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约莫又行了一个时辰。
天光大亮, 霍无恤仔细瞧,觉得不对,“越来越窄, 前路....怎么像是条死胡同?”
“君侯, 我们休整一下,让马儿歇歇脚。”他派了仅剩的五个残兵中的两个,“你们去探探路。”
便与人下马, 拿出干粮递给谢涵, 一个人揣着十几个捕兽夹往草丛里零零散散地丢着, 又带人拉扯了几条绊马索, 将些断刀断剑插在草地中。
谢涵见他忙完,正要招呼他吃饭,忽然一阵夜枭般的声音响起, 六人立刻将干粮往怀里一揣上马。
一群短打武士从后方丛林跑了出来,只是一会儿就被捕兽夹与断刀断剑阻挡了势头。
霍无恤见人越来越多, 前方派去探路的人又没传来警报, 当机立断留下另外三人殿后, 和谢涵一道飞奔往前逃命。
可路依然越走越窄, 后方的追兵越来越近,连对地形一向迷茫的谢涵都觉出什么,“我们是不是无路可逃了?”
霍无恤将人紧紧拥在身前, “不到最后一刻,君侯不要气馁。”
谢涵询问系统:【前方是什么?左右有可以逃亡的路径么?】
【前方是羊肠小道,最后通往瘴林。】系统也心急, 可这就是一片有来无回的死地, 【四周丛林上都是攀不上的崖壁。】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 前路窄的只容一人一马通过了,霍无恤拐过个折角道:“借君侯衣物一用。”
他飞快拉扯谢涵外袍,攀下一旁枝桠塞进袍中绑在马背上,遂带着谢涵跳马,“君侯,这棵树遮天蔽日,你爬上去,不要下来。”
边一拍马屁股,马儿驮着空空如也的外袍跑走,远远看去就像驮着个大活人一样。
谢涵瞧着窄小的小道,一个人就能堵的住的小道。
他故作疑惑,捏了下鼻子,“什么意思?”
不等人回应,又用手背按了下嘴巴,最后竟开始开始咬手背。
他想说不要。
可他更想活。
霍无恤笑了一下,像瞧出他内心的挣扎,抱了下他肩膀,低缓又温柔,“君侯总说我老气横秋,现在我可以说了——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就是在忘忧山遇见了君侯。”
说完,他就松开怀抱,弯腰托了谢涵屁股一把,让人借力上树。
做完这些,他拔出剑靠在岩壁,好整以暇地等着后方的追兵上来。
这是一条窄道,只要一个人堵住口子,就没有人可以通过。
只要堵得够久,等人都追马而去,树上的人就可以趁机逃离了。
谢涵数着前仆后继的追兵。
一个、两个、三个......
十个、十五个、二十个......
追兵们遥遥看着飞马和马背上远去的人,个个心焦,只想赶快解决面前的拦路虎。
不想对方像是块屹立的臭石头,任凭刀枪剑戟,不转身,不挪动,反而是他们的弟兄一个个倒下。
偏偏路太窄,他们一群人也只能一个个车轮战对方。
尸体渐渐堆在霍无恤面前,场面堪称惨烈,谢涵希冀那些追兵们会退却会恐惧。
可最终等到的只是那不动如山的人身上开始出现一道道伤痕,就像屹立的高楼墙壁上爬满一道道皲裂,触目惊心。
他眼力很好,还能数着霍无恤身上的伤口,对战头十个都是没有的,然后到第十一个的时候,肩膀上中了一支箭。
之后越来越力不从心,又或许是无力为继。
胸上、腹部、大腿、上臂......
但他从来没有转过一下身,没有让一个追兵通过。
上一个人倒下,下一个发现他的力竭,开始加大攻势,霍无恤一手嫌碍事地拔出上臂的飞刀,一手挥剑斩落对手飞出刀片的手,在对方剧痛间补上一剑,面前又多了一具尸体。
分明浑身浴血,他却撑着剑笑道:“再来一个!”
后方追兵仍然一个个前仆后继、蹈死无悔,谢涵心中终于没了妄想:这不是普通的武士,必然是虞家的死士,只有死,不会退。
一切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的思绪好像放空了,只呆呆地数着对方身上伤痕,等数到第十七道伤痕的时候,只见一阵寒光闪过,对方双膝飙出血线。
矗立了整整半个时辰的人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铛——”一声脆响,长剑坠地。
这一刻终于到来,谢涵心头猛地一跳。
难道他真的是铁石心肠的人?
死他一个总好过死他们两个,他如果现在下去,除了苟延残喘几刻钟,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刚刚为什么一句话都没说,他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和他说。
谢涵脑中的思绪前所未有的混乱,好似被割裂成好几个个体,充斥着矛盾,清明的眼前也渐渐模糊一片。
霍无恤的长剑被踢开了,四周都是红色的,血糊糊一片。
他多想抬头,抬头再看一眼......
就一眼。
可他不敢抬头。
他对面的死士见到一直挺立的男人终于倒下,死了这么多弟兄的愤恨涌上心来,举起长/枪,“受死罢——”
“聒噪。”霍无恤跪着摸索草地,摸出三颗小石子来,然后拿出小弹弓。
一颗,左眼。
一颗,右眼。
一颗,喉咙。
手中犹挺着枪的武士歪着头倒在血泊中。
下一个并不上前,在看出前方男人挪动不了后,弯弓搭箭。
一支,右手,小弹弓掉了下来。
一支,左手,掌中的碎石一散,混着血水翻落在青草地上。
还有一□□名武士从马背箭囊上摸箭。
谢涵忽觉一阵心悸,险些叫他跌落树冠。
【滴——滴——滴——】
【警报——】
【男主生命值微弱,任务即将失败】
谢涵却想到一件事,从始至终,【男主愉悦度】并没有下降过。
“我怎么忘了,你死了,我也要被‘抹杀’。”他心头竟然掠过一阵异样的轻松。
趁着对面武士掏箭的时候,他掷出一把匕首,正中其额头。
那武士晃了晃,就栽下马去。
霍无恤瞳孔一缩,终于抬头。
后方武士无不惊悚,纷纷寻找骤然出现的人,便见茂密树冠中跳下一人,正落到那射箭死士的马背上,纵马向前,捞起地上血肉模糊的人。
霍无恤忽然感到一阵温暖,紧随而来的是怒意与恐惧,“君侯你——”
“你敢不敢与我一同去瘴林,听说十死无生。”谢涵身体微微前倾,保护脖子与脑袋,至于后背,反正他穿了铁桦木的马甲。
不一会儿,前方道路陡然开阔,广袤的树林呈现眼前,只是并非勃勃生机的绿,反而绿的发黑,透着一股阴森,青天白日的阳光也驱不散这股阴邪,好似鬼物大张的血盆之口,连马儿都嘶嘶叫着不肯上前。
后方紧追不舍,谢涵干脆弃了马,抱着人一路往前冲去。
果然,马蹄声与嘶鸣声渐渐远去。
谢涵回头看,却只看到一片黑雾,看不清有没有人追进来。
这里的树木遮天蔽日、野蛮生长,谢涵不知有没有人追进来,只抱着霍无恤小心翼翼向前,忽然一条碗口粗的大蛇从树上吊了下来,谢涵挥剑砍断大蛇。
见旁边有一块岩石,干脆抱着人坐了下来,捏着半截蛇身,轻轻掰开霍无恤的嘴,“喝点蛇血?”
霍无恤眼帘半阖,气息低微,“好。”
谢涵挤着蛇身,喂进去约莫半碗血后,将人扶正,摸出对方怀里的金疮药与绷带。
这实在不是疗伤的好地方,可照这势头下去,对方光流血就能流死。
“你看着点四周有没有危险,我给你上药。”谢涵轻轻揭开霍无恤身上的衣服,有些被伤口和鲜血粘成一片,撕下来又带出一片鲜血。
霍无恤闷哼一声,额头抵着谢涵肩膀,冷汗簌簌而下。
谢涵早知对方身上有深深浅浅的二十一道伤口,虽然业务不熟练,处理起来倒也不慢,只是到最后三枚羽箭时,他抿了下唇,“我轻点,你不许叫。”
霍无恤察觉到身前人的紧张,口气嬉笑如常,只是声息低弱,“我才不会叫,君侯也不许大惊小怪。”
谢涵动作干净利落,斩断箭镞,拔除,按压止血,上药,包紧,等处理完两个手掌,转到肩头时,他目光一凝。
他数过,分明二十一道伤口,肩头应该是最后一道了,可此时肩背偏偏还有半支箭,去了箭尾躲在衣物里的半支箭,箭尾周围皮肤发黑,好似烟熏火燎过。
是宓蝉的火箭。
谢涵恼怒地处理完肩头的箭,拿匕首划开肩背的皮肉,去找埋进去的箭尾,“不是说没有受伤么,怎么?装起来显得自己很厉害么?”
他边骂边处理,忽觉不对,立刻加快动作,将人平放怀中,只见对方面色惨白,满头大汗,双目紧闭,嘴唇因为吃过蛇血而异样鲜红。
“莫不是疼晕过去?”谢涵心中害怕,按了按对方胸口,又探了探其鼻息,确定活着无疑,见四下里都是黑雾与奇怪的树木,决定先找个地方落脚。
他将那两截大蛇拿腰带缠霍无恤身上,又背起人,往前走去。
一路过去,树木好像都长得差不多,奇形怪状,好似鬼爪。
不见天日,谢涵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分不清走到什么地方,甚至怀疑自己在原地打转。
等到头晕眼花时,他站定下来,深知自己是找不到什么山洞的,只见前方两棵古木相距丈余,极其粗壮,恐怕要十余个大汉合抱。
他以两木为基,又砍了几棵瘦些的大树,开始削木片。
可怜吹毛断发、削金断玉的臾光剑终成谢樵夫的烂斧头。
等到霍无恤醒的时候,发现谢涵在两根古木间钉木板,他自然是没有钉子的,就在木板和古木间各扎个洞,用小木条穿起来,最后有了一面歪歪斜斜的木墙。
霍无恤笑了一下,却觉牵动嘴角也痛,紧随而来的是全身针扎般的刺痛,他低头察脉,脸色瞬间灰暗下去,急着唤道:“君侯!”
谢涵正做手工做的心力交瘁,听到霍无恤的声音,只觉天籁,跑过去喜笑颜开,“你醒了?怎么样?饿不饿,渴不渴?”他擦了擦手,从怀里拿出两个野果。
霍无恤伸出一只手,这个姿势谢涵很熟悉,是要察脉,他遂把野果放对方怀里,伸出手来 ,这才发现手掌满是水泡和木刺。
他自己也一愣,立刻抱怨,“沈澜之鸟人也,还说什么无坚不摧,砍个树就差点崩了。这些树更是古怪,怎么也劈不顺,果然是瘴林里怪木。”
霍无恤先替他诊了脉,晦暗的脸色转明朗。
继而拿出银针来,小心翼翼替谢涵挑了木刺、戳了水泡、挤了黄水,包扎好后,笑道:“君侯怪天怪地,怎么不怪自己砍树劈柴也不会?”
谢涵:“......”
他横人一眼,幽幽道:“无恤,累了可以休息下,没人非要你说话。有些人再说下去,我就不管了。”
霍无恤可怜巴巴,“有些人都中毒了,君侯也不管么?”
谢涵一惊,“刀剑有毒,还是箭上?我没看到你流出的血颜色有异。”
“是进入瘴林后。”霍无恤脸上混杂着庆幸与迷惑,“应该是瘴毒,可君侯身上没有。”
谢涵一脚踢开旁边蛇尸,内疚充斥心头,“是蛇毒?”
“不。”霍无恤摇头,“我看过,那条蛇无毒。”
“那是蛇毒混着瘴气才会发作?还是你身上有伤口才被瘴气侵袭了?不,我手上也要伤.....”谢涵怎么也想不明白,只能追问人,“那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他满含期盼地问,“这瘴毒你能解的罢?”
“天地万物相生相克,瘴毒应该在瘴林里就有解药,只是我一时半会儿没有思绪。在找到解药前,需封住周身大穴保护肺腑。”霍无恤从身上掏出针包,“只是我乏力,使不出寸劲,要麻烦君侯替我银针截穴。”
谢涵接过针包,“你说,我做,多深多浅说清楚。”
“大椎一寸......膻中五分.....百会.....”霍无恤说,谢涵照做,等封完后,他更没力气了,心肺更像堵着一口气,一下没撑住,从靠着的树干上滑了下来。
谢涵连忙扶住他,小心翼翼避开银针,轻声问,“好点了吗?”
霍无恤闻声看去,只见对方眼中是浅浅的亮光,浅的好像波涛汹涌中的一叶轻舟,一个不慎就会沉入海底,他笑道:“当然。君侯这手取穴功夫,想来以后可以自己顽‘冬病夏治’。”
那眼中的光终于明亮一点,谢涵点头,“我刚刚找果子的时候,看到一块大岩石,我去推过来,方才你睡着,不敢走远,现在我去推过来,刚好和古木、木板凑成个屋。”
说完,又实在不好意思,“屋顶就以后再说罢,左右现在没雨。”
“若有事,你就大喊,我立刻回来。”
“好。”霍无恤乖巧点头。
好一会儿,地上有震动声传来,谢涵推着一块比他人还高的巨石过来,走两步,就要歇一下。
霍无恤忽觉一阵心酸,面上笑道:“君侯,你这速度,比上廉君河里的龟都慢了。”
谢涵:“......”
他继续龟速前行,不知过了多久,才将岩石推了过来,和“木板墙”相对,组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屋”,立刻瘫倒下来,喘着气规划道:“以后我们每天晚上睡这儿,白天去找解药。”
霍无恤眼中露出哀伤,欢喜道:“以后我们每天晚上睡这儿,白天去找解药。”
瘴林里的白天黑夜,分为黑的能隐约见人的薄雾,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暗沉。
很快,是浓墨重彩的黑夜,谢涵替霍无恤取了身上的留针,将白日失血过多的人拥进怀里,“冷不冷?”
霍无恤吃力地将有些大只的自己塞进谢涵单薄的怀里,大/鸟依人道:“君侯,明天我们往南走,往北是退回去,按虞家主的谨慎,他一定会在瘴林入口安排人手堵着,几十天恐怕都不会散。”
“我们得找另一条出路。我看水流往南走,水质清澈说明是活水,我们顺着水流找找看?”他怕在这里待久了,谢涵也会染上瘴毒。他迄今也没明白自己中/毒而对方完好的原因。
谢涵:“......”
他先有疑惑,“南、北?”
继而看着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搭出来的小屋心痛难当,最后建议,“我知你忧,不如我们先找解药,等找到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大可多等会儿再原路返回。”
霍无恤摇头,“边找边走。”又道:“君侯,以你习性,在这没人差使的地方能待多久。”
说完又向他科普森林里南北辨别方法。
身中数箭,谢涵闭目睡觉,养精蓄锐。
不想夜里,怀中滚烫,竟是霍无恤发起了高热。
可谢涵会什么呀,他不会施针,不会采药,甚至不会辨证论治。急死了也只会撕下袖子去河里打湿,给人湿敷脑袋,紧紧抱着人避免着凉。
怀里的人发出细碎的呜咽,谢涵侧耳倾听,只有破碎的几个字,“疼......”
谢涵很难形容现在感觉,只是抬头仰面,深吸一口气,一下下抚着对方脊背哄道:“一会儿就不疼了。”
“很快的。”
“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霍无恤这一烧就烧了两天三夜,每一次躺下,谢涵都担心身侧的活人会在他睡梦中变凉变硬。
他也在这几天渐渐学会了用枯木树枝生火,用匕首掏树桩掏出来一个木桶,学会了烤鸟、烧水、炖汤......
一口鱼汤进嘴,他差点当场噎死,突然想到《女皇的后/宫》世界里霍皇后不停地提醒他去喝鱼汤,难道对方不是关心他,而是想让他明白自己做的是什么致命鱼汤?
一声闷笑响在无人的原林,谢涵回忆霍无恤对他曾经发动的“会心一击”,学着去鳞、去胆、去脏腑。
去鳞没问题,但胆是哪里了?
最终,谢涵带着果子汤喂给昏迷的人,惶惶的内心有片刻的安定,“给你接生我都会,总不至于制不了你一个伤后高热罢。”
或许是上天有感这悚人发言,第二日,霍无恤热度渐退,人也醒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谢涵正将其外袍洗了晾树干上。
有一分退热,就有一分出汗。霍无恤整日都湿漉漉的,谢涵每天不知要给他擦几遍身子,总不能一直穿着脏衣服罢?
他就想出了个法子,把对方的外袍和内衫轮流给人穿,换下的那件晾起来风干,要用时再用点内力烘热。
因此,霍无恤一抬眼,就看到不远处缃色衣衫的人正拧着块大黑布,然后挂到树干上去。
那黑布眼熟,他迟钝的思维转了几转,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意识到什么,紧接着不可思议,“君侯?”
谢涵转回头,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冠只能零星漏下几许,正好打在他肩头,他穿一件缃色衣衫,那是应小怜的衣裳,不是他惯常清冷矜贵的白底金线纱衣,也卸了他往常的雍容庄严,衬得他鲜活自然。
暖色的衣衫,暖色的阳光,令霍无恤的心也暖了起来,明知故问,“君侯,你在干什么?”
谢涵虽然每天给自己打一支鸡血,相信对方一定会好起来,一定会醒过来,到底心底是没底的。现在岂能不惊喜?
他惊喜极了,喜形于色地跑过来,一掀袍跪在对方膝边,一边探人额头,边一叠声地问,“你怎么样?”
“渴不渴?饿不饿?冷不冷?”
“不渴。不饿。冷。”霍无恤弯着眼睛笑,“要是有人能抱我一下给挡挡寒气就好了。”
“罢了。”谢涵勉为其难地张开手臂,轻拥着人,“你是医者,现在怎么样你自己最知道,快说说。”
在对方解释无大碍,只需要吃喝点东西恢复体力后就能赶路了,这之后谢涵便不经意的泄露自己在对方昏迷期间掌握的技能,包括但不限于:“那你想吃什么?烤鱼?蛇羹?果子汤?我先烧点热水你先缓缓。”
霍无恤察觉出对方低调的炫耀欲,大肆吹捧道:“君侯,难道我昏睡了一百年,你怎么可能会做菜了?还是这荒郊野外,不,荒郊野外都算不上,这里可是瘴林啊。”
“天呐——这木桶也太好用了。您怎么想到挖这个提水的?真是有巧思,最难的是挖得这样大小适中。”
谢涵内心膨胀,给人捯饬了一份丰盛的晚餐,庆祝对方醒来:烤鱼 ,蛇羹,果子汤。
咳。
显然他只会做这三样东西。
又一日,霍无恤体力基本恢复,二人忍痛离开小屋,谢涵扶着霍无恤,顺着水流,边走边听对方指挥采集治疗瘴毒的草药。
入夜了,就找棵足够大的树冠上去睡,这瘴林里到处是外面看不见的高耸粗壮树木,霍无恤配了驱虫包,解救了险些被蛇虫鼠蚁咬了个遍的谢涵。
不过他到底身上还带着瘴毒,动不了武,打猎摘果子觅食什么的,还是靠谢涵。
在等谢涵的时候,便用叶子和树皮做了两条小被子,免得对方睡觉着凉。
还指导对方采能去腥味、提味、无毒的叶子根茎来,最后做菜么,恐怕还是要他出手。
时隔多日,谢涵终于再次吃上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几乎热泪盈眶。
人的欲/望,有时候就是这么庸俗而浅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