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这才睁开眼睛,狠狠地瞪着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你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有没有一点常识难道不知道孕妇不能淋雨可能会滑胎吗你不但淋雨还在雨中骑马颠簸是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以为自己金刚不坏福大命大他们是男人不懂得这些你自己是个女人就不会自己想想我不在你身边你就一点自觉都没有!”
我被他骂着,呵呵傻笑,唐思的脸色在他一句接一句不带喘气的责骂下也渐渐难看了,回过头来瞪我,我登时孤立无援,卑微到尘土里去了。
燕离剥了脸上的面具,怒其不争地看了我一眼,一副恨不得扑上来咬死我的狠毒模样。唐思的手抚上我的脸颊,探了探温度,回头问燕离。“有没有动了胎气?”
燕离无力地叹了口气,纠结万分无比焦躁。“脉象不是很稳,最好尽快回去,我开几副安胎药让她服下,静养一阵子,怀孕三个月仍很危险。”
听燕离这么说,唐思也不淡定了,掐了我的脸颊一把,我哎哟叫了一声,听他咬牙道:“等回去有你好看的!”正说着,脚下又晃了一下,大概是哪里的炸药又被引爆了,燕离脸色微变,对我和唐思说:“我去探探路,你们在这里等着。”
我看着燕离的背影,心里琢磨着——燕离他是混入白族高层去了?看他对这里的地形想当熟悉,想必是熟读地图的。
燕离去了不过片刻便又回来,脸上神色不太好看,一问之下,他无奈道:“那边路口被封死了,我们只能从另一边出去了。”
我松了口气,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不过是换条路走而已。”
“另一条路比较远,通往盘龙谷,之前我从未走过,从地图上看来,只怕有两三日的路程。而且,那出口正对闽越围场,有重兵把守。”
“走一步算一步,先走再说。这个时候,他们哪里还有多余兵力把守围场,燕小五……”我嘿嘿笑着凑上去蹭蹭他的胸口,“你穿这套古里古怪的衣服还是挺好看的嘛。”
他好气又好笑地低头瞪了我一眼,“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想些什么!”
“这种时候是什么时候啊,有美男环伺,没强敌追杀,已经很不错了。”我自我安慰也顺便安慰他们。
二人同时嗤笑一声:“你这出息!”
燕离边嘲笑我边伸手要来脱我衣服,我眼睛一亮,主动配合他宽衣解带,眼睛左右扫射,不好意思地干笑道:“那啥,我知道咱们许久不见小别胜新婚,不过会不会太急了?你确定要玩野外三人行?”
燕离面无表情地给了一个响当当额头一指禅,不过耳根悄悄红了。唐思一副想捏死我的憋屈模样,那无语凝噎的小样真是我见犹怜……
燕离把我剥到只剩中衣的时候,唐思已经找好木柴来生火了,不过多数木柴都受了潮生火不易,还是燕离掏出了一瓶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东西倒上去这才燃了起来,唐思眼睛一亮:“火油?”
燕离点点头,不及多说,便把从我身上剥下来架在火边烘干,又解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给我披上。那衣服上还带着他的温度,让我登时暖和了一些。
唐思的衣服也湿了,一同脱下来烘干,燕离只着中衣,将我从额头看到舌头看到指头全身体检。
我一双贼眼滴溜溜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同样体检。
闽越白族的衣裳都是云月图案灯笼袖,纯白衣裤滚金边,外面一层素雅高贵,里面一层柔软贴身,甚至有些透明……
我抽了抽鼻子,收敛了心神,努力严肃问道:“燕小五……”装不下去了,我挪了下屁股,靠近他怀里讨好笑着:“你跑哪里去了,三月不见如隔三生啊!”
燕离冷哼一声,嘴角却微微扬起了一点弧度。“我还以为没有我你会乐得自在。”
“这自在嘛,是有一点的。”我摇头晃脑缓缓道,“可是我习惯被人管了嘛,真是男人女人都犯、贱啊……”
燕离嗤笑一声,两手夹住我的脸来回搓揉了几下,含笑道:“真是圆润了不少。”
唐思晾好了衣服回来,也是仅着薄薄的中衣,不过因为淋雨湿身,看上去……我鼻子热热的……
此情此景,我肚子里却有个碍事的第四者,让我的人生少了一番酣战……
唐思见我直勾勾盯着他,倒也不怎么羞涩,大概是老夫老妻了,也大概是他脸皮在我的影响下日久见厚了,就那样大咧咧地在我跟前坐下,还对我挑了下眉梢,红果果地诱惑……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看得见吃不着了——我别过脸挠燕五的胸,鼻血,再转头挠树皮。
燕离笑了一声,按住了我的头顶把扳正了对着他俩。“你在做什么?”
我哀怨地瞥了他们两个一眼,说:“抵制男色诱惑,我要面树思过。”
燕离被呛了一下,唐思挑眉笑了,笑得不怀好意。“终于找到整你的法子了。这七个月,你就慢慢思过吧!”
我双手合十,闭眼道:“阿弥陀佛,施主,你好坏啊……”又睁了只眼看他,笑嘻嘻道,“我思过,你也不好过。”
燕离捏了下我的鼻子,把我拽过去对着他。“你少耍嘴皮子,现在先好好躺下睡一觉休息一会儿,不要胡思乱想。”说着他自己站了起来,我心上一紧,拉住了他的袖子。“你又要跑到哪里去?”
他低头看我,拍拍我的手背笑道:“我去给你找点食物,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草药。”
听他这么说,我才放心松了手,一夜没睡,这会松懈下来确实有些累了。这一带他比唐思熟悉,便由他去寻找食物水源,唐思留下来照顾我。我窝进唐思怀里,合上眼睛没一会儿便睡熟了。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隐隐约约闻到一股烤得微焦的香味,我抽了抽鼻子,肚子打了声鼓,这才醒转过来。
看日头位置应该已经过午许久了,唐思仍然维持着我睡着前的姿势,见我醒来,他才动了动胳膊,看他姿势,应该已经全身发麻了。
我于心不安地帮他捏捏手臂锤锤腿,眼睛却往篝火上瞟去,那上面架着两只烤兔,皮焦肉嫩,靠得金黄油亮,香气喷喷,我看得猛咽口水。
燕离转了下烤兔,回头看了我一眼,笑道:“你醒得倒及时,这里没有其他食物,只打到两只兔子,你将就着填饱肚子吧。”
这哪里还叫将就啊!
想不到我们家燕五还有一手野外烧烤的绝活!
烤熟了兔子,燕离撕了个腿用大树叶包着递给我,另外扔了半只给唐思,三人相对坐着,优雅地狼吞虎咽。
温饱问题这算是解决了,燕离又扔了个不知名的果子来给我解渴,我一边啃着嘎嘣脆的果子——没什么甜味,不过挺爽口,一边审问他。“老实交代来,你到底哪里鬼混去了。”
燕离帮我擦了擦嘴角的油渍,随意答道:“混入白族上层,当卧底。”
“说详细点。嗯,果子再来一个。”
燕离笑了下,又给我和唐思一人扔来一个果子。唐思看上去对燕离的事知道得差不多,因此并不好奇,却也没有插话回答。
“我师傅原是白族护法,蓝白二族内战之时受波及而出逃至陈国。我原只知道师傅之死为闽越人所为,却不知道是哪方面的势力,后来总算查明为蓝正英派人诛杀,目的是为了白族秘术。”
我绞着手指皱眉思考。“我对闽越不大熟悉,只知道蓝族为皇族,白族信奉密宗,以教辅国,分了蓝族一半权力,如此看来,若有政策利益相左,内战也是不无可能。不过关秘术什么事?”
“这一次对陈国的战事,白族主和,蓝族主战,以白族密宗宗主的影响力,若宗主坚决反对,那战事便很难成功。白族以为凉国齐大非偶,居心不良,对闽越存利用之心,发动战事只是劳民伤财,因此一力主和。只是要成为密宗宗主,必须掌握密宗三门秘术,如此方能得到闽越万民的认可。这三门秘术,自上任宗主被蓝正英强迫离位后便再只有逃亡的护法,也就是我的师傅鬼医白骨通晓。”
“所以他们找到了黄花谷,斩草除根!”我惊愕接道,“那白笙笙?”
“她是白族的人,之前是我们错怪了她,和我们一样,她们也只是到迟了一步,之所以易容成师妹,也只是为了试探我,从我身上夺取三门秘术,甚至——直接扶持我新一任的宗主。”
“啊?”我愕然张大了嘴,“啊啊啊?”
他托上我的下巴,含笑道:“这么惊讶?”
我双手在脑门上转着圈思索道,“这事情好生复杂,所以说权力啊斗争啊什么的最讨厌了。那你现在这身打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真当宗主了?”
问到这个,他却笑了,眼中微波荡漾,捏着我下巴的手轻轻滑到我耳后。“我若选择当宗主,此刻你便见不到我了。密宗宗主,须剃度出家,一世不得婚娶,说好听点是位高权重,说难听点也不过是权力的傀儡。”
我脑中闪过一声霹雳。“所以那时离开李府,你是打算当和尚了!”我脑海中凭空冒出燕离脑袋光光、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口诵佛经的假慈悲模样,心脏猛地抽了一下,微妙地觉得——禁欲系的诱惑更加引人犯罪……
燕离轻笑道:“你若不留,我又何必眷恋红尘,当上白族宗主,阻止两国战事,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我心里暗叹一声,幸亏当时月下追夫,否则现在就只能拿着大砍刀杀上闽越逼他还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