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桃坞进入叶府时,苟氏刚在丫环的扶持下喝完药,便见木头扶着大腹便便的诗画进了房门。
她先是喜极而泣,但又被诗画的肚子吓的愕然的合不上嘴。
木头在诗画身后摇了摇头,示意苟氏暂不要过问此事。
苟氏迎身向前,诗画眼眶发红的扶住她。
“诗画,真的是你吗?”冰凉的手握住诗画的手,颤个不停。
“……娘,我回来了。”诗画悔的无地自容,眼前的娘尚不及四十,却是风烛残年之姿。鬓上白发苍生,一脸病容,两眼暗淡无神。
“娘回床上躺着先,诗画就在你身边,不会跑的。”木头扶着苟氏在床上躺好,仔细的为她掖好被子。
“木头,难为你了。”
“娘别说这话,照顾您是应该的。先别急,诗画以后都陪在您身边的。”
“娘,是我不孝。”
“娘能活着见到你,已是上天最大的恩赐。娘就是死,也知足了。”
“娘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其它的都不重要。”
诗画陪着苟氏在房中谈着这几年的所经历的事,心被一寸寸剥离掉。她跪在苟氏床前,鼓足莫大勇气道:“娘,这是我跟萧山的孩子。女儿不孝,爱上了萧家人。不管上一代的恩怨如何,我都想生下这孩子。”
苟氏失神了半天叹气道:“造化弄人……造化弄人……”两人本是自小便有婚姻,却让萧敬亲手毁了这一切,而诗画历尽千辛也览得了良姻,却又被萧山亲手破坏掉。可世间事总是出人意料,两人竟心生爱意,到头来还是成了姻缘。
是幸还是不幸?
木头苦等诗画三年,又如何?苟家欠他的,岂是说的清?
“萧山呢?”
“他……他出海打鱼遇到风暴到现在也没回来。”、
“咳咳咳……咳咳……”
“娘……”诗画着急的起身,扶住苟氏帮她顺气。
“没……没事……”苟氏死死用手帕捂住嘴。自己一生多舛不说,想不到诗画的路比自己更艰难。萧山只怕是凶多吉少,留下诗画跟腹中的胎儿,以后该怎么办?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不管萧山回不回来,我都会将这孩子生下来,贯上萧山姓氏。”
“那木头呢,他怎么办?”
诗画语塞,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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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头为诗画披上披风,“诗画,不瞒你说,大夫说娘的日子也不多了,最多也就是一年半载的事。这段时间你也别想太多了,留下来好好陪陪娘。这个孩子我会好好对待的,当作自己的孩子来养。你安心留在这里,不管我们以后会如何,诗画……永远都是我最……亲的人。”
“我不值得。”
“谁说的。我说值就值。诗画,这四年来你不在身边,发生了很多事你都不知道。南云龙北泫云你听过吗?”
“南云龙,北泫云,一庄一谷,富甲天下?”这两个名号,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我便是云龙山庄现任庄主卫飒。”
诗画愕然的望着木头。
“对不起,当年的事我骗了你。你并不是我的未婚夫,只是我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当时我见你衣着富贵,便想将你捡回来图些钱财好治娘的病,岂知当时你失忆了,我便撒了谎,谁知却误了你的大好前程。
“诗画没有误我,只是我说我不是卫飒,你肯不肯相信?”
此话一出,诗画更是疑惑不解,不懂木头以何会说这话。
“诗画,其实卫飒早就死了,而我只是异世的一个游魂,附到了他身上。醒来之后我也很怪异会发生这种事,然后你以为我失忆了,而我也想重头再活一次。于是便顺着失忆跟你跟娘一起生活了,那段最难受的日子是你一直陪着我过来的。你不会怪我没将这事的真相告诉你吧?”
诗画摇头道:“鬼魂转生之事很难让人信服。很小的时候我见过一个大户人家的少奶奶,突然间得了一场病,疯疯癫癫的,百药都治不好,后来请来道士一看,说是中了邪,招了不干净的东西,施了法也不管用,最后她便被活活烧死了。要是当时木头哥将这事一十一五的说出来,那些村民肯定不会善罢干休的。”
“那诗画会怕我吗?”
诗画肯定的摇头,“我从来不信这东西,就算有那又如何,鬼魂再可怕又岂会有人面兽心的来的可怕?”
“谢谢诗画。”
诗画低着个头,犹豫道:“那以后木头哥要回卫家庄吗?”卫飒是个有妻儿之人,即然木头的身份如此显赧,又岂会有不回去之理。
苦涩不断漫延,曾经肌肤相亲,谈婚论嫁。再见面,她已为人妻,身怀六甲,而他也是有儿有女。
“诗画不将我当家人看了?”何时两人的距离竟是如此遥远,任他怎么努力也搀回不了。
诗画着急的摇头否认:“不是这样的,木头哥永远是我最亲的人。”
“最亲的人?”木头失神的喃喃着。最亲的人,却不是最爱的人。他曾经是她的全部,为何现在却面目全非。
诗画别开脸,硬是将眼眶的湿润给逼回去。爱又如何?木头在她心中的位置从来都没有变过,只是那个小小的角落毫无征兆的挤进了另一个人。
命运总喜欢捉弄人。当年没有发生那些,说不定她跟木头哥早已儿女成群,夫妻亲密无间了,又岂会有此时的尴尬与隔膜。
冰冷的小手被大掌紧紧抱住,高大的身体覆了过来,在身边坐下。
诗画慌乱的扯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拉住不放。
“我们真的回不去么?”
“木头哥,是我对不起你。”
“爱情这事,哪有谁对不起谁,只有还爱不爱的?诗画,你心里真的一点都没有我了?”
木头也许真的是急了,他拥住诗画,扳着她的脸逼着她正视着她。这张脸,在梦中魂牵梦萦,可当它在自己面前的,却又是遥不可及。
“娘到喝药的时候了,我去看她。”诗画急着起身,却被木头拥的很紧,顾及腹中胎儿,她也不敢乱来。
木头抚住她的脸,头凑了过去,诗画不断往后躲,正至避无可避,让他吻上了自己的唇。
温暖的唇慢慢吻着她,唇瓣揉搓亲拭着,他稳住她的后脑勺,想撬开她的唇探进去。诗画紧咬牙关,拼命推着,望他对早点结束这个荒唐。
不料胸前的挺俏突然被大掌握住,诗画倒吸一口冷气,却让他趁虚而入,灵活的舌在口内不断游走。诗画推拒着他,不料舌尖却被纠缠住,不断被挑弄着。
粘稠的透明液体自嘴边溢出,流淌而下。
苦涩的甜密换醒了以往的记忆,四年的离别相思,诗画的意识被慢慢涣散掉,往昔成双的对影如潮水般涌来,渗透了四肢百骇。
推拒的力道慢慢小了,木头抬高她的手,让她勾抱住自己的脖子。他侧着身体避开她的腹部,细吻的着相思已久的女子。
他吻着她的唇,鼻间,额头,眼角,耳垂,一如记忆中蚀骨的甜蜜。
苟氏被丫环扶出房晒太阳,见到了亭中忘我相拥的两人。深忧紧蹙的眉头第一次有了舒缓。
诗画回到房中抚自微肿的唇,埋在被中无声的哭了。她选了萧山却对木头旧情难忘,自以为每天跟萧山朝夕相处,时间一久便能忘了木头哥。可是没有,再次的相见,才发现,有些东西早已融入骨髓,一生都抹不去,忘不掉。她以为自己可以藏的很好,却在他面前兵败如山倒,连个藏身之处都没有。
任性妄为的选了一个,到头来却害了所有的人。
“萧山,你到底在哪里,快点回来。木头哥,我们试着放下好不好?”她想带着娘离开叶府,躲的远远的,可现在娘身患重病,跟着自己到处流浪,饥不裹腹的。她已是不孝,又何其忍心再让娘跟着自己受苦,可要是留下来,整天跟着木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算自己放的下,木头哥又真的愿意放手?
在亭中,是腹中胎儿的崩跳惊醒了她。她对木头说了自己的意思,可木头却是避而不答,说他会视腹中的孩子为亲生儿子般,劝她不要有后顾之忧。
话已经明智的点到了,可木头避而不答的。她以何身位地位去逼木头呢?面对着他,连自己的心都顾不住,又如能说的动木头。
“诗画,你回来也有半个多月了,还好吧?”苟氏在阳光下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有娘陪着,我没事。”木头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致,事必躬亲,却让她心惊胆颤。不过自那天之后,他倒是没再不合礼的行动,她也为自己冒出这样的念头而羞愧不已。
也许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木头哥对她的好,一如既往,好的让人容易忘了一切,沉溺于其中而不觉。
“诗画,孩子也快生下来了吧?”
“嗯。”诗画低头对着胎儿笑了下,“还有两个来月?”
“那你可有什么打算?”
“不管萧山会不会回来,我都会养大孩子的。”
“诗画,这条路是你自己走过的。你还想让自己的孩子走一遍?”苟氏心疼的望着诗画。
“娘,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没有可怨恨的地方。”
“对,路是你选的,怨不得别人。可孩子呢,他是无孤的。无媒即是苟合,你跟萧山无名无份的在一起,你是未婚先孕,孩子一生下来就会被人骂成是野种,无父的孤儿。好,就算这一切你能忍,但孩子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