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兰依这重重地一撞也只是微侧了一下身,依然面无表情。他看着兰依的眼睛,兰依很快掩饰了片刻的慌乱。
“你的眼睛怎么了?”他抬起她的头,兰依极力镇定地避开他的手,她的笑温婉得体:“眼里进沙子了。”
朱红的回廊上,莫胡抱了剑侧身而立,他依然面无表情,话却别有他意:“是心里进了沙子吧?”
兰依滞了一滞,终于找到了另外的话题:“你怎么没有跟着小七?”
莫胡依然注视着走廊外涣涣花海,风掀起重浪,挟清香斜过他的侧脸,棱角分明的轮廓刚毅而孤独:“她正在来这里的路上。”
仙魔战事愈演愈烈,七叶少有时间呆在碧落海。仙界司战上神伤势极重,一时半刻难以再战。她需要借着这个时机,一鼓作气,攻入天界。
魔族的军师穆良臣一直跟着她,群魔已经完全以她马首是儋。
南天门外,天界再一次见识了这个七夜魔尊的力量,有人估测只怕司战上神神体复元也未必是她的对手,仙界败退,南天门失守。
也不知道是哪个损样儿给天帝瞎献了策,说是这七夜魔尊原本是妖界太妃啊,天帝您想这妖界前妖王戾无诀立过什么妃子啊?整个后宫也就她一个,所以她跟这戾无诀必是感情深厚,就算是为了这份亡夫的情义也绝不会让仙界毁坏遗体。如今司战上神应不了战,莫若从妖界带回这戾无诀的尸首或许可以镇慑她一下,争取时间以待司战上神复元。
天帝犹豫,毕竟为着这事便去刨了人家妖界的祖坟好像有失仙界体面,但后来有臣子提起戾无诀墓前多出的刻字,紧接着南天门失守,天帝一咬牙,也不顾什么体面了,当即下令该仙将即刻与妖界交涉。
兰依推开门,封魔已经习惯了在这时候见到她,他很自觉地接过药,仰头一饮而尽,也习惯了兰依随后递过来的什么蜜。
当舌间的苦味被带着清香的甜驱散的时候,她总是带着温婉如水的笑意,眼中甚至有几分宠溺的神色。随手把碗放桌上,这次他没有赶她走。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声音很低,带了浅不可闻的叹息。
兰依递了一方丝绢给他擦去唇边的药渍,依然笑意浅浅:“因为我羡慕程灵儿。”
封魔带着邪魅的笑凑近她,在将要触到她耳朵时轻轻地道:“我还以为是因为你喜欢我。”
兰依瞬间便红了脸,她起身便欲收拾碗筷出去,封魔却拉住了她的手,那种微微出汗的热度直接烫到脑子里,她心中一惊,手中碗滑落。封魔一个漂亮的术法接过来,再度放回桌上,右手一用力竟然将她拉入自己怀里。
脸贴上他宽厚的胸膛,熟悉的气息包围过来,兰依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似要窒息了一般。封魔带着极危险的气息凑近她,紫瞳深遂若一场盛载了万世沧桑的梦。
兰依觉得心跳得快完全失了章法,全身血液都冲入了脑海里,他的唇愈靠愈近,紫瞳中有沉静被点燃,烧成无法控制的熊熊烈火。
所有的力气都在瞬间被抽干,她无力地依在他怀里,星眸半闭,任他的唇吻下来,烫在唇际,然后灵活地深入。她攀着他的肩,他的红发依旧似火,腕间锁链沉重,链身滑过她的身体冷冷地刺痛。这一切都告诉她不是梦,可是她控制不了了,什么样的后果都顾不了了。
封魔将她打横一抱斜放在榻上,那一刻的红唇馨香也迷醉了他,压制了多少年的欲汹涌而来,管不了身下谁是谁。当行为背叛了意识,一切都失去了掌控。
兰依并不是第一次,他心中有些惊异,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孩竟然有过别的男人。这样一惊之下,心神微微清明了些,戏还是要演下去的。她的目光已经溃散,整个人在他身下无意识地呻吟,他技巧地满足着她,不时吻过她的眉眼,让她完全沉沦欲海。
兰依清醒过来时已经午时一刻了,发鬓散乱,衣裳不整,面色一片胭红。她挣开他的怀抱,都不敢抬眼看他,匆忙地理好衣裙出去了。药碗忘在桌上没有收。
封魔懒懒地依在榻上,像一只吃完了羊正在剔牙的狼。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女孩儿,他想,技巧不过十尽其一,她已然承受不住。他才堪堪有了些感觉,完全没有尽兴,不过他也不想尽兴,眼下也只能靠她脱离七叶掌控了。等他带着灵儿离开,一切便还可以从头来过。
半个月的爱人(上)
第七十四章:半个月的爱人(上)
魔军在南天门与神军对恃一月,天帝以戾无诀之遗体要挟七夜魔尊退兵,引得她悖然大怒。魔族国师穆良臣代替他的主子传话:若天帝自愿缚手就擒,以己之躯练成聚元丹一颗,用以复活前妖王,则魔军或许会为他的大义所感动,随后撤兵。
此言一出,三界喷血,天帝抓狂。
那时候司战上神在者隐池养伤,侍候他的仙婢传来这番话,他就噗了:“越闹越不像样子了,天帝打算怎么着?”
那小仙婢往池子里撒了些花瓣:“上神有伤在身,天帝打算出动玄灭二境的力量,听说也派人去游说了妖界,不过妖王不为所动。”
眉笙优雅地拨了拨仙婢不慎洒落在他肩头的花瓣:“蛇君这个人,总算还是有几分聪明的,她现在正在火头上,他若此刻出现在她面前,必落个不得善终。沐飞玄若是打算来,本上神倒是拭目以待。”
仙婢小心地把浴巾递给他:“上神却为何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
眉笙擦擦额上的水珠,笑容温和中带着隐隐的宠溺:“这天界的仙哪个不是滑油到了极处的人,不管战势如何总不至于民不聊生。何况安定了这么些年,吓吓他们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不殃及下界,她要玩便任她玩好了。”
“啊?”仙婢愕然:“可是她还把上神伤成这样!”
眉笙浅笑,他的肤色本身就莹白通透,在这者隐池微碧的水中更显得白璧无瑕:“若是伤我便能让她消了这口气,我倒是乐意让她多伤个几次。只是怕这次玩得过了份,消不了她的心头之怒啊。”
仙婢见他又开始有些神思不属,也不再多言,便递了酒过去。他接在手里闻了一闻,叹了口气,半晌终于道:“算了,还是上茶吧。”
仙婢惊奇:“婢子记得上神是不饮茶的。以前夫人……”
眉笙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惜儿,你就不能拿一天别提以前的事么?”
仙婢垂头:“喔。”
茶水递上时天界一震,者隐池也是一晃,那惜儿手中的茶就有一半泼在了司战上神身上,她慌忙扯了丝巾就欲擦拭,池中司战上神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他似乎十分不习惯旁人的触碰。良久,惜儿缩回了手,司战上神若无其事地道:“去看看外面,怕是又打上了吧。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
“是。”
兰依一直站在走廊上,她怎么不知道封魔的心思,可是这场于万年前萌生的情愫一旦泛滥开来,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明明已经告诉自己不要去见他了,怎的这心里梦牵魂绕的还是那一头红发,那一双紫瞳,那带着邪气扬起的唇角呢?
她另外派了一个叫怜珠的侍女前去送药,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面前,却是不能再前进一步。如此自清晨到午时,里面的人终于朗声道:“要在外面站到什么时候呢?天荒地老还是海枯石烂?”
兰依脸色发红,自从离开了父母,到玄字境后她就告诉自己,自己从此不再是那个在父母面前肆意撒娇的孩子了。她努力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是端庄大方,几时有过这种窘态。她缓步走进去,封魔拍拍床沿,示意她:过来。
她垂着头走过去,封魔顺手揽上她的腰,粗重的铁链也横过她的腰,他的吻细细地落在她额前,声音不再是先前的戏谑,变得低沉而温柔:“喜欢我,是一件如此折磨人的事吗?”
兰依任他揽着腰靠上他宽厚的肩膀,他的气息,如此纯净温暖地抚过她的耳际,她贪恋上这种温柔,他的每一个字,每一分微笑,每一个轻吻。
“毕方上神。”,她笑容浅浅:“我们订个约定如何?”
封魔收了掐诀的手,他语声温和:“叫我封魔,你说。”
好吧,她必须要深深地呼吸才能掩去心中的隐痛,好吧封魔。
“我会让小七放你走,等你的余毒完全清除后。”她的脸上带着温婉如水的微笑,封魔沉吟:“条件呢?”
兰依咬唇:“你做我半个月的爱人,如何?”
封魔目光深遂地看她,半晌顺顺她乌黑锻子一般的长发:“差不多还需要半个月,帮我照顾灵儿。”
如此便算作答应了。
兰依靠在他怀里,轻轻点头。你的伤还有半个月就会好了,你会带着灵儿远走高飞,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倒计时。
兰依下午去看了灵儿,七叶没有为难她,她非常安静地躺在玉石床上,旁边的续命香烟雾袅袅燃成一个奇怪的花纹。她的五官并不算绝色,但是非常清秀,长期的沉睡让她看起来如纸一般的单薄易碎。
那就是毕方上神的宝贝,传说中让一个上神沦落成魔的女子。她的手滑过她的轮廓,只觉得无力,兰依不过虚活了几千年的小仙,无貌无才,怎争得过这积淀了数万年的爱恋?
于是,成全,唯有成全。
把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珍若拱璧的收藏,对别离只字不谈。
第二天她送药的时候加了几样小菜,封魔依然坐在榻上,锁链限制了他,兰依便搬了矮桌到榻上,二人相对而坐,他静静地看着她细心地摆着碗碟,径自挟了一筷糯米团子,竟然是绿色的,裹了些水果粒,入口香糯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