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氏将狐裘披回那男子的身上,跟诗画一起将他搬到床上,用被子捂紧。
诗画知道娘生气了,理亏在先,也不敢多说。
随着苟氏强忍的咳嗽声,姜汤很快就煮好。两人合着力将姜汤给那男人灌了下去,希望他能活下来。诗画拿热水替那男人擦了手跟脸,男女有别,她也没敢脱他的衣服给他抹身,只是解开上衣给伤口周围抹洗了一下。伤口不大,应该是匕首造成。算他幸运,刺的偏离了心脏一点,没死掉。
晚上,诗画弄热了饼,说是祭山神有多的,邻居分了她一点。苟氏背着诗画叹了口气,不忍伤了她,最终还是吃了饼。
突然间多一个男人,诗画跟苟氏挤一张床,半夜醒来后就忍着冷意起床看一眼那男人死了没。
情况并没有诗画想像的好,虽然那男人的呼吸声明显了一点,可发烧了,很烫。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想了半倾拿了毛巾沾了点冷水擦他的额头。心中暗生后悔,早知就不该捡他回来,说不定不但救不活,还得为他收尸。
万一他真死在家里,那不是晦气,还是自找的?
真不该一时贪心,将这男人带了回来。
也许那男人命不该绝,居然到了第二天早上还没咽气。诗画咬咬牙下了重本,将那只烧鸡的鸡脚扯了下来,撕成碎肉片,用水煮好,肉渣当了苟氏的早饭,鸡汤用来喂那男人。
身无分文肯定请不到大夫,诗画找了村子里头那个不算大夫的赤脚老大夫,要了治外伤的药及救治方法,回来后按着他的方法将那男人死马当作活马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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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画,他……他醒了。”苟氏守在男子身边,发现他手指微动了两下,困难的撑开眼睛时,忙高兴的朝正在灶房忙碌的诗画喊了声。
“娘,我这就来!”诗画朝土灶丢了两把柴火,快手快脚跑回房间,高兴的看着微睁眼,却一脸茫然的男人。
原本是满心的欢喜,可下一刻,诗画就发现不对劲了,心里咯噔了一下。
只见那男子先是怪异的看着她跟娘,眼神中全是茫然、不可至信,似见到怪物般,穿在两人身上的衣服只差没被他的眼神给烧穿。然后他又强忍痛苦,怪异的打量四周,伸手出去扯那长长的柔顺黑发,摸到是墨黑的长发时,他吓的松了手,像是触碰到了凶狠的猛兽,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最后,他“砰”的一声倒了下去,猛然抽气,汗水渗出额头,想必是倒下去是弄疼了伤口。
“这……这是在哪里?”声音很是沙哑,估计是昏迷太多,失水过多所至。
诗画快语答道:“我家,你受伤了,我从山上把你救了回来,给你吃了三天的药,硬是将你从阎罗王那里抢回来了。”
“……你们……你们怎么穿的这么奇怪?”
男人紧盯着苟氏不放,那是一个很美丽少妇。一个女人居然可以美成这样,虽然一脸病容,却为她的美添加了楚楚可怜之感。
诗画见那男人竟跟所有的男人一样,垂涎娘的美貌。心一来火,手扬了起来,怒道:“你这个死登徒子,我好心救了你,你竟打我娘的主意,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
“诗画,不可乱来!”苟氏见诗画高扬的手想打下去,忙开声制止了她。
举在空中的手颤了几下,挫败的收了回去。这巴掌真要下去,估计那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半条命就给打没了。忍,她忍,只要他肯念在她救他一命,拿报酬给她,肯救娘的命,她什么都忍的!
那男人被诗画的气势一吓,回了些魂,怔道:“……我是谁?”
计谋
“你……”诗画怔呆了,“你不记得自己是谁?”
“……头好痛,什么事也记不得了。你能告诉我,我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吗?”胸口传来的剧痛让男人很是愕然,仿佛那些伤是平空而来,他毫不知情。
完了,完了!眼前的男人似真失忆了,诗画的心当场凉了半截,她费了多大的劲才将他救活,为的就是他伤好后能够知恩图报,给些钱财相报。那就有钱给娘治病,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了。现在可好了,在吃光她的烧鸡、姜、米之后竟然来了个失忆。完了,真完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好在拿了那块玉佩,应该能换回不少钱。想到这,诗画心里头又平衡了一点。这次就算了,救人一命,算是积德。
可他失忆了,没地方去。家里又没吃的,根本就养不活一个受伤的大男人,该怎么办?
苟氏见男人很是茫然,于心不忍道:“你还是先在我们家养伤吧,等养好伤再作打算,只是我们家……”
诗画眼珠转了好几圈,突然间很是悲伤,扑在男人身边哭道:“你……你竟然失忆了?那我们两母子该怎么办,让我们怎么活啊?”
那男人左胸房被刺了一刀,虽被救活了,可身体已是虚弱至极,再加上对当前的情况很是困惑,诗画突然间扑了过来,让他未有提防。谁知竟有这种巧合之事,她的手肘不偏不巧刚好撞在被刺伤的地方。虽然力道不大,可重伤刚醒之人哪经受的起这一撞。一阵剧痛,气没喘上来,两眼一黑,没了知觉。
诗画扑在他身上抽泣了半天,很是怪异他竟没任何反应。抬头一看,原来人早已昏死过去,可笑的是她那两滴泪珠还“吧嗒”一声掉在他脸上。
“诗画,你想干什么?”苟氏见诗面盯着那男人的脸看了良久,然后动手拿掉盖在他身上的狐裘,她就知道这个女儿又在算计眼前这痛晕过去的男人。
“娘,您觉得他长得好看不?”扯掉男人身上的狐裘后,诗画帮他盖上单薄的被子,心里头下了某种决定。
苟氏愕道:“为何会问这事?”
“到底好不好看吗?”
“这公子长的一表人才,定非池中之物。”一看就知是有良好修养的谦谦公子,却不知为何会受了伤。按理说这人穿着都是富贵人家才有的排头,出门应该会有不少随从,但为何会被人行刺,还跌在山路上?都几天都过去了,竟然没有人来寻他?
唉,以后家里头又多了一个人,诗画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了。为了她这个不中用的娘,才十二岁的诗画,应是女孩家最开心、幸福的年纪,却为了她,不得不扛起这个重担。
“真的!”诗画眼神发亮的望着苟氏,笑道:“娘,爹也死了八九年了,您也是时候给我找个爹,安稳的过日子了。”
“你……你这孩子,竟……竟在乱想这等事?”苟氏一听诗画的话,吓的差点摔掉,忙扶着桌子坐下来,缓了几口气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乱来,不行,这玩笑你不可乱开。”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些年她卧病在床都能惹来是非,何况现在救回个失忆的男人,怕有些人又要乱嚼舌根了。
“娘,我不是开玩笑的。”诗画走了过来讨好的帮苟氏捶背顺气,“他失忆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人长的不错,体格也行,不会是个吃软饭的。更重要的是,他不像登徒子那般只会垂涎娘的美貌。这种男人,应该是值的托付终生的。娘,我们家需要一个男人,他就是最好的人选,只要他留了下来,以后就没人再敢打您的主意了。而且有了他在家帮忙,我们的日子也会好起来的。”
苟氏一听诗画竟有理由坚持这荒唐的想法,又怒又急,板脸斥道:“诗画,我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怎么可以乘人之危呢?这事娘是不会答应的,你就别打这主意了。别说我忘不了你爹,就算是忘了,娘生是你爹的人,死是你爹的鬼。一女不待二夫,娘决不会答应的。你还是快去请个大夫给他看看,等伤好了就送他走吧。留他在家,孤儿寡母的很容易招惹是非。”
“娘,那些古训都是吃饱了饭没事做的人放的屁话,只要娘愿意,为什么不能跟他在一起?我们吃不饱穿不暖,哪时间理那些古训。为什幺爹死了您就得一直守寡?这些年来,那些大婶给您找了好多户人家过日子,您都不要,其实有些男人还是很不错。不是娘不喜欢,是怕带我过去后,我会受人欺负对不对?”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我们两母女一起过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找个男人呢?”苟氏气的又咳了两声,喘气未定。
“不行!娘,您一直都在硬撑着,明知自己的病熬不得的。再这样下去,您就跟爹一样离开我了,娘忍心吗?是我没能力,没钱给您治病,要不然娘也不用熬的这么辛苦了。”
说着说着,诗画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想出去找份活干,拿点酬劳养家。可是那些人都嫌她太瘦弱不堪,没人肯收她,到地里去种庄稼也就只有那么点收成,连娘一两天的药钱都不够。
苟氏见诗画哭,忙搂过她小声的劝着,可眼泪也忍不住的哗哗往下掉,怪自己拖累了她。早就没活着的那份心了,有好几次都偷偷的想了此残生,可都给诗画发现了。她说,如果娘死了,她也跟着去死。诗画是个言出必行的孩子,她不得不打消寻死之心,可日子再下去,真把诗画给拖垮了。别人家的孩子像诗画这么大时,都还在爹娘怀里撒娇,可诗画为了自己……她做任何事都是为自己……
“诗画,这事真的不行,除了这事娘什么都听你的。”
诗画抬头望着苟氏,“娘,您真的不要他?”
苟氏点点头,“我忘不了你爹。”
良久,诗画点头咬牙道:“好!娘既然不要这个男人,那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