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些药液都灌进了白秋烁口中,冷渺清才离开了他的唇。
感受着手下的身躯渐渐呼吸平稳,不由自主的一阵心安。那是自内而发的一种平缓,即使那空气中还残留着血腥味,即使那斑斑点点的血痕还留在那小麦色的胸膛,即使他紧皱的眉头还没有松开,可听着那渐变平稳的呼吸,那种心安的感觉就冒了出来。
“小虎,打些水来。”冷渺清道。趁着小虎出去的时候,将白秋烁的头挪到床上,垫上枕头,解开了他的上衣。
那胸口五个血指印清晰可见,那深入心口半个指节的深度,不难想象他的手抓得是多么的用力,那时的他是多么的痛苦。
小虎打来了清水,冷渺清小心地擦拭着白秋烁胸口溢出的血迹,却不敢碰到那几个指印一分一毫。只因方才不小心擦过,那具身躯就止不住地抽搐、颤抖,现在的白秋烁,就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只可小心呵护。
擦干净了边上的血迹,小虎已取来了带出来的温泉水,倒了些温泉水在手上,淋到那吓人的血指印中。不敢用布巾擦拭,就怕那毛糙的布巾又扯疼了他,那好看的眉头还没有解开,她可不想让它们皱得更紧。
那五个血窟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新肉,覆上新皮,不一会的功夫,除了颜色淡些,只怕没看到之前那一幕的人怎么都不会相信在这个宽阔的胸膛的心口,曾经有那可怖的伤痕。
只是,皮肉之伤好医,那蚀骨的蛊毒又何时能够化解呢?
居然,有些急躁。
嗔怒地看着那个自顾自睡得逐渐平稳下来的人,那好看的剑眉、紧闭的双眸、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已经恢复了血色的薄唇、以及那小麦色的胸膛,无一不在告诉她,她,已经心动了。
扭身站起,别扭地给他拉好被子盖上,冷渺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让她心烦意乱的屋子。
那里面的血腥味她不喜欢,那里面开始弥漫起来的怪异的感觉她不喜欢,那里面的人她也不喜欢!
真是的,明明只是一个长得好看了一点的男人,凭什么就让她的心无缘无故跳那么快!
脑中不期然浮现出那胸线饱满的小麦色胸膛,匀称的肌肉就像一个艺术品一样完美!
去去去!冷渺清,你在想什么!
男人你又不是没见过,干吗对那具身躯念念不忘啊!那只是一具长得好看点的皮囊罢了,里面的东西,你难道没看清吗?!他就是一个会拈花惹草的蜜蜂!
等等……为什么这么愤慨呢?那个男人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不是么?说到底从头到尾都是她在救他,她在给他恩惠,他给自己带来的,只有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欢笑罢了!
看来,治好了他的蛊毒,她真的需要把他踢开了。
那样会扰人心智的男子,何须带在身边?!
况且,她还有大事要办!
对!明天,就去问欧泽睿要那三个鸡蛋!
似乎想通了地吹灯睡下,屋中一下子漆黑一片。昨日还在空中微笑的朗朗皎月,今日却不知了去向,那黑暗之中,似乎有一句话在轻轻地问着:
你,真的想清楚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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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渺清似乎很急躁,第二日,当不知何时露出头的月亮还没降下去,日头才露了一个脸的时候,便急匆匆地赶到了欧泽睿所在的枫苑。而还好,欧泽睿已经起床了。
“上次拜托你的事,怎么样了?”不顾门外侍卫的百般阻拦,冷渺清快速地闪过,身形快得那些侍卫都没反应过来,人影却已经晃进了内院,见着了正在院中晨练的欧泽睿,劈头就是一句问话。
稳住被她进来带来的惊讶惹出的气血翻涌,挥手退去了那些侍卫又独自调行了几个周天,终于差不多之后才深呼出一口气道:“渺清,这么早?”
自知打扰了他的晨练导致他内力相冲,冷渺清却平静了下来,坐等他调息好之后,才道:“上次拜托你的事,怎么样了?”
“上次的事?上次有两件事呢,若是第一件,那只能说抱歉,还没有线索,若……”欧泽睿拍了拍衣袍,在她另一边的石凳上坐下,道。可话还没说完,便被冷渺清又抢了去。
“我说的是那三个蛋。”冷渺清抢断道。
“那个……昨晚安枫已经拿回来了,早上起来以后正要去给你呢,你就来了。”欧泽睿摸摸鼻梁,道。那心慌的感觉,压得他透不过气。
原来,原来她只是关心他的!
“给我,现在。”冷渺清伸出手道。那纤小的手掌摊开,露出里面淡粉色的纹路。
她的手,就像婴孩一样。
可是欧泽睿不知道,那双手,曾经触过多少温热的血液,又曾经,真真实实地接触过死亡呢?
“啊,等一下,我去给你拿。”欧泽睿道,微微一笑便进了内堂。
他是不是该放弃呢?那么冷然的女子,怕是也不适合自己。可是,她这份对白秋烁的情谊,却让他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要是,她的热情,是给自己的呢?
还没等到自己想清楚,那三个鸡蛋已经到了自己手中。
罢了,还是先将这个拿出去吧。
他在生活上向来不是很会强求人的人,只有扯到了政治,他才变得很强势。
而现下这悸动的感情,又未尝不像政治一样呢?
“喏。这是安枫好不容易找来的,那蛊可得一次性解决呐!”欧泽睿难得开起了玩笑,面对这冰山一般又美如雪莲的脸孔,怕是没多少人能把持的住不被冰到吧。
“多谢。”冷渺清接过那三个蛋。三个鸡蛋小小的,比一般的鸡蛋小了一圈,泛着淡淡的米黄色。
“呵呵,不客气。要是秋公子的蛊能早日解,我这个做朋友的也高兴啊。”欧泽睿客气道。
“那我走了。”冷渺清从不会那些客套的言辞,只是微微颔首,淡淡道。
“好,我送你吧。”欧泽睿上前两步道。
“不用了。”冷渺清回道。一句话的时间,她已跃出去老远,只有轻轻地尾音还留在清晨潮湿的空气里。
她原来,这么急么?
对,她是很急,急着把白秋烁的蛊解掉,然后赶人。
她已经不想让他再跟在自己身边了,那些陌生的情感扰得她无法思考,她想逃避,越远越好。
“喂,起来没?”飞行速度总是很快,几个眨眼间,她已跃到了白秋烁的房门前。
纤手轻叩,红木的门上发出好听的“咚咚”声。
“唔……来了!”屋内传来有些沙哑的身影,那没睡醒的音调听起来让人心痒痒的。脑中,那小麦色的胸膛和那俊俏的脸又不期然地浮了起来。
狠狠甩头,甩掉那些荒诞的画面,冷渺清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糟。
大门打开,一张惺忪的脸出现在她眼前,看着那张俊脸上难得的傻气,冷渺清的脸不禁又黑了几分。
这么傻的人,她怎么可能一直惦着!
“进去,脱衣服躺好!”单手将他往里一推,又闪身进入,那还未被完全打开的红木大门被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的白秋烁一拉,又一下关了上去。
整个过程电光火石间发生,那迷蒙着一双眼的白秋烁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时怎么回事。
这么迟钝的反应,他怎么当杀手的!
“哦,渺清……渺清?!你,你来干嘛?”白秋烁本来还迷迷糊糊的,可那门一关,“砰”的一声可把他给震醒了,揉了揉眼却发现,一个素白的身影,正拖着他往床边走!当下义无反顾地挣扎!
“当然给你解蛊,不然怎样!”冷渺清难得的也没好气,可她说话一向冷冷的,倒也没被听出什么端倪。
放开不断挣扎的白秋烁,冷渺清道:“床上去,上衣脱掉,躺好。”
真是的,什么时候又把上衣给穿了?还要让她多说话,这男人真是让人不喜欢。
可好像,自己却喜欢上了。
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但两人一人窘迫一人生气,却是谁都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