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修,阮家正式将阮家铺子搬迁到了教睦坊学子巷里,临安城里大多数人家都不开灶,所以一旦有新铺子总是喜欢趁着新鲜去凑热闹,这种热闹甚至都不需要宣传,靠是口口相传口碑,一旦第一形象好,那么日后生意不怕不好。
这第一日开业最最要紧,所以阮家连带着阮平也赶回来帮忙,开业那天特别热闹。
门面楼层有二层,没有那中心大酒楼五楼气派,不这门口海藻如意祥和纹饰雕花门楼子做成了牌楼式样,外面看起来是三间四柱式单檐牌楼,远远望去极具气势,高可有三层味道,两边飞檐吞云吐气,倒很符合学子巷这一代大户出生人喜欢气势高人一等味道。
牌楼下匾额上方有一排雕龙形挑头红绿杈子伸出,口中挂着长条招牌旌旗,全都一水红布绸镶边,下面绦环精雕细琢繁缛花纹围绕着大匾额上书着“元昊楼”名字,还是去取了阮姓一边以及大儿子名字里一字做名头,请楚原白给提字,说起来楚家这少爷一手好字而且名头颇响,这一次会试当有出息,所以是题字不二人选。
推开雕着招财进宝如意八宝图案障水板上面是卍字纹格眼四扇门楼,英娘照着行内规矩把店门口修色彩缤纷,门首俱是彩画欢门,中间绯绿幕帘,帖金红纱栀子灯沿着走道廊庑挂满了天井,彩绸做稠纱灯笼迎风招展映照人满脸通红喜气洋洋。
这一日英娘还请了四司六局人来楼中做客,以便拉拢这些人日后好有机会将客源引进到店里头来置办宴席酒会,虽然花费不少,但是这也是一种投资,这些人是负责京城内为各家组织酒会宴请朋友官营机构,攀上交情日后有生意就是进账了。
爆竹声声中,这一日分外红火,总来说,英娘这一次办已不是普通茶酒铺子而是有些名头酒楼,店面大了雇请员工也多了,虽然支出大了,但是菜肴品种,卖相,以及名头更大更多更丰盛,卖价格也可以更高,中间差价大了收入自然好。
这一日,门口聚集人气旺盛,随之而来各色闲人也多了,比如那看到有富贵人家来就招呼除了大伯,还有些拉扯皮条“闲汉”换汤斟酒唱歌献酒“厮波”,冬日里在门口等着人招呼进去烫酒“漕唆”散卖果子香药等零嘴“散暂”这些人虽然闹腾但是却也给店里头带来了人气,省下不少雇佣钱,久而久之,人多了大家都有收入。
反正这开业一日真正是忙煞了人,等大家伙散去已是午夜时分,收了铺子归置了东西,阮平看自家娘子和老娘都是一脸倦容边让她们各自去歇息歇息,自卷了袖子开始收拾残局。
一日下来光消费碗筷总有千百只,油垢污渍看上去脏兮兮,三大木盆里堆叠满满当当,店里头雇请人都已回去了,大多数杂乱伙计都已收拾了,唯独这碗英娘本来打算自动手算了,雇请那几姑娘小伙今日也不容易累睁不开眼了。
阮平从一边余热灶头上拎了一桶用淘米水攒下来后温着刷锅水,一般人家都是将它倒了,不这东西洗油腻比那皂角要好多了,拿来哗啦啦倒在木盆里,拿起丝瓜囊来就开始干活,他人有些粗动静大了些。
这时候,一边伸来一双手,三毛阮天昊也拿了一块丝瓜囊来蹲下身一起干活,陆陆续续,一群小家伙都不知道啥时候出来了,闷声不响像平时一样大大小小伸出手来一块浸到了热乎乎白花花水里。
很有默契阮平,三毛,四毛五毛洗碗,六毛七毛和宝儿摊着小手负责接碗,然后用干净抹布擦净水滴,拢上橱柜。
阮平朝着自儿子笑了笑,大家伙一块呵呵笑了起来,然后宝儿接手小手没有及时收到阮平递来一碟子,呼啦一声砸在地上,碎成了一块碎片。
“哎呀!”宝儿惊呼,阮天昊在一边正递碗给七毛,打眼一瞪,冷哼了一身:“毛手毛脚!”
宝儿本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被阮三毛一说倒来气了,也瞪回去:“(碎碎)岁岁平安懂不!”伸长了舌头做了一鬼脸,阮天昊手里碗被七毛接去了他顺手就拍在宝儿脑袋上,“添乱,一边待着去!”
阮宝儿小手一拍沾起水就泼去,“你才一边待着呢!”
那水呼啦啦拍溅出来沾到附近四毛五毛,俩兄弟见闹腾上了也不恼,居然也用手舀了点水互相弹射,他俩一闹,六毛七毛也加入了,洗碗成了水仗,嘻嘻哈哈哈闹成了一团。
阮平也不恼,呵呵憨笑了下,扯了下想继续揪宝儿三毛拦住他,却也不阻止其他几闹腾,反而搂来一小朝他脸上抹水,这时候大家忘记了一天疲累,打闹间身后栀子灯还亮堂着发出明黄黄色泽来,让宝儿想起陈旧老照片感觉。
在里屋里给婆婆洗了脚收拾上了床,不放心出来看看动静英娘看着不由也笑起来,在看到自家家人快乐笑中感到有一片温暖,从心底暖到全身。
未来总是美好,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这一天后,阮家这酒楼生意越来越红火,附近学子官差寻常时间都会来这里二楼雅座,也有那地下大堂,邻里八乡街坊邻居来到英娘也不会忘记老客,这里给酒水总是最满,算酒钱也是最实惠,十里八乡都知道英娘铺子不欺负人,实在。
顺利日子得很快,不意间又了几日,八十五这一天,对于全天下聚集到京城来贡生们来说是最重要一日,三年一次解闱,在这一日终于得到一次寒窗苦读回报,近十万众在这一日各自由各自所隶属安排贡院应试。
楚原白作为今年淳风书院风头人物,参加今年解试,因为其父为原在朝文官,为本州人士,所以在本州贡院应试,贡院设在钱塘门外王家桥,一日试三场,前一日大早,楚原白就由他家老管家一路从家里头送来,大早上家里头媳妇婆子以及主子们也都起了,近日老太太都免了孙子晨昏,只是派人好生看护着自己家里头这宝贝孙子。
老爷放了话要大家都不要于在意,然而这么一特殊日子哪能不在意?
为了避嫌也为了不要于招摇,楚家家训是一贯明哲谨慎,所以等楚原白出了门倒没有显示堂皇醒目来,只是由管家楚衡和打小看着他长大奶娘叶嬷嬷一起捧着杭州城风俗送赴解士人点心“黄甲头魁鸡”陪着一路来到应试点。
他直接在贡院外头几步远租赁了待赁房舍,虽是一榻之屋,却费金不下十楮,相当于五两银子,不对于楚家来说这不算什么,赶着能早些进入试场总感觉定心些。
早一些时辰,英娘让自家儿子阮天昊和花子凌一块结伴来探看好友,顺便送了她拿手吃食,团蒸发糕,意誉蒸蒸日上,拔得头魁,花子凌娘花姑也让儿子带了用十二种干花做凝神静气香囊子给送来让他带着,以便安心应考。
楚原白一一谢,又和俩好友叙了会话,也不见他有多少慌张,算起来,三人里头楚原白家世最大出身豪门,所以打小就最沉稳,不显山露水,平时也不见得有多张扬,却能厚积薄发,年考总能中一二甲。
二子也不敢于打搅,谈了会话便离开,八十五这一日便开始了紧张应试。
终于得以在太阳下山前贡院大门轰然洞开,一下子涌出来四方士子,有亲人纷纷迎着亲人而去,没有也赶着往住宿处赶,今晚有官家中秋灯会,街市夤夜不断,金吾不禁宵夜,乃是一日一夜狂欢盛会。
这里人群里,有感觉好,微笑者有之,仰天长啸者有之,有感觉不好,痛苦流涕者有之,捶胸顿足者亦有之,这要是被宝儿看到一定要感慨一番,我中原古千年如一日,千年后高考又何其不是如此一番?
自然这时候,阮宝儿是没机缘看到,唯独俩好友等候在外,老远看到楚原白在一群成人里看上去有些矮小但是身姿高挺缓步而行身影,依然和平时一样不疾不徐。
俩小还没修养到这份上,赶着迎上去问:“原白兄如何?”
楚原白笑笑:“还行吧!”
花子凌嘿嘿一笑:“我估计,兄台你上太学院是没问题,我娘说这年底放榜,放了榜你就没空要到处应酬了,这几日就到天昊哥家酒楼办桌酒席给你庆祝庆祝如何?”
楚原白道:“怕是你这小子酒虫钻肚子里叫唤了吧,拿我说事!”
花子凌也不否认,挠挠后脑勺,他和阮天昊一样都是九岁年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头倒是长了不少,可以依然有些瘦,相貌长开了一些有点风流公子样子,平日里嘻嘻哈哈哈多,不知道人大概都会以为这家伙脾气挺好。
也就这三好兄弟明白,他骨子里那点不为人知不羁。
阮天昊在一旁道:“今晚你家老祖宗怕是不会放人,我看你那管家和嬷嬷老早就等着了呢?明儿咱们去观潮吧,如何?”
花子凌赶紧道:“行,近几日听说那白洋淀水师都要去江岸操练水兵,场面热闹着呢,一会三毛哥咱去英姨那里讨些水酒和果子来,咱也学学那些官家老爷摆摊子看热闹,有酒助兴,多好不是?!”
阮天昊冷嗤了一声:“你这家伙没多大,倒是学会了不少少爷派头了嘛!”
花子凌耸耸肩,表示不在意,这动作他还是和小宝儿学,平日鬼精灵阮宝儿似乎很喜欢这动作,他慢慢也就觉得这动作挺有意思也就学会了。
他这动作倒令原白想起来阮家这丫头来:“嗯,天昊兄弟你家宝儿妹妹不是一贯喜欢热闹么?你明儿把她也带来吧!”
阮天昊皱眉:“啥,她?我看算了,来了指不定又添乱!”
花子凌却拍手:“正是正是,她来了才热闹呢,对了她不是有几好妹妹么,一块来吧,人多热闹!”
阮天昊太了解自这兄弟那点花花肠子不由翻了下白眼:“你小子现在除了喜欢喝酒,还喜欢看姑娘能耐了嘛!”他倒是没注意自己这翻青白眼动作也是不意和阮宝儿那里斗出来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