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把道路洗刷的很干净,半黄的叶子,从梧桐树上大片大片的掉落,风一吹,打着卷儿到处飞舞。
无边花木中,一个跛脚少女,静静的推着一辆轮椅,缓缓而行。
少女长相并不很美,高挑的身材十分单薄,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一样。她穿着一件白色毛衣,一双纤细素白的小手,熟练地掌握着轮椅的转弯行止,白嫩的肌肤透着一丝桃红,显得很朴实。
此时,她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正温柔的望着轮椅上的青年,淡淡痴情,毫不掩饰。
轮椅上的青年面容清秀,只是皮肤苍白的像纸一样,仿佛没有半分血色。
他浑然不知少女在望着他,一双原本宝石般漂亮的眸子,呆呆望着远方的天空,空洞无神。漫天飞叶,显衬的少年苍白的脸更加寂寞。
忽然,几个过路的小学生发现了两人,无所事事的小孩儿们登时兴奋起来,一起指着两人叫道:“小瘸子,大傻子,小瘸子推着个大傻子,大傻子后面跟着个小瘸子”
少年搁在腿上的手指,微微的发颤,眼中神色更加的落寞。
少女着了急,一瘸一拐的冲向小孩们,一边伸手佯装打人,一边喊道:“谁家的野孩子这么没教养,瞎嚷嚷什么呢,快走,走开!”
孩子们见她生了气,呼呼啦啦的散开。
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男孩,披着一件蓝白相间脏得不像样子的校服,脖子上系了一条脱了丝的红领巾,稚嫩的脸上带着一丝痞气。他是这群小孩里的孩子王,胆子很大,是有名的小霸王。他灵活的跳到了少女的身后,伸手在她屁股上抓了一把,脏兮兮的脸上兴奋的泛上了一层红晕。
少女右脚不灵,艰难的转过身,伸手扯住了男孩的衣服,两颊因愤怒和羞耻胀得通红:“让你发坏,让你发坏……”她抬手要打少年,少年脚下使了个绊子,把她摔在了地上,得意的笑了起来:“小瘸子,还敢还手,打死你!”
“你,我告诉你家长去!”
“去啊,我妈老早跟人跑了,我爸每天只会喝酒找女人,你去找啊。”小霸王不屑的冷笑,抬腿在少女羸弱的身子上踹了两脚,弯下身,顽劣的坐在少女小腹上,双手在少女纤弱的身上乱摸一通。
少女尖声大叫,可这路上并没有旁人,小霸王的跟班们,都围在她的身边,拍手起哄。
小霸王脸通红,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他的眼中满是贪婪,那卑劣的神色让少女感到惧怕。
轮椅上的青年,轻轻闭上了双眼。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只能像块石头一样坐在轮椅上。这些来,小环日日夜夜照顾着他,变着花样让他开心。现在他眼睁睁看她被一个屁大点的孩子欺负,占便宜,他却连出声呵斥的能力都没有。
命运,真是捉弄人啊。楚云狂瘫痪的第二天,头脑中便一片清灵。他记起了许多事,在很久远的年代,他曾是天罡地煞星宿中的天哭星,跟随着天魁星战天斗地,横扫三界。他也曾是大神中发白的麾下,他更曾是梁山好汉中的猎户解宝。他记起了许许多多过往的辉煌,但他现在连话都说不出。
既然此生注定要沉沦,又何苦记起那些事呢。叱咤风云的强者沦落为一个植物人,还不如一无所知的度过残生。
他真想天上落下一道霹雳,把他活活的劈死,也省得在这里累赘人。
少女躺在冰冷的地面,眼角缓缓淌出晶莹的泪水,一年了,每次碰到这个小霸王,总会被他欺负,侮辱。可她不敢告诉家里,她不嫌丢人,也不怕惹麻烦,可如果让楚老爷知道了,就再也不会让她推三少爷出门散步了。
家里的人每天都很忙,除了自己,没人有时间带三少爷出来溜溜弯,散散心,他自己不能动,老是闷在家里怎么成?
一直委曲求全,苦苦隐忍,没想到小霸王的胆子越来越大,今天竟然当街把她按在地上乱摸。
“三少爷的心里肯定很难受,他,他会不会瞧不起我?”
少女侧过头,美丽的眸子望向了轮椅上的少年,目光惨然哀怜。
小霸王忽然生气了,他从少女的身上站起来,气冲冲的走向楚云狂,一把抓住了轮椅的扶手。
“不要啊!”小环嘶声大呼,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担心。
为什么你要这么关心一个傻子,为什么总是不屑理我,我到底哪里不如这个傻子了!小霸王才六年级,心底萌发的少年情感,被小环的言行神态彻底给伤了。他年纪小,怒意冲昏了头,便不计后果,将轮椅用力一掀,随即右脚狠狠踹在车轮上。
楚云狂狼狈的摔在地上,掀翻的轮椅重重压在他一条腿上。
“三少爷!”小环一脚不灵,越是心急,越是挣扎不起来,索性爬向轮椅,白净的小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泪水,声音已经哽咽的听不清了。
“傻子,傻子!”小环越是关心,小霸王越是生气,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年少的心中已对这跛脚少女产生了爱意。他大步走过去,见楚云狂双眼死死瞪着他,张嘴骂道:“死傻子,你看个屁。”抬脚就要踹楚云狂的头。
忽然之间,楚云狂的双眸仿佛一个黑洞一样,产生了巨大的吸力,将小霸王的目光死死拽了过来,一个张牙舞爪的白色骷髅,陡然从楚云狂的眼中钻了出来,面目狰狞,张着血盆大口,一下子就钻进了小霸王的眼里。
“不,不要,啊!啊!”小霸王抱着自己的脑袋,痛苦不堪的倒在地上,来回的打滚,他嚎叫的声音越喊越是凄厉,跟着他的小孩子们吓得呆住了,发一声喊,匆匆忙忙逃了个精光。
小霸王打了几个滚,跳了起来,双眼血红,脸上表情惊骇恐慌,啊啊的叫了几声,抱着脑袋一路狂号,不片刻,就跑的无影无踪。
楚云狂躺在地上,一片梧桐叶落在他脸上,遮住了他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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