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听他这样说,却让我依稀有种错觉,仿佛他的陪伴只是为了照顾我的感情而委曲求全,我需要他,而他并不需要我。
大概,女人总是多心而好猜疑的,哪怕是看着他清澈的眼神。
东篱啊,师傅啊,你最会骗人了,连自己都骗得过……
“当时……”我眼眶有些发涩,“若不是我命悬一线,你是不是就会离我而去了?”
那年帝都重逢,纵然他将情绪隐藏得很好,但得知陶清、唐思的存在,那一瞬间他眼底的震惊与悲伤,还是深深印在了我的心上。我的记性总是在某些地方发挥超常,记住了牵挂之人所有的悲伤喜乐。
师傅是个有轻微洁癖的人,和燕五一样,那样的人,便是与旁人共用杯碗也是不愿意的,更何况是相伴一生的爱侣。我早该知道,那一瞬间,他便决定了退出,如果不是我濒死时仍喊着他的名字,或许此时此刻,这洛城李府,便不会有沈东篱了。
不知道我的话有没有刺痛他的心,但他看上去依然平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我耳后的肌肤,“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无事大过死,只要你活着,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他笑望着我,却不知怎的让我很想流泪。“我为什么留下来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留下来了。你知道我,不在乎过程,只注重结果。”
就像他的为官之道,他只要国泰民安,不在乎让自己的双手染上鲜血与肮脏,这官场诡诈之道,看着清澈如山泉清风的东篱,却也玩得风生水起,他这般洁癖,仿佛是刻意想回避自己政治上污浊的一面。
可感情的事,那怎么能一样呢?
我到底是说不过他的……【文学库﹕www.WenXueKu.com】
这是我们之间的心结,直到现在,仍未解开。
是两厢厮守,还是与他人共享伴侣。是大隐于市,还是大济苍生?
我心里总害怕,有一天他会离开我,而我没有理由挽留他。
“刘澈找你,事必关国计民生。”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平缓问他,“是不是和闽越国有关?”
他直接地点点头,“不错。”
“方小侯爷来也是为此?”
“算是。”
“那陶二和燕五呢?”
“这是他们江湖事,我并不清楚。”师傅淡淡答道。
其实官府中人对江湖人都不怎么看得上,侠以武犯禁,我小时候便听师傅说,那些江湖人动辄群殴械斗,江湖事江湖了,全然没有把朝廷法令和人命看在眼里。
所以师傅对陶二唐三和燕五,虽没有名言,但到底有些说不上话。乔四算起来也是半个官家人,师傅这才对他另眼相待。
反过来说,唐三他们那样的江湖人,对官府也是同样反感。只不过师傅贤名在外,他们也算对他敬而远之。
看样子,具体的情况只有等陶二回来再行盘问了。
“玉儿。”我正低头沉思,突然听到师傅轻声喊我的名字,一仰头,正对上他的眼睛。“什么原因,让你终于想面对现实,不再醉生梦死了?”
“这啊……”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黑瞳映着烛火闪烁,深沉浩瀚,一不小心跌了进去,心口猛地一荡,“因为……莲儿说,老爷我不能再这么堕落消极下去了,要当个好老爷,保护你们……”我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保护他们,凭我,能够吗?
师傅都笑了,嘴角扬了起来,唇线优雅,看得我舌底生津,猛咽口水……
“真是个傻孩子。”他叹着气揉了揉我的头发,亲了亲我的额角,“很晚了,休息吧。”又道,“这样也好,以后有事情便同师傅说,不要都藏在心里。”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连连点头。他下得软榻,竟又俯身抱起我,我没有准备,心跳漏了一拍,急忙攀住他的脖子。
谁说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师傅至少能抱起我这只加重的小油鸡!
我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向他传递求欢的渴望,他笑而不语,不给我官方回应,直到我被塞进床内侧,这才明白是被默拒了……
“师傅……”我又爬过去,手指爬上他胸口,被他一把抓住。“你的身体不宜过度劳累,昨夜既做了一回,白天又跑了许久,今天晚上便好生安歇吧。”
我被他的话噎了一下,那句“不会过度劳累”便说不出口了。
这话若说出来,倒像是我讥讽师傅不行似的。不过师傅又不是陶二那等人,会以为我是在激将,若激将有用,我倒也想试一试……
唉……难道师傅是嫌弃我,被人用过了,不想与旁人共享……
这个想法又袭上心头,我默默收回了手,翻转过身,面壁思过,忍着撞墙的冲动,揪头发……
“唉……”
一不小心叹气出声了……
不对,好像不是我的声音?
“玉儿,你又胡思乱想了。”师傅用的是陈述句,手落在我肩膀上,把我扳回来面对他。烛光晦暗,更隔着一重帘子(哦这该死的帘子),我看不大清楚他的神情,估计他看我也是模糊。
“你嫌弃我……”我哀怨地说。
“我是关心你。”他纠正。
“莫要骗人骗己了。”我强忍着心酸和眼泪,“你一直在敷衍我……”
我纠结,师傅估计也纠结,他沉默了许久,方才叹了口气。“傻丫头,该拿你怎么办呢……”说着俯□来,轻轻吻了吻我的眼睑。
这回,我不动了,一动不动,摆出一副“心中有气,但任君采撷”的坚贞模样。
师傅失笑,手自我肩头滑落,落在腰间丝带上,暧昧地来回摩擦了几下。“你的身体承受得住吗?”
这个时候,让坚贞见鬼去吧!
我用力点头!
“那什么,生命在于运动,尤其是床上运动!”我干咳两声,声音有些走调了。
于是我明白了,对什么人使什么计,对师傅,那就得使苦肉计苦情计,以退为进!
腰间丝带被抽去后,这宽大的睡袍一拉便开,幸亏今夜这药浴气味不浓,还有丝淡淡涩涩的香。
我辛苦忍着反扑倒师傅的冲动,忍得全身紧绷,两只手紧紧抓着床单,比第一次还紧张……
师傅舌尖在我胸前的伤痕上扫过,抬眼看我,声音已然低哑,笑道:“你紧张什么?”
我深呼吸道:“师傅你再不快点,玉儿就要变成大灰狼了!”
他一副慢慢开动的模样,却不知我已想了他许久……
听了我这话,他仍是不急,他真是个有耐心的人啊,十年都忍得了,此刻也不急,双手在我身上游走,我一屈膝,分开了双腿,引他入来,他却只用唇齿逗弄着我的耳朵。
打小我坐他怀里练字,他便喜欢用毛笔撩拨我的耳朵,所以我的耳朵有多敏感,他是知道的,难道那时候他就想扑倒还粉嫩青葱娇滴滴的我……咳咳,是我太邪恶还是师傅你太邪恶啊……想到这里我又热了几分……(其实是规定只能写肩膀以上,还不能深吻%>_<%~)
这前戏漫长得简直磨人,我喘着气蹭着他求欢,他却只怕伤了我,第一次果然给他留下了阴影,我都不怕他怕什么?更何况看他这技巧,分明是瞒着我偷学了不少!
结果还是我的忍耐力不如他,嗷呜一声,反扑倒了他,然后再被他扑倒过来……
最后我窝在他怀里睡了,他欲抽身离开,我抱着他的腰一紧,舌头有些打结道:“别走,咱生个小小玉好不好……”
不料这话差点让他又失控一回,许久之后,他吻了吻我的发心,抱着我的手一紧,轻声道:“你说好,就好。” 近了烦心,远了挂心 ...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后,我借着晨练的名义,绕着偌大李府跑了一圈,一边猜测刘澈搞什么鬼,一边七拐八拐,拐到丁园去。
墨惟那厮比我起得还晚,我还算是晚上运动了一番,他又是赖的哪门子床?
“走了个方小侯爷,又来了个刘澈。”我屈起食指叩击桌面,眼睛紧紧盯着他。“你们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老爷我跟你把话挑明了,国事天下事,不关我事,你们要想对付闽越国,自己想法子去,少拿我李府做根据地!那刘澈也不知对我师傅做了什么,竟让他堂而皇之搬了进来,你,给我拎着刘澈和方小侯爷,有多远滚多远,少打扰老爷的安宁日子!”
墨惟打了个哈欠,笑嘻嘻拍拍我的脑袋。“小玉儿,你也别这样怒气冲冲的,这东篱做的决定,又岂是你我能轻易动摇得了的?那方小侯爷和刘澈,脚长在他们身上,我这小小七品县令,也管不了那么多啊……”
“啊——”我郁闷,我烦恼,我揪头发!我就想过过有美男看有小油鸡吃的安定日子,有那么难吗!“我不管了!我师傅要出了事,我一定先拿你开刀!”朝他一番龇牙咧嘴,我甩袖而去。离开之后才想起昨日送来的两个小贼,又忘记问墨惟怎么处置他们了,着实健忘得紧……
我站定了脚步,无语仰头望天,半晌一声长叹……
“老爷早。”
背后蓦地冒出个声音,吓得我一个哆嗦,往左跳开一步,猛回头看他。
“你!”我左右一张望,没看到其他人,最后定睛在神出鬼没的刘澈脸上。“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小人一直都在这里。”刘澈说着,晃了晃手中的黄符,又指了指那贴了一半黄符的围墙,显示他所言不虚。
不出意料的话,此时我们两个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师傅面前的呈堂证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