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女孩子,同样是大家所熟悉的,可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还真的就大大的不同。
孙静的漂亮时髦、晓蝶的优秀令大家熟悉,而傅非明也不是默默无闻的,隔壁几个班的人都认得她。但是相对于前二者的正面影响,非明的可就是负面的,因为她被政教处主任盯上。起因在于刚上初中没多久,违反校规被主任逮个正着。
上了初中的非明,依旧没有改掉赖床的毛病。因为赖床,非明总是卡着点进教室,好几次她在前面走,后面老师跟着就来,后面吼一声:“傅非明,迟到了!”每次听到这一声吼,非明总是头也不敢回,以百米冲的刺速度进入教室。她基本上被每个任课老师都逮到过,老师只是批评两句,睁只眼闭只眼,她也不以为然。可是那天,非明再一次因为赖床而迟到,骑着自行车火急火燎地往学校赶。进校门的时候不但没下车,还把政教处主任给撞了。
政教处主任是个偏胖的中年男人,最大特点就是那张严肃的脸以及少得不能再少的头发,抓纪律更是出了名的严,不管是高中部还是初中部的学生都怕他。在撞上主任的那一刻,非明心知这次完蛋了。
果不其然,主任才刚直起腰,就冲着她吼:“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非明暗暗叫苦,老老实实地交代:“傅非明,初一(4)班。”
主任开始发飙:“现在都几点了,迟到还在校门口横冲直撞,你难道不知道进出校门必须要下车吗?还有没点女生的样?”
非明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嘴上不吭声,低着头,心里却嘀咕:“没下车是不对,可这跟女生有什么关系?她怎么没点女生的样了?难道有规定女生不能迟到?”
“从今天开始,打扫校门一周。”主任当场作出处罚决定。
“是,主任。”非明低声应道。
“马上回去上课!”
“是,主任。”
政教处果然名不虚传,非明终于领教了,认命地推着自行车往停车棚走去。虽然明白是自己违反纪律在先,但是一大早被罚,感觉就像是触了霉头,难免嘴上嘀嘀咕咕咒骂几句后,又腹诽一番。
后来的几天,非明都提早到学校,因为她发现主任的监督力实在是很强,一连几天都在校门口巡逻。至于是在抓违反校规的学生还是在监督自己,她不得而知。她只知道自己得老老实实地打扫校门一周。晓蝶提出帮忙,她拒绝了。一是怕主任发现她受罚还找帮手,要加倍处罚。二是不希望晓蝶因她被主任盯上。没有被叫进政教处,她已觉万幸。进了政教处,可就丢脸,可能会在周一升旗仪式后,年级点名批评。她虽然脸皮不薄,但是初来乍到就被批评,以后的日子估计也不会太好过。心里虽然不痛快,但也会安慰自己。不就扫一周吗?周日不用上学,也就只有六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深知,跟老师斗没好处,跟主任斗是自寻死路。不如乖乖地执行,以求早日“劳动改造完毕后,刑满释放”那才是正道。可能这么想会被同学们认为没有骨气,但是人贵有自知之明。她还想好好地在这里待三年,接着上高中再待个三年,顺利考上大学。
非明不是个爱出风头的女生,但是连日打扫校门,还有政教处主任监督,邻班的同学想不认得她都不行。她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撞到主任,还是因为迟到且违反校规仅此她一人而显得太突出,让主任记住了她。扫完校门挺长一段时间非明都没再迟到,她把闹钟调早了十分钟。初一下学期,因为闹钟坏了,她再一次迟到。在她冲出停车棚时,迎面碰上主任。她心下想完了,把满天神佛都祈祷了一遍,只求主任不记得她,不会因为上次的事,这次迟到又受罚。
“傅非明,你又迟到了!跑什么跑。”
听到主任的吼声,非明绝望中一个急刹车。因为跑得太快,脚步倒是停下来了,身体却因惯性往前冲,差点撞上主任。主任急得揪住了她的书包,总算是站稳了。她心里嘀咕:就是要迟到了才跑,你以为我不想慢慢地走啊?难道你不知道这么跑,喘死人的。奇了怪了,你不好好在办公室呆着,干吗没事到处在校园里乱逛,你当散步不成?
主任松开手后说:“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进教室上课。”
“是,主任。”说完,拔腿就跑。
非明讶异,这次主任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同时也暗暗骂自己犯贱,不用受罚还纳闷啥?但她还是忍不住想,难道主任今天心情好?她认为这个可能性最大。这谁要是把主任的心情琢磨透,全校共享,那可是造福学生,功德无量。想象了半天都是不着边际的,有一点倒是让她明白了,那就是主任已经记住她傅非明了,所以她必须小心谨慎,有一点行差踏错,主任就会大呼其名,接着可能就是打扫各种公共卫生。
可是没过多久,傅非明同学再一次跟政教处主任狭路相逢。
初一下学期,体育课多了一项---实心球。
这是非明第一次接触这个体育运动,在此之前她连实心球长什么样都不知道。那天上体育课,在老师的吩咐下,几个男生抬出了两大筐砖红色的圆球。老师在给大家做示范,非明边看边想,这跟以前在部队看叔叔们投手榴弹很大不同。实心球是站稳后两手投出,而手榴弹是可以助跑的。非明没有投过手榴弹,所以不知道其中技巧。但是,以之前投“木棉花弹”的经验来看,运用腰部的力量,应该能将球投得更远。
老师示范完毕,大家开始捡球站成一排练习。非明听到边上的女生说球挺重的。她掂了掂手里的球,心里嘀咕:这么轻的球,你们也太娇气了吧。
非明之前就在想运用腰部力量投球的方法,等真的练习时就开始实践了。小时候练过舞蹈,她太清楚要如何运用腰力。老师的哨子一响,第一组十几个球齐齐地抛了出去,在空中形成个抛物线,然后落在几米外。令大家跌破眼镜的是,傅非明投出去的球形成的抛物线很漂亮,而且比任何一个都要高、要远。在大家“哇”地一声中,球落到了篮球场外,准确无误地砸到了从球场外经过的人头上。
“哎哟!”熟悉的声音传来。
“妈呀,主任的头。”周健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哀叹了一声。
同学们已忘记刚拿过球的手很脏,齐齐地用手掩住了嘴。
体育老师也傻眼,急急地跑了过去。非明用她那双脏兮兮地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无语问苍天啊,心里不禁哀嚎:“让我死了吧!”
“主任,你没事吧?”体育老师跑到主任跟前,还没站稳就急急地问。
主任直起身,捂着头问:“谁啊,有这么不注意,把球往人头上砸的吗?”
体育老师也纳闷:这实心球虽然说不是很重,但多少还有些分量,对初学的女生来说,能投个五六米就算不错。可这目前的距离,就他这个体育老师来投也投不了这么远。这傅非明是不是女孩子啊,力气也未免太大了点。
在体育老师还纳闷那会儿,主任已冲着篮球场上喊:“是谁,给我出来!”
几十双眼睛齐齐地看向非明。她心里想,这次不是打扫校门那么简单了,估计是从校门口到大礼堂那条主校道她要全包了。越想越沮丧,但是沮丧一定程度,她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马上发挥了。死就死吧,不就是打扫卫生吗?心里在盘算,怎样做才能争取减轻处罚?认错、道歉、主动请求打扫校门作为处罚,这三部曲应该能让主任看在她认错态度好的份上,处罚轻些。打定主意,她垂头往主任走去。然而走到一半,她突然又想,不对啊,她根本就没错。她在正正经经地上课,投球姿势也是按老师教的,哪知道自己能投这么远。再说,力气大又不是她的错。刚想抬头挺胸地走过去的非明,马上想到有理也不能跟主任斗,跟主任斗,死路一条,还是老老实实地实行她刚刚拟定的三部曲计划。
主任一看是非明,气不打一处来:“傅非明,又是你!”
“对不起,主任!我不是故意的,第一次投实心球,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投这么远。”非明只顾低着头道歉,等她说完抬起头,这才发现主任身边除了体育老师和她外,还有两个人。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合体的米色套装,漂亮、优雅;另外一个是个年龄跟她上下的男生,个头比非明稍微高一点点,穿着白色T恤,牛仔裤,阳光、帅气。应该是一对母子,因为他们眉目间极为相似。那个男生不吭声,往边上走了几步捡起了那个肇事的实心球。谁也没注意到,男生捡起球那一刻,嘴角弯了弯。
“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哪来那么大力气?”主任边说边捋了捋荡在脑门前那仅有的几绺头发。
“以前在部队看过士兵投手榴弹,琢磨着这投实心球是不是跟投手榴弹的技巧一样,想着想着,就把球当…手榴弹…投出去……”非明解释着,越到后面声音就越小,到最后几乎没声音了。
非明说得小心翼翼,然而边上的人再也忍不住,嘴角不停地往上弯。
“手榴弹?你要是把手榴弹投过来,我还有命活吗?”主任不可思议地瞪着非明。
那个捡球的男生开口了:“主任,这球是坏的。”
体育老师马上接过球,感觉很轻,看了看,原来球上有个洞,嘀咕了句:“我就说嘛,女孩子哪来那么大力气。”嘀咕完,转过脸对非明说:“这球坏了你怎么不说,还投出去?”
非明眨了眨她那双并不大的眼睛,一脸无辜地说:“我从来没碰过实心球,所以不知道好的跟坏的要怎么区别?但是砸到人是不对,我主动请求打扫校门作为处罚。”
不知道是因为有家长在场,还是认为实在不是她的过错,罚也罚得似乎很没道理。主任挥了挥手:“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要你打扫校门。好了、好了,回去上课去。”
一听到主任不追究,不用打扫校门,非明心里大呼了声:“哟嗬!”
非明兴高采烈地回到篮球场,像中了大奖似的。周健凑过来说:“傅非明,你可真牛!把主任的‘地方支持’打得在□□广场上随风飘荡,居然还平安无事。”
周健这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主任的头顶精光发亮,只有耳朵上方那一圈有稀稀疏疏地头发,额头左侧那一绺头发留得很长,盖过前额顶,搭到右边耳朵上。这样看起来头没那么光,周健说这叫“地方支持中央”。
非明白了他一眼。她又出名了,全拜周健的广而告之,校足球队的队员们全都认识非明,不管是初中部的还是高中部的。初一有个叫傅非明的女生,用坏了的实心球以投手榴弹的方式,砸中了政教处主任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