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太皇太后的神色稍有慌张,她赶紧地指使宫女将卷纸撤下,又是整理了番衣裳,待看起来无异样之后,才扬起声,“传!”而此时的我更是识得礼节地从卧榻之上转移到了地上,站定俯首,一副恭敬之状,还未待我用手将后面褶皱铺平,忽地从耳畔处传来一阵子小风儿,稍带着一抹馨香之气,瞬间我周围满满围绕着属于他的气息,不由得使得我的心踏实了下来。
赫连翰轩瞥了我一眼,不动声色,定在了离我约有半米之处的地方儿,微颔首,轻柔的嗓音喊道,“老祖宗吉祥——”
“轩儿难得来此,令哀家受宠若惊。”太皇太后笑容稍显得怪异了些,“这般急迫,不知是所谓何事?”
赫连翰轩低声笑了笑,“轩儿一早儿听奴才们说道,昨夜老祖宗身子不适,遂,轩儿担忧,便赶紧地过来瞧瞧。”
太皇太后咳嗽了下嗓子,“有劳轩儿费心了,哀家这都是老毛病了,早先儿你父皇在时,就是这咳疾,现下天凉了,遂就厉害了起来,没有什么大碍的。”
“那儿臣就放心了。”
太皇太后端起了一旁放置的茶盏,小抿了一口儿,好似在故意镇定着自己刚慌乱的心一般。
赫连翰轩抬起了头,瞥了我一眼,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若是老祖宗无事,那儿臣不便再打扰了。”
太皇太后假意不舍地回道,“几月不见,轩儿越发消瘦了,出门在外的,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不顶在自个儿府上,有人照顾得周到。不过往后是好了,有梦儿在你身边,哀家亦是放心了不少,梦儿生性柔弱娇嫩,上沙场是帮不了你,但生活上定会布置得井井有条。”
随着这些话语讲出,我的脑海中禁不住立现出三爷和上官梦生活的种种画面,天冷了,上官梦为三爷披衣,秋高气爽时节,二人相偎依在一起看书,想到此,我的心就揪痛了起来,我渐渐抬起了头,偷看向三爷的表情变化。
赫连翰轩扯动了两下嘴角,表面上看自然不过,仿佛早已想过了这些,他点了点头,“儿臣明白。”
太皇太后将杯盖握在右手上,轻刮着杯口儿,打了哈,以示倦怠之色,“轩儿公务亦是繁忙,还是早些回去吧。”
“是!”赫连翰轩作了个揖,颔首,转身欲走出,才是迈了两步,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顿住脚步,“不知母后何时喜欢上了作画?”
“啊?”太皇太后诧异不已,待随着他目光看去,登时大变了脸色,赶紧地假意笑道,“呵呵,那……那皆是哀家画来玩玩儿的,打发时辰用。”
“原来如此!”赫连翰轩又是扭头瞥了我一眼,嘴角的笑意更甚,终究是迈了出去。
这时,太皇太后才长舒了一口气,拿起了一旁的绢子,擦拭了下额头泛出的冷汗,望向底下已是怔楞住的我,无奈地笑了笑,“你跟了轩儿有六载,该是晓得他的性格,阴晴不定,喜怒哀乐很难以掌控。他父皇亦是难以去了解他的。”
我低垂着脑袋,不去作声。
太皇太后咳嗽了下嗓子,正色道,“好了好了,咱继续说正事。”说着,招手将那宫女叫上前来,亦是指使另一名宫女搀扶着我手臂跟来,太皇太后一面展开着画卷,一面介绍道,“这些人的背景倒是皆不错的,看看这个,可喜欢?”
我望着那画卷中人,其实若是单看上去,哪一个皆是上等相貌,但偏才看过三爷,仿佛一个个皆是成为了无法入眼之人,差得太多,在画卷的两侧皆是写有那人的姓名以及大概情况。
似是听我未吱声,以为我不满意,太皇太后赶紧地翻找下一个,“哎?这个不错,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一看就是书香世家,没有那般俗气。”说话间,将门外的刘公公喊了来,“你来给总管大人细致介绍介绍。”
“是!”刘公公躬身走上前来,他瞥了一眼画像,笑了下,“总管大人好眼力,此人是咱家选中所有人中最杰出的一位,他不擅经商,钱财取之有道,皆是靠卖书为营,但却甚是懂得兵法战略,其爱好文学,没有一丁点儿的铜臭气息,去年儿年初,皇上听说了此人,执意要他参加科考,然却被他决然拒绝,可见此人有着决心,绝不为官。老奴想,在性格方面,他倒是与总管大人最是相匹的了,一样刚烈,一样心地善良。”
“此等人才,不为我朝廷之用,实是可惜了……”太皇太后感慨道。
我拉回了神智,又是看了两眼那画卷之人,笑了两声,“听公公一言,确是觉得不错。”
太皇太后一听,不禁抬头和刘公公相望了一眼。
还未待他们吱声,我继续说道,“只是……微臣不喜此人。”
登时,太皇太后和刘公公皆是诧异地看向我,脸上现出了一抹不解之状,“可你刚刚……”
我抿了下唇,躬身拱手道,“还请太皇太后收回成命,若是您担忧微臣会影响皇上,微臣会自行离开,发誓永不会被他找到。”
太皇太后蘧起了眉头,或许是被我说中了心事,她不再言语。
一旁的刘公公和蔼地笑了下,“咱家虽是奴才,但晓得何为重何为轻,总管大人已是为官有了两载,虽说时日还可,但却大部分时日皆在宫外度过,对宫内的规矩倒是了解不是甚多。且放眼望去,不可能会有一位大臣就这般在宫内凭空消失掉,除非是有两种:一是如同你一般,被嫁。二则是……被杀!”
我的心一凛,刹那寒冷彻骨,仿佛身置冰雪之地一般,我的双眸不禁瞪大。
太皇太后赶紧地笑道,“刘公公不过随意说说而已,总管大人莫要当真。若是你不喜欢,咱过几日再找找看。但是嘛……你既是一日为官,就是琰立国子民一日。”她将那卷画放入了我的手中,“既是你看不上他,哀家亦不勉强,但是作为琰立国的整日来说,确是需要他这般人才,遂交与你这个任务,将他说服。”
我眉头禁不住拧了起来,心头感到莫名地好笑,“太皇太后刚不是说过,他并无心为政吗?”若是如此,岂不是分明在为难与我?
“哀家向来是不与人玩劳什子游戏的,可今日哀家就破例了。”太皇太后正色道,表情变得严肃,“二选一题目,一则是劝服他归顺朝廷,二则就是……嫁给他,从此与他一起远离朝廷。”
我的身子一颤,不敢置信地看向眼前正一脸慈祥面容的老太太,仿佛只是一瞬间,顿时变了脸色,那般阴晴不定,我不禁心头暗讽道,说什么三爷性格难以掌握,依照我看,仅有三爷是正常的!
我眼眸中散发出一抹冷笑,站直了身子,即刻转身欲往外出,“还请太皇太后饶恕微臣不能接之罪!”
才到了门口处,熟料却是左右各伸出了两只粗壮的手臂,再一望却是太皇太后寝宫的一等侍卫,皆是功夫了得。
太皇太后不禁摇头咋了下嘴,“何必呢?哀家最是看重总管大人了,若你应了,哀家定会再想法子让你出宫,各取所需,总管大人说说看,这是否公平呢?”
我笑了两声,不禁觉得眼前之人实是太过嘲讽,“倘若微臣没有记错,两年前,微臣已是完成了约定任务,现下的一项不过是附加,微臣有权利选择做与不做,更何况……微臣现在并非想出宫呢。”
“你……”太皇太后猛然站起了身子,伸出了那戴着假指甲的食指,面色苍白,双眸炯瞪。
刘公公赶紧地躬身跑了过去,“老祖宗息怒啊,身子要紧,身子要紧啊……”说着,刘公公又是看向我,“总管大人莫要再说了。”
我望着他们,不再吱声,心头却是犹如火焰一般,越烧越旺。
太皇太后在刘公公的扶持下,坐回了身子,气息依旧有些紊乱,她端起了茶盏,小抿了一口儿,终究是回复了平稳,她假意镇定地笑了笑,“既是总管大人皆这般话了,那哀家还能说什么呢?哀家退一步,先不说刚刚那名男子了,咱就说说这琰立国。往后日渐强大了,每一个人皆是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分量,毕竟这天下是所有人的,不是皇上一个人的。而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守住它。皇上马上就要大婚了,你晓得他前几日向哀家提出了什么了吗?”太皇太后摇了摇头,“他竟是说要将你纳为妃子!”
我面色一怔,登时呆若木鸡。怎……怎么会?
太皇太后看到我的反应不禁笑意更浓,“哀家明白你对琰儿的感情不过是忠诚与朋友之间的友谊。但是他是皇上,遂,你难以对他讲太多的理由。再过个两日,那藩国公主亦是要来了,你可要想想啊,这关系有多重大。然,倘若你说有喜欢的人了,却又嫁给了他,这样皇上反而倒是会死心了,虽是伤感一些,但终究会放弃的。”
看我半天没有作声,太皇太后咳嗽了下,缓了缓和,“总管大人是明白人,觉得哀家说得对否?”
我拧起了眉头,泛着踌躇,为了一个他,却要牺牲这样多。先前就是因为他,而让我和三爷误会重重,眼下又是这般。我禁不住抬起了手臂,才要拱手,却是不小心碰到了怀中的那块小小凸起之物。三爷?他……若是他,他会怎样想?让我离开?还是……让我留下!
“总管大人?”刘公公试图唤道。
我赶紧地回道,“还请太皇太后宽限微臣几日,微臣回去后会好好思考一番。”
“也罢!”太皇太后笑了笑,表情甚是慷慨地道,“既是如此,那哀家就多等等总管大人。”
说完,我欠了个身,恭敬地退了出去。
才一掀起了帘子,顿时一股冷冽的空气袭来,虽是寒气逼人,然却比那窒闷得快要让人无法呼吸的空气好上很多。我大步的迈着步子,试图想要快速远离这是非之地,心头一阵复杂。
“总管大人等等。”这时从后面跑来一名小宫女。
我疑惑地望向她,心中不禁猜疑道,莫非太皇太后又反悔了?
只见那小宫女手上拿着几张卷画,气喘吁吁地跑着,到了我面前,停下脚,说道,“这……这是太皇太后让奴婢交与您的,说是好赖要瞧瞧,省得错了眼。”
我不禁扬起了一抹冷笑,“既是如此,还请姑娘转告太皇太后,微臣收下了。”说完,将那卷纸随意拿起,假意放入了袖中,走开。
女贞殿内,比起往日来,甚是安静,不禁令人感到了气氛诡异。
“小姐回来了?”芙儿凑上前来,担忧地问道,“太皇太后没有说什么吧?”
我摇了下头,将那些画卷递到了她的手上,将屋内巡视了一番,“其他的小太监呢?”
芙儿一听,噘嘴道,表情甚是哀怨,“现下女贞殿是越来越冷清了,眼下,梦姐姐就要出嫁了,而您呢,平日里也不经常在殿内,我们这些奴才就闲置了下来。这不,太皇太后就将他们给调了出去,安置在其他宫去了。”
我蘧起了眉头,心头不禁升起了一抹不舍。
芙儿用袖子擦拭了下眼角的泪水,好奇地打开了那些画卷,“这是什么啊?”瞥了我一眼,“莫非是……”
我随意摆手道,“一会儿子看完就烧了吧。”
“哦!”芙儿一脸地疑惑,边是翻着一张张画卷,边是径自嘀咕道,“好端端烧了干嘛,画得很好啊……”
我将身子摔到了床榻之上,掏出怀中的那个指环,紧紧地攥在手心中,直待它变暖,变得愈加翠绿,仿佛有了灵性一般,我望着它,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
正月初十。离上官梦大婚之日已是不到五日了。此时此刻,宫内没有一丝的喜庆之色,相反竟是多了一抹愁云惨淡之况。藩国公主如期而至,带来了不少礼物,那日太皇太后亲自到宫门等候,其隆重自是不用多说,而赫连琰却始终未曾出来相见,皆以公事相忙而推却,眼下藩国公主已是快要等了三日,诸位大臣皆是相劝,但却无济于事,皇上执意不见。藩国公主性子甚烈,知晓后即刻要返回,幸好被刘公公拦截住,暂时以太皇太后名义压了下来,稳住了形势。
这日,天色稍暖了些,我和武裘便在书斋内整理书籍,因放置太过久矣,遂整个书斋泛起了一股潮湿气息。我和武裘两人便找来了一些小太监帮衬着,将所有书搬到了院中,逐一打开晒晒。熟料,在清点过程中,却是发现少了一本书,且正是琰立国当下最是盛行的打油诗集。
武裘见状,走上前来,“大人,要不奴才去趟集市,再买来一本?”
我蘧起了眉头,摇了下,将手上剩下的书籍交与他,径自整理了下衣衫,“你留下继续清点,我出去一趟,这本书丢了倒是也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想要留个时代记载。”
“是!”武裘点头道。
我准备了下,带好了银两,便叫了一名小太监与我坐着马车出了宫。
此时的集市上热闹异常,摊贩们叫卖声不绝入耳,其欢乐之色,难以言表,比皇宫中的尔虞我诈之生活强上太多。我一面掀着帘子看着,一面不禁感慨。其,若是没有三爷的牵挂,只怕现下让我离开琰立国,我即刻会应允。
“哎,停下!”我赶紧地叫道。
随着‘哟’一声,我跳了下马车,三步并两步地赶到了一家铺子前,提起了一本书,问道,“老板,这本书多少银子?”
那老板径自打量了我一番,笑了笑,“我看姑娘识书之人,不瞒姑娘说,这书现下朝廷正打禁呢,整个京师之地,再没有第二家有卖这本书的了,且只剩下这一本。”
我一听此言,登时明白了老板言下之意,不禁摇头笑了下,“您就开个价吧。”
“五十两!”他左右瞄了瞄人,比划了下手势,小声喊道。
“五十两?”我诧声道,这明摆着是在趁火打劫吗?不过十日的功夫儿,那本书买时不过才五两银子,现下却翻了十倍。
似是看我有些犹豫之色,那老板赶紧地添油加醋说道,“姑娘可是想好了,过了这家儿就没这店儿,这书,你不买,亦是有人要的。”
我眉头拧起,思前想后,不管如何,定是要买下来,毕竟钱乃身外之物,比起那历史记载实是不能以价格定论,何轻何重,我还是晓得的。我点了下头,“好,我要了。”说完,即刻欲从袖子中掏出银子来。
“哎?”猛然间从我右侧探出了一只手臂,拦截在我和老板的中央。
我寻声望去,谁曾想,却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袍,长相儒雅的男子,其身材颀长,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的风度,只是……似是有点面熟!
那男子对我笑道,“姑娘若是诚心要这本书,我将我的那本给与你,正巧着了,我才刚刚看完,本想是丢掉,熟料却看到有人欲买。”
“喂,你是谁啊?”那老板拍了下桌面,火冒三丈,“不要这般不懂规矩!”
男子瞪了一眼他,嘴角闪过了一抹嘲讽,“不懂规矩之人该是您吧,按照这里的行规,其中一条便是‘不许乱抬高价格’,相信老板起初签下那售书一协议时,该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才是。”
“你……你是?”老板一听,登时变了脸色,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男子,赶紧地谄笑道,“是小的不识泰山,不知道白大公子亲自驾临,实是愧疚,愧疚……”
白大公子?白家书铺?莫非……我顿时幡然醒悟,原他就是那太皇太后极力向我推荐之人——白世仁。且说他世家是书香门第,但追到上代,却占尽了一半的商人,为了沿袭传统,又能发扬家业,遂,便开了这白家书铺。将市场上所有书摊全部垄断,皆是以白家为首,不敢随意贸然进犯,在书商中,亦是占据了举足轻重之地位。
白世仁面无表情地扭过了身子,冷瞪了一眼那老板,最终看向我,笑道,“姑娘若是喜欢,我叫人将书免费赠予你。”
那老板亦是个见风使舵之人,一听此话,赶紧地拿起了那本书,塞与了我手上,“既是白公子皆这番话了,姑娘就收下吧。呵呵,刚是我不对,姑娘大人有大量,还请多多担待。”
我不禁感到了一抹好笑,望着那老板的急转之势,又是看着眼前明明昨日还是我心头烦乱之人,眼下却是成为了相帮我之人,果真是令人感慨:天下还是太小了!
似是看我没有吱声,白世仁疑惑地问道,“姑娘是不喜欢?”
我急忙摇头,“不是这样,而是奴家对公子的感谢之情实是难以言表。”说着,我从怀中掏出了荷包,“虽说您雅量,但是免费一说,奴家亦是不好意相收,遂,多少还是要拿些银子。”
白世仁笑着忙推却到,“姑娘太过客气,乍一看姑娘,我便是晓得是有缘之人,纵然你给了那五十两银子,我亦是会追与你,亲自相还。正所谓‘书友难觅’!现下像姑娘这般识书之人,实是少矣。”
我讶异地抬起了头,实是想不到他竟是这般爽朗之人,心中对他的好感不禁又是多了一抹。
“呃……姑娘若真是诚心感谢,不如给在下一个机会,能否陪在下到茶楼饮上一杯?”白世仁才一说完此话,白皙的肤色稍显得红润了一些。
站在对面的我,不禁感到嗤笑不已,坦言之,若是一名男子仅是第一面相见便是对女子相邀,只怕不是登徒子,亦是有别心,然,白世仁的样貌第一面便是给人一种信任之感,就像是刘公公介绍时一般,‘你们二人当真是相匹’,或许正是这种内在的相似,遂,便将所有的怀疑排了出去。
看我半晌没有吱声,白世仁以为我会误解,他接着补充说道,“呃,在下冒犯了,险些忘记自我介绍,在下姓白,名世仁,家父白宗堂,就住在白府。”
“呵呵,他是我们这儿的东家之大公子,姑娘还是应了吧,机不可失。”那老板才一说话,登时遭了一记白世仁的白眼。
我情不自禁地再次摇头笑了笑,或许是盛情难却,亦或许是自己内心实是压抑太久,眼前看到他,不由自主地就是想要向其倾诉一般。我颔首,“恐怕时辰不会长矣。”
“不会耽误姑娘太久的。”白世仁大喜道。说完,弯身伸手道,“姑娘请。”
我浅笑了下,便拿着那本书欲随他到茶楼而去。
且说那茶楼正巧着了,待我到了楼下一望,却正是赫连麒的名下财产之一,现下正是冬季时节,茶楼生意火爆,因又是最近时日出了新茶点,引进了那藩国之材料,味道又添新美,其吸引了不少游览人士。就连京城之外有钱之士亦是趋之若鹜,赶着马车来此品尝。
白世仁以为我不熟悉此路,一直领着我到了二楼凭栏杆之处,其俯瞰之景煞是优美,眼界开阔自是不用多说,白世仁看到我一脸笑意,误以为我是喜欢此地,赶紧地介绍道,“这家茶楼自从新主接任后,生意就甚是不错,其经营之道亦是所有商家学习之点。”
正说话间,店小二跑了过来,“客官,要点什么?”一扭头,乍现惊喜,“哎?您不是……”
“呃,有没有糕点?”我赶紧地打岔道。
“……有!”那小二蘧起了眉头,一脸地疑惑,用手还抓了抓后脑勺。
白世仁瞥了小二和我一眼,笑着说道,“将你们店内的最特色甜品上来即好,再来两杯上好的铁观音。”
“哎,好嘞!”小二走了两步,又是扭头望了我一眼,口里依旧嘀咕着话语,“真像啊……”
白世仁探头问道,“你来过这家茶楼?”
我摇了下,“没,仅是听朋友说过。”侧头瞥望着楼下的场景,试图打住现下的话题。作为与他之间的友谊,我自私地不希望参杂进任何有关我和皇宫中的一切事情。
白世仁点了点头,“那正好,今日定是要好好尝尝,莫要错过了。”
少顷,店小二便将那各色糕点和茶盏摆了上来,其样式之美,味道之香,果真是极品。我边是品尝着,边是不禁心中暗自赞叹,莫怪我最近的荷包是越来越鼓了,生意一好,我的分成利润自是涨了起来,至于现下已有了多少,只怕……根本快要数不过来了。
“哟,这……这不是六儿小姐吗?”
我和白世仁同时抬起了头,寻声望去,登时我的脸上现出了一抹激动之色,熟料,眼前之人正是张管家的贴身小厮。还没有说第二句,只见从楼梯下徐徐走上来了一名老人,才不过短短几年间,张管家的头发早已花白,仿若隔世,时光的岁月在他的脸颊上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印痕。
“张管家?”我双眸不禁泛起了湿润。
张管家看到我后,赶紧地迈了过来,登时在茶楼上演了一段犹如父女相认一般地场景,张管家是聪明之人,他听我简单介绍了白世仁后,即晓得我是隐藏身份与他相识,张管家笑了笑,便配合着我说道,“老夫代小女六儿多谢白公子的好意。”
“您是……”白世仁看了看我,又是望了望张管家,只怕是听到了我刚刚所喊的那句‘张管家’,眼眸中散发出了一抹异彩,“莫非您就是家父经常挂在嘴边上的张伯伯?”
张管家似是早已知晓了他的身份一般,捋着胡子扬声笑了笑,“见笑了,”和缓了下,“白老板最近身子可还硬朗?”
白世仁点着头,心生一抹敬佩之情,礼貌地回道,“托您的福,甚好。”接着望了我一眼,嘴角的笑意更甚,“实是未料到天下间竟是有如此巧合之事。”
“哈哈……”张管家拍了下我的削瘦肩膀,摇了摇头,“小女调皮,希望没给公子添加什么麻烦才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没有我什么插话余地了。不过,说实话,享受这种真正属于父女与朋友之情的桌席,仅是叫我看着,已是非常的享受,没有任何的官腔,亦是没有什么虚伪,两人都是如此的真实,那一个下午,我最是开心不已,直到快近乎黄昏,我却是从张府出来,回了宫内。
第二日早上起来,便接到了皇上手谕,让即刻前往宫内进行早朝。要说,这实是惊骇,毕竟我从入了官到现下为止,基本上从未上过早朝,可今日却还亲传手谕,实是有些蹊跷。一早儿起来,我着装便步行而去。
金銮殿内,此时议论纷纷,所有人皆是围绕对藩国公主与皇上,还有那上官梦与摄政王四人之间的事情。
“听说那藩国公主的性格甚是刁蛮,皇上若还是执意如此,只怕不久矣将引起……”
“胡扯。”另一名大臣叱喝道,“不是还有摄政王吗?”
宰相大人冷笑了下,“你以为摄政王与皇上能相容?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哟,麒郡王?”新上任的户部侍郎大人笑道,“今儿心情不错啊,莫非生意又是赚了一大笔?”
赫连麒哼着小曲儿,拿眼扫视了一圈儿,向我身子旁迈来,“这次,是真的要赚大大一笔了!”
我一听口气,好似在对着我说一般,不禁有些个疑惑,待我才欲扭头问道,熟料偏是从我后方扬起了一道声音,“此话怎讲?”
我身子一颤,心中登时升起了一抹激动之情。
赫连翰轩站在了我身后,眼神瞥过我头顶,与赫连麒相对视。
赫连麒恭敬地拜了个身,“王叔不晓得,再过些个时日,京师的两户商家将在我茶楼举办一场婚宴,其花费自是高昂奢侈。”
“那确是要大赚了。”户部侍郎大人笑道,其他的大臣们一听,亦是侧耳,“只是……不知是京师的哪两家?或许我们等人亦是晓得呢,倒时亦好凑个分子去。”
“呵呵,”赫连麒连笑了两声,“不过皆是些小人物罢了,与大人们如何相比?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皇上驾到——”
众人顿时噤声,赫连麒向前走了两步,而赫连翰轩却是向旁迈了一步,‘正巧’在我的左手侧,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几乎是与我擦肩而过,满身的馨香气息笼罩在我的身侧。
许久不见的赫连琰走上了前面的龙椅上,正襟危坐,“众爱卿平身。”他巡视了一圈,或许是因赫连翰轩颀长的身材,将本就矮小的我挡在了角落,正好遮盖了赫连琰投来的探寻目光,无奈下,赫连琰本是欲开口的话语却是硬生生吞咽了下去,开始如同往常一般地议政。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那些大臣们不过皆是报告着一些琐碎小事儿,还有一些‘不怕死’的朝臣竟是直言觐见,要皇上三思,尤其是在与藩国公主联姻一事上,不用想即知,以赫连琰的性子早已将其批驳得垂首不语。
“众爱卿还有事上奏吗?”赫连琰扫视了一眼,挥手道,“若无事,退朝——”一瞥头,看到我跟在赫连翰轩身子后,才欲叫道,却见一旁的小太监耳语了几句,即刻他重新坐回了龙椅,面容痛苦不堪,双手攥成了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桌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