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医强行固胎后, 聂慎的出血是止住了,只是他本人已经晕了过去,双眉紧紧蹙着, 似乎梦中都在忍受什么痛苦, 一只手却还执拗地紧紧攥着谢涵袖子。这时——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宫人入内禀报。
慎嫔险些小产,皇后身为六宫之主, 责无旁贷, 自然要来。
“宣——”谢涵心里有那么点得意, 非要形容大概是——哈哈哈, 霍无恤你也有今天啊。
怀孕的男人自是让他心里毛毛的,据说对他痴心绝对的表哥,谢涵更不敢见, 但是霍无恤么,就无所谓了, 反正对方本来就喜欢他, 没什么别扭的, 反正对方目前也没有怀孕, 更没什么别扭的。
霍无恤一身黑色常服,只是与谢涵平日见到的绝不相同,那样式要柔和曼妙得多, 尤其上面绣着金色的展翅凤凰。谢涵看看衣摆龙纹,心中越发得意了。
“陛下圣安。”霍无恤福身一礼,声音面容都与谢涵在原着世界中见到的没多大区别, 冷峻而平淡。
絮儿, 难怪你凤印不稳啊。
你真不会讨人喜欢你知道吗?
谢涵淡淡道:“皇后请起。”
霍无恤起身,目光在谢涵被攥住的袖子处停了一息, 很快转开,“慎嫔怎么样了?”
“好险保住了。”谢涵却没露出多少开心来,“只是还没过危险期,这几日仍有滑台之险。”
霍无恤以为对方在暗示什么,“臣妾定当尽心,即刻起派三个太医一直为慎嫔候着,药材等一应拨用最优。”
谢涵瞧着他冷淡的眉眼,忽然伸了一下手,“过来——”
霍无恤不明所以。
“过来——”谢涵手又朝前递了一分。
霍无恤原本站在谢涵三步开外,如今敛眉前趋,谢涵挑起他下巴,“皇后如此贤惠,朕竟不知该如何奖赏。”
霍无恤顿了一息,挣开谢涵手指,淡淡道:“分内之事,何须奖赏?”
走近了,谢涵才发觉他脸色有些白,“怎么了,不舒服?”
霍无恤抬头看他一眼,那一眼似乎颇为诧异,随后又归于平静,“眠中醒来,有些精神不济罢了。”
想想他世界那位旺盛的精力,没想到女尊世界还挺柔弱,谢涵点头道:“那皇后早些回去歇着罢。”
“慎嫔夜宿陛下寝殿,不妥,恐为有心人攻讦,还请陛下及时将慎嫔送回储秀宫。”霍无恤说是劝阻,反倒像例行公事,说完就告退了。
谢涵瞧着他背影,微微蹙起眉,总觉得对方哪里不对的样子。
思索片刻,未果,便也放开了,许是女尊世界的缘故,又许是其它,反正此人又非他选定的将才,此世界也不是他彼世界。
想通这点后,谢涵便回寝殿睡觉了。
至于聂慎已经睡了他寝殿——那当然是偏殿啊。
一夜好眠,第二日,谢涵起了个大早,“传令文武百官,今日举行朝议。”
寿春脸上露出诧异之色,随后点头,不一会儿,文武百官皆到前方朝议殿。
上首是三大国公,梁国公姬彖,楚国公楚拓疆,雍国公霍英贤,也便是三大辅政大臣,至于原本的燕国公已经因为谋反事件下狱了。
谢涵表情一顿,如今朝中画面可谓是相当惊悚了,不只因为那三位顶着梁公俊朗、楚王霸煞、雍公英俊的脸庞却胸有沟壑,前凸后翘。更因为——
除了最上首三大臣外,其余乌泱泱一片大臣皆是仅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形,谢涵数了一下,模糊人共九十七个。
很好,果然是文武百官啊。
他稳住表情,淡淡道:“众卿可有要事?”
众卿无话要说,均道:“臣无本启奏。”
谢涵“哦”了一声,目光转向姬彖,“梁国公对于燕世子谋反一事怎么看?”
这是谢涵唯一了解到的目前发生的政事。
梁国公道:“证据确凿,业已下狱,当满门抄斩,夷九族。”
谢涵又问楚国公、雍国公,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
注意,不是字面上的一样,而是完完全全每个字都一样。
这些文武百官并不像后宫中人一样活灵活现,只是在照本宣科同人书上的说辞,甚至连一个字都不会更改,就像提线木偶一样。
哦不,至少提线木偶还有脸。此,这九十七位文武百官却是连脸都没有的。
谢涵失了兴致,退朝后,回到后宫,一到后宫,便不同了,每个宫婢侍从,有恭敬谦卑的,有眼珠打转的,都不相同,却都极其真实。
谢涵喃喃道:“因为同人书籍只涉及后宫,朝中诸事基本未提,所以后宫可以根据书籍描述生成,朝中不可。”
【是这样没错】系统道。
“那么,更没有描述的宫外天下就更不会有了?”
【书中描述了祭天,还有一次微服私访,一次巡游,沿途路线和出现的百姓都是有的】
言外之意,有的只能是书中记载。
谢涵眼神一闪,“可我的世界,还有《江山妩媚美人谋》的世界似乎不是这样的。譬如,应小怜,在全书中从未出现过。”
系统顿了一下,【宿主,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
“哦——”谢涵拖长了音。
系统提心吊胆。
谢涵却不管它了,转而在侍卫、寿春等人上旁敲侧击政事,仍是一无所获,出宫一趟,白茫茫的世界,恍如打了补丁。
看来他在这个世界没必要多待了。
天凉了,让慎嫔小产罢。
谢涵踏着晚霞回来,心中这么想着,不妨听到两个小宫男的嘀嘀咕咕,“皇贵妃再得宠又怎么样?还不是一只不会下蛋的公鸡。”
“你瞧瞧慎嫔多好的手段,昨夜半路截胡侍寝,宿陛下寝殿,皇贵妃今日却连陛下书房都进不去。”
“要是咱们能——”一个宫男发出一番不可描述的声音,“一举得女,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什么皇宫,奴婢竟然敢这样大喇喇编排主子,还敢这样大喇喇的说出要暗算天子的事,梁公都不敢这么说话好么。
等等,
慢一拍觉出这皇贵妃说的是自家表哥后。
谢涵吐槽的心情顷刻变了,他后知后觉想到,昨天他拿了表哥的绿头牌,又不去,宫内捧高踩低、见风使舵之人定会认为他表哥失宠,从而造成一系列影响。
他一步踏出来,“你们是哪个宫的?”
两个宫男惊觉背后有声音,回头只见一双明黄色龙靴,登时吓了一跳,连忙跪下,“陛下圣安。”
“朕问你们是哪个宫的?”谢涵加重了声音,奈何这同人文似乎明显调低了所有人的智商。其中一个颇有姿色的宫男微微抬头,媚眼如丝,含羞带怯,“陛下——奴是玉华宫的。”
另一个倒似感受到谢涵平静下的冷意,抖了下身子,小声道:“崇山宫。”
噢——陈璀和苏韫白啊。
谢涵抬了下眉,“贤妃苏氏、灵嫔陈氏御下不严,责令闭门思过,罚半年俸。此二宫婢诽谤贵妃,拖出去乱棍打死。”
二宫男顿时花容失色,唉唉求饶,谢涵挥了下手,“堵上嘴。”
边回去,边琢磨着,去见这个世界的楚子般他是万万不行的,否则他竟不知以后要如何面对自家表哥才能不错频。
且自家表哥自家知道,若性转一番,约莫是个妖艳贱货,他怕得很呢,万一要霸王强上弓可如何是好?
不能去见,又要怎么补救昨晚给对方的难堪呢?
回忆一番同人文中常见套路,谢涵醒了醒神,张嘴对寿春宣旨,一串赏赐流水般下来,珍珠玉器、口脂青黛、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如此,他方放下心来,然而——
等到他走到寝宫连着御书房的红枝木前时,他知道他放心得太早了。
晚霞最后一抹余晖顺着宫檐落在书房门口,男子长身玉立,单脚屈起,斜倚在书房前的抱柱上,抬头看过来时,仿佛落日的余烬燃烧到极致时的昳丽,如梦似幻。
天下间当真有如此盖世姿容,倾尽辉光不能描绘。
谢涵猝不及防,眼底那么自然而然地升起一抹惊艳。
楚子般低笑一声,仿若闲庭漫步般走过来,绯色的靴子一踏一踏,像落在人心上,当来到谢涵面前时,他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一支红玫瑰抵在谢涵唇角。
欺身而下,嫣红的唇瓣在谢涵耳边一张一合,“想我么?”
谢涵:“……”他陡然从惊艳中脱身出来,外焦里嫩。
思及左右都是人,他要是反驳,很容易被人捕风捉影危及对方地位。于是他什么也没说,握着人手腕就把人拽进屋,立刻关上房门。
“天呐——为什么要关门,陛下您要对臣妾做什么?”楚子般夸张地拍拍胸,“臣妾好害怕呀。”
谢涵:“……”他来到书桌后落座,支着额,“表哥,朕有些头疼。”
楚子般哼了一声,来到他身后,给他揉着太阳穴,“不知道是哪个妖精吸干了陛下。”
谢涵:“……”
省略号三连,忍无可忍,恶向胆边起,谢涵微微转身,顺着人脊背往上摸,压低声音道:“论妖精,这世上有谁比得上楚郎呢?”
楚子般低头,原本放在他太阳穴的十指往下,揽着他肩头,“可对我来说,涵儿才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妖精。”
谢涵放下手,是他输了,告辞。
“咳——”他手握虚拳,清咳一声,“其实朕昨日——”
“我知道。”楚子般一根食指抵在他唇峰,“陛下不用多说,您日理万机,自有您的事情要做,只是——”他抚摸着谢涵脊背,充满暗示意味道:“只是臣妾想陛下了,浑身上下都想。”
低头,落下一吻。
轰隆——如有一道惊雷劈下,谢涵整个儿都懵了,紧接着从脖子到耳后、耳尖、脸颊都染上红晕。
楚子般愣了一下,突然笑了,像只偷腥的猫儿,用下巴摸索谢涵发顶,“涵儿还是这么容易脸红,真可爱。”
他被他表哥亲了。
他被他从小穿一件裘衣长大的竹马亲了。
谢涵神情恍惚。
楚子般越瞧越有趣,一只手便从他衣襟探进来。
谢涵一个激灵,赶忙站起来,后退半步,色厉内荏,“你干什么?”
楚子般吹一口哨音,“干你。”
谢涵:“……”
“涵儿,说起来咱们这么多年还没在御书房玩过。”楚子般玉白的五指落在腰上,挑开衣带,眼角眉梢都染上春/色。
谢涵:“!”
丝滑的红袍落在地砖上,像欢腾的火焰,楚子般伸手来抓谢涵腰带。
“你不要过来!”谢涵再退一步。
楚子般眯起眼,“臣妾偏要。”一个虎扑。
谢涵一脚踩上书桌,纵身一跃,跳到离人一丈远处。
楚子般沉沉看他一眼,转身走到房门,谢涵以为他不高兴了,就要这么出去,忙捡起他外袍,“外面冷。”
等他把衣袍披到对方背后时,便见咔哒一声,楚子般锁上了房门,并且把钥匙往衣襟一扔,媚笑道:“臣妾把钥匙放在肚兜里了,皇上要出去的话,就快来拿罢。”
谢涵:“……”
他也不过是个到十六岁还处着的纯洁少年罢了。
没想到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却一个人偷偷骚成了这副模样。
不对,肚兜是什么鬼辣,就算女尊,我看你也一马平川。
然后楚子般就执起他的手,朝他身上来,“陛下,臣妾好难受啊……”
在要触及什么突起时,谢涵闪电般甩开对方的手,下意识扭头就跑。
楚子般的身体像一头猎豹一样,柔韧而充满爆发力,如狩猎般追来。
二人你追我赶,中途踢翻推到书籍桌椅无数,殿外几个侍卫不放心,侍卫长连忙摇了摇头:贵妃和陛下,一直这么激烈的。
“砰——”谢涵一脚踢落屏风,往寝殿方向跑去,楚子般似有力竭,绊了一下。
谢涵转进里室,没听到跟上来的脚步声,有些奇怪,探头看一眼,只见对方弯腰蹲在地上。
阴谋,绝对是阴谋。
这时,楚子般抬起头来,脸色仿佛有些白,“涵儿,我有些不对劲。”
谢涵蹙了蹙眉,见人咬了下唇,似乎真的极不舒服,他将信将疑,“我过来,你可再不许追我。”
楚子般点头,吁出一口气,“臣妾可追不动陛下了。”
谢涵走近,烛火幽微下,只见对方连额头都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他吓了一跳,伸手拉人,“怎么回事?”
忽觉手下一重,他拉人没拉成,反被拉下,一阵天旋地转,对方已压在他身上,笑眯眯的,“臣妾不追陛下,您放心罢。”
他低头,在谢涵脖颈上舔舐起来。
聂慎半梦半醒间,陡然一声巨响,他梦中惊醒,按了按腹部,仍然发硬的疼,唤了一声,“皇上?”
“皇上?”
毫无回应,思及刚刚的巨响,他心中不安,怕谢涵有危险,一手拿起床边的丈二红缨,一手捂腹,忍痛朝外走去,却没想到来到前方,只见地上二人人影交缠。
“你、你们……”聂慎声音有些发抖,他没有想到他在里面为两个人的孩子,对方居然、居然……
还口口声声说最爱的男人。
“哈、哈哈——”
谢涵冷不防被楚子般偷袭成功,紧接着一通亲吻袭击,这具身体约莫和楚子般十分合得来,竟开始浑身发软。
谢涵:“!”
忽闻远处笑声,他于恍惚中惊醒,屈膝一顶。
“唔……”楚子般吃痛,便没了力道,谢涵趁机逃脱,只见不远处聂慎支着他的红缨枪,摇摇欲坠,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谢涵,“皇上,你没有心。”
谢涵想,然而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滴答、滴答,聂慎裤脚有鲜血低落。
谢涵愣了一下,随后想起只要这孩子没了,他就可以脱离这可怕的世界了,反正也是保不住的,于是,他声音清冽,“慎嫔,回去休息。”
见人无动于衷,仍死死盯着他,谢涵几步走来,不顾人疼痛下微弱的挣扎,将人抱起,大步流星入内,将之放在床上,“朕去叫太医。”
等打开门,做完一切,他才发觉楚子般整个过程中一直没出声,回头看去,只见阴影里,对方靠在软榻上,微微吸着气。
他疑心还有诈,不过如今门大开,卫士宫婢皆在,他定了定神,“怎么了?”见人按着小腹,他摸一下鼻子,“朕刚刚没有很用力罢。”
楚子般一手揉着小腹,嘴上掐起嗓音,“陛下你弄疼人家了。”
谢涵:“……”
他撅了撅嘴,“要陛下亲亲才能好。”
他就不该过来问话。
楚子般原本就在奔走中有些不适,适才绊倒后,腹部突然一阵绞痛,当时他确实有些站不起来了,只是等人过来缓过一阵,只余一些钝痛,见人在眼前,又有了歪歪心思。
却被猛地一撞,如今正难受的厉害,嘴上说着有的没的,实则心里委屈得厉害,却见人头也不回,往偏殿走去,他心中一沉,从小腹开始,浑身都疼了起来,满殿御医,他偏偏不肯啃声。
至于谢涵,楚子般着实是冤枉他了,他可不是进去关心聂慎的,“可以下胎了。”
院判听到谢涵如此道,精神一松,太好了,陛下终于想开了,不然他可真没办法保证慎嫔的性命。
头晕晕,眼花花,中间一阵折腰般的坠痛,楚子般小声吸着气,忽然一阵坠涨,他差点呻、吟出声,连忙随手倒了杯水,压在唇角轻呷。
他可不愿痛呼被旁人听到,更不愿被如今只顾着其它人的某人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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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今天结束不了,明天还要来一天女皇的后宫。
亲们,堕胎三连,再说一次:正经女孩子千万别看了,跳到下下章,后天见。
另外,看到有仙女问更新时间,一般晚八点左右,这几天状(我)态(想)不(摸)好(鱼)所以来迟了,现在好了,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