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满面辣椒粉冲出酒楼,羞愤欲死。【无弹窗.】
“好你个顾小西!我一定会报复的!”
“这事儿怪不得顾小姐吧?”手下人好心的提醒。
“是这样么?那都怪这酒楼,来人哪,给我铲为平地,株连九族!”
“殿下万万不可行此暴虐之事啊……”立刻又有忠义谏臣扑过来以头抢地抱大腿,力陈不可。
“你们为啥还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赵王摇了摇头,拿汗巾子把脸上好不容易抹干净了,眼睛里进的辣椒粉也被眼泪洗刷干净,只是异物感还是很强烈,只能一直眨眼不停。没有形象的情况之下,赵王自然是不好意思去见顾小西的,虽然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习惯了在她面前丢脸,但他始终还是坚持堂堂王爷的面子。
“今天不知怎么,倒霉……大家随意逛逛吧,别走远了!”
这种不停眨眼流泪的模样,赵王爷不想让别人看见,哪怕是手下,也是少见为妙。大部分的保镖也是知趣地走开,只有一两个老成持重的,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两句。
“殿下,这么散开会不会……”
“怕什么?朗朗乾坤,难道还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下行凶不成?”
“可是上次……”
“上次个屁!”
房少祖婚礼上赵王一时顽.皮,起意当然是想配合顾小西他们整死房家父子,但这个后遗症却是流毒无穷。首先保镖们全都战战兢兢,皇上已经下旨申斥,他们生怕这位主子再出什么事自己就要脑袋搬家,所以每天盯得都很紧,弄得他不胜其烦。
这还算是好的。
市井之间的流言就更可怕了,谁.叫他自己说是房少祖垂涎他的美色,把他敲昏了还在房府经过了一夜。这段情节在别人口中流传几次之后,那内容可就精彩至极了。
“赵王半夜菊花开……”这种俚词小.调也不知道流传多广,现在他都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刮子,当时怎么会想起来随口胡说八道的。
“不准提那回事!都怪顾小西!”
赵王心中恼火,这虽然明摆着是他自己轻佻惹祸,.但他还是一样迁怒到顾小西的身上。
“你们走远些,我一个人静静!”
本来还叫人不要走得太远,现在胸口生闷气,更不.想看到这些跟屁虫在附近,眼不见为净。
主子发怒,这些保镖也不敢违拗太过,只好纷纷.散开,但始终还是不敢离得太远。
“别让我看见啊!再远点!”
赵王挥手驱赶,.那群保镖没奈何,只好尽量缩小身躯,不要被这位正在暴走中的主子发现。
“总算都走了……”
赵王自言自语,展开折扇,轻轻挥洒,只可惜现在眼睛红肿,脸上也是红通通的,看起来像个可爱的娃娃,实在没有半分的潇洒飘逸的样子。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蒲斯不成功,唉声叹气地收了扇子,信步闲逛。
武陵城东市正是热闹的时候,刚过中午,摊贩们热闹吆喝,人群川流不息,一副繁华的景象。
“圣天子在世,果然是国泰民安啊!也多亏我这个弟弟为他四处奔走,才会当皇帝当得这么轻松惬意。”
赵王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哥哥统治的功劳,他也毫不客气的分一块儿去。
他眼见一间糕饼铺案台上红绿色的发糕油光锃亮,倒是来了胃口,从袖子里掏出几枚小钱递给老板,拿了块糕吃着,果然甜润松软,可算一绝。
赵王吃得赞不绝口,正要喊声再赏,才想起来身边无人,当下往怀里一摸,就想掏些赏钱。
“通!”
就在他把手伸进怀里的同时,后脑勺上挨了狠狠一击。可怜他一手执糕,一手在怀,连反应都来不及,立时就歪歪软倒,昏了过去。
糕饼铺的老板吓了一跳,失声高叫。
行凶的人打昏赵王,全不停留,两旁将人一架,拔腿就走,显见早有准备。
后面散开的保镖被人群挡住了目光,只是一霎,就见赵王被人架走,这大惊非同小可,立时发声喊了起来。
“贼子休走!”
一群保镖飞奔追上,却被斜刺里涌来一群无赖汉纠缠住,眼见那两人架着赵王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人群之中,徒呼奈何。
※※※
“赵王殿下被人绑走了?”
虽然正式任命尚未下达,但这几日武陵城府事还是落在了胡铨的头上,听说赵王被劫,冷静淡定如他,也不由得面色微变。
这可是在大街上明目张胆地被人绑走,这跟那日所报失踪还有差别,这么嚣张的当街掳人,掳走的还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这样性质恶劣的刑事案件,在武陵历史上还是头一遭。
若是一个处理不好,只怕天子震怒,武陵城这些大小官员,一个个都要脑袋搬家。
“程捕头,可有线索?”
胡铨沉吟半响,不管被绑者身份如何,一味惊慌也是无用,该怎么查还是得怎么查。
武陵城的捕头程不换,在六扇门里也有了几十年的功夫,算是老油子,在房太守一手遮天的时代,也学会了睁一眼闭一眼。但好歹毕竟在公门混饭吃多年,心理素质要比那些哆哆嗦嗦的官员好得多,他早听当时证人汇报上来,此刻听胡铨询问,忙站起来陈述分析。
这次的赵王绑架案有许多的疑点。
第一就是犯案的地点,绑架案发生的地点在市中心,东市热闹繁华,是人流最集中的地方,想要在这个地方绑人逃走,并非是一两个人可以搞定的事情。尤其是事后那批堵路的混混,全然是安排好的。所以这一案件绝对是团伙作案,而且还不是流窜犯,必然是非常熟悉武陵的犯罪分子。
第二、关于这次绑架是早有预谋还是突发事件的问题,如果认为它是早有预谋,那赵王平日里保镖环伺,主谋者怎么能确定找往回遣散保镖,得以顺利下手?如果是突发事件,这些预谋的手段又如何实施?
“下官断言,这伙人必然已经尾随赵王殿下许久,一旦有机会就伺机动手,下了好大的本钱啊!”
胡铨悚然动容,这话说出来性质就大为不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大秦的地盘上觊觎皇帝的亲弟弟这么久,还终于得手,这是一股什么样的势力?
赵王的保镖脸有愧色,若是这伙人当真尾随许久,自己竟然都没有发现,也枉称什么中南海保镖,足可以回家卖红薯去了。
“诸位也不必有愧,我看这批人,本来就是武陵的地头蛇,只怕散落在人群之中一无异状,谁也分辨不出,怪不得你们!”
“武陵的地头蛇?”
胡铨眉头紧蹙,眼神却是突然一亮。
“来啊,把那群混混给我提上来!”
那群挡路的混混自然是一个不少,统统都给拖进了衙门,一开始他们还无所谓得很,只当就像平常一样,最多判个扰乱公共秩序,十五天的拘留也就完了,有人管饭何乐不为?反正没有犯罪,顶多只能按照违反治安条例处罚,他们都是数次进宫的老油条,啥都不吝。
但等到一起被拷到衙门,官差们一个都不客气地要他们蹲在边上双手抱头,有经验的才知道是出大事了。
“我说兄弟,这情况不对啊……老李咋这么不客气呢?”
“是啊,前几天东门的保护费咱们都交了啊,怎么这么不给面子?”
“我看是出大事了……”
“大事,您别吓我,我胆子小,经不起啊!”
要是平常,这些混混拉进衙门,随便丢哪个大厅里头关上也就是了,谁还有空来管你们采取什么姿势?今天各个官差都是紧绷着面皮,搭话也一句不理,稍有违抗铁尺就敲到脑袋上来,一点也不留情面。
不是出大事,还能是什么?
这群混混惴惴不安了良久,才听到了确切的消息。
皇帝的亲弟弟、赵王殿下在微服私访的时候被绑走了!
而导致他被绑走的原因,这群挡路的混混也当仁不让地占了一份功劳。
这下子所有人都如坠冰窟,痛哭哀告,胡铨把他们提上来的时候,他们满口推脱,连娘老子的丑事都能完全供了上来。
“青天大老爷,这真的不关小人的事!小人只是来给老婆打酱油,不慎混入人群,求大人明鉴啊!”
“老爷,我是去给儿子买奶粉的!如今奸商太多,时常混入石灰充数,只有东市有波斯进口奶粉,质量良好,小人只是路过啊!”
“我是路人甲!”
胡铨拍案大怒:“休得胡言乱语!究竟是什么人指使你们挡路,若揭发有空,本官可以从轻发落,再不从实招来,统统杖毙于庭上!”
虽说杖毙犯罪嫌疑人乃是官场大忌,无论如何也要被御史参上一本,但如今事急从权,胡铨也不怕发出威胁。
这一下子众混混噤若寒蝉,再不敢胡说。
有几个胆子稍大些的,才壮起胆来回答问题。
“启禀大人,我们当真不知此事,只是城东汪大爷……不不汪铁头要行事,叫我们兄弟去撑场面,许了每天一人四百文钱,这才……”
“汪铁头?”
胡铨到武陵未久,对这个名字倒是未尝听闻,转头看向程不换。
程捕头点了点头:“大人,这汪铁头乃是城东一霸,一直横行乡里,却素来得原房太守庇护,所以未得惩治,想不到居然敢做出这等事来!”
“房玄瑜?”
胡铨面色微微一变,这汪铁头与房玄瑜有关系,这原本迷蒙的案情,倒是有了一线曙光。
“这汪铁头是怎么交代你们的?”
“汪大……汪铁头说了,让我们兄弟跟着他的人,每天可以领四百文钱,只要他的人动手,咱们在后面挡路就可,若不动手,钱也照领……”
果然是早有预谋,伺机而动,这人要绑架当今赵王,手笔也是不小。这里混混足有百数十人,每天光是这个挡路拉人的花销就在五十贯以上。
“你们跟了几日!”
混混中为首的掐指算了算日子:“启禀大人,已有了六日之久!”
“六日……”
胡铨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沉吟不语。六日前,刚好就是他们去房家带走房少祖的那天,这两件事的联系似乎是呼之欲出。
“大人,不如我先带人去汪铁头的住处,把他带了回来!”
程不换站起身来请令,虽然知道这未必有什么结果,但他总是要表表姿态。
“好,你先去!”
汪铁头如果真有胆色干出这样的事情来,除非他傻,这时候就绝对不会在家,如果这件事情跟房玄瑜也有关……
“你们兵分两路,再派一对人将房前太守请来,不可让他走了!”
“是!”
事已至此,这件事情与房家必有瓜葛,程不换也心知肚明,所以也没有多问,直接领令带人出去,没过多久就匆匆跑了回来。
“大人!汪家与房家,俱以人去楼空,不知所踪!汪家卧房中发现一具尸体……并非赵王,乃是汪东城的结拜兄弟快马陈三儿。”
看到胡铨脸上变色,程不换赶紧补充说明。
“好大的胆子!”
胡铨怒发冲冠,狠狠地拍了桌子。没想到房玄瑜居然当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就不怕满门抄斩么?这个老糊涂为了儿子,难道是性命都不要了?
他儿子只是判了五年流刑,只要好好改造,总还有重新做人的机会。如今房太守做出这种事情来,恐怕连咸阳的梁国公太师都要受牵连,这父子俩是逃不过掉脑袋的罪名,孰轻孰重,难道他们都看不清么?
所以说胡铨做了十几年的官,还是单纯耿直,书生之见。这些犯人只要有一线侥幸,就会挣扎不休,直到越陷越深无法自拔。房太守何尝不知道官律森严,但总是心存侥幸,希望能逃脱惩罚,尤其是为了儿子,更是脑充血什么都不考虑后果了。
“传令下去,城门四闭,断不可让他们跑了!”
虽然这时候关城门已经有点晚了,如果他们要远走高飞,只怕也早已不见人影。但如果是房家掳走了赵王,那目的必然是狱中的房少祖,只怕未必会这么轻易离去,现在这个时候,只有保持戒备,等他们的消息。
“那死去的快马陈三儿又是什么人?怎么会死在了汪铁头的手中?”
这或者也是一条线索,胡铨出声追问。
“快马陈三儿是江湖中消息灵通人士,胆小怕事,与衙门里也多有联络,许多消息都是他透出来的。我看,这次是汪铁头要做这笔大买卖,陈三儿不敢,劝不住估计又想泄密,所以才被汪铁头灭了口……”
程不换猜得**不离十,这些江湖恩怨无外如是。
“胡大人,听说赵王被绑架了?绑匪有没有提出条件?”
顾小西一行人也是在路上听说赵王被绑架的消息,赶紧风风火火冲到了监察司衙门。
“中午的时候,他还在酒楼跟我们在一块儿,怎么出门没多久就被人绑了?这果然人不能太招摇,绑匪要多少赎金?”
怎么看,都觉得顾小西兴奋的情绪要比担心来得多——这实在是不能怪她,穿越前的电视剧当中,早早晚晚总要出现一场绑架戏,如今她更多的是站在看戏的立场,也没有为赵王的安全太过担心。
反正绑匪也不过是要钱嘛,一个王爷那么有钱,还怕人撕票不成?
胡铨叹了口气:“小西姑娘,据我们推测,这次的绑匪不一定是要钱……”
虽然绑匪这个称呼有些新鲜,但说起来也比较顺口,胡铨就毫不犹豫地用了。
“我们怀疑,这次的绑架,和房家父子有关。”
“房家父子?”
顾小西眨巴着眼睛不解其意:“房少祖不是现在还在牢里么?”
“就是因为他在牢里,所以我们怀疑房玄瑜在背后搞了这件事情!”
“哦,明白了!他想用赵王来换自己的儿子!”
顾小西不是傻蛋,这样一点,自然就明白了。
“那就把房少祖那个没用的家伙换给他啊,有什么好怕的,房家父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回头再对付他!”
胡铨苦笑一声:“小西姑娘,如果像你所说的那样简单就好了!”
房玄瑜既然敢破釜沉舟搞这一招绑架赵王,就绝不会做出直接地来交换房少祖这么愚蠢的行为,如果这么做,就显然是把房家跟这件绑架案联系在了一起,就算他不管房家本家的死活,但难道救了儿子以后就跟他一起亡命天涯?这样的结局,还不如让儿子充军琼州,好歹还有个盼头。
现在可怕的,就是不知道房玄瑜这个为了儿子疯狂的老狐狸到底要干什么。
偏偏他手里,还握着一张大牌。
赵王,就是这么一张牌。
“原来是这样……”顾小西恍然大悟:“这么说来,赵王还真是倒霉了……”
她也轻轻叹了口气:“刚才还在想,下一个倒霉的人是谁,没想到这么快就应了——难道我真的是扫把星?”
她的声音极轻,只有徐子都听到了,他微微皱眉,把手搭在了顾小西的肩上。
“大人,有人送了这封信来!”
一名官差慌张跑入,送上了一封信,信封上只留了胡铨两个字,别无它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