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只剩下贾玉轩和靳科长了。
靳科长年轻,没经过事,有些六神无主。
贾玉轩吩咐他:“八点之前你和杨进辉跟我去汇报工作。”
靳科长被这突如其来事故的给弄得不知所措,他点了点头,担心的说:“贾厂长,我们棉厂也要为此承担责任吗。”
“不要多想了,赦厂长犯下这样大的错误,我这个一把手本来就有责任,对他监督不够,没有带好他,是我这个一把手的失职。”贾玉轩说着,看了看表。
一向沉着冷静的他,此刻也是满面的心事,看得出他心情很复杂。
现在这一切的麻烦和混乱都是赦厂长的捣乱造成的。.c0m
让贾玉轩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四十岁多岁的赦厂长为何如此的胡闹任性,感觉他脑子昨天进水了。棉车排了五六里长,他这个坐阵的前场厂长却让下午延迟上班,晚上提前下班,十二台磅,一天收了三十多车棉。
他怎么可以拿工作来发泄对别人的不满,他怎么可以拿工作当儿戏呢?
拿国家赋予他为百姓服务的职权当儿戏,不但不履行服务百姓的义务,还根据自己的心情需要去随意的耍着棉农玩。这下好了,他的官场生涯恐怕要彻底结束了。
如果说被撤免了官职,以后还有机会东山再起。现在出了人命,能不判刑都万幸了。
一时,贾玉轩有点替赦厂长惋惜。虽说进厂以来二人就一直过招较量,可他从没想过要毁掉他的人生,只是想要他配合自己的正常工作。他赦厂长结朋营私不配合,自己就想收服他。收服不了也无所谓,只要他赦厂长不阻扰自己的正常工作也行。
棉厂的生存之本就是多收棉花,赦厂长在收棉旺季耍小孩儿脾气,卡着棉厂的收棉咽喉,等于掐住棉厂的生存命脉,那就撤免他,仅此而已。只是撤免他的副厂长职务,他的工作关系却完好无缺。工作关系也是他赦厂长的生存命脉,工资待遇一样不少,以后遇着机会还可以爬上来。他赦家有的是人脉,以后有爬上来的机会。可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恐怕他的工作关系要保不住了,没有了工作关系,他的人生彻底毁了。
唉,怪谁呢,是他自己毁掉的。
这一下,可把老赦家给得罪苦了。
可这是没办法的事,是他赦厂长咎由自取,别人犯不着为他陪葬。
离八点还有十来分钟时,丁主任进来了,手里拿着新整理出来的新材料。他想的很周到,还重复整理了好几份。
陈科长做的笔录刚才也交给贾玉轩了。
贾玉轩大概浏览一下丁主任整理的材料,又浏览了一下陈科长做的笔录,感觉没问题,便去大办公室给县正府办公室打了个电话,放下电话之后,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安置丁主任。
“靳科长和进辉跟我去回报工作,按昨天我给胡经理提议的那样,你暂时代理赦厂长的职务,全权负责前场的收购工作。”
贾玉轩又说:“谨记,收购是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耽误收购。”
“放心吧贾厂长,不辱使命。”丁主任很自信的保证。
丁主任盼这一天久矣,他完全能够胜任。何况,这个前场副厂长的位置本来就是他的,只是被可恶的老赦给换包了。
贾玉轩又嘱咐丁主任:“上班之前给验湿员规定死了,验湿是棉农卖花过磅的第一关,如果验湿器发出鸣叫,一定要再次进行手动验湿,用牙齿咬棉籽来确认。”
“放心吧贾厂长,今天无论来多少棉车,我保证全部都吃得干干净净,除非棉农嫌价格不合适他自己不愿意卖。”丁主任又保证说。
贾玉轩点点头,他相信丁主任的能力。
杨进辉早在门洞外的车上待命,贾玉轩和靳科长坐车直奔县正府去了。
这件事他要亲自向王县长汇报这件事情,若按级别,他这个棉厂厂长是没资格向王县长汇报工作的,而只有资格上棉麻胡经理汇报,但刚才他和王县长办公室通了电话,王县长的秘书说王县长正在办公室等他去汇报。
幸亏在莹莹的小姨家巧遇了王县长。贾玉轩心里暗想。
冥冥之中,好像有老天在相助。
贾玉轩见了王县长,先呈递了丁主任整理的材料和陈科长做的原始笔录。
“王县长,这是整个事件的详细材料。”贾玉轩将材料递给王县长之后,又赶紧说,“但是,还是请您先听我做简单的口头汇报。”
“好,请。”王县长将打开的材料放置一旁说。
于是,贾玉轩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做了简单的汇报。
王县长听了贾玉轩的汇报,眉额是越皱越紧。
“贾厂长,事情紧急,刻不容缓,你直接说,需要县正府的哪些支持?”王县长问。
“谢谢王县长。”贾玉轩说着,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叠纸,双手放在王县长面前,说,“这是老棉农的家庭住址,现在他的家人还不知道他走了,请县正府尽快联系当地的乡机关,赶紧派人去老棉农家里进行安抚,棉厂承担老棉农的所有赔偿。”。
“嗯,接着说。”王县长点头。
“就怕这事儿惊动记者,万一上了报纸,那会对棉厂的收购工作造成很恶劣的影响,所以,还需要咱县正府尽快与咱县宣传部沟通,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贾玉轩说。
王县长立即点头。
“还有,这件事儿都出人命了,能不能让县纪委介入调查,造成这件事情的直接负责人应该被追责,还老棉农一个公正,让老人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贾玉轩说。
“还有吗?”王县长问。
“先暂时这样吧。”贾玉轩说。
王县长立即喊来秘书,吩咐他说:“有三件事需要你立即去办理,第一是赶紧给乡的印堂乡的乡长打电话,让他速速派人去红柳村去安抚……”
王县长将贾玉轩的三个提议给秘书吩咐完毕,秘书立即去执行了。
“谢谢你王县长。”这一刻贾玉轩真的很感动。
贾玉轩又说:“我现在还矛盾纠结呢,隔过棉麻和县社,直接来向你僭越汇报,这是官场大忌,可是……”
“不用解释,特殊事情特殊应对,你是正确的。”王县长说着,站了起来,显得很激动。
王县长又激动的说:“不瞒你说贾厂长,你最后这个提议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王县长激动的在办公室踱着步,又说,“贾厂长,那天我们从省城回来的路上,我问你,最近三年咱县的棉花种植面积在逐年减少,可棉农卖棉怎么越来越难了。你当时回答的是,这是棉厂的收购效率出了问题。我给你说贾厂长,我很认同你的认为。”
王县长又激动的说:“咱县,算上下面乡镇,大大小小有二十多个棉厂,这二十多个棉厂有近万名职工,这近万名职工,每月都有工资拿,是谁养着他们?谁给他们发工资?是棉厂吗?是正府吗?都不是,是全县棉农养着他们,棉农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王县长又激动的说:“棉厂创建之初他们确实是把棉农当衣食父母对待的,收购工作很是负责,收购效率很高,现在把他们给养胖了,他们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开始不拿棉农当衣食父母对待了……”
王县长又激动的说:“棉农种棉花,自己富裕了,还养了棉厂,秋后也有钱交农业税了,增加了咱县的财政收入,这多好的事儿。正府天天鼓励棉农多种棉,到了卖棉的时候,你棉厂却因为收购效率太低让棉农因为卖不掉棉花而寻死……”
这个时候,秘书进来汇报说:“王县长,刚才您吩咐的事情我全部打电话传达过了,接下来我会跟进事情的进展情况。”
秘书汇报完工作就离开了,贾玉轩随后也站了起来。
“王县长,谢谢您对棉厂的支持。”贾玉轩很感激的说。
“行,事情紧急,有什么事情随时打电话。”王县长知道贾玉轩接下来还要处理很多事情。
贾玉轩出了王县长的办公室,用县正府的电话给丁主任打了个电话,他在电话里吩咐丁主任赶紧派人将老棉农的尸体及他的棉车和毛驴给护送回去,他在电话里还一再嘱付,将老棉农的棉花按最高级别,最高价格给收购了。然后,他准备赶去县社向曹主任汇报工作,同时将丁主任整理的材料和陈科长做的笔录材较呈递给曹主任,再然后,他才准备最后去向棉麻胡经理汇报这件事。
按理说,如果按部门级别汇报,他应该先去棉麻,然后去县社,最后去县正府。但如果那样汇报的话,事情不会这么快速的得到解决。特殊事件要特殊处理,只能这样僭越汇报,才能将事情给处理得严丝合缝。
现在,他官方形式上的汇报还没有正式开始,事情已经全部给解决了。
老棉农的家人还不知道老棉农的死讯,当地乡机关已经派人去死者家里做安抚工作了。县宣传部也时刻关注上面的报社记者,一旦发现了他们报道棉农寻死一事的蛛丝马迹,会及时去沟通截拦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