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弘文带的东西很齐全, 吃的喝的一样不落,甚至还往包里塞了一口锅和固体酒精。
他们每人拿了个碗,面出锅后,一眨眼就被挑了个干净, 只剩下锅底的清汤。
面还没吃完, 天已经渐渐黑了。
月明如昼,几缕浅光从树梢间的缝隙透下来, 打在破碎的落叶上。
“对了, 你这几天都睡在哪儿。”温度稍降,何一满穿上校服外套,随口问, “不是说这里已经废弃了,还能睡人?”
“睡不了,不过我带了点东西。”石弘文吃完面,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把木屋的门打开。
里面没有家具,角落潮湿发黑,散发着木头腐朽的气息,即使光线黯淡, 他们也能清晰地看见——屋子里摆着一个帐篷。
帐篷很大, 新的, 几乎占据了整个小屋,大喇喇地杵在那儿,和原生态的旧木屋格格不入。
“我靠, 这东西不便宜吧。”
徐安成看直了眼, 忍不住咂舌, 过了几秒又兴奋起来, “哎,要不今晚我不回去了,陪你住一晚上,怎么样。”
他走上前往里面看,还伸手摸了两把,朝何一满他们递了个眼神:“你们也别走了,这么晚了,路都看不清。”
石弘文明显地赞同,语气中隐含期待:“真的?行啊。”
“当然是真的。”徐安成右手握拳,曲肘在左侧肩头撞了两下,完全为他着想,“都是朋友,陪你是应该的。”
徐安成纯粹是为了帐篷,何一满却也愣了愣,有点意动。
说起来,一群人出来露营的机会不多,他转头看向谈朔,:“要不……”
谈朔低声答:“看你。”
“那我留下。”罗韵诗率先应了一声。
“你——”徐安成放下手,转头打量她,目光迟疑。
“怎么?”罗韵诗皱起眉,瞥他一眼,“难不成要我一个人回去?”
徐安成被噎了一句,正想反驳,只见石弘文从帐篷里找出什么东西,犹豫着打断他:“没,没关系,我这儿还有个睡袋。”
罗韵诗见状打了个响指。
——最后一个麻烦也解决了。
他们摸黑收拾好外面的残局,接着便一起挤进帐篷里。
石弘文在花钱上从不含糊,帐篷也是豪华款,里面大得不行,黑漆漆一片。
帐篷隔绝了外面的虫鸣声,一群人短暂地静了几秒。
徐安成四处看了看,觉得新奇,大咧咧地坐在最里面,追着石弘文问这玩意是哪儿搞来的,多少钱之类。
石弘文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有点好心的社会分子”层面,就算徐安成把黄毛剃了,两人坐在一起,仍然显得石弘文像一只待宰的小羊羔。
他被徐安成一把揽过来,逃不掉,只能笑了两声,支支吾吾回答:“之前爸妈买的、不贵……”,一边把求救的眼神投向何一满。
但何一满什么都没察觉到,在旁边和谈朔小声讲话。
帐篷里没灯,又充斥着说话声和窸窣响动,现在除了闲聊,没有其他的事情能做。
何一满扯了扯谈朔的衣袖:“你真不用回去?明天早上还要赶去店里,估计要来不及。”
还没等谈朔回答,他又想起什么,继续道,“对了,今天又没时间讲题,我让你白天背的那些都背完了没。”
谈朔:……
他压了压眉毛,略有些无奈,垂眼看着何一满。
对方凑得很近,眼中泛着亮色,在这样的封闭空间里,即使吵闹,说话声也清晰可闻,交谈间,一阵干燥又浅淡的香气萦绕在谈朔鼻尖,似有似无。
“你是不是忘了,你明天也要上学。”谈朔莫名觉得热,难耐地向后撤了一点,面上不动声色,“我们早点儿走就行。”
听他提起去学校,何一满瞬间蔫了。
其实他座位很偏,不一定会被老师看见,但如果有人发现,他就不得不解释逃课的事情了。
“要不明天——”
何一满顿了顿,正想再说什么,转过头,看见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惨白的脸。
眼珠子漆黑,整张脸却泛着荧光,勾画出眼窝和脸颊凹陷处,此时猛地杵到他眼前,看着瘆得慌。
何一满:!!
“我——操,”他僵在原地,话语堵在嗓子眼,接着迅速向后仰了仰,用力一脚踹过去,“什么东西……!”
踹完后,何一满被谈朔抓住胳膊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个被他踹翻的鬼脸便骂骂咧咧地坐起来,光线晃了又晃,滚到一边。
徐安成:“何一满,你他妈下手也太重了!”
“该,还不是你先去跑吓别人,无不无聊。”罗韵诗在旁边笑起来。
恐怖氛围瞬间消失。
谈朔也笑了两声,捡起手电筒往徐安成身上照了一下:“哪儿来的电筒。”
徐安成:“小胖子的。”
刚才何一满被吓得不轻,心有余悸几秒,现在看到是徐安成,自己也被逗笑了,“我要是真下手重,你爬都爬不起来。”
“别嘴硬,还不是被我吓到了。”徐安成面露得色,正想拿过手电筒,被何一满抢了先。
“你胆儿大。”何一满看了他一眼,视线又转向其他人,勾了勾嘴角,“正好我有个鬼故事,你们要不要听。”
他不是在征求大家的意见,灯一灭就自顾自地讲起来。
徐安成吓人的时候乐此不疲,何一满随便讲了几个老掉牙的鬼故事,他就死活不肯再听,脸都吓白了,被一阵嘲笑。
……
直到后半夜,大家才渐渐安静下来,隐隐困倦。
讲话声消失后,何一满还有点不适应,就算隔着帐篷和小屋,树林间的虫鸣也十分聒噪,让人无法入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其他人的呼吸声都逐渐平缓,时不时轻微动一下,又很快归于寂静。
何一满闭眼侧躺着,一直没动,就是脑子不怎么清晰,迷迷糊糊地像是睡着,却又残留着点意识。
夜晚凉意渐深。
安静中,何一满眼皮沉了沉,终于快睡着了,却倏地听到身后传来一点响动。
任何声响在此时都显得无比清晰,他立即清醒过来,那点困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何一满没睁眼,只听着细微的衣料摩擦声后,有人坐了起来。
在他身后的,只有谈朔。
谈朔坐起身,却没再动作,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静默半晌。
就在何一满思绪停滞,再次升起困意时,哗啦一声,他察觉到对方凑近了些。
谈朔似乎在观察何一满有没有睡着,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放下心来,极轻的动作后,距离拉近,何一满几乎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很轻,带着潮湿的热意。
他不知道谈朔要干什么,心跳却停了一瞬,眼睛仍然闭着,下一秒,灼热的气息从颈后传来,紧紧包裹住他。
所有感官都无限放大,声音嘈杂。
谈朔将脸颊埋在何一满颈间,隔着被子,闻味道似的,很轻地吸了一口。
何一满:!
???
只是短暂的一瞬。
没过多久,谈朔拉开拉链出了帐篷。
一秒。
两秒。
……
“操——”
何一满终于找回自己的呼吸。
他猛地睁开眼,感受到手心濡湿的汗水后,低低地喘了口气。
憋死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何一满:心跳骤停,谁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