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习道:“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爱巾道:“流传下来的说法有很多,因此她的确切来历,已经很难说清。这儿,曾经是许多人表达心愿的地方,不过,实现了的并不是很多。现在只有附近少数人还相信恒母,江湖中人,对她可能就知道得更少了。”
连习道:“姐相信,对吗?”
爱巾笑道:“我相信才带你到这儿来啊!”
连习道:“可是。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爱巾道:“什么?”
连习道:“我……觉得她会让我心慌,让我紧张。”
爱巾见他神色微微泛白,不由道:“那我们不绕路了。”拉着他,欲往回走。
连习道:“不,姐,这也许就是冥冥之意。也许……恒母想让我接受她赠的什么,可能是一样礼物,我想。”
爱巾道:“连儿,你……怎么会这么认为?若是……”
连习道:“姐,我现在相信恒母就是我心中一直以来想像的母亲,我母亲。姐,走吧。”
爱巾却忽然道:“连儿,你能看见她?”
连习怔了怔,道:“姐,你说的,我没听懂。”
爱巾微笑道:“没什么,走吧。”
走过狭窄的湖边,终于可以在这丘野上舒一口气。
在松手的那一刻,爱巾却感到一下子空落了。不是因为自己不想松开,而是他一直握得太紧。
连习开口道:“姐,你饿吗?”
已值正午。爱巾道:“嗯,还真有点儿。哎,连儿,你干嘛去?”
连习拿起木枝,边走边道:“我闻到了橘香。”
见他走向一片小灌木丛中,爱巾不由道:“小心!”
连习似乎很兴奋,忙回道:“知道。”
当穿过那些荆棘后,就见一棵三四尺来高的橘树上挂满了红橙橙的“小灯笼”,那模样就仿佛一群可爱的小小精灵在相互炫耀。那晶莹剔透的外表,不禁让你睁不开眼来。
连习深深呼吸着芬芳,手轻轻触着它们,情不自禁笑起来,亦睁开眼来。
只听他道:“来,下来。”
小金橘真个欢快地从枝上跳到了他兜着衣裳里。俄顷,就兜满了。激动不已的他将木枝忘了拿,立刻从丛中冲出来。
可是,却不见爱巾人影。一时间,只听见一地橘子滚落声。情慌心乱中,他喊出了声----姐!!!
就在他想跑下山野去时,水湖之心,悠悠地荡起了一波又一波金色光芒。
他怔住!
当光离开水面,弥漫整个山湖时,只见水湖清晰透底。无数鱼儿和水灵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动静相映。而让他又欣喜又立刻紧闭双眼的是:一件象水一样的金色绸衣流在站立水湖之底的她身上,将那美丽的玲珑曲线尽现了出来。
而,在她身旁,有一株金灿灿的稻穗,谷粒饱满的稻穗。
连习欲喊,却又不知怎的,咽住了。
这时,光芒都被稻穗收了回去。而她游出了水面。一侧眸,就见他立刻转过了身。
其实,她已经尽力不让水声发出,可是还是被耳锐的他听到了。
见他站着不敢动,她便悄悄游过来,愈来愈近。
而他似乎已闻到她的芬息,只见他紧闭着眼匆匆向丘上一跌一道地……
一个不小心,竟从不宽的湖边滑了下来。
她一见,立即快游过来。可是他却挣扎着道:“姐,你……别过来,别过来!”
她愣住道:“为什么?”
他吞吞吐吐道:“我…自己能……上岸去。”又呛了好几口水。
她不再多想,潜下水,以一手曲水传束把他喷上了岸。
上了岸的他,不停的咳水。
而她还在水中。她轻声道:“连儿,快回丘上去。”
他全身已湿透,却问:“姐呢?”
她反问:“为什么……不睁开?”
他听着,慢慢站起来,道:“姐,衣服在哪儿?”
她回道:“就在荒丘边草丛里。”
他道:“我去拿。”转过身去,才睁开了眼。
她不禁底下头来。那眼角有些水珠。
当她游到荒丘水边时,她的衣服,已放好在浅草上。而他却闭着眼睛拾着那些金橘。
穿好衣裳的她轻轻走了过来。
他边捡边开口:“姐不捡吗?”
她嫣然蹲下来道:“我在捡。”
他一听,缓缓转过身来。在看见长丝拂乱面容水润的她伸出玉荑递过这些金果时,他又立即闭上了眼睛。
她见道:“连儿……我不美吗?”
他只觉得心跳厉害,面炽耳热,结结地回道:“姐……美,很美!”
她道:“看着我啊,连儿。”
他却道:“姐闭上,我……就睁开。”
她道:“我闭上。”
他反反复复地微开微眨。
只听她红唇在问:“行了吗?”
他立时睁开来,道:“不……不行!”
她道:“我不睁开。”
一往平静如水的双眼,变得痴醉起来。听他道:“姐,对不起,我不想让你知道在那一瞬间,我已复明,因为姐……没有幸福地生活,只有单纯的快乐。姐,姐,你别哭,你别哭。”
他试着拭去她欲流的泪水。
她却握着他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道:“连儿,你闭上眼睛。”
他依言。
她已睁开脉脉的双眸,看着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触摸着他的额丝。
听她道:“连儿,我现在不仅快乐,还……非常的幸福,因为我的连儿在我身边。”
他轻轻抽回手,睁开眼来。
再次的眼神,再次的相言。
他道:“姐,你头发很乱,我帮你盘好。”
她笑道:“不,不盘了,我已经不是他的……妻子。我是个迟来的闺子。你将这一小束穗子,当簪子一样插好。”
他却不知该如何弄了。不将头发盘一下,如何插啊?
她笑起来:“我自己来吧。”
他却将穗子握在手中,不给。
她见道:“连儿,你要你来,那我有个……条件,就是不能……用我身上的东西去插好穗子。”
他沉默会儿,就将自己头上绕着的红巾扯了下来。
认认真真地系好在丝丝柔亮上,将金穗斜插着。
而此时的她,俨然一位新娘。
走到水边的她,看了看,然后转身道:“连儿,你过来。”
他慢慢走了过去。
她又道:“转过去,蹲下来。”
他虽依言却不解:“做什么?”
只见她将身间那余金色绸带缓缓解下后,就把头上的白色头巾束在腰间。
他而此时问道:“可以起来了吗?”
她边拿起他发丝边道:“再过会儿。”
他只得蹲望那些堆在一起的金橘。看着看着,就不觉想起了她在水中的模样。
就像静静洒落叶儿的梧桐
伴着轻轻秋风
路边的人便为你深深凝视
浓浓的眼神藏着醉
是因为你美丽脸上的那一片甜甜笑容
给这个世界蓝蓝色彩
愿为白云淡淡,小鸟飞飞
想念着你给我的默默思念
温柔曾经你我心中的朦朦伤痕
只在漫漫人生里一起春生秋落
只在你的怀中酣酣入睡
梦着脉脉时的你的样子,永远,永远。
——《你的样子》
已弄好。
她轻轻道:“站起来吧。”
他站起转身,摸了摸头。
她笑道:“不舒服吗?”
一脸灿烂的他走至水边,映了映。
她也走过去,道:“连儿,你衣裳还没干,脱下来烘干吧。”
他转过身来道:“姐,你怎么发现那株稻穗的啊?”
她道:“本来我是想……抓些鱼上来的,所以……才不想弄湿衣服。没想……”
他道:“哦,姐,我去生火,你先吃些金橘填饱肚。”
她笑了起来。
在他去拾干柴时,她拿出了磁笛。
甜美的曲声开始回荡在水浪上。那些鱼儿竟相欢跃。而她在瞬间,踏飞去,将一条金色鲤鱼(一斤半)提了起来!
当袅袅炊烟飘拂在水面时,他的外衣已经烘干。
她烤着鱼,道:“快去把身上的这就件换下来吧。”
他道:“不用了,我用真气散干。”
她道:“连儿,不许这样。”
他不解,呆愣了。
她道:“连儿,你在我心中是……可爱又平凡。我不想你卷入江湖纷争。我……希望你做个平平凡凡的人。所以,在可以让生活平凡的时候,就真实而为,好……吗?”
他微笑着转过了身,向丛中走去。……
鱼已经烧好。衣服也都烘干。她撕开鱼,递给他,道:“看来今天是赶不回山庄了。”
天渐渐昏暗。
他却回道:“好香!”
她笑了笑,看着火光,道:“是因为火光很美。”
他听道:“姐,你去过……祁连山吗?”
她侧头问:“没去啊,怎么说起这个?”
他边吃边道:“那儿的火光更美!”
她接道:“连儿去过?”
他道:“它曾带着我游荡过。”
她道:“可你不是十一年未曾睁开过眼睛吗?怎么……”
他不再吃,起身道:“因为这堆火给我的感觉没有那儿浓烈。”
她沉默。
他缓缓道:“因为当时那堆熊熊篝火是为一对新人燃烧,是他们的婚礼。当时在场的也只有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