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谢涵做事, 要做就做,何须旁人的理解肯定?”谢涵不屑道:“倒是雍王你──我们也算十年相识,我自问没有什么对你不起, 结果你却和他人密谋我, 恩将仇报。”
至此,二人已是图穷匕见,谁也不再带着假笑的面具。
“你怎不怪自己对朝堂的掌控力低?”霍无恤理所当然道:“你是能臣, 只是身份特殊, 我用非常手段拉你过来, 有何不妥?”
“你以为这样你就可以染指齐国朝政了?”
“那倒不必?你一走, 凭齐王,它衰弱下去是必然。说不得会主动叫我这个‘盟友’帮忙。”
谢涵早知道霍无恤不好相与,与他结盟是与虎谋皮, 但她自信他是虎她也是狮,不会让对方占到什么便宜, 如今却……
谢涵眼睛一眨, “原来如此, 倒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还以为当年拒绝了雍王一番情意, 践踏了您一颗真心,您还对妾念念不忘呢?”
霍无恤背在身后的五指收拢,脸上却笑了起来, “说来好笑,寡人昔日困居一隅,没见过什么美人, 初见齐殿下, 可真是惊为天人啊。现在满后宫贵女美姬,方知是年少时见识太少, 王后见笑了。”
“见识少?”谢涵嗤笑,“公子无恤每月虐杀玩弄那么多婢女舞姬,有些手段更是闻所未闻,是涵见识少才对。”
霍无恤最厌恶这段经历,此时被鲜血淋漓地扒出过往,脸已彻底冷了下来,“王后今夜是打定主意要与寡人僵持了?”
“难道雍王真要与我共枕眠?不怕枕下刃出吗?”谢涵仿佛不敢置信。
霍无恤忽然笑了起来,“那要看王后还有没有力气了?”他话音刚落,便突然动作,将人打横抱起,转身往床上一扔,随意撕开人华丽的外衣。
霍无恤战场封神,传言有力拔山兮之能,谢涵本来还嗤笑这传言,现在亲身体验了一把,可真是知道什么叫“一力降十会了”,凭她有再多巧劲现在也无处施展。
“唔——”霍无恤忽觉唇上一热,他双眼圆睁,手上动作也停了下来。
有点热,有点没力气,他一个激灵反应回来,手附上对方手背,“你——”
“就让臣妾来伺候大王罢。”谢涵轻咬身侧人耳廓,悠悠吹出一口热气。
“你、别——”霍无恤抓住她手。
“别?别什么?”谢涵又凑他耳边,坏心眼地舔了舔人耳垂,果不其然,这人又不说话了,眼睛还变得水润润的。
谢涵喜欢掌控人,也喜欢掌控人的感觉。
一刻钟后,霍无恤仰躺在床上,他粗喘几口气,一颗晶莹的汗珠从鬓角划过棱角分明的脸颊。
谢涵支着下颌看他,笑意盈盈的,“大王真是男色/撩人啊。就是……过于疾速了。”
霍无恤忽然转身拎起人衣襟,“你怎么这么熟练?”
“逢场作戏本来就是一项必修课。”谢涵漫不经心瞟他一眼,“怎么样让一个女人或者男人快乐,你没学过吗?”
“你们齐国还教这种东西?”霍无恤差点咬碎后槽牙,“你把这种学来的东西全用我身上?”
谢涵看他一眼,“你不是挺享受的?”
霍无恤不看她,转身朝内,背对人。
谢涵哼笑一声,吹灭烛火,好好躺下来准备睡觉。
“大婚之夜的红烛是不能吹灭的。”霍无恤急急忙忙跳下床,准备重新点亮,“你们齐国教了这么多,连这个都不知道?”他在“这么多”上加了重音。
“否则不能举案齐眉、白头偕老。”谢涵好笑,“雍王难道想和我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霍无恤手一顿,又收回来,“也是。”
第二天,大婚之夜王后房内红烛早早灭了的消息像长着翅膀一样飞遍满雍宫。
“不妥。”姬倾城的侍女边给她画眉,边讲笑话似的讲给她听,她却蹙眉,“涵姐姐一来便遭大王厌弃,以后定然举步维艰,不行,我要去探望涵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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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够娇花的。”霍无恤坐在谢涵床边咕哝,“是我被你无情拒绝哎,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好,先气急攻心给我看。”他伸手摸摸人额头,又给人喂了几口水,“还中暑。这种天气竟然也会中暑。”
刚开始随行医工给出诊断的时候,他简直惊呆了好吗?
“气急攻心?”他念叨着这四个字,“你是叫我回来的时候晕倒的,难不成、”难不成其实不舍得我走,之前扯断风筝线是意外,他又开始搓脸了,搓着搓着,搓到一根发丝,怪痒的。
他看看那发丝,又黑又长又直又有光泽,不用猜测也知道是谁的,他把发丝好好塞回那披散开来的鸦翅色中。忍不住摸了摸顺滑的长发,摸着摸着摸到耳垂、下颌角、唇角。
许是中暑的缘故,此时谢涵唇角格外嫣红,像他有一次进山里不小心吃的毒果子。
他睡觉的样子这样好看,我就原谅他罢。
霍无恤这么想着,鬼使神差低下头去。
有点痒。
痒什么?
霍无恤睁开眼,才发现是自己紧贴着人脸庞,而这痒是对方睫毛在颤动。
他一惊,从床上跌了下来。
只见那睫毛颤动幅度越来越大,好像下一秒要睁开似得。
他忙不迭掀帘跑出帐篷。
迎面而来的宫婢端着药碗过来,“怎么了,雍公子?”
砰砰砰──
心跳个不停,像要从嘴里蹦出来。
“咳咳——”霍无恤清咳两声,“你怎么才回来,谢涵都醒了,我正找你拿药呢。”
“君侯醒了。”那宫婢大喜过望。
霍无恤镇定地点点头,“刚好,你回来了就快去照顾罢。我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本来霍无恤一个他国公子,他们哪会放人与自家昏迷的君侯共处一室,但闻风过来探望的人实在太多,多亏这位公子赶跑所有人。
他们又要亲自看着拿药煎药,人手一时不够,王洋大人也说这位公子信得过,才拜托人留下照看,换其他人看着若有来客,他们可没资格拦人。
现在既然君侯醒来,哪好意思再麻烦,连忙感谢道:“多谢公子,公子一路好走。”
霍无恤大气地摆摆手,只宫婢瞧着人走路总有股怪异,忍不住盯着人背影瞧了瞧,忽然轻“呀”了一声,这位公子走路怎是同手同脚的?怎么没穿鞋子呀?
帐篷内,谢涵一手撑掌坐起,满头长发披下,另一手摸了摸唇瓣,眼底情绪难辨,好一会儿瞧见床边另一双黑色鞋履,意味不明地低笑出声,“小贼。”
系统哆哆嗦嗦,【宿主,为什么男主会亲你啊?】
“盖因他心悦我。”谢涵那么自然而然道。
系统:【啊……哈?】
谢涵淡淡道:“我说他喜欢我。”
【男主不是应该只喜欢女主一个人吗?】系统顿觉天崩地裂。
“是啊。”谢涵点头,“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原着中谢涵会痴恋霍无恤?”他在‘痴恋’两字上磨了磨牙。
【因为男主在谢涵流放途中给过她帮助。】系统觉得对着宿主像说别人似得说‘谢涵’两字怪怪的。
“你觉得我像别人帮我一次,我就倾心相恋的人吗?”
【你们人类的感情本来就很奇怪啊。】系统想挠头,然而它并没有。
“那就让我这个人类告诉你罢。”谢涵道:“我绝对不会。所以在这之前,他们两个肯定就有首尾。喏,现在这男主不就在撩我么。”
【那、那女主怎么办?】系统快哭了。
“你放心。这应该都是原着轨迹,最后男主肯定会发现他的真爱还是女主。没有点他人的衬托,怎么凸显他对女主不一般的感情呢?没有点曲折又哪称得上江山妩媚美人谋呢?”
【也、也是。恶毒女配是初恋,白月光变白米粒,朱砂痣变蚊子血也是常有的。】
谢涵:呵呵。
他问王洋,“我睡了多久。”
“一夜一日。”
“可有什么事发生?”
“沈家主、叶车率、刘少主、陈大夫……都来看望过公子,都被公子无恤招呼出去了。还有,昨日傍晚,楚使也到了。”
谢涵点头,看一眼旁边沙漏,“快酉时了。”那算了,继续睡一觉罢,就不去出门拜访寻人了。去一趟原着世界怪累的。
唉——他师傅给她的木盒子里装着什么呢?他一直好奇来着,奈何她始终不打开,简直叫他抓心挠肝。
什么东西,能在她后悔联姻后用?
没等他琢磨多久——
“君侯,沈家主来探望您。”婢子膝行向前,小声道。
“就说我已经歇下了,等等——”谢涵起身让人穿好衣裳,“让人叫他进来。”
沈澜之一进来,先盯着人仔细瞧了瞧,才徐徐吐出一口气,“这天气着实炎热,我带了些冰块过来,阿涵可要些?”
这天气着实称不上热,但谁叫谢涵都中暑了呢。那只能是相当炎热了。
谢涵古怪看他,“出门在外,你哪来的冰块。”瞧着人手中拎着的青铜冰鉴,丝丝寒气冒出,他一时再次感慨对方的大力,但他现在看大力的人都不爽。
“交信城中有些富户,地窖里有存货,我买了些过来。”沈澜之将冰鉴放在帐篷一角,挨着人坐下,看了床边黑色鞋履一眼,眉心一动,“只你现在还未痊愈,不可贪凉,得离远些放着。”
谢涵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一会儿,谢涵知道梁国内太子元监国,刘戟、卫瑶辅佐,又打听了一下梁公准备做什么,结果当然是没打听出来。
沈澜之则再次明里暗里劝谢涵来梁国——温留,苦寒之地,水灾之地,不毛之地,结果当然没劝出什么来。
不过,两人本来也不是很抱什么希望,都是别有目的。
果不其然,沈澜之捡起床边那双黑履,“这颜色花纹,莫不是雍公子的?”
谢涵仿佛思考了一下,点头,“应是的。也不知怎么的,走的这样匆忙连鞋子竟也忘了。”
“我回去刚好路过雍国帐篷,不若我带去还他?”
谢涵看他一眼,笑了起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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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让我把所有被锁字眼,改成省略号罢,怕辽,诸君意会,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