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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活祖宗》2 第一章 匪夷所思的火星室友和宋朝祖宗(下)

作者:雪影霜魂 字数:11142 书籍:我的活祖宗

  4、

  楼下那胖子的家电也不知是真修不好还是假修不好,反正他叫人把几大件统统抬到甄可意屋里来了,一定要她折成现金赔偿给他。

  甄可意和他唇枪舌剑了老半天,架不住自己理亏,只得按住心肝掏钱赔他。又出去了三千块,一个月工资就这样泡了汤。都是甄骏这家伙不好,他一来,她的钱就跟长了翅膀会飞似的一出再出。还又花了几十块钱买个座机回家装上,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他,再教会他怎么打电话找她。

  “有什么意外状况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不要再让保安来敲门知道吗?你要是再惹出什么乱子来,这屋子咱们肯定住不成了,就等着被扫地出门吧。”

  另外她说到做到,每天早中晚都是方便面。泡的方便面她自己都吃不下去,所以肯加点青菜鸡蛋去煮着吃。一连吃上三天,甄骏再看到这面时眉头皱得紧紧的:“你就不能做顿饭菜吃吗?哪怕是萝卜青菜都好哇。”

  虽然她做菜的手艺一般得很,但总比这些泡面要可口得多。

  甄可意眼皮都不抬:“你一个月给多少伙食费呀,还想点菜呢!”

  “你若有能耐速速让我回大宋朝去,我还不想在你这吃呢,比我娘做的饭菜差远了。”

  甄可意牙尖嘴利地顶回去:“我要是有能耐我早送你回去了,你以为我稀罕你在我这里白吃白住哇。”

  “谁想在你这白吃白住,我若走得了我早走了。”

  甄骏怒了,一掌猛拍在桌上,两碗面都蹦起三尺高,再啪的两声脆响摔回桌面上碎成四分五裂,甄可意猝不及防地被溅一头一脸加一身的面汤面条。

  “你——”她也想大发脾气,可看着甄骏已经勃然变色的脸又不敢,打不过他就最好不要太岁头上去动土,跟他较劲总没她的好果子吃。

  甄可意胡撸了一把脸上的面汤,从牙缝里悻悻地挤出话来:“我、忍——算我怕了你,我不吃了我上班去。”

  一下午甄可意都对着电脑心不在焉的,一个简单的商场宣传册封面做了三钟头愣没做出来。小郭不禁在一旁问:“甄可意你怎么了?一付愁眉苦脸的样子,失恋了?”

  “切——失恋了我才不愁呢。中华儿女千千万,不行咱就天天换。谁没了谁活不下去呀!”

  小郭哈哈大笑:“好大的口气,既然失恋都打不垮你,那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萎靡不振啊?”

  “还不是我上回提过的那个……乡下亲戚,住到现在还不走,还大麻烦三六九小麻烦天天有地折腾我。”

  “哦,你那个乡下亲戚呀。我听工程队马哥说过,还是你的什幺小叔公,住了多久了?还准备要住多久?”

  甄可意想了想,咦,算来甄骏来了还不到一个星期,可她过得真是度日如年啊!一脸苦相地回答:“天知道他还要住多久。”

  “他要是想长住不走,我建议你干脆给他找个管吃管住的工作,名正言顺地打发他离开你家。”

  好主意,可是甄骏能干什么工作?他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又能上哪里找工作?甄可意一声长叹:“唉!烦心的事不要再说,干活干活,今天下午不把这个单做出来我别想下班。”

  甄可意忙到傍晚七点半才把手头的活忙完了。回到家只见甄骏一动不动地坐在黑暗的客厅里。

  “怎么黑灯瞎火的,我不是教过你开关在这,一按就有灯光了。”

  甄可意把简单的家用设施操纵教给了他,只一件不肯教,那就是如何用煤气灶。她实在很怕他会搞出爆炸事故来。所以她不回家,甄骏是没东西吃的。

  甄骏在她开灯时猛地闭上眼睛,并不回应她。想来他还在生气。他气,甄可意比他还气,在外头辛苦了一天,上完班回来还得看家里的一张臭脸,她心情能好到哪里去?

  “拜托,不要给我脸色看,你没吃饭我也饿着呀。我天天上班赚钱下班做饭家里家外一把操持,我很辛苦的。你帮不了我也别给我添堵吧?”

  甄可意自觉很像遇人不淑的小主妇,嫁个男人不争气,只有自己内外一肩挑,当然怨言满腹。

  甄骏霍然立起,眼睛锐利如针刺向她,一腔怒气呼之欲出。她不由倒退三步:“你……要干吗?”

  “你说,你那位能送我回去的朋友究竟何时才能现身?我再也等不下去了。”

  甄骏的忍耐力可能已经到极限,眼看就要暴发出来的样子。右手紧紧握住腰侧长剑,紧得可见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甄可意腿有点发软,如果这时告诉他她也不知道程非非几时才能出现,不知他会不会失控刺她一剑解气。

  “小叔公,”她赶紧拉关系,“你放心,她这两天肯定会出现的。她平时跑出去玩最多不超过一星期——也就是七天。”

  甄可意瞎话张口就来,只要能暂时稳住他。

  “真的?”

  “真的真的,我不骗你。”甄可意一脸特真诚地点头。

  甄骏容色稍稍见缓。

  “那个……小叔公,你还没吃饭呢。这么晚了我也不想做了,不如我请你出去吃。咱们下馆子吃顿好的。你看你来北京这么久了,我一直上班也没带你出去走走,今晚我们在外面吃完饭我带你逛逛去,明后天说不定你就回去了。”

  甄骏想了想,没有拒绝。甄可意暗中抹一把冷汗,在心里打着小算盘带他出门。出门前她跟他商量:“小叔公,咱们现在要出门,你这把宝剑能不能不带在腰上?被人看到会很奇怪的。”

  他一口回绝:“不能,剑不离人人不离剑,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这么坚决的人剑不分离,甄可意没办法,只好找出一个旅行背囊:“那你把剑装包里,你再把包背身上好不好?折中一下了,否则你这样子出去一定会被人围观的,你不想吧?”

  甄骏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折中办法。剑装在背囊里不能完全装下,还露出一个剑柄来。正斜斜露在右肩头,所谓肩负长剑也就莫过如此了吧。

  来到现代五六天了,这还是他头一次走出小公寓。在电梯门口他死活不肯进去:“此等狭小密封之室,一旦受困上天入地皆无门,我绝不入内。”

  甄可意说服不了他,还要被电梯里一干人等投以莫名其妙的目光,没奈何,只有带着他去走楼梯。老天爷,十楼哇!下去都还罢了,一会上来怎么受得了?甄可意一边在心里唉声叹气,一边暗暗拿定主意下定决心。

  一国之都,京师重地,现代北京城的繁华昌盛,即使是同一时代的乡野村民来看都会瞠目结舌,更勿论千年前的宋人甄骏。以前在十楼上遥遥相望,带着如同隔岸观花般的游离感,已经很觉不可思议。如今身处其境,更加震动。他这人越是吃惊就越是无言,嘴里一言不发,只是一双眼睛目不暇接地四处观望,满脸惊讶好奇。

  夜幕下的霓虹灯几乎耀花他的眼;马路上每一辆驾来驶去的汽车都令他注目;而满街行人中,那些低胸上衣超短裙的女子们简直让他震惊。遇上一个在身边走过时,他的眼帘忙不迭地垂下去。

  “小叔公,别不好意思。在我们这个时代,女孩子们都穿得清凉无比。”

  尽管如此,甄骏的眼帘还是一垂再垂。

  在一个十字楼口,甄骏看到路旁正在播放一场球赛的大屏幕电视机时,他顿住了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画面中那些音容笑貌栩栩如生的人。

  甄可意给他扫盲:“那是电视机,放的是足球比赛。”

  她边说边看着他满脸吃惊的表情直乐,刘姥姥进大观园只怕也比不上他的表情好看。

  “小叔公,那天吃的烤鸭好吃吗?今晚我请你去吃最正宗最地道的北京烤鸭。来,上车,我们去全聚德。”

  甄可意空前大方地拦下一辆的士,戴着他们一溜烟来到王府井的全聚德。叫了一只烤鸭端上来,那鸭子皮脆肉嫩,鲜美酥香。甄骏尝上一口,嘴里虽然不说什么,但眼睛一亮,显然非常对他的胃口。

  “喜欢吗?喜欢就多吃一点。”甄可意殷勤待客,一付上佳的东道主表现。

  从全聚德吃饱喝足出来,华灯明灿的王府井正是热闹时。

  王府井是北京最有名的商业区。这里日用百货、五金电器、服装鞋帽、珠宝钻石、金银首饰等等应有尽有,商品琳琅满目,是号称‘日进斗金’的寸金之地。走到这条街上来只见牌匾高悬、店铺罗列,熙熙攘攘的人头攒动真如流水一般。

  “小叔公,我带你逛逛吧。王府井号称中国第一街,来了北京不上这条街上逛一趟等于此行虚同。”

  甄骏跟着她走在人来人往拥挤不堪的王府井,眼花缭乱之余,难得地出言感慨:“我听说海外多奇域,但只怕也奇不过此乡此地。”

  “那肯定奇不过的,小叔公你看那边,正表演节目呢。”

  那边是一个商家安排的模特现场时装秀。高挑窈窕的美貌女郎在临时搭建的T台上摇曳生姿地走着,台下围了无数人群争相观睹。

  甄骏一眼瞥见,被其中一款火热辣妹装吓了一跳,台上的女郎一条黑色热裤短到大腿根上去了,上身的彩条紧身T恤也短得根本遮不住腰,一截小蛮腰和两条玉腿就这样无遮无挡地□□出来。

  “这……这……”他忙不迭红着脸扭过头去。

  趁着他一扭头一分心,甄可意边撒丫子跑边说:“我正好要买衣服呢,小叔公你在这里等着,我看看去啊。”

  甄骏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鱼一般滑进了台前汹涌的人潮中。他一回头只瞄到一个倏忽即逝的背影,正想追上前,台上那个辣妹型女郎恰好走到台前端,摆了一个POSE,美好身段一览无遗,台下的尖叫声口哨声巴掌声顿时此起彼伏。他忙又低下头,不好意思过去。这一下迟疑,再抬头时早不知甄可意去向何处了。

  起初他还不疑有他,听话地留在原地等。可是等了半响,始终不见甄可意回来。他渐有所悟,脸色慢慢地、慢慢地变了。

  甄可意成功地甩掉了甄骏,一个人转两路公交车回了家。大大松口气:这个烫手山芋总算是扔出去了,否则——她真不知什么时候会吃这个曾曾曾曾曾……叔祖一剑。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甄可意实在不想再背这个麻烦包袱,金钱上精力上都吃不消了。不得不骗着他出门,能扔多远扔多远。所以特意巴巴地叫辆的士把他带到王府井去甩脱他,不信他还能找得回来。

  成功甩脱甄骏后,她松口气的同时也颇有几分内疚。这个离乡背井的倒霉家伙是被她带到现代来的,现在还被她甩在人生地不熟的王府井闹市,也蛮可怜的。说起来他也是她的血脉之亲,这算不算是遗弃罪呀?

  再一想,甄骏这会要是回过神来了不定怎么个愤怒法。不知会不会拔剑四顾,恨不能将她寻出来千刀万剐而后快。唉,这个小叔公若不是这么坏脾气,动不动就怒发冲冠地出剑挥掌,她也就不会出此下策了。跟他住在一起天天担惊受怕,生命安全太没保障了。

  只是把这么个危险分子扔在闹市中心,他不知会不会误伤良民?本来出门时她是想让他不带剑的,这样他若惊觉被骗,再如何怒气滔滔也能把危险性降到最低。可惜他不肯不带剑。事已至此,甄可意只有双掌合十:王府井的行人,你们自求多福吧。我无良无德,把个武艺高强又如炸弹般急躁易爆的小将扔到你们中间去了。

  5、

  甄骏走了,甄可意把他的东西归拢一处,准备用个袋子装起来,明早拿出去扔了。

  他其实没什么东西,只有他穿过来的一身宋代服饰。一套宝蓝色圆领箭袖的劲装,还有一套贴身穿的内衣裤,上衣是交领款式,下裳是系汗巾的宽松长裤。质地很考究,为白绸所制。另有束带,幞头、皮靴……甄可意一一细看,突发奇想:这算是地道正宗的文物吧,不知拿去琉璃厂能不能换几个钱呢?若是能,那她这几天的损失可就补回来了。

  把这堆东西整整齐齐叠好,再把他住了几天的房间略为整理一下。甄骏住过的屋子挺整洁的,一切用具仍在原处,井井有条。不像一般男孩子住过的那么乱七八糟。

  这个小叔公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的,就是脾气大了点。可他毕竟是突然来到一个异时空,情绪不稳定、暴躁易怒也是可以理解的吧?自已就这样像遗弃小猫小狗似的把他遗弃在了王府井,还一分钱都没留给他,好象有点……

  甄可意拒绝再想下去,拿了睡衣去卫生间洗澡。在浴缸里泡了半小时出来,浑身清爽地往床上一躺——睡觉。却怎么都睡不着,正抱怨是天气热的缘故,窗外忽然一阵凉风激荡,哗啦啦地就下起了雨。四月清凉雨夜,正好睡上一个舒服觉。

  甄可意却更睡不着了,愣愣地把窗外的雨看了半天:老天爷,十天半个月你都不下雨,我刚把甄骏扔到大街上去你就下雨了,你这不存心让我良心不安吗?

  窗外黑暗的雨幕中,甄骏一双晶光四射的眼睛似乎无处不在,冰冷地、又悲凉地看着她。

  甄可意只觉心底有两个声音在打架:

  “你扔了他,他就再也回不去宋朝了。”

  “可是我留下他,他也未必回得去。程非非不一定还会回地球来。”

  “但你知道他的来历,即使程非非不回来,你也可以帮助他尽快融入这个时代呀。”

  “不管不管不管,我不管,我管不了那么多。我这些天带着他多累,比带小孩子还累。”

  “那也是你自己惹来的麻烦,谁让你一时起意要去瞻仰将军祖宗的风采。”

  “我只想去一睹风采,谁想到会带了一个小祖宗回来。真是麻烦大了!”

  “在你还只是麻烦罢了,在他可是苦楚不堪。好好的将军之子被你带到这个不属于他的时代,他比你更惨。现在还被你遗弃,到底是一脉血亲,你不要那么狠心了。”

  “不行,我不对人狠心,就是对自己狠心。这个小祖宗太难伺候,我快累死了。”

  一个翻身,甄可意用枕头抱住自己的头,决心要快快入睡,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甄骏在雨夜里踯蹰着无处可去的凄凉画面,自动在她脑海中一再浮现。再也睡不下去了,她只有唉声叹气地起床,换衣服准备出门寻人。

  她还没来得及开门出去,门倒先被人敲响了。壁钟即将指向十二点,这么晚了,谁呀?

  甄可意小心谨慎地先扣上防盗链,再拉开一线房门,看外头的人:“咦,马哥,这时辰你怎么来了?”

  “甄小姐,我送你小叔公回来。他在王府井迷路了,正好让我遇上了。”

  随着马哥的声音,甄骏的脸浮在他肩后,黑漆漆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门内的甄可意。她一口气吸进去,半天吐不出来。天,这这这……他被马哥送回来,可跟被她找回来是两码事。他进了屋会不会立时三刻给她一剑?她只一想就禁不住要脚软。

  “甄小姐,你快开门呀。”

  马哥有些奇怪甄可意地迟迟不开门,她实在不敢开,牙齿在轻轻打着战。这下完了这下完了,甄骏肯定不会轻饶她,居然设计扔了他,是可忍孰不可忍也。但就算她不让他进屋,只怕她也别想太太平平出屋了,他的夺命一剑肯定随时候着她。

  场面正僵着,甄骏轻轻推开马哥走到门前,一声不响地脱下背上的背包,从门缝里塞进去给甄可意。她愣了一下,看到背包上露出一角的剑柄,才明白他的意思。剑都给了她,他这是在表示他绝不会对她有任何恶意行为。

  甄可意突然很惭愧,没有接他的背包,就直接开了门放他们进来。

  时间太晚,马哥只稍站一站就走了,临走前交代甄可意:“你小叔公完全不认识北京城,你别再让他一个人出去走。尤其是这种雨夜,他迷了路淋着雨茫茫然然地在街头四处乱闯。红绿灯也不认识,差点就被车撞了,幸好我在出租车上看见把他带回来。看他淋得浑身都湿透了,赶紧让他去洗个热水澡喝碗生姜汤,小心别感冒了。”

  “是是是,谢谢马哥。”甄可意只有点头受教的份。

  马哥一走,房间里的空气顿时就像石头般冷硬起来,甄可意只觉得呼吸都困难了。偷眼一看甄骏,他紧抿着双唇立在客厅中央,从头到脚没有一丝干的地方,真正是如同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被雨淋得透湿。

  甄可意垂着头等他发脾气,等他的指责,等他的怒斥……良久良久,他却始终静默无声。眼眸幽黑深遂,只是定定地看着小房间的门,这曾是他来时的时空任意门。

  他没有如甄可意所料想中地发怒,她意外之余更惭愧了:“甄骏,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怀着负荆请罪的心理,甄可意殷勤地为他放满一缸热水,再拿好干净衣服:“甄骏,你快去洗澡吧,不然会生病的。”

  甄骏一言不发地去了卫生间,甄可意本来还想按马哥所言,为他煎一碗姜汤驱寒,可是厨房没有姜,只得作罢。

  甄骏洗完澡出来,完全无视等在客厅的甄可意,径自进了小房间。

  她追上去:“甄骏,我的吹风筒借你,你把头发吹干了再睡……”

  话没说完,他已经把房门关上了,她哑在门外。

  第二天甄可意起得很早,小保姆似的在厨房里忙了一早上。熬了一锅稀粥,煎了两个鸡蛋,开了一袋袋装香肠蒸上一碟。再跑到楼下买了一瓶酱黄瓜,几个馒头包子,张罗出一顿极丰富的早餐。

  然后去敲甄骏的门:“甄骏,吃早餐了,今天我们不吃方便面。我做了好吃的给你吃。”

  屋里沉默无声,他看来还在生气,不稀罕她一早上的殷勤卖力。

  “甄骏你别生气了。是,昨晚是我做得不对,我跟你认错,我向你赔礼道歉。你是将门虎子,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

  无论她如何在门外低声下气做小伏低,屋里的甄骏就是一声不吭。甄可意说了半天也不耐烦了:“甄骏你还不出来,好,有本事你在屋里呆一辈子别出来了。”

  她自己踞案大食,把丰盛的早餐扫光一半。剩下的一半,想了想还是热在电饭锅上。

  临上班出门前,她再敲了敲小房间的门:“甄骏我上班去了,早餐在电饭锅上热着,你想吃东西了自己去厨房找。”

  ***

  设计室里今天格外热闹,据说小郭中了一场足彩的二等奖,领到手五千多块钱奖金。一群同事围着他,七八张嘴和舌头搅在一起闹哄哄:

  “郭爷,请客请客,马克西姆。”

  马克西姆是法式餐厅,价格之昂贵绝非寻常百姓敢去问津的。小郭一吐舌头:“你们这帮家伙别太狠了,那法国菜贵得忒离谱,不能这样宰我。”

  甄可意替他解围,作语重心长状:“弟兄们,要爱国呀!老外的馆子咱们不去,咱们支持国货,上东来顺涮羊肉好了。”

  “那就东来顺,今天中午这顿就跟着郭爷混了。”

  午餐有了着落,设计室七八个人都手脚麻利地把自己的活干完,到点下班了就簇拥着小郭去东来顺。甄可意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回家做饭给甄骏吃啊?已经走到门口的同事们七嘴八舌地叫她:

  “甄可意你动作快点,出发了。”

  “有免费的午餐吃你还磨蹭什么呀!”

  “是不是还等八抬大轿来请啊?”

  “来了来了。”甄可意跟上大队人马,朝着东来顺挺进。反正回去甄骏也不理她,她何必放着东来顺的涮羊肉不吃,去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涮羊肉极鲜,冰啤酒极爽,一帮人吃吃喝喝不亦乐乎,到了两点半回公司上班时,个个满嘴酒气满脸酒晕。下午上班都在那里混时间,趴的趴着,歪的歪着。幸好大老板不在,设计室的主管下午也有事没来,否则这付场面肯定要挨训。

  甄可意也喝了两瓶酒,此时酒意上脸酡红如醉,头也有点晕晕的,趴在工作台上几乎快睡着了。突然手机铃声大振,吓了她一跳。

  拿起来习惯性地先看来电显示,咦,居然是小公寓里的座机号码——甄骏打电话来了。她虽然教过他怎么打电话找她,可他会打过来却是头一遭。一定是中午没见她回来做饭,他饿得受不了了,打电话来抗议。

  甄可意有几分得意地接起电话,你不是不理我吗?怎么着,现在还不是要打电话找我来了。

  “我是甄可意。”

  电话那端却良久无声。

  “喂……喂……喂……甄骏是你吗?你说话呀,你要对着话筒说话。喂……”

  甄可意说了半天,电话那端愣是一个字都没有。她奇怪地看了看手机,有信号啊。“喂喂喂喂喂……甄骏你会不会用电话?”

  话筒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在咋咋唬唬的,除此外……甄可意忽然静下来,屏息细听,听到一个极轻极细极微弱的呼吸声——那细若游丝般的一线呼吸仿佛随时会断掉。

  清凉的空调房里,甄可意的手心却突然沁出了汗:“甄骏……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回应她的是话筒里啪答一声脆响,然后那线游丝般的呼吸声没有了。甄可意跳起来,一点酒意全醒了,脸色大变地往外冲。小郭在身后扬声叫她:“甄可意你去哪?”

  “我家里的小叔公好象出事了,我得回去看看,替我跟头头请个假。”

  ***

  “高烧到四十点二度才送到医院来看病,都转成急性肺炎了,病人都烧得快不行了,你早干吗去了?”医生劈头盖脸地训。

  甄可意嗫嚅地解释:“我一早上班,中午又忙没回家,所以不知道他病了。”

  “病人要住院观察,交五千块钱押金去办住院手续吧。”

  她大惊:“五千?”

  “嫌贵呀!嫌贵就把人抬回去,直接把这钱送火葬场预备后事吧。”

  “不贵不贵,我马上去取钱,医生您先给他用药吧。”

  “对不起,没交药费概不用药。”医生一脸磬石般的坚定无转移,毫无商量的余地。

  甄可意只得用救火般的速度赶到最近的银行取钱交到医院,医生这才给甄骏安排病房,吊上输液瓶打退烧针。

  甄可意守在甄骏病床边,遵照医生的吩咐,时不时地用酒精棉为他涂掌心涂额头帮忙降温。唉,从小保姆到小护士,出钱又出力,谁能比她更惨?

  住院押金一交就是五千,算来甄骏到现代不过一星期,就实打实地让她花了近万块钱啦。别提多心痛了!不过,这回五千块的花销说起来也是她自找的,她要是不坏心眼地扔他,他就不会淋雨生病,那这钱不就省了嘛。真正是自作孽不可活。

  再想想自己也确实是笨,早上敲门他没回应,怎么就只想到他是在赌气,没想到他是淋了雨在生病发烧人事不省呢?那时候发现可能不会拖得这么严重。结果一拖拖到下午,还是他自己自救,挣扎着到客厅打电话给她,虽然已经一个字都没力气说了。否则等她晚上回家,还不知会不会已经出人命了。真死了这么一个没任何身份证明的人在她屋里,只怕她麻烦大了。

  昏迷中的甄骏喃喃出声:“水……”

  甄可意赶紧给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喂水。几口清水喝过后,他苍白干枯的嘴唇又轻轻吐出一个字:“爹……”

  他在叫爹,叫那个一品大员的将军父亲,看来跟父亲感情很好。

  “大哥……二哥……幽蓟……十六州……”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话,除了听出他在叫父兄,别的话甄可意听不懂。这小子心里看来藏了很多事呀。

  2、

  甄骏这一病真是来势汹汹。都说身体好的人平时不生病,一生病就是大病,这话果然有道理。他在医院躺了三天都还没退烧,人也一直没有清醒。医生诊断来诊断去,说这个肺炎患者麻烦了,搞不好是病毒性肺炎,要进重症监护室。

  甄可意是外行,不懂何谓病毒性肺炎,一脸紧张地问医生:“该不是非典吧?”

  “什么非典,非典的话早隔离他了。”

  甄可意松口气的同时又叹息:是非典倒好了,政府给出钱治病。这会他要进重症监护室的话,我上哪筹钱去呀?

  她的银行存折上已经只剩下不足一千块了。

  幸好甄骏争气,第四天总算烧退下去了。虽然人还没有醒过来,但医生说只要退了烧,就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这几天功夫下来,甄可意就瘦了一圈。上班得如常上,她损失不起工资,尤其是这种需要钱的时候。下班后的时间争分夺秒往医院赶,病床上的小祖宗她不伺候谁伺候?

  医院不允许家属陪床过夜,甄可意晚上回家睡觉,白天见缝插针地来医院当看护。昨日甄骏退了烧,想来今天该会醒了。她一大早便爬起来往医院赶,谁知却被挡了驾:“对不起,家属探访或陪护请八点后再来。”

  “护士小姐,八点我都在公司上班了,你让我进去跟病人交代个事我就走,不妨碍你们。”

  “不行,制度就是这样规定的,你中午下班后再来吧。”

  “不是的,护士小姐我真要进去看他一下。他是……乡下地方来的,从没见过这种现代化医院,什么都不知道。那天入院时又是晕迷着被120拉进来,我怕他今天睁开眼睛会吃惊害怕。”

  值班台后一个中年护士一听她这话探出脸来问:“你看哪一房哪一床?”

  “702号病房5床。”

  “702房5床,你来得太好了,赶紧去安抚一下那个男孩子。早上醒过来就把我们一个要替他打针喂药的护士推出老远,不准任何人靠近他。确实是一付受惊的样子,我看他是病没好跑不动,否则他一定早跑掉了。”

  甄可意走进病房时,甄骏正斜倚在床头坐着。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干枯,人看上去还很虚弱,腰板却挺得笔直,双手握成拳,一双漆黑眼睛满是戒备地紧盯着病床边一位拿着针筒的护士。

  那是一位有点年纪的护士了,慈眉善目地劝他:“小伙子,你的高烧引起了肺炎,要打针啊,不打针不会好的。”

  其他病床的几个病人一脸好奇地看热闹:

  “有意思,这么大的人了还怕打针。”

  “不只是怕打针,他连药也不肯吃呀。”

  “我说年轻人,你不打针不吃药你上医院来干什么的?”

  护士的好言好语甄骏听不懂,一群人的七嘴八舌他也听不懂,完全不为之所动。直到看见甄可意走进来,他的静定身形方微微一震。

  “护士阿姨,您先去休息一下,我来做他的思想工作。”

  打发走了护士,甄可意再去安抚甄骏:“放松放松,别紧张。”

  他冷冷地看着她,但握成拳的双手已经不自觉地松开了,挺直的腰板也软下去。

  “此乃何处?”

  “这是医院,治病的地方。你淋了雨发高烧,我把你送到这里请医生……也就是郎中来给你治病。”

  “原来如此,我只当……又被你弃之路旁。”

  他语意淡淡,甄可意却听得脸一红:“不会了,其实那天晚上我已经准备去找你回来的。”

  甄骏默然不答,甄可意自己也觉得这话听起来很假,虽然她确有此心。

  “我熬了点粥来给你喝,一会护士来给你打针你别再推开人家了。那个针筒扎一下不痛的,也不是什么暗器。你要配合医生,否则你的病别想好。病不好你就得一直在医院呆着,哪也别想去,更别想回去。”

  甄可意好话歹话都说地哄着甄骏勉强应下来,可是等到护士过来要给他打注射针时,他还是不肯。无论如何都不肯褪下半拉裤子让女人往他臀部扎针。没办法,最后护士只得给他吊上输液瓶了事。

  ***

  甄骏出院那天,甄可意办出院手续时从医院结帐处收回了七十八块五毛,这即是那五千块押金的剩头。

  回到家,甄可意第一件事就是告诉甄骏:“我准备搬家了,这间屋子不能住了。”

  “为什么?”

  “因为房租太贵了,我负担不起。”

  “这屋子要多少租钱?”

  “一个月两千块,我的月薪才四千块,拿出一半来交房租太不划算了,何况还有水电费煤气费电话费这些开销支出。以前有程非非和我合租分摊租金还没什么,现在一个人出我真吃不消。有你在,我又不方便另外找人合租。所以,我打算另找个便宜的地方住。”

  “你不是说她很快就会回来吗?”

  甄可意顿时哑了。甄骏察颜观色,情知不妙,本来大病初愈后苍白的脸更苍白了:“她是不是……”

  迟疑着不敢问下去,怕听到最不想听的答案。

  她一咬牙一跺脚实话实说:“甄骏,程非非也许不会回来了。”

  甄骏急了:“可你上次告诉我,她最多七天就会回来。”

  “我那是……骗你的,你当时的样子像要杀人,我只有暂时先稳住你。”趁着他现在刚出院病体虚弱没力气发飚,甄可意把真实情况全部告诉他,否则她骗不了他一辈子。话一说完,她头都不敢抬了。

  甄骏半响无声,甄可意抬头偷眼一看,骇了一大跳。从没见过那样苍白的脸,所有的血色都褪得一干二净,看起来半点生气都无。

  她满心不忍,不由又替他宽心:“甄骏……你别着急,程非非虽然暂时不会回来,但过段时间说不定就回来了。她住在外星球,却经常来地球玩一玩,上回就是玩过后回去了,然后又来了。你耐心点多等一阵好不好?”

  只字不提程非非是过了五百年后才又来的,给他留个希望吧。让他怀着这点希望在现代生活一段日子,也许慢慢适应后他就不会这么想回去了。

  他重重一点头:“我等她回来,多久都等。”

  “那我们收拾一下东西吧,这两天我就找房子搬家。”

  他又转眼看向小房间的门:“可离开这屋子,我如何回去?”

  “甄骏,你回不回去,跟这屋子其实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我就是从这扇门里突然来到你们这个地方的。”

  “如果程非非在,随便哪扇门她都可以改成时空任意门把你送回去。”

  “不行,绝不能离开这间屋子。这里是我的来路,自然也是我回去的唯一去路。”甄骏很固执地认死理。

  “可是甄骏,我没办法再住下去了,房租太贵交不起。你看我一个月薪水四千块,交房租用去两千,我们俩吃饭也得花钱,还有水电煤气电话费等日用开销,一个月下来就没钱存了。我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北京,身边不存点钱傍身怎么行啊?像你这回生病住院,不先交五千块钱医院都不收治的。现在我存折上不到一千块,要是运气不好我也得个急性肺炎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为何你独居北京,你家人呢?”甄骏不解。

  “我一个人在北京工作,所以在这里租房生活。我原籍四川,家人都在老家呆着呢。”

  “你为何不留在四川,和家人在一起?”

  “因为我读完大学后来北京找了工作,就在北京生活了。”看着甄骏不太理解的样子,甄可意给他打比方:“就好比你父亲是将军,他的任职可能会被朝廷安排到边关驻守,那样他就也得离开你们到外地生活了。”

  “可你是女子呀!”

  “嗨,我们这个年代,男女都一样了。不像你们那时男主外女主内,我们如今是男女平等。”

  “男女平等,如何平等法?”

  “就是男人能干的事情,我们女人照样能干。我们打破了你们‘女子不得抛头露面’的陈规陋习,走出闺房走向职场,做形形□□的工作,自己赚钱养自己,不用再依靠你们男人了。”

  甄骏越听越奇:“那你们女子还嫁人吗?还生儿育女吗?还操持家务吗?”

  “我们当然也结婚,也为人妻为人母,但我们同时也在工作,不单只靠丈夫养家糊口。现代女性上得厅堂入得厨房,家庭事业两不误。”甄可意说得非常引以为豪。

  “这就是你们的男女平等?可我怎么听起来觉得你们女子更不容易了。在我们大宋朝,闺阁女子一朝嫁为人妇,只需相夫教子,便算是尽了为人妻为人母的本份。衣食住行等一切开销用度,都是做丈夫的责任。可你们、怎么倒还添上赚钱养家这一项,变成内外兼顾了,那你们的男人都做什么去了?”

  不意甄骏从千年前古人的角度旁观,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甄可意听得懵了。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现代女性闹了多年的妇女翻身运动,终于如愿以偿,从禁锢千年的闺房里走出来。和男人一样走入社会,参加工作按劳取酬。还以为是夺回了半壁江山,细细一想,其实不然。

  现代做女人既要赚钱养家,又要育子持家,肩上的担子重如山。这算哪门子的解放呀?旧义务未除,又添新义务,平白头上多了一道紧箍咒。

  相比之下,男人的负担却轻了很多。结婚后,老婆要为他分担家用,要替他生儿育女,还要为他操持家务。事无巨细,老婆都要面面俱到地料理着。为人妻子就必须要这样能干,如若不能,只会如旧式女子一般处处依靠男人,那做丈夫的就会觉得被她拖累了,会视她为可耻的寄生虫。

  时代不同了,男人养活老婆不再是天经地义。

  看着甄可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甄骏摇摇头:“你们这个时代有什么好,连女子都要为着生计背井离乡。在大宋朝,撑门立户养活家小可都是男人的事。”

  甄可意不能让这个古人看今人的笑话,于是跟他争:“女子撑门立户有什么不好?如果这屋里不是我说了算,谁收留你呀?如果不是我自己赚得到钱,你哪能进医院治病啊?这就是女性经济独立的好处。”

  甄骏不吱声了,甄可意总算扳回了一局。

  “好了,就这样定了,我们要准备搬家,我先到网上查查有没有房屋出租的信息。”

  甄可意打开电脑浏览网页,寻找出租房的信息。便宜的太远,近的太贵,想找一间合适的屋子跟想找一个满意的对象一样不容易。

  甄骏站在她身后看,他看不懂简体字,只有问:“这花花绿绿的都是什么?”

  “信息网页,提供大量信息的,比如找房子、找工作、找对象……”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甄骏打断了:“可以在这上面找工作,那你给我找一个,我想赚钱。”

  “你——”甄可意尾音拉得极长。

  “你的朋友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要在这等多久,总不能一直让你养活我。再说,如果我能赚到钱,我们就不必搬离这此处了,我不想离开这间屋子。”

  这话说得倒极是,甄可意能管他一个月两个月,还能管他一年两年吗?让他自己自立起来才是正事。

  “可是甄骏……你能干什么?你擅长什么?”

  “我自幼习武,骑射、剑术尤精。如果加入军队……”甄骏的意思是想走子承父业的路。

  甄可意苦笑着打断他:“这有什么用,你的本事在古代军队中可能大有一番作为,但在现代……别说你这种三无人员没办法参军,就算我手眼通天可以送你去参军,你也是要从零做起的。”

  看着甄骏一脸不相信的神色,甄可意便说:“这样吧,我放个战争片给你看。让你开开眼界,认识一下古今战争的大不同。”

  点开一个电影网站,她播放了战争巨片《珍珠港》。

  “你慢慢看吧,我睡个午觉去,这些天可把我累坏了。”

  甄可意一觉睡得极香甜,睡到太阳西斜了才爬起来。出来客厅一看,甄骏木头似的愣在电脑前。播放器早停止了,他还盯着屏幕发呆。

  甄可意走过去哥儿们似的拍拍他的肩:“小叔公,傻眼了吧。现代化战争可不是你们以前那样靠刀呀枪的原始力搏战,而是靠现代武器和技术装备进行的。我还没让你看海湾战争的纪录片呢,那个更厉害。使用了当代最先进的卫星、导弹、飞机、坦克、火炮、军舰、指挥自动化系统和其他精良技术装备,那代表着现代化战争的最新水平,是一场高技术战争。”

  甄骏低着头一言不发,良久方道:“你们的军队我完全不懂,只有找其他的工作了。”

  “其他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像样点的职位都需要学历。可你连身份证明都没有,哪来的□□呀!”

  “什么是□□?”

  “就相当你们的科举,考上一个头衔后,发一个证给你,你凭这个证才能找到合适的工作。”

  “你们现代男女都要考科举?”

  “考,都得考,不考就难混了。我要不是去年从大学拿回一张美术系的本科文凭,哪有四千块钱的月薪给我。”

  “那考不上的怎么办?”

  “我有个高中同学没上大学,找人做了本假证去求职,没被识破,也照样混得风生水起。不过你……就算造假我都不敢给你造本□□出来,你连简体字都不认识,冒充中学毕业都混不过去。”

  “那就没有不要□□的工作吗?”

  “极少,你去饭馆当个服务员人家还要求高中毕业呢,总要写个菜单什么的。除非是去当民工到建筑工地揽活干,就不要求你识文断字了。可是甄骏,你放得下你那将军府六公子的架子吗?”

  他毫不犹豫:“只要能赚到房租钱,我就去。”

  “你能这么说,我很欣慰呀!好,明天上班时,我去打听打听,看哪里的建筑工地需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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