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扁舟,飘在河边。
两岸杨柳堆烟,碧草青青。
船头,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小少年,一个光脚丫子浸在水里,一个斜靠桅杆嘴里叼着根青草。
“你还没告诉我名字。”靠桅杆的少年吐去嘴里的青草,露齿一笑,神采飞扬的脸透出一丝狡黠。
玩水的少年默不作声,只盯着他看,忽然耳根有些发红发烫,窘迫地抬起头看云,额前刘海随风轻摇。
“没有名字。”她的声音很轻,她的话极少,就像吹过江南的那一阵风。
“没有名字?”少年双手抱住后脑勺,漫不经心地看天,“我也没有名字,不过今天开始我叫张羽翎。你不喜欢说话,不如叫木头?”
少女脸一红,许久才嗫嚅道:“能不能换一个?”
少年思量片刻,唇边旋开一抹笑,靠与她身边附耳道:“不如叫无言?”
“唰”地俏脸一下就红了,一直从脸蛋红至脖根。她轻轻点了点头,“嗯。”
……
莫言、翠花……一切都只是公子编织出来的梦。惟有那个梦,她想刻骨铭心地记住,倍加小心地珍藏,每当夜深人静地时候便拿出来细细回味这个只有公子、只有她的美梦。
“将这封信交给陈阳之后还需做一件事。”不知为何,那夜公子的眼神与往日很不相同,她甚至在公子眼底看到了一丝愧疚。
这让她的心变得有些慌乱,隐隐觉得此去狼牙寨必会发生难以预料让她措手不及的事。
从前跟随公子去过狼牙寨,那里虽是狼坛虎穴,可寨主陈阳对公子尚算客气。或许只是自己多心。
无言勒紧马缰,仰头看了看天边那颗最明亮的星星,加速南下而去,在午夜疾驰而过,像一颗流星。
“陈当家的。”她从怀里取出信递给陈阳,微笑:“这是公子让我送的信。”
陈阳的目光顺着她手里的信游移,慢慢落于手指,最后停留在她柔美的面颊,凤目微微一眯露出一抹笑,做请的手势,“无言姑娘请。”
无言抱拳谢绝,“无言还需回去复命,请。”
“夜深山路坎坷,何不等明日一早再走?”陈阳盛情相邀,眯眼笑:“无言姑娘可是瞧不起陈某?”
无言略微皱眉,耳畔突然飘过公子轻如夜风的声音,“将信交给陈阳之后还需做一件事。”
公子说的究竟是什么事?
“为无言姑娘准备客房。”陈阳笑着将她迎入正厅。
房门合上,无言和衣躺下。
敲门声即响起。
“谁?”她警惕地跳到地上,手按住腰间的匕首。
“夜宵。”
深更半夜送夜宵?她慢慢走至房门口,迅速拉开木锁闪身让与一边。
是他?她忽然想起,今日勒僵下马时曾有个山贼状似无意地从她身边经过,轻吐了两个字。
那山贼搁下夜宵,再看她一眼就走了。
碗底下果然贴着一张纸,她撕下来一看瞬间变了脸色。
手不自觉地颤抖,一颗心仿佛突然狠狠地被刺了一剑,热血喷涌,洒得一丁点都不剩,只剩一具冷冰冰的躯壳,如行尸走肉一般。
她的命是公子救的,她的名字是公子送的,她的梦是公子给的,可如今……难道一直以来她在公子心里仍然半分地位都没有,甚至比草还轻么!
拳紧紧握起,又松开。
公子的命令,她从来只有遵从,她的心意难道就真的一文不值么!
没有眼泪,因为公子身边不需要弱者。
既是他想得到的东西,她便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他。
“陈阳早就对你有意,狼牙寨我势在必得。”这句话是从天而降的惊雷击得她浑身震颤。
“公子,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除了身体。因为我的身体永远是你的。”当初她躺在他怀里,深情动容地说出这句话。
当初他没有说话,却依然笑容俊美。
原来一切的一切仍然只是梦。
可是即使是梦,只要有公子,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