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过处,一片凌乱。
秦兵动作粗暴,组成一个个严密的小队,筛过小圣贤庄的每一寸土地,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有人藏的地方。
不过可惜,一路走来,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整个小圣贤庄空荡荡一片,宛如鬼域。
这样的情况,直至小圣贤庄的正厅。
“听说小圣贤庄乃是儒门圣地,最是讲究礼仪。但现在有客人上门,却无人相迎,是不是显得太过无礼了呢?”
走到门前,看见大厅内终于不再是空空有片,有伏念颜路两人席地正坐,不动如钟,,赵高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容,带着六剑奴入内,站到两人面前。
伏念睁开双目,淡淡道:“我可不曾听说过有什么客人会不请从来,破门而入。”
赵高冷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其他人不行,我们却可以,因为我们就是王法。”
“乱臣贼子而已。秦国的天下,迟早要被你们败坏。”
“好了,伏念先生稍安勿躁。本座来此,可不是为了听你们儒家那一套治国大道理的。”
“赵大人可以放心,治国之道是要讲给国君诸候,贤能慧达之士听的,在下虽然不材,却也不会做出对牛弹琴之事。”
赵高能以残缺之身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在忍之一道上可谓是颇有心得,自然不会将这在他看来,不过是垂死之人无义漫骂的嘲讽放在心上,只是自顾自道:“本座奉相国大人之命,来小圣贤庄捉拿一伙袭击蜃楼反贼。若伏念先生配合还好,若是负愚顽抗,说不得,今天闻名天下的小圣贤庄就要从此除名了。”
“我小圣贤庄习先贤孔孟之学,尚礼乐仁义,倡忠恕中庸之道,怎么会与反贼扯上关系?赵大人怕是搞错了吧。”
“我们罗网自有情报来源证实,伏念先生何必狡辩?”
“子虚乌有之事,何须狡辩?在下添为小圣贤庄掌门,可以确定,我小圣贤庄上上下下绝无一人与反贼有瓜葛,更不会有反贼存在。”
呵,没想到师兄竟然也会用子房那一套了。
一直在旁沉默无言的颜路见此,不禁心中心中好笑,眼中也带上了一丝笑意。
张良不久前已经被驱逐出门,自然不是算是小圣贤庄的门人。
“事实胜于雄辩。”赵高扫视整个大厅一眼,淡淡道:“如果不是藏匿反贼,畏罪潜逃,为何本座从进来开始,除了两位,再没见到一个人影。而且,小圣贤庄的三当家如今何在?为什么也不见了?”
伏念毫不示弱的回答:“如果是畏罪潜逃,为何我这个掌门与颜路还在?至于子房,因其顽劣不堪,触犯门规,已经被我逐出师门,再非小圣贤庄之人。”
“哦?逐出师门?为什么不是以前,偏偏是在今天?张良先生因何事被逐,不知可否告知于本座呢?”
伏念冷哼一声,道:“此乃小圣贤庄内部事务,似乎还轮不到赵大人来管吧。”
“阴阳家的月神阁下与星魂阁下曾于昨夜在蜃楼见到张良先生,还有大司命也曾看见张良先生与墨家的反叛份子在一起,本座过问此事,不过是为了查清真相,还请伏念先生据实以告。”
“你说的这些事可有凭据,能让我们相信?”
“难不成伏念先生以为相国大人,还有两位国师会虚言欺骗不成?”
“不敢。非是伏念多疑,而是赵大人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赵高正要再说话,却在这时,派出去搜查的秦兵陆陆续续回来,带回来的答案当然都只有一个,没人。
“如何,赵大人兴师动众,强闯小圣贤庄,可曾找到反贼?”伏念趁机质问。
是连夜走了吗?还是听到我们弄出的动静,刚刚出逃?不管怎么样,总之人是不在了。也不妄我特意弄出那么大的声响,不使人先行围庄,还在这拖了这么久的时间。
哼,想让我赵高来做探路小卒和背黑锅,我在前面与狗急跳墙的反贼们死磕,你在后面以逸待劳的捡果子,相国大人你想的也太美了吧。
反正桑海局势不是由我总掌,蜃楼也非我们罗网的属地,出了大事,难不成陛下还会越过你这位相国大人和阴阳家,先收拾我这个小卒子不成?
我现在这么做,最多不过是无功小过罢了,若是真的按你的所说行动,一有意外,那才是……
赵高沉默不语,眼光闪动,心念急转,过了一会儿,才淡声道:“或许是反贼听到动静,已经先一步下山。山脚下有相国大人亲自带人围堵设关,他们一定跑不远,只要过一会儿,必定会有结果,到时有罪无罪,自见分晓。不过在此之前,还请两位先与我们走一趟,听候相国大人发落。”
说罢,他轻轻挥手,立即有几名秦兵分别向伏念颜路两人走去,准备将他们制住。
“好胆!无凭无据,岂能由你说拿就拿!”
伏念脸色一冷,一拍几案,按剑站起。
颜路同样手握剑柄,走到伏念身旁,与他共进退。
看两人杀气腾腾,气度森然,目然凌厉,身子紧绷,似乎真会一言不合,拔剑杀人。几名秦兵脚步不由一顿,将目光看向赵高。
赵高面色一沉:“还不将他们拿下!!”
得到指示,几名秦兵不敢再犹豫,一踏地,飞扑向前。
而后,寒光一闪,他们以更快的速度溅血倒飞出去,砸碎数张几案,砰砰落地。
赵高嘴角泛起一丝冷厉的笑意,寒声道:“相国大人有令,顽抗者格杀勿论!!”
话音未落,身后的六剑奴已拉出六道残影射出,分从六个方向围攻伏念两人。
一时间,但见剑芒电闪,火星迸溅,衣袖翻飞,鬼影腾挪,交击声似急雨打萍,叮叮当当急促响个不停。
八人战成一团,剑气裂空碎物,劲力四下飙射,攻防进退,游斗不定,似一团风暴在大厅中来回卷动,所过之处,陈设尽碎,地崩墙塌,烟尘滚滚,碎木烂屑纷飞如雨,一片狼藉。
不过毕竟是六对二,而且六剑奴皆是一流高手,并不比伏念和颜路差上多少。
很快,伏念两人便已衣衫破碎,遍体鳞伤,身上剑创纵横,血流如注。
又过了片刻,尘埃落定。
伏念颜路两人背靠背站在一起,被六剑奴围在当中,脖子上各有几把削铁如泥,寒意森森的剑锋架着,只要再往前一寸,便能将咽喉上的肌肤割裂,让其内涌动的热血奔滚而出。
他们满头大汗,披头散发,浑身血污,喘着粗气,手中还紧紧握着长剑。
然而现在,剑锋却再也挥不出去了,除非,他们不想要自己的命。
PS:今天有事,只有这么多了。
第七十六章儒家武功不行,硬骨头却有二根
意料之中的,伏念与颜路被六剑奴制住了。
但即使脖子上各架着几把能随时取去自己性命的长剑,他们脸上依旧无惧无畏,眼中一片坦然。
“小圣贤庄落到如今这个地步,都是身为掌门的我能力不足,目光短浅。师弟,你说各位祖师在天有灵,会不会怪我呢?”
伏念轻轻叹息,眸光幽邃,举目远望,视线似乎跨过了挡在面前冷笑连连的六剑奴,穿过层层坚实的墙壁,来到大厅之后祭奉先贤祖师的祠堂,看见那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先师画像。
颜路轻轻摇头:“我从不认为师兄有错,大势之下,人力难为。而且,有些事总是须要有人去做的,我们走了,还有后人继承。希望天下众多儒们士子能经此觉醒,这也算是我们小圣贤庄为儒门做的最后一点贡献了。”
“刀刃加身,还能面不改色,两位当家果然好胆识。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是将勇气用错了地方,便是愚鲁莽撞了。若非两位行差踏错,小圣贤庄又岂能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赵高背着手缓步走来,脸上带着胜利者特有的,高高在上却又自矜自持的微笑。
“道不同不相为谋,赵大人不必多费口舌了。”隐隐感觉到赵高话语中隐含的劝降之意,性命操于他人之手的却是半点不犹豫的拒绝。
本来便是毫无压力的随口试探,赵高也不在意,脸上笑容不改:“那就请小圣贤庄的两位当家和我们走一趟吧。”
说罢,轻轻拍手,自有几名秦兵拿着枷锁走出,准备将伏念两人铐上。
“赵大人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伏念神色微冷。
赵高饶有兴致道:“哦,不知是什么话?”
“士可杀,不可辱!”伏念与颜路两人异口同声,一字一顿的说出六个字,随后一抖手中长剑,面色坚定,目光灼灼的逼视着靠近的几名秦兵。
被两人气势所慑,当然,更有那两把明晃晃剑锋的原因,几名秦兵竟迟疑停步,一时不敢前。
“哼,剑下之囚,也敢言勇。不怕死的人或许有,但本座至今还从未见过。莫非两位真要效仿烈士,殉道身亡,那本座倒还真相好好瞧瞧。”赵高脸色一沉,狠狠瞪了几名秦兵一眼,眼中厉芒闪动。
几名秦兵不敢再拖延,硬着头皮上前,目光直直盯着伏念两人手中之剑,随时准备应变阻挡。
“师弟,看来赵大人不相信啊。”伏念重来都是严肃刻板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微笑。
“这不是很正常吗?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多数人总是喜欢用自己的想法来揣测他人。”颜路脸上露出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
“那你怕死么?”伏念举起手中长剑。
“当然怕,这世上又有谁人想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