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七年,正月十五。天气已是转暖,然,这一日一更时分,便从天而降鹅毛般大雪,直到黄昏才隐见有消退之势。果真是应了老人那句‘正月十五雪打灯’。街面上,叫卖声不绝入耳,天色擦黑儿,却更显异常。路道两旁挂满了各色彩灯,其样式五花八门,大放异彩,有花卉灯、动物灯、人物灯、风景灯、塔灯、宫灯、龙灯等等,多以彩纸裱糊,其内部放置着烛盏,红红火火。从远处望去,一派兴旺之色,偶尔间从耳畔处传来‘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响,甚至孩童手执着花火,五彩缤纷,绚丽多彩。莫怪乎,诗人常道‘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一刻千金,欲买良宵无价’、‘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诸如此类诗句,俯拾皆是。
这日,三皇子府上大宴宾客,游弋往来者,无不是达官显贵,要么即是名流商贾,其中也不乏一些个画舫女子,或瑶琴谱唱,或挥袖而舞,大炫舞姿。向正殿而去,渐渐人烟稀少,仅剩一些府上小厮与丫鬟,偶尔有皇朝官员手捧重礼穿梭其中。寻步迈进,走入后厅的偏房内,占地不大,掀帘而起,顿时一股暖意袭人,最前端的卧榻之上,一名男子端坐其中,手执雕龙酒盏,身着红色锦袍,喜色盎然,狭长的双眸半睁半闭,似有意似无意,惑人而迷幻,嘴角微勾。卧榻两侧站立着小厮和婢女,亦是同样穿着喜庆,在屋内的两侧前方,皆是高朋满座,看一个个人儿衣着打扮,彩色锦衣,外披金丝坎肩,高耸云髻,男人们则是黄色夹袄、黄色缎带,面色红润,断然皆不是一般之人。随着众人目光而寻去,看向屋内中央正弹琴女子,她头带银镀金嵌宝蝴蝶簪,身穿刺绣印花长裙,娇小的脸庞,清秀的面容,一拨一弦,或高或低,或急或慢,低眉信手,轻拢慢捻,似诉衷情,似感人生,表情飘渺,使人惆怅,不禁被其吸引其中,不可自拔。
“上元张灯夺月彩,古时嫦娥应好在。手攀桂树看人间,春灯万点春如海。衣香人影何纷纷,车如流水马游龙。百戏鱼龙争变幻,千家楼阁高玲珑……”
曲罢,众人还未收神,她却已站起身子,向最前方作了个揖,待男子的命令。然,许久未听到吱声,抬头,不期然与三皇子正投来的目光相对视,登时,脸颊处染上了两朵红晕,赶忙又是垂首,双手不自觉的搅在一起,紧攥着帕子,难掩羞涩。
“咯咯”,站在莲儿身侧的丫鬟小童捂嘴偷笑道,“三皇子,我家小姐已是弹毕。”
话才落,小厮和婢女二人红透了面颊,收敛了目光,唯有端坐在最前方的三皇子依然的不紧不慢,轻抽动了下嘴角,用食指的指环摩擦着酒盅璧,发出一股奇异的响声。
“好个一首‘张灯曲’,本是普通不过,在于姑娘手下竟是变得神灵活现的,好似那闹街场景立现眼前,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如此琴技,果真是名不虚传啊!”坐在左侧的为首男子提声赞叹道,眼中放着异彩,将目光全部投放在中央的女子身上,目不转睛。
“何时连大皇兄亦是对古琴感了兴趣?”另一名穿着银色夹袄的男子故意打趣道,“若是早知于姑娘有如此大的能耐,父皇还何愁为你另请师傅陶冶情操呢。”
“依我看,大皇兄那咳疾的病症只怕亦是好了许多!”腰间系着许多零碎玉佩的一名男子附和着说道,不时的还向那银色夹袄的男子打着眼,“于姑娘又是多了一个差事,往后若是谁有了不舒适,就请于姑娘弹弹曲儿,只怕是不治而愈,如此神奇效力,堪比妙手回春。哈哈……你说是不是,大皇兄?”
“咯咯,老四莫要胡枝扯叶的,”右侧的一名女子边是用绢子捂嘴笑着,边是说道,“于姑娘是何等人,就连老祖宗亦是从小就甚喜于她,怎会舍得让她做那低贱之事?”
“看来大皇嫂与大皇兄真地一心,才见我说与一番,现下就不干了。”四皇子向另外的几人说道,“哎,若是今儿个在父皇那边,只怕你吱个一声亦是不敢。”
“瞧我扯你那碎嘴子!”大皇妃脸色‘刷’的红了起来,轻抬了下身,假意要追赶四皇子。
另外在旁看着的几位皇妃禁不住嗤嗤笑着,不时的还调侃几句,增添了不少情趣,将整个不大的雅房变得更加热闹。
如此这般,倒是让那唯一恬静之人凸显了出来,只见于姑娘转身回到了座位之上,婀娜的身姿,典雅大方的仪态,一切皆被对面而坐的大皇子看在眼里。然于姑娘好似没有注意到一般,只是低眉颔首,趁着吃茶间,透过杯壁,看向那依然笑得和煦如风的三皇子,就好比那虚幻的人物,美得让人不敢置信。虽说,几位皇子与三皇子皆是同一个爹,偏偏各自吸取的不同,就好比大皇子,人亦是美,只是这种美有点俗不可耐,浓眉大眼,阴沟鼻梁,饱满额头,单看上去让人惊艳,但当与三皇子一同之时,便败了下风,一个是美得真实,一个却是美得令人窒息、只觉傲然仙骨一般,众人皆是矮了半截。
“三皇子!”这时从门口走进一名小厮,他身后跟着两名丫鬟,手上抱着各色绸缎。他按照三皇子的眼神示意,将货物放到了离卧榻一仗之外的空地之上,底下垫着一张长宽各七尺左右的案几。
一等小厮离开,那底下之人便开始坐立不住,尤其是女子们,赶紧地走上前来,眼中盈满了笑意,不停的用手摸着这绸缎。
“三皇弟好眼力,不知是从哪里买来的这些匹缎,前几日,我让丫鬟们到布庄去看,偏就没有一个称心的,那老板还敢自称是新上来的。”二皇妃扭着腰肢,一脸的抱怨说道。
三皇子慢慢地站起了身子,扫视了一眼众人,淡淡的笑了笑,“若是大家欢喜,就自行的裁个一些。只是……”嘴角稍扯了下,走上前去,提起中间的一条紫色布匹,“除了这个,剩下的,大家随意。”
一席话登时让众人好奇不已,四皇子和二皇子面面相觑,大皇子却一心将注意力投放在某人的身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而皇妃们亦是不断的挤眉弄眼,心中猜测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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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故事’两章,乐是用第三人称来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