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之中, 像是龙、蛇,亦或者人鱼这种物种,全部都有其逆鳞。
逆鳞是祂们身上不可以随便触碰的部位, 倘若别人碰或许会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 总之,这个地方确确实实是禁忌, 是没有办法轻易动手的。
——慈生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有人会将自己的逆鳞硬生生, 活生生地拔下来, 只是为了治疗他一个根本就没有办法治好的疾病。
那鲜血从人鱼的伤口之中流淌出来,或许是因为位置特殊的原因,那里并没有办法轻松地愈合。
慈生的手在颤抖,因为无力,所以一次次从伤口的上空虚虚地落下来, 只能碰到人鱼冰凉光滑的腿。
那里也早就落满了鲜血。
“……阿加普。”
慈生的冷汗将自己的眼睫都沾湿了,只能透过模糊的光注意到面前的人鱼。
人鱼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痛苦的神色,祂甚至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看向慈生的时候像是哄宝宝那样, 轻柔地接过了他放在腿上的手。
小一简直眼睛都要瞪掉了,黑豆一样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 小棉花团子凑过来,被意外溅上了一身的鲜血,险些两眼一黑昏过去。
慈生能够感觉到初碰冰凉再碰滚烫的鲜血在他的身上涌动。
这副模样似乎稍微有一点怪异, 按照慈生平日里的想法也是断然没有办法接受别人这样为他治病的。
那些血液就好像是有生命那样,主动地来到了慈生身上难受的部位。
腿僵硬动不了, 那些鲜血便落在那里, 悄无声息地替他活络。
手臂失去力气, 人鱼的气息落在那里,悄无声息地替慈生舒缓。
尽管身上的病痛确实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就治好,可是慈生不可否认,自己身上确实好受了很多很多,至少没有刚刚那样难耐了。
慈生的额头已经冰凉了,黑发被沾湿透,他揽住了萧望勉的脖颈,嘴唇颤抖,似乎是想要阻止他别这样:
“阿加普,不要浪费你的血……”
他好不容易才完整地说出这一句,感觉自己已经用光了全身的力气,下一秒就要软倒在地上那样无助。
当然,他没有落在地上,甚至没有躺倒在床上。
身后坚实可靠的身体做了他的人肉靠垫,舒适地替他按压着疼痛发麻的指尖。
“我的身体……治不好,”慈生非常明确这个事实,他抿唇,精致的小脸看上去真真是弱不禁风的样子,一点刺目的潮红攀在脸颊上,“你、你不要做无用功了,不然……”
不然我肯定会跟你生气的。
慈生忽然忍不住眨了眨眼,他能够感觉到氤氲的水汽在眼中汇集,滚烫地在眼眸之中打转。
他的整个身体都在人鱼的身上。
人鱼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脚尖稍微有点血脉不通,轻柔地将他的身体稍微蜷了一些起来,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坐好,旋即就用手,一点一点地替他按摩着脚尖。
银发垂落,在慈生的腿上,那里的情形血腥,可是慈生却一点都不讨厌。
带着微微的麻痒,疼痛似乎稍微消失了些许,没有刚刚那么的不可忍受了。
慈生的表情稍微有一瞬间的怔愣,鼻尖的酸几乎忍不住。
……明明自己身上,自己的逆鳞那里还尚且流着血。
明明自己肯定也很不好受,却愿意凑过去替自己按摩足尖。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鱼啊。
蠢死了,笨死了。
小美人鱼的身体化成了泡沫,可是至少她还能够拥有不灭的灵魂。
他的笨人鱼要是没有了身躯,哪里会有不灭的灵魂呢?
即使这样,也愿意为慈生付出一切,为了他可以揭掉自己的逆鳞,为了他可以不在乎一切。
“阿加普……不要这样了,不然我真的会生气,我真的……”
慈生没有办法说出他自己真的会生气这种话。
多残忍,他真的好过分。
人鱼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继续替他按摩。
青年白嫩的足尖因为一瞬间血液没有传输到位,所以有些别扭的青紫;在人鱼反复的按摩和疏通之后,那里果然重新变得红润起来。
“……阿加普。”
青年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又像是哭又好像是笑容的神色,看上去有点委屈巴巴的。
他过分精致的小脸上,玫瑰花瓣一样甜美润泽的粉唇被咬出了一道口子。
人鱼注意到了。
祂过来,怜惜爱怜地亲了一口青年的唇。
铁锈味的血液在唇间流淌,好像是无声之间的静默。
萧望勉难得不愿意听他的话。祂只有在这一点上是不会向慈生妥协的,祂完全没有办法看到慈生一个人受苦受难,就算是之前生病的情况之下祂早就知道治不好,祂也舍不得。
“乖宝。”萧望勉轻声,将他紧紧地拢进怀里,双手上冰凉的银色鳞纹忽然扭转成了血红,看上去诡异繁复又美丽,像是某一种诅咒,“不痛了,老公亲亲,好不好?”
像是哄那种不谙世事的小乖娇妻一样,这种话到底谁会相信呀。
可是慈生的身体就挺相信的。
那股莫名疯狂的疼痛好像渐渐消减了几分下去。
慈生软绵绵地凑过去,回吻了人鱼。
“阿加普,你怎么这么笨啊。”慈生任由自己潮湿的脸颊蹭在男人胸口的白纱上,“我是个会走的骗子,我会离开你的,你知道吗?”
慈生整个人坐在萧望勉的腿上,纤细单薄的青年是整个被纳入怀中,没有办法逃走也逃不走的状态。
人鱼半晌之后才“嗯”了一声。
银发垂在青年的肩膀上,就好像是某一种枷锁和束缚。
“乖宝,不会跑。”人鱼轻声,“宝宝跑不走的,宝宝会永远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半晌之后,慈生终于停止冒浑身的冷汗,他身上也终于不再是僵硬到没有办法动弹,他勉强在人鱼的怀中侧了一些身子过来,苍白的小手落在人鱼的脸上。
小一终于从他们的旁边蹭了一个脑袋出来。
它的小小黑豆眼快从白团子一样的身上掉出来了。
它看到两个人的状态,有些想要帮忙,可是又觉得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青年在发病,浑身都沾染上了人鱼逆鳞之中的血,那血可以帮他缓解身上疼痛的情况。
人鱼明明知道那血没有办法根治,但是依旧义无反顾。
青年最终抱着人鱼的脖颈告诉他,自己是个不值得祂这样付出的小骗子,可是人鱼却依旧轻柔地亲吻他的唇。
“唧唧……”
他早就跟爸爸说过了。
虽然萧望勉是个臭狗,虽然萧望勉对他们系统都非常坏,但是祂、祂对慈哥哥还是很好的。
虽然全世界都不站在祂的那一边,祂也从来都没动摇过。
“唧!”
小一在边缘叫了一声,可是无论是慈生还是萧望勉,此刻都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他。
鲜血染红了人鱼病态阴郁的脸庞,和红瞳的颜色交相辉映,无可否认,两人现在的状态全部都非常不正常。
慈生忽然脑海之中一痛。
他恍然之间眨了眨眼,似乎有什么熟悉的情景在自己的眼前一闪而过。
带着浓烈阴气的发丝、无风自燃的黄符,轻柔低声的呓语,冰凉潮湿又黏腻的亲吻,在睡梦之中的诱……
可是那些画面一闪而过,阴郁残忍的厉鬼竟然也停下来,主动地将自己一半的能力分给了自己。
他从来都不是厉鬼的祭品。
而是厉鬼向他献祭自己。
他是厉鬼捧在心尖尖上的人,是牵着厉鬼栓绳的主人。
到人鱼这里也一样。
好熟悉……
那些事情就好像是忽然出现在慈生脑海之中的记忆一样,圆润融合。
前几世的事情糅杂在一起,悉数冲刷到了慈生的脑海之中。
无论是阴狠的厉鬼、残忍的鬼王,还是末日的丧尸皇、地狱之中的邪神,全部都是他面前的这个人。
全部都对他忠心耿耿。
慈生忽然睁开双眼。
青年的手落在人鱼的脸颊上。
“阿加普,”慈生抿唇,“不对……萧、萧望勉。”
听到慈生忽然喊了这一个名字,萧望勉尚且还稍微有点没有反应过来,轻柔地亲了一下慈生的鬓角,温声道:
“……乖宝。我在。”
慈生的笑容有点苦涩,眉眼之中带了些说不上是生气的撒娇:
“我是不是好早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不允许你这样,不允许用这样献祭一样的方式……我也会难过的。”
萧望勉垂眸,祂似乎想要狡辩,对着慈生的眸,半晌之后才低声道:
“不是献祭。我不疼。”
“不疼?”慈生想要瞪他,半晌之后又只能擦掉黑润润眸尾掉下来的泪水,“你蠢死了,连疼不疼都感觉不出来的老公,我还是趁早扔了是不是?”
回答慈生的是从背后愈发抱紧了他的双手。
双手上红到妖冶的鳞纹不知道什么时候稍微消退了些许。
慈生本来还想要继续说祂的,可是见到祂手上的奇异纹路,又是担心又是小心翼翼地捧起来了祂的手,小声道:“……怎么忽然变红了?”
萧望勉顿了一刻,旋即才给出来了一个稍微有一点模糊的答案:“我也稍微不太了解,大概人鱼就是会有这种东西,或许是因为逆鳞被揭开了。”
慈生才不相信祂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完全觉得祂是在诓骗自己。
他略微呼出了一口气,攥着萧望勉手的动作也稍微重了一些,语气都稍微重了一些,皱着鼻尖:“萧望勉!”
“……乖宝。”萧望勉轻吻了一下他的眼尾,“其实这倒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青年眼尾潮湿柔润的液体被吻掉,印下的唇印悄无声息,却大胆自然。
似乎是为了让慈生放下疑心,顺便跟慈生将这个世界的真相说清楚,萧望勉放缓了声音,顺着慈生抱着他手的动作将人换了个角度。
柔软干净的锦被里躺着软绵绵又漂亮的小青年,玫瑰花一样绽放,身上又沾染了祂的气息,简直能够让萧望勉幸福到心脏飘飘然。
“在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不只是你,我也没有了记忆。”萧望勉温声,“我流落在了海洋之中。”
慈生应道:“所以,你这一世的身份就是人鱼?”
“说是人鱼不是特别准确,”萧望勉的红瞳落在慈生的面前,“我是鲛人。”
鲛人?人鱼?
慈生一开始愣怔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祂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半晌之后,他就想到原主曾经在备忘录里面写过的内容。他说人鱼才是那传说中温柔和顺的存在,鲛人则完全与之相反,霸道、残忍,且非常危险。
对人类来说,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鲛人已经大部分都灭绝了,恐怕没有什么尚且存活于世的。
“鲛人……”
似乎是听出来了慈生语气之中的担忧,萧望勉轻笑了一声,冰凉残忍的红瞳之中带上了几分翻滚着宠溺的兴味,温声对慈生道:“乖宝不担心。”
鲛人与人鱼其实并不完全相似,但是从外形上面来看差别并不大,鲛人甚至会更加漂亮更加显眼一些。
明明人鱼更愚笨一些,或者说更加不容易生存,但是偏偏先灭绝的是鲛人,这就很有问题了。
慈生想到这个点,还没有来得及怎么问萧望勉,就听到祂主动开口道:
“鲛人与人鱼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侧重于’人‘还是’鱼‘。”
这句话乍一听稍微有些令人听不懂,就连慈生都稍微思考了片刻,他没有理清楚萧望勉想要说什么。
但是在萧望勉的手落在他受伤的腿上的时候,慈生忽然愣怔了一下,想到了一个可能:
“你的意思是,鲛人其实也是人,只是跟普通人类居住的环境并不完全相似,这种生物因为过于强大且不服从人类本身所以被捕猎殆尽了……?”
他的声音说到最后越说越小,自己将这个可能性给否定了。
不是特别对。
既然都这样强大了,怎么被捕猎呢?既然都已经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了,为什么会产生战争呢?
“宝宝好乖,好棒,好聪明。”
没想到萧望勉却轻笑了一声,轻柔地过来亲吻了一下慈生的唇,哄小宝宝一样哄他。
祂甚至在青年软嘟嘟白嫩的脸颊上轻咬了一口,恨不得将人整个吃进去那样稍微留下来了一个印子。
慈生耳朵都红了,他半晌之后只能扯了扯萧望勉的白纱,示意他别总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萧望勉这才继续道:“宝宝好聪明了。但是其实他们是有利益冲突和关联的。”
萧望勉的手落在了慈生的身体上,那里尚且还留着一点点红色的痕迹,是萧望勉的血。
他的病?
“……渐冻症?”慈生忍不住喃喃,“可是这种疾病不应该是鲛人可以治疗的呀,这不是一种自身的疾病吗?”
又不是外伤。
“对,宝宝。”萧望勉循循善诱,“可是在这个世界之中是不一样的。鲛人确实比较特殊,一般来说来自鲛人逆鳞处的血确实可以暂且压制住这一种疾病。”
一开始系统给了他一个这样困难又复杂的“肌萎缩脊髓侧索硬化症”,慈生根本就没有把这种病症和鲛人什么的联系在一起过。
“……那为什么呢?”
慈生似乎还是有一点困惑,眼巴巴地看着萧望勉,眼中有点不解。
“因为海洋和’人类‘之间的联系被他们自己切断了,能够缓解海洋愤怒的办法,就只有通过鲛人。”
……是这样么?!
能够缓解海洋愤怒的办法,就只有通过鲛人。
他忽然一下子就想通了。
称现在生活在陆地上的人类为“古鲛人”,一切就变得更加好解释了。
脑海中凭空浮现了一幅多年之前的地图。那时候的大陆还不是现在的格局,陆地上没有什么人类。那些古鲛人是生活在海洋之中的。他们拥有独特的呼吸系统,海洋中的物质资源非常丰厚,足够他们生存。
但是,还是有一些古鲛人不满于这种生存的方式,海洋之中有太多的生物,他们只是其中最为普通的一类,无论是海兽还是别的残暴和凶猛的同族,都很可能弱肉强食将他们的领地占据。
他们向往那种可以自己称王、自己占据整个陆地的生活,于是他们就将目光放在了地面上。
那时候的古鲛人自由地变化了双腿,选择抛弃养育他们的海洋母亲走上了大地。
唯有极其小部分的“古鲛人”留存了下来,他们同海兽、人鱼之类的家伙们一同在海洋之中。
慈生先是自己分析出来了这个结果,旋即就被萧望勉轻柔地吻了一下唇,夸赞道:“宝宝好聪明。”
银发红瞳的人鱼看上去宛如天神神祇,堕入凡间的时候也能够如此食人间烟火。
慈生将腻歪到不行的萧望勉推开了一点,红着耳朵继续跟他分析。
抛弃了海洋的古鲛人演化成了人类,他们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从海洋之中来的,占据了大部分陆地的领土,大兴土木建造建筑,繁衍生息。
而被他们抛弃其余鲛人则在海洋之中更加努力地生存,演化成了更加残暴和愤怒的鲛人……
原本,一切都非常正常。
但是,在如此生存了许久之后,生存在陆地上的人类惊恐地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发现自己的身子总是不听使唤了。
他们其中有些人是那些老早就上岸的古鲛人。他们本来以为是自己身体老了不听使唤,但是渐渐发现小辈的身上也出现了这种状况;发病的对象远远不固定,而且许多人没把它当回事儿。
在少数人的身上,这种病症会更加严重一些,到最后,甚至整个无法行动。
——渐冻人症。
慈生被这个稍微有点大胆的想法给鼓噪的心中疯狂跳起来,他想到这里,拉住了萧望勉的手。
“乖宝,就是你想的这样。”
萧望勉的唇微微挑起来了一个残忍的弧度。
祂原本已经是不在意人命,高高在上俯视众人的那种神祇。
但是与那些人比起来,祂似乎都没有那么过分了。
古鲛人演化成了人类,他们遭受到了海洋的诅咒。
他们想到了自己曾经的同类,想要下去找那些同类的时候却发现鲛人们已经变得越来越凶残和残暴,甚至因为优胜劣汰只剩下来了海洋暴君那样的恐怖存在。
他们试着逮了一条弱小的鲛人,惊喜地发现自己从前的同类们竟然可以治疗这种疾病。
在腥风血雨的战斗和疯狂持久的努力之后,海洋暴君尚且不选择出现,普通的鲛人则受损严重,渐渐失去了踪迹。
人类他们终于选择将这段历史封存起来。
他们将目光转移到了与以前的自己非常相似的普通人鱼身上,用许多美好的语言来形容他们,希望后世的人类可以通过如此的洗脑来跟人鱼接触,获得类似的基因,来得到成功治疗这种疾病的办法。
慈生忽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慈生蜷缩在萧望勉的怀中,但是他却觉得自己的腿都软着,或者说自己的身体冰凉,没有办法想象。
“所以,他们对于人鱼的执着都是有迹可循的,”慈生蹙眉,他联想到了原文之中姚青最后的成就,“最终,主角研究出来在海洋和陆地之间自由来去的方法,也就是靠着研究人鱼这种办法么?”
“是的。”
萧望勉轻声,平静地说出了这个残忍的事实。
这一整个世界就是一个骗局。
那些点点滴滴和瞬间都在慈生的脑海之中过了一遍,每一个瞬间都变得恐怖起来。
姚青诡异的笑容和试探的猜测,管家的纵容和默许,路易斯在学校门口的大喊,众人对于慈生的逼迫……
如果慈生要跟之前一样完成剧情的话,慈生必须得要交出人鱼,甚至必须要跟他们“同流合污”一样。
“唔……”
慈生呼出了一口气。
那些东西真的太过于沉重。
“老公……”
慈生温声,“我现在稍微有一点疑惑,姚青……他为什么那么着急?”
姚青一开始还隐藏地挺好的,到后来他就越来越仓促和暴露,看得慈生都觉得身心俱疲。
慈生尚且还有点没完全反应过来,就听到萧望勉的声音:“乖宝,因为他不想要你完成任务。他是我们的敌人。”
因为萧望勉醒过来了,所以姚青着急了,他一着急就会露出马脚,更何况他的猪队友有那么多,无声无息之中就暴露了他的存在。
慈生微怔:“……我之前了解姚青知道系统的事情,但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针对我。”
现在才算是明白了,姚青不想要慈生完成任务,所以第一点,先是将慈生的记忆和萧望勉的记忆消除;第二点,他过来设计了一盘局,确保慈生一定会跟萧望勉分开。
慈生如果蠢笨一点,没有发现姚青在设计他,那么他就一定会将人鱼交出来替姚青完成任务,也就是说他自己斩断了他与人鱼之间的联系。
而他如果像是现在这样,发现姚青的诡计,那么失忆的他想必就会将人鱼放生回归到海洋之内。
两种结局,无一例外都是要跟萧望勉分离。
姚青唯一担心的就是萧望勉这个巨大的漏洞,他担心萧望勉很有可能会突破限制恢复记忆,到那个时候,慈生就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了。
所以,姚青自己占据了主角的身份,这就是他的底牌。
最大的底牌。
只要慈生不按照他的想法来走,慈生就永远没有办法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
“……呵。”
萧望勉似乎是轻笑了一声,祂俯下身子来,银色月光一样的长发莹润漂亮,倾泻在慈生纤细的腰肢之上,像是某种暗示和温柔的呓语。
“乖宝,不怕。”
慈生轻哼了一声,将自己的身子蜷起来,像是只撒娇的小猫一样,表面上不乐意露出自己的小肚肚,实际上却愿意将自己的柔软的下颌给人摸一摸。
慈生小声道:“我一点都不担心他们。”
虽然现在尚且什么还不明朗,但是慈生并不担心。
就算之后的记忆依旧可能被删除,就算他可能还要跟萧望勉经历不少的磨难和刁难,他都不是很害怕。
他一定会找到萧望勉,想起萧望勉的。
“好乖……”萧望勉轻笑了一声,细细密密的吻带着冰凉的吐息落在了慈生的下颌上,下颌那里也稍微有点点敏感,而且皮肤过于白净和薄嫩,所以只是被吮吸了片刻,那里立刻就红透了,暧昧青紫的吻痕看上去……
“宝宝,我好想你……”
“好想你……”
“每天都想,想我的乖宝在这里等我,在这里……”
萧望勉的呓语是与邪恶的桥段混杂在一起的,充满了幻想绮梦的元素。
祂的手悄无声息地顺着青年修长的小臂往下,落在他纤细白净的五根手指上。
只是手。
萧望勉银色的鱼鳍在他的手上蹭了蹭,那银鳍的温度冰凉,触感温润,可是爱意和忠诚却一如既往的滚烫。
在抚摸过人鱼的鱼鳍之后,慈生就感觉到自己尚且还有些颤抖的手被某个冰凉湿润的物体吻了吻。
萧望勉的唇舌。
“萧望勉……”
慈生的声音里含着些许类似于求饶的语气,小心翼翼地想要将自己的手撤回去,他能够感觉到自己从指尖开始被一路吻到掌心的触感。
海洋暴君。
海洋霸主。
在吻他的手。
(只是亲吻手 勿锁)
萧望勉憋了一整个世界了。
实话实说,慈生稍微有点惶恐。
面对“阿加普”,没有记忆的慈生尚且还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至少拒绝他的这种“求欢”还是轻而易举的,最多也就是气喘吁吁眼尾红红地被人鱼狠狠亲一通。
但是对于萧望勉来说……
银鳍上似乎都闪耀着兴奋的光芒,红色的瞳眸宛如暗色的宝石,兴味混杂着隐藏在暗处、悄然的捕猎者的眼神,而祂的银发也好似某种挣脱不出来的束缚。
慈生小声地求饶:“老公……那个,那个……我不想那个……”
慈生的求饶貌似没有什么用处。
他整个人像是一朵无力的娇弱花朵,整个被翻了过来,像是一尾脱水的鱼一样,白嫩的小脚在空气之中扑腾了两下,软绵绵的。
“老公——”
与慈生的声音同时响起来的是小一这个小白团子的唧唧狂叫。
呜哇!!这是它可以看的吗?!不可以不可以!
萧望勉大混蛋!它哥哥都已经喊过说不要了,祂怎么还、还这样他呀!
“不想吃……”
慈生在小声讨好和求饶的时候听到了小白团子唧唧的叫声,他忽然从耳根烧起来了一片通红,勉强伸出了一只早已经遍布着吻痕的手出来,将白团子整个用被子给盖了过去。
白团子无奈地挣扎,最终只能够装死。
而慈生却好像获得了短暂的清明和短暂的“求饶机会”。
慈生软绵绵讨好地笑了一下,甜蜜的唇似乎荡漾着一点腻死人的爱意,差点就要萧望勉缴械投降了。
“乖宝……”
萧望勉轻声,委屈道:“宝宝,耍赖。”
“我没有呀……”慈生小心翼翼的,眨眼的时候看上去有点“狡猾”,“老公,饶了我呀,求你了好不好……”
“望勉,老公,阿加普……”
慈生为了逃,感觉自己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撒娇的呢喃低语都已经说出来了。
“我想要你。”
萧望勉重复了自己当时的话,在慈生提到阿加普的时候,祂的红眸中似乎闪过了一抹带着笑意的光。
“宝宝,你知道’阿加普‘是什么意思吗?”
慈生忽然怔了一下,晕乎乎地凑过来,小声对萧望勉道:“不知道哦……”
萧望勉似乎是轻笑了一声。
“古鲛人上岸之前,全部都没有名字,名字都是在上岸之后才有的。”
慈生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萧望勉温声道:“所以,对于我这种鲛人来说,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有名字。”
“阿加普。”
慈生下意识地将这三个字在口中呢喃了一次,似乎是稍微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小一在旁边唧唧无力地叫了两声,似乎还没有明白萧望勉到底在说什么。
但是下一刻。
它就只能够听到一点手和床单摩挲的声音了,似乎有人在翻身。“撕啦”一声,似乎是白纱破裂的声音,不甚明显,但是在寂静的空气之中依旧非常刺耳。
亲吻的水声混杂在一起。
(只是亲吻勿锁)
小一决定将自己关机,但是在关机之前,它好像忽然就明白了萧望勉之前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对于鲛人来说,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有名字。
慈生每一次呼唤“阿加普”,都是在替萧望勉陈述一次我爱你。
……
……
*
小一足足关机了有二十个小时零五分钟三十八秒。
它的小程序提醒它可以醒过来的时候,小一的心中闪过了一抹或许可以称作“如释重负”的想法。
萧望勉……哼。虽然这么强,可是慈生肯定很哭唧唧了,不听老婆话的男人是没有人要的,萧望勉肯定会被慈生哥哥丢掉!
将这个奇异的念头给压了下去,小一终于有空开始打量自己现在的位置在哪里。
嗯……一个白净的桌子。
没有什么水,很适合它生存;里面似乎挂着一点帷幔,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
然后……让它来看看,将脑袋伸出去的时候……怎么是个玻璃柜子?!
小一唧唧叫了两声,终于忍不了了,打算强行用头将自己撞出去的时候,忽然又听到了小程序的警报。
不会吧!才结束,怎么又来啊!
小一不打算听从小程序的话乖乖休眠。
它在柜子里蹦跶的声音稍微有点刺耳,在外面打扫卫生负责维持水中宫殿平衡的那群虾兵蟹将们似乎终于发现了这个小东西,凑过去敲了敲柜子。
“哦……这个小东西,你们谁知道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吗?”
“不知道,但是听说这玩意是从陛下的房间之中扔出来的,当时是王后劝了陛下,陛下才决定不把这东西扔了,放到我们这里来的。”
啊啊啊啊!!垃圾萧望勉!垃圾萧望勉!亏小一还为祂那么感动,决定不听爸爸的话,主动地将自己手上能够掌握爆出来的情报全部都给祂揭露出来。
祂、祂居然差点把自己给扔掉!
小一听了差点昏厥过去,它又努力地将自己的脑袋凑过去听他们继续说的话。
“哎,陛下跟王后的感情可真是好,我听说陛下都是亲自蹲下来给王后沐浴,就算被王后踢还是打都不在意……陛下可算是好好吃了一晚上,虽然我们一丝丝王后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可不是嘛,你瞧,这么个小不点都要被吃醋的陛下扔出来,可以看出来陛下到底有多么宠爱王后了。”
“啧……你们这帮议论别瞎议论王后和陛下了,陛下万一生气的话,我们可是一个都逃不了!”
小一气鼓鼓的在原地,听到他们的话刚打算点点头,就忽然听到了虾兵蟹将接下来说的话。
“怕什么呀,陛下马上就要跟王后举行婚礼了!”
“哦——对!陛下的心情这么好,一定不会跟我们生气的。”
小一无声地咆哮了一句。
婚礼?!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