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随心所欲地逛了一圈。
“哎呀,道爷可是要为哪位姑娘选件饰物啊?来来来,看一看啊瞧一瞧,小人这里可是什么物件都有。钗环镯佩应有尽有咯。”
道主微笑,似想起什么,倒真是在这小摊上停留了一阵,各个盒子里的东西都看了一看,就拿了一枝钗,这钗造型倒也别致,钗身为原木色,打磨得十分光滑,只在钗头径自开着一朵木兰花,简单却也清雅。
“哟,道爷,您真好眼光,若论这钗啊,小人这里不好,这街上就没有第二家了。喏,您看,骨、石、陶、蚌、荆、竹、木、玉、铜、金、象牙、牛角和玳瑁小人这儿是样样都有,道爷您看这支……”
道主只是怔了一会神,这家伙已经扯了这么多,他只好打断这位异常热情的小老板:“这多少钱?”
“呃,道长好眼光,这可是一根紫檀木的钗,您看这雕功,这磨漆的功艺……(此处省略赞美之词八千字),这样子,小人一向也是敬重道家人的,就算您一百二十两银子好了。”
我们道主微笑:“您还真是敬重道家人的。”然后伸了两个手指头。那位老板面色一变:“不行不行,道长您太黑了丫,二十两银子小人连本都不够,绝对不行。”
道主微笑:“贫道不是说二十两,而是……二两。”
“噗——”老板倒了:“您这不存心砸我场子吗……”
道主把钗往盒子里一放,转身欲走。身后老板不甘心:“哎哎哎,道爷别走别走哎,再商量一下嘛,哎呀,算了算了,卖给您了卖给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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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人间比较平静。道主路过一家道观时偶遇莲荷二位道长,便在该观盘恒了数日。一次传道论法,莲荷二位自然便盛情邀得道主一同参加。青阳子是一直不喜这类事的,若当真得道,又何来辩证一说?
但盛名之下,难免无奈。人家好意相请,如果一再推拒,却也说不过去。于是也硬着头皮就去了。
钟声肃穆,不少人也是因着这灭字境道主的名头匆匆赶来,故而这真正的论道却有些被忽略了。台下时不时有人私语:“看,那就是灭字境的青阳子道主。”
“穿白色道袍的那个。”
“明明满头白发,却如此年轻。”
“莫非果有返老还童之术?”
唧唧呱呱……
好在我们道主修养甚佳,也不理会这些俗世之言。几个道士论道斗法,已经说到“同道者相爱,同艺者相嫉;同与者相爱,同取者相嫉;同病者相爱,同壮者相嫉”,道长有些走神,他突然想,如果同道者相爱,那么他和七叶,既不同道,亦不同艺,既难同与,亦难同取者,又当如何?
一时间灵台清明,竟然有一种了悟天地的感觉。其实这世界哪有这么多道啊法啊,释道亦不过浮生一场。这红尘三丈,最难堪破的,无非是儿女情长。
他长长叹一口气,一根无形的线牵在心上,人谓之挂念。
那一年,人间平静。惟一只茶花妖,因着吸人精血致人于死,本该将她送入地府,永世不得轮回,但我们道主难得好心了一回,将她废了修行,植在江边,看着那株随风飘摇的山茶,他摇头:“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对不对?”
九月时有天界仙将来找,说是无恨天发现魔族身影,这却是大事,道主匆匆赶到雪池,封印却还未损坏,只是魔族探得这魔尊的封印地点,只怕后患无穷。
他皱了眉,除了叮嘱多加防守以外,也没有别的办法。走出来时太白星君和二朗神都在,沉默了半晌,二朗神开口:“道主,天界失窃了一件东西。”
道主挑眉:“何物?”
两个人几番为难,方说出真相。原来当年封魔本是天上一位毕方上神,因着迷恋一凡间女子,不肯接受天帝指婚的碧瑶公主,被天帝责令下凡历劫。这期间那女子一直被关在广寒宫,由嫦娥仙子照管。但一日碧瑶公主无故来广寒宫生事,硬是将那女子赐给了自己府中一个粗陋的男仆。
道主摇头:“这便是天界的不对了,竟然毕方上神都愿意下凡历劫了,何故还要如此为难一个凡间女子?”
太白星君叹气:“总之后来那女子抵死不从,竟然借着洞房之夜新朗在外面的应付众人的当儿悬梁自尽了。”
于是我们道主皱眉:“天界可有人曾到地府寻过魂?”
二朗神怀里抱着自家的黑狗,也搭言:“当时是在碧瑶公主的府祗,天庭百般寻找,竟然也未发现那一缕芳魂,怕是……”他声音渐低:“怕是遭了某些人的毒手了。”
“是以天庭怕毕方上神回来无法交待,便临时改了司命薄,咳,所以……”
道主突然明白了:“所以毕方上神历劫失败了?”他冷笑:“各位仙友倒真好计策。”
两个上仙同时面上一红,太白星君摇头:“这着实与我等无关,天帝亲自下的旨,其他人又有何办法。只是那毕方上神历劫失败,也不求再回天庭,只愿与那女子同入六道轮回。天庭自是交不出人……于是……”
道主不想再听他们说故事:“贫道对这些旧事秘闻无甚兴趣,就此告辞。”
两人忙拉着他:“道主,这天庭丢失的物件,正是当初那个凡间女子的肉身。”
“唔?”
“当时封魔来势凶猛,天庭担心司战上神控制不住,一直留着这肉体未曾损毁。可是前几天……不见了。”
道主在隆冬时节回了碧落海,想到月朗峰顶会有那么一个人扫雪煮茶相待,他便颇有些归心似箭的感觉,原来家,就是这样。
碧落海的冬天,大雪覆盖了山野。青松微透碧,腊梅初吐芳。红梅落雪下,那个人负手站在月朗亭边,黑发如丝,清冷如月。当风止人静时,便如同一副泼墨山水画。纷扬大雪落满了肩头,画中人未觉。
道主缓步行过去,自后揽上她的腰:“好友,妖道回来了。”
她手中还拈着一朵腊梅,清香满亭,微微一笑间,分不出是人与梅雪,谁映衬了谁:“估摸着你也该回来了。”
“好友,就算是贫道确实魅力倾天,好友也万勿日夜思念,若是苍老了这黑发三千,贫道可万万担之不起嘎。”扶着她往亭中坐下,道主甩甩他的拂尘,桌上茶冷,七叶玉指掐诀,重新升了炉火:“若是思念令人白头,妖道你这三千银发,又是为谁而白呢?”
道主抚去她身上的落雪,亭外风雪亭内寒,却被这小小炉火驱散,道主拈着一缕银丝,久久默然。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啊,翻滚……
好吧,瓦承认瓦昨天晚上九点就睡了,导致今天起床米文可发。= =
冲冠一怒为蓝颜(上)
第六十一章:冲冠一怒为蓝颜(上)
晚上两个人在房间,也不避忌旁人,道长拿了一把翡翠如意梳替七叶梳着头发,想起那枚兰钗,从怀里掏出来,动作生硬地替她挽发。兰依送茶水果点进来,见此情景就是大惊:“我说道主,您不会打算用这玩意儿当作娶我们小七的聘礼吧?”
道主历经千锤百炼的脸皮……终于、红了。
那厢七叶轻笑:“算了,你就算让他拿个百八十万两,十有八九还是从碧落海拿的。”
兰依撇嘴:“都是一境之主,你说怎么沐飞玄如此阔绰,你这灭字境道主就如此寒碜……”她出得此言,突然忆及七叶在玄字境时的光景,蓦地打住了。
七叶却很淡漠,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们道主已经脸红完了,一甩拂尘道:“兰依小姑娘,聘礼这东西,不过是世人俗见。纵然是万银千金,又岂可抵得上贫道一片真心嘎?”
这算得上他第一次如此大张其鼓地表白吧,七叶一笑,两人十指交握,倒把兰依闹了个大红脸:“得得得,我不管了。反正你们一个愿贫买一个愿贱卖。”然后一跺脚走了,走时还顺手给两人关了门。
安静了一下,七叶轻声道:“你把兰依气走了,谁来帮我更衣呢?”
道主笑:“这种事自当贫道亲自服其劳。”
黑袍褪下,天气虽寒,她着的却是不多,内里是白色的里衣,柔软的锻面,上面开着一丛腊梅,是兰依的手艺吧,绣得如此精致。
我们道主深深叹气:“好友。”
“嗯?”
他有些粗糙的手抚过里衣上怒放的红梅声音渐粗重:“外面寒梅落雪,好友可否让贫道一观人间春色呢?”
七叶一口茶含在嘴里,噗地一声就喷了:“青、阳、子,你、你……”
道主大笑着就抱了人放在绣床上,锦帐拉上,掩却了一室绮丽春光。
道主没有在碧落海呆很久,离开时七叶亲自送他到山下,他的白袍映着积雪,银发蹁跹,额前三根流海被风扬起,白色的眉宇浓密却难掩其下眼眸的犀利空灵,偶尔回眸一转,带着洞若观火的智慧:“好友不必远送,明年再聚。”
七叶点头,却一直等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风雪之中。远行风声送,止步是故人。天,淡得没有颜色一般。
良久,兰依开口:“回去吧?”
七叶点头,碧落海纷扬的大雪铺满了山路。
我们道主这一去就出事了,而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咳,欲知后事如何……(众疯狂殴之:丫的你这可是VIP章呢,别想凑字数!!!!)
唔,好吧,我们一直闻名不见人的封魔大人,终于在众魔的努力下,破除了无恨天的封印,出来鸟!
虽然代价极其惨烈——魔族牺牲族人无数,但究其结果还是非常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