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经过昨晚,你觉得我们还能在一起工作吗?”不等我回答,他接着说:“你星期一到公司把工作辞了吧。”
我傻傻地看着他。他后悔与我发生关系。他要与我撇清关系。昨晚他喝多了,酒后乱性。我这样胡思乱想。
我还想期待什么呢?我辞职是我们两人之间的最好结局。以后我们互不纠缠,我再也不能见到他了。终于我与他有了一个了局。
曹雪芹在《红楼梦》里写道:“……可知世上万般,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须是了。”
我假装很愉快地听从他的建议,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放心,星期一我上班就办这件事。”
他的脸色相当好,精神愉快。我不想把自己的悲伤表露出来,就转移话题问他:“早餐你想吃什么?”“随便。”他答。
我热牛奶,蒸馒头,再烧了一锅热粥,配了一些小菜。
他从卫生间出来,看见摆好的早餐,笑着说:“这么丰盛。”
我说:“你先吃吧。”
“你不陪我?”
“我要叫宝宝起来,你先吃吧,我不饿。”
他仔细地看看我说:“怎么啦?你有些不高兴。”
“没有。”我说。
他凑近我,低低问道:“是不是我昨晚太野蛮,弄疼了你?我向你道歉。你不要生气啦,好吗。”
他身上有股沐浴后清新的味道。我的身体竟然有了反应。
“你不要瞎猜,快吃完早饭就回去吧。”我扔下一句话,转身逃离他。
我躲进宝宝的卧室。宝宝还睡得正香。我不忍心叫她起床,就坐在床边看着她。时间一秒秒过去,门外传来轻叩门的声音。
我打开房门,他站在门外。
“宝宝还没醒?”
我点头。他朝里张望说:“宝宝的房间太小了,你不想换个大点房子?”
我说:“这房子足够我和宝宝住。房子太大,打扫费劲。”
他没再说什么。
“你回去吧。”我说。
“你这是赶我走啊。双休日我一个人孤零零在家很可怜,你愿意收留我吗?”
如果上次在西餐厅里没有看见他和一个女孩在一起,我可能会相信他说的话。现在对于他说的这句话我只能付之一笑。
“怎么,你不相信?”他问。
“我相不相信不重要,你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吧。”我回答。
“我觉得很重要,我希望你信任我。”他认真地说。
我在厨房里忙碌,他在客厅里看新闻,一种居家的氛围。我简单地弄了三菜一汤,三个人肚子都饿了,狼吞虎咽,一会儿扫光几个盘子的菜。
他撩起衣袖说:“我来刷碗,你休息一会。”我说:“那怎么好意思,叫客人刷碗。”他问:“你把我当客人?”我说:“当然,不但是客,而且是贵客。”
他嘟囔了一句,我没有听清楚,问他说了什么。他不再说第二遍,捧着碗去厨房。我泡了两杯绿茶,等他把碗洗好,我递给他一杯。他质地优良的衬衣上洒了几滴水渍。我笑着说:“如果公司里的人知道堂堂总裁在我家里刷碗,不知作何感想。”
“管他人想什么,只要自己活得开心就好。”他说。
我知道他是洒脱的人,意志坚强。而我是一个会被别人影响左右的人。所以,他的父亲恳求他出国念书行不通,就上我这来了。
“在想什么?”他问。
“没什么,只是想到从前的事。”我淡然回答。往事不堪回首。如果再有一次选择,我是否会遵从自己的内心,选择另一个方向。答案是否定的。性格决定命运,一点也不错。就算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也会和以前一样,做出同样的决定,因为我不忍心看一个老人失望。
“上次和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谁?”他问。我呆了一会,才想起他问的人是程先生。
“别人给我介绍的男朋友。”我答。我不想刻意隐瞒他,在内心深处,除了父亲他始终是我最亲近的人。
“他不适合你,年纪大了些。”他说。
“是的,我知道。但他挺会照顾人的。我需要这样的人。”
他没有接过话。他怎么想,我不得而知。
下午他约了人谈事,赴约之前他还要回家换衣服。宝宝在午休,我送他到门口。他穿好鞋子,看着我,突然拥抱我。我挣扎要推开他,嘴里说:“你快走吧,迟到可不好。”他置若罔闻,亲吻我的脸颊才放开我。
星期一,我到人事部把辞职信交上去。梁经理诧异地问:“干得好好的,你干吗要辞职。”
我苦笑说:“我需要照顾家庭和孩子,无暇□□,只好辞职。”梁经理惋惜地说:“唉,你以后要找这样的工作就难了。”
我知道,但我无能为力。我收拾好东西,与陈小姐交接好工作,离开办公室。他不在,听说出差了。也好,相见不如不见。否则,说不定我情绪失控,那就贻笑大方了。
这一次,我不急于找工作。
我和宝宝搬到父亲那住,将自己的房子租出去。我亲自照顾父亲,辞掉保姆,这样又节省一笔开支。其实,这也是不错的选择,父亲和宝宝我两不误,陪伴在他们身旁。父亲很高兴,说早就应该这样做。
热心的区阿姨问我对上次见面的程先生印象怎么样,要不要再安排一次会面。我借口最近事情太多,推掉了。
程先生是好人,但我对他没感觉,勉强在一起,说不定又重蹈覆辙。很快就听区阿姨说又给程先生安排了一次相亲,男女双方都挺满意的。末了,区阿姨不无惋惜地说:“小艾,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有好的人我可是第一个介绍给你,你怎么就那么不上心。”
我陪着笑脸,站在路边。“唉,你和你父亲一个脾气。”她终于叹息着走了。区阿姨曾经给父亲介绍过不少对象,父亲也是一概排斥。
张绪留在我家一根领带,我打他手机,想叫他什么时候过来拿,可电话老是打不通。总是嘟嘟的忙音。打办公室电话,是陈小姐接听,她没听出我的声音。她说总裁不在,问我是哪位,要我留下电话号码。我不好意思再打,只好叫快递给他送过去。
他果然与我撇清关系,不再与我联系啦。我负气换了一只新手机,将电话号码也改了。我不想面对旧手机,因为心里老是有期待,期待他什么时候与我联系。我将这份期待生生掐断,我不再心存幻想。
我原来住的房子已经租出去,租金可以维持基本生活开支。我们老少三代人就这么生活着。我一门心思放在宝宝身上,也没觉得日子有什么难过。
早上,我和父亲送宝宝上幼儿园。幼儿园门口坐着一个妇女,看见我们送宝宝到幼儿园,感慨地说:“城里的人每天接送孩子,我们那哪管小孩,都是让他们自己上幼儿园。”
我一笑置之,然后我和父亲去买小菜。我与小菜贩子讨价还价,不亦乐乎。以前,我决不屑于做这种事,现在我当家,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开门七件事,样样需要。我得实实在在过日子。
期间,我经不起劝说,又出去相了两次亲。见的人一次不如一次,我的心都冷了。我对父亲说:“我不想相亲了,我陪你和宝宝过一辈子。”
父亲问:“你认为我可以陪你多久呢?”
我无言以对。
父亲叹口气说:“我不勉强你,但你要好好想清楚,你真想学你妈妈,将来孤寂后半辈子。”
背着人,我的眼泪涮地流下来,原来我骨子里跟妈妈一样,也是执着于自己所爱的人,无法自拔。
“我在这座城市里居住了十年。我目前唯一的安慰,就是我们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每天,我和他呼吸着同样的空气。这是不是也意味着,我的身体中有他,他的身体中有我。
我想念他,曾经有几次下了班,没有地方可去,我就溜达到火车站,望着人来人往的广场,想象着他正在做什么事。他知道我现在离他有这么近么。我想他是不知道的,我很久没有与他通信。他的人在旅途中,而我的心也在旅途中。最近在城市日报上看到他的消息,他已经被提拔到管理层,多次被选举参加市人大会议,在会上提了不少便民利民的方案。例如,在火车站繁忙的道路下,辟一条地下通道。
我走在这条道路上,心里想我们之间有没有可能避开繁忙的车流,也有这样的安全通道。
……”
我接了一个电话,房客小许打过来的:“林姐,昨晚有个姓张的男人来敲门,把我吓死了。他不知道你已经搬家了,让我告诉他你的住址,我就将你的电话号码告诉他了。你不会怪我吧。”
我苦笑,他又来做什么。“没关系,我认识他。”我接完电话,想不明白他为何又要找我,既然想和我撇清关系,叫我离职,又失踪了那么多天也没和我联系,为何现在又要惹我。我内心的火腾地燃烧起来。他当真想怎样就怎样,丝毫不顾虑我的感受么。
电话铃响,我一看来电显示,就知道是他的电话。我犹豫要不要接,还是假装我不在。
父亲走进来问:“谁来的电话?干吗愣着不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