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状似为难的摇着头,“那位大爷看起来不太好惹啊!”
“怎么,时至今日,‘神偷儿’小六儿也开始认输了吗?”男孩儿故意用着激将法,试图想要说服我。
我眉头纠结,禁不住黑不溜秋的双手搅弄在一起,“那,那我试试吧!”
“对嘛,这样才像是你爷爷‘怪手’的传人!”男孩儿禁不住赞道,“我们众人的未来就全托付你了!”说着,重重的拍打了下我的瘦弱脊背,使得我的身子禁不住上前挪动了半分。
话说我爷爷‘怪手’,曾经是叱咤江湖的神偷儿,虽是有着偷儿的名号,但是偷有偷的道。穷人和老人绝不偷,专偷大富大贵,取财不是正义之道之人。按理,亦是应当称为‘为民除害的善人’,然,偏偏善未有善报,在我还不到四岁时,就撒手人寰,可怜的我,本就是个弃儿,现下竟是成为了货真价实的孤儿!
甚早就踏入江湖的我,比起同龄的孩童有着少许的成熟与睿智,但终归孩子是孩子,亦是有着天真的幻想。抑或,每天总是和这些要饭的人坐在角落里,拿着破碗,充满期待目光的望着一个个从身侧而过的公子小姐,畅想着自己有一日可以坐享荣华富贵,整日吃着大鱼大肉,还有着美酒佳肴,好个美不胜收!
“咕噜噜”残酷的现实,再一次证明,我在作着白日梦!
前头突然吵闹了起来,再一恍神,却是望见刚刚还风度翩翩的男子,此时变成了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他怀中正搂着一名卖艺女子,眼神中充满了淫秽的笑意,让人看着无不发恶。
我眼睛一瞟,嘴角上翘了起来,登时心生一计。
才要迈动步伐,男孩儿及时抓住我的手臂,“哎,等等啊,现下他正和那卖艺女子纠缠不清呢,还是待会儿吧!”
“现下才是好时机!”我笑了笑,一扭头,眼神直勾勾的就是看向那抹素白的高大身影,莫要误会,爷爷的警告可是犹记在心,“行侠仗义,咱可没必要做,也没这实力和胆量,但是……若是为了发扬‘偷盗(道)’,那就是兢兢业业!”
我将手臂从男孩儿手中抽了回来,眼神锁定目标,直视着大汉……右手上的荷包,再贪心一点,估计那腰间的玉佩亦是价值连城吧!脚步一点点的欺近,突然一加快。
“啊……”我惊叫了声,趴倒在地,装模作样的无辜的望着突然慌乱四起的人群,登时就大哭了起来,“哇……”抱着大汉的一条粗壮的腿就是哭闹着,“爹爹……”
“滚,谁是你爹爹!”大汉猛然一踢,将我甩开约有两米之远。
我的小小手臂肘部不禁撞上了地面,甚是疼痛不已,眉头拧紧了几分,听到众人开始议论纷纷,只怕是那名大汉亦是要乱了阵脚,我又是肆无忌惮的折回身,假意的哭闹得更凶,“哇,爹爹不理睬孩儿了,爹爹坏!”
“滚开!”大汉更是气急败坏的用脚踢着我,“你这个笨小子,我不是你爹,看清楚了。”
我不管不顾,只是拉扯着他的大腿,甚至还将自己的身子直起,搂抱着他的熊腰,将鼻涕和眼泪直向上面乱擦一通。刚刚还被欺负的女子,此时一见大好时机,赶忙‘蹭蹭蹭’的穿越众人溜走,三步一回头,脸上写满了感激之情。
我假装视而不见,继续装演着认父的剧情,“爹爹一人来了京城,现下有了富裕生活,怎地就抛弃了我和娘亲?”
“这个男人怎能如此对待自己的孩子啊?”
“是啊,好个没有人性的东西,知晓他是哪家的吗?”
“……”
登时,三姑六婆发挥着她们的嘴上功力,让场面的气氛一下子步入了最高潮。
“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了,”大汉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手上的荷包和扇子皆是塞入了腰间缎带上,从怀中翻寻着少量的铜板,一个个细数着,“瞧瞧,这些可是够你吃个三日的了,大爷我可没有亏待你!”
我像是如获至宝一般的双手捧起,点头称谢道,“谢谢大爷,谢谢大爷!”拿着铜板就是冲出了重围,快速的向远处跑去,不一会儿就没有了踪影。
只听远处一个粗噶的男声喊道,“哎?我的钱袋呢?”
墙角处,男孩儿一脸期待的等着,看到我小小的身影飞快的跑来,小声儿吹了个口哨,“小六儿,这边!”
我顿住脚,气喘吁吁的哈腰耷拉着脑袋,将手上的铜板递给了他。
“就这些?”他扬起了声调。
我抬起头,漆黑的眸子中充满了亮彩,一眨眼,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钱袋和翠绿的镂空玉佩,“那这些够不够?”
男孩儿喜上眉梢,“果然好样儿的,六儿一出手,就是不同凡响!”从钱袋中掏出了一两钱,“拿着,去买点吃的。”
我眉头禁不住隆起,“那里面明明有五十多两银子,为何只给我一两钱?”
“六儿,这钱可不是为我自己取的,你没看到城门口那些弱小之人吗?”男孩儿一脸的正义,让人不信有他。
我点着头,像是做了件大事儿一般,“那好,赶快去给她们买些吃的吧!”
“呵呵,这就对了,往后这些人的生活可是全靠你了!”男孩儿掂着沉甸甸的荷包,手中把玩着玉佩,不时的还对着阳光看着上面的色泽,从背影看去,分明就是没有一丝‘好人’的迹象。
不,要信他,我摇着头,告诫着自己。
就在我站立的地方,向上而望,有一个金字标牌,上面写着‘金玉满楼’,这在京城之地是一座极具豪华的楼宇,不仅仅因为它的偏宫殿式的建筑风格,还有着入客的标准,‘凡身家没有上万两黄金之人断然不能迈进一步’,门外的两头纯金打造的狮子,栩栩如生,就好像两座门神,登时就让这里的客人和外界的贫苦百姓们感到了格格不入,就仿佛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入夜,这里歌舞升平,欢声笑语,女子娇柔媚唱,琵琶弹曲,一丝一弦,紧扣人心,白日,高朋满座,觥筹交错,各家纨绔子弟聚集一起,谈论古今,或书本,或女子,或风花雪夜之事!
二楼凭杆而吊处,一个男子自斟自饮着,他一袭的白衣看上去绝尘不染,白皙的面容,一双灰暗的美眸,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总是上翘三十度的嘴角,整体看去,是如此的迷惑人心,就仿佛一个救世的从天而降的天神,周围散发着一个不可隐见的光圈,让人望而却步,只因太过虚幻的美感,让人忘记了一切,不敢去亵渎。
男子将酒盏放下,灰暗的眸子装似无意的打量着楼下的一切。
“主子,已经申时了!”一个中年男人穿着暗色的袍子,恭敬的向男子汇报着时辰。
“申时了吗?”男子依然望着楼下,嘴角上翘,就仿佛总是那样的和颜悦色,细长的食指上,戴着一个碧绿得如同清水一般的扳指,他不停的用大拇指转动着,就仿佛在故意消磨着时辰。
“是!”男人稍稍抬起了下头,晃眼间,看到主子的眸子竟是瞬间变成了绿色,仿佛与手上的扳指成为了一体,可再定睛望去,又是成为了灰暗色,登时又是踏实下了心,暗自责怪着自己的疑神疑鬼。
男子猛地站起了身,声音柔和而充满着魅惑,“回去吧!”
“是!”男人再次弯身。
他走在主子的后面,小心翼翼的跟随着,望着这抹颀长而俊美的背影,他不解,为何主子一心情不好之时,总是会来这边?仿佛仅是坐在这面半日,就能让他心情转变,然,事实似亦是如此。到了楼宇下面,他趁着主子上轿,故意将头扭转,瞥了一眼后面,却只是一条有些寂寥的空巷,除了那窝在墙角儿处的一个黑不溜秋得快要看不清容貌的男孩儿,在猛啃着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