只大耳朵,恶狠狠地道:“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虽然对于这突然袭击已经能做到淡然,可是对于这种问题,杨海仍然准备不足。他呆了呆,接着便想脸红起来,只不过他没有“有血有肉”的脸而已。
沉默片刻,他才颇为不好意思地讲出话来:「喜欢。」
她满意地扬起嘴角,小声得意地道:“有多喜欢?”
「很喜欢。」
在她眼中那大白兔的脸颊都被染上了红晕,窃笑一声,捏着柔软布料做成的耳朵,一边傻笑一边道:“那你如果有天变成男人了,会不会再给我做饭洗衣服做家务?”
「……行。」对于她这措辞哭笑不得的他答道,「你说得好像我是青蛙王子一样。」
她盯了他几秒,突然灵光一闪,恶作剧地把大白兔抱起来,噘起嘴在那灰蒙蒙的白兔嘴上亲了一口。
柔软舒服的棉花接触到唇上,她只觉得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嘴唇上窜到心脏上,再沿着身体一直到小腹。她把大白兔拉开嘴唇,疑惑地道:“你到我身体里了?”
「没有。」
感觉已经消失,易小柔却还清楚地记得,只是即然找不出答案,她便很快把这感觉扔出了脑袋。俩人细语了一会儿,无非是“那时候你在想什么”,或者“为什么你要说那句话罢了”。感情慢慢发酵,像是香醇的葡萄酒般,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散发出香味。
不知过了多久,当杨洋进来时,看见的是易小柔坐在椅子上,膝盖上抱着大白兔,正一边傻笑一边自言自语。他笑起来:“怎么,和好啦?”
被这般打趣,她也不好意思起来,提高声音道:“那个信你看出什么来?”
好奇的杨洋当然早把信拿走研究去,立刻信心十足地答道:“这里有黑伞的来历,你们发现没?”
易小柔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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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七章 黑伞的来历(2) ...
曾爷爷只是按照时间顺序记录了自己所预言过的事,第一次提起“黑伞”这个名字是在那大宅,但只要再仔细翻看片刻,就能发现,以前也有过疑似黑伞的踪迹。杨洋虽然战斗与唇舌之功都不咋地,但心思倒是细密得很。他翻来覆去把这厚厚一沓预言都看了一遍,最后终于找出了蛛丝马迹。
“你确定是黑伞?”对于自己做不到,杨洋却发现了,易小柔怀疑之余又有些不服,“说不定是其他人呢?再说如果真是黑伞的话,为什么曾爷爷不在里面直接写出来?”
“我觉得他自己也没想到这点。”杨洋信心十足,满面红光,正为自己这发现而自豪,“你想啊,一个古人就算在预言里看见了核爆场面,他也讲不出这是核爆啊,他顶多说天空中又多了一个太阳之类。”
杨海顿时明白了:「所以曾爷爷的预言中也不会说是黑伞,而是说‘神仙’之类的。」
确实如此,曾爷爷的预言记录中写过,年轻时杨家还只是个普通的小家族,不管是在乡里乡间还是装神弄鬼的专业界,名气都小得多。对于这样的环境,年轻的曾爷爷显然并不满意,一心想要光宗耀祖的他很快就发现了机遇——能够满足任何人的神仙。
这个名号一出来,易小柔就挑起了眉毛,毫不客气地冷笑道:“这么多年,黑伞的广告词都没有变化的啊。”
杨洋笑道:“这也是最好的广告词嘛。”
曾爷爷找到了这个“神仙”,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交换的代价则是——爱情。
“爱情?”易小柔喷出口中的水,几人此时已经移师客厅,一片光亮中,正坐在八仙桌边悠闲地边品茗边谈事,“我记得曾爷爷生过孩子啊。”
杨洋白了她一眼:“傻了吧,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
“不过那时候的黑伞还真是风雅。”她恍惚大悟,脸色不由红了,咕哝一句后便催促杨洋继续说下去。
曾爷爷一生心爱之人全与他离别,或是生离,或是死别,无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