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可能任着自己亲热地叫他凌风,也不可能任着她在他身上动手动脚。
几千年的君主文化,会将一个男人彻底改变,也会将一分珍贵的爱情毁之于一旦!
太多活生生血淋淋的事实就摆在眼前,如果说先前还有些迟疑,那么现在就越发地坚定。
大门仍然紧闭着,一丝声响都没有。
让人不禁怀疑这里是否真的有活人存在。
慕容凌风的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尽管韩谣谣和父皇都对他说皇后是可怕的,并且曾多次想害他的母妃,可是萦绕在他脑海的仍然只是她慈母般的形象。
他忘不了,当父皇每每要责罚的时候,是她奋不顾身地扑上前,激昂陈词,迫使父皇摆手。
还忘不了,当他身受鞭伤,趴在病榻之上,她亲手沾着那难闻的药膏轻抹在他身上的温柔。
愚忠的江常青
还不忘不了,当他身受鞭伤,趴在病榻之上,她亲手沾着那难闻的药膏轻抹在他身上的温柔。
那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分明就是慈母啊!
正是有了她的关心和呵护,他才一直好好地活着,长大成人,做了一个驰骋沙场的铮铮男子汉!
所有,对于她,他恨不起来!
方才,他哀求父皇赦免皇后和慕容昭南的死罪,可是父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喝斥道:“堂堂一个男儿,婆婆妈妈,心软至此,怎能成大器?快快收起不必要的仁慈,好好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他听了,真的很想反驳。
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绝情男子,像父皇一样,这些年真的活得开心痛快吗?
他不想要什么皇权富贵,只想过着父慈子孝的平凡生活。
有着懂自己的妻子一生陪伴,过着日起而作,日伏而息的田园生活,那样就足矣!
可是看到父皇盛怒的模样,还有对他的拳拳希翼,已到嘴边的话却又咽了回去。
江常青领着他们走上台阶,伸手推开了大殿之门。
或许是大门久未能被开启的原因,一股阴冷而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叫慕容凌风和韩谣谣都生生地打了一个寒颤。
“睿王爷,睿王妃,奴才只能领你们到这里了。皇上有令,从前皇后身边的所有人等都不得靠近大殿之门。今天把你们领来这里,老奴已然犯了皇命!今天就此别过罢!”
江常青退至一旁,突然脸露悲苦之意,嘴角堪堪地渗出一抹刺目的鲜血。
“你怎么了?”
她心一惊,踏上一步挽住了他那摇摇欲坠的身子。
慕容凌风却一动不动,可是脸上的惊骇和震惊一点不输于她。
“老奴一生受皇后的眷顾,荣宠一生,如今为皇后娘娘做了最后一件事后,是时候下去了。黄泉路上清冷孤苦,老奴想先一步为皇后娘娘探探路!”
江常青淡笑着推开她,倚着墙慢慢地滑坐在地上,脸上一片从容冷静,没有一丝凄苦,甚至眼里闪烁着欢喜的光芒。
洗尽铅华
“老奴一生受皇后的眷顾,荣宠一生,如今为皇后娘娘做了最后一件事后,是时候下去了。黄泉路上清冷孤苦,老奴想先一步为皇后娘娘探探路!”
江常青淡笑着推开她,倚着墙慢慢地滑坐在地上,脸上一片从容冷静,没有一丝凄苦,甚至眼里闪烁着欢喜的光芒。
“江公公,其实你何苦如此愚忠?”
韩谣谣感慨地蹲下,拿起手帕去拭他嘴角的血迹。
可是触手之处,冰冷透人,才发现他竟然已经气绝身亡!
她迅速缩回手,跳了起来,紧抱住慕容凌风的腰,禁不住颤声道:“太可怕了!愚忠如此!”
“走罢!”
慕容凌风轻叹一声,搂着她踏入了那曾经金碧辉,富贵华丽的大殿。
曾经的富贵华丽已经不在,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被搬离,只剩下一张铺着锦锻的桌子,还有几只绣墩。
那锦锻依然光滑,上面的牡丹仍然盛开娇艳。
只有从那,才可以依稀找到从前繁华过的一丝影子。
大殿居中,坐着一个秀丽端庄的女子,素颜素服,不施粉戴,却美丽出尘。
凭心而论,她的长相胜过自己的死党许多。
光从外貌来看,也不觉得她是有多凶恶之人,反而在她的眸中,是一片安然,一片仁慈。
难怪慕容凌风即便知道她是仇人,也不见有多恨。
如此之端庄秀丽,如此之安然仁慈,只怕这世上没几个人能够恨得起来罢!
可是明明这样的出众,却不为慕容倾之所爱慕,实在不能理解。
“风儿来了!”
皇后站了起来,慈笑着迎上前,一手握住慕容凌风的手,另一只手也握住了她的手。
手,透心凉。
她一定很悲哀吧?
一个失宠的落寞女子,已知死期即至,再怎么不害怕,也能够感觉到死亡的气息步步紧随吧?
“母后!”慕容凌风轻叫,眼里有泪花闪动。
为什么你不是儿臣的亲生母亲?
“母后!”
慕容凌风轻叫,眼里有泪花闪动。
皇后像慈母般地举起袖子轻轼他的泪眼,温声而语重深长地说道:“别哭!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你是铮铮男儿,有泪不轻弹!打掉牙得和着血泪一起往肚里吞!不久之后,你就会是一国之君!答应我,以后不管经历多大的事情,多大的风雨,都不能再让人看到你的眼泪。你以为大殿上表面上对你俯首称臣,唯唯喏喏的大臣们好相与么?只要你一个不小心,他们就会起了谋反之心!见缝插针般地成天想着要夺了你的权,架空了你!就像你当初的父皇,因痴恋于你母妃,而大权旁落!而后忍辱负重近二十栽,终于才在今日翻盘!”
“就像母后一样吗?明明视儿臣如仇敌,却不得不笑着慈悲地疼爱着?明明失去了心爱的男人,却还能笑着为儿臣拭泪?”
慕容凌风的泪水更多地涌出,声音悲怆,“为什么你不是儿臣的亲生母亲?”
“我是真的把你视为仇敌,而非皇儿!只是每次看到你父皇折磨你的时候,却总是无法不上前为你求情抵挡!更听闻你被俘囚禁之时,无法不担心不害怕!风儿,我也常问,为什么你不是我腹中掉下的肉?为什么恨着你的同时也爱着你?”
她松开了他的手,转身缓缓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下,声音疲乏而无力。
“母后也曾真心地爱过儿臣吗?曾经真的把儿臣当作亲生儿子一样疼爱着吗?”
他踏上一步,蹲坐在她的身旁,紧紧地握住她冰凉的手,将头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膝盖之上。
“你的心地如此善良,你长得如此貌美,你又如此骁勇善战,无论从哪一点,你都是一个值得人怜爱的孩子!我,也不过是凡人一个,当听到你诚心诚意地叫着‘母后’,像小孩一般在我面前欢笑时,试问我怎么可能不真心地疼爱着你?”她慨然长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黑发,语气越发地温柔。
我,要去为母后求情!
“真的?”
他默默流泪。
“不管在实际上,我们如何对立,今天叫你来,我只想告诉你,我是真的把你当儿子一样疼爱过。当然,也确实当你像仇敌一样防范!更曾经伤害你的母妃!这些罪过,我不想再隐瞒着你。这一辈子,谎话说得太多,可是今天是你我母子最后一次促膝而谈,我想坦坦承承地告诉你我的真心!你是恨是怨,还是原谅,我都不介意。”
“母后,我不恨你!你的养育之恩一直谨记于心,不敢相忘!”
慕容凌风颤声而泣,一下子站了起来,转身欲走,“我,要去为母后求情!一定救母后!”
“风儿!不必!”
皇后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淡然地说,“不要为我去触怒他!我这一生造的孽实在太多,是到了该偿还的时候!”
“母后!不可以!”
“我这一生没爱过你父皇,也没被你父皇爱过。他娶我,只是因为当时年纪尚小,需要我父亲的扶持而已!没有我的父亲,他这一辈子大概正眼也不会瞧我一眼罢?幸亏我对他也毫无感情而言!不然我早已是深宫怨妇!虽然我出于悍卫地位,害过许多人,手上染了很多无辜的鲜血,但我不悔!因为悍卫的是我关心的人和事。说我自私也罢,狠毒也罢,这一生反正算是有尊严地过了!所以,他如此无情狠绝地待我,我一点都不伤心。反而心里有解脱的快感。我爱的男人,为了我,甘愿放弃荣华富贵,自废前程,自断命根随我进宫,虽无夫妻之实,却有夫妻之情!终于有机会和他一起死去,实在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她摇头,眼眸中泛着喜悦的光华,那般的熟悉,那般的耀眼。
韩谣谣听了,仔细一想,便知道她所说之人定是那刚死不久的江常青了。
看来,他们俩早已有了一起死的决心了。
只是,到现在为什么要将慕容凌风叫来?
难道是临死前的悔恨?
击掌盟誓!
不!她不是说过不后悔的?
莫非是另有企图?!
韩谣谣仔细地看着她,解读着她的一言一行,仔细研究着她的表情,想从中看出些端倪。
“母后!我真的不想要这么残忍的结局!为什么不可以友好相处,为什么要同室操戈,手足相残?”
慕容凌风不能接受她的死!
尽管不是亲生的母亲,可是那是让他享受了那么多年母爱的女人啊!
“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