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正又跟女朋友分手了,约杜宇峰在酒吧喝酒。
两杯酒下肚后,杜宇峰说:“咱班上的同学大多数都已成家,偏偏你这个当年法学院数一数二受女生欢迎的人物,如今仍孑然一身。兄弟,你能不能好好地谈一段感情?”
宋文正放下酒杯,不满地说:“哪一段感情,我不是认真在谈?”
杜宇峰嗤之以鼻:“如果你真有认真谈,怎么倒现在仍是孤家寡人,堂堂一个大律师我就不信你娶个老婆会这么难。你自己数数看,你谈了多少个女朋友。在新加坡谈了一个,回国后谈了两个,包括在学校时谈的两个,整整一个巴掌。谁有你经验丰富?”
宋文正挥挥手:“我找你来陪我喝酒,不是让你来挖苦我。滚一边去。”
杜宇峰正想开口,听到口袋的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看后,冲着他摆摆手,“不用你说,我也要回去了,回家逗儿子去。”说完,喝完杯中酒,拍拍宋文正的肩膀离开。
几天后,几个朋友一起吃饭。席间,朋友说要给宋文正介绍女孩子,问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宋文正随口就说爱笑的女孩。众人笑了,说这算什么条件。唯独杜宇峰没笑,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宋文正。他明白宋文正说喜欢爱笑的女孩,是因为他曾深深爱上一个不爱笑的女孩。他实在是不明白宋文正到底爱上傅非明哪一点。先不说她待人冷淡,论外表,就宋文正交往过的五个女朋友中,另外四个的外表绝对在她之上。然而,宋文正就是鬼使神差地爱上这个冷若冰霜的女孩。朋友间经常互相调侃,有次,不知谁说起碰见刘薇薇送小孩去幼儿园。大家便开宋文正的玩笑,说如果他与刘薇薇当年要是成了,可能今天送孩子去幼儿园的就是他。对此,宋文正笑着应是。他不介意别人提他的前女友,也不介意大家开玩笑,唯独傅非明。杜宇峰深知这点,所以每次有人提起傅非明,他要在场的话,总会将话题引开。
过后几天,宋文正在清理电脑时,发现里边很多的照片。他一张张地看,想把不要的删除掉。上百张照片,最多的是最后一任女友和自己的,然后是第三任与第四任的。至于前两任的照片,电脑里边没有。因为那时还不流行数码相机,有照片的话都是纸质的。他把该删除的都删除了。
今年的台风特别多,宋文正已经试过连续两次出庭都是碰上台风雨。虽然不影响官司的输赢,但是造成出门诸多不便。前天天气预报,台风“灰兔”将于今日傍晚到达G市,中心附近最大风力将达到12级(35米/秒),中心最低气压为970百帕。可以想象,第二天路边又将会倒下不少树木,但是跟他没关系,因为他刚结束了一件大案子。这几天他可以好好休整一下。
他一如当年爱整洁,上午钟点工来打扫完后,他出门将未来两三天所需物品补充够,准备在家宅几天。午后闲着无事,在家里翻旧物时无意中翻出了一本相册,他翻开看了看,都是学生时代的照片,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大学时期的。里边有几张是他和刘薇薇的合照。
刘薇薇是宋文正的第一任女朋友,两人交往几个月就分手,是历任女友中交往时间最短的一个。她也是吉他社的,喜欢听他弹吉他。
很多人都跟他说过,刘薇薇喜欢他。一次吉他社活动,刘薇薇与往常一样,在一边静静地听他弹吉他,那表情非常专注,他注意到了。活动结束后,两人走在校园里,他问刘薇薇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刘薇薇笑着说考虑一下。几天后,她在校刊上发表了一首诗。从那以后,两人成了X大令人瞩目的一对情侣。
几个月后,刘薇薇提出分手,就在傅非明哭着从他眼前跑过的第二天。她对宋文正说:“原来你爱的人是她!第一次在校园里碰上她,你说要送她去坐车,我就觉得奇怪。但是当你牵着我的手从她眼前离开时,我选择相信你。可昨天晚上,看见她哭着从你面前跑过,你满脸焦急地问卫芳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当你丢下我,不顾一切地追去时,我明白了……”
宋文正无言以对。
刘薇薇说:“对我而言,你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不爱我。而我是个不愿意退而求其次的人。”
于是,两人分手。
宋文正想了想,回到书房,打开书桌最下层的抽屉,从最里面拿出了一个相框。那是非明的单人照,也是他仅有的一张她的照片。这张照片不是非明送给他的,是当年她拿去给安素画画像后忘记拿回来。当安素托杨骋捎给非明时,刚好碰上他,顺手就交给他。就这样,这张照片被他扣了下来。后来非明要回去,他死皮赖脸地不还。
这个相框他一直放在书桌上,直至出国前才被收起来。他突然想起前不久看到过的一句话:东西藏在书桌最下层抽屉的最里面,那是人心里最矛盾的位置---既不愿意忘却,也不愿意常常记起。他觉得这话说得很有道理,这相框自被藏起后就再也没拿出来过。
说起来,别人不会相信,他跟傅非明在一起两年,从未有过合照。两人没出去玩过,在一起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校园里。那时,他总以为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没做过的事情,以后还有很多时间一起去做。
第一次见到傅非明,宋文正对她并没有好感,觉得这女孩子太过傲慢。可是当听说她是经管学院的冰山时,他又不禁好奇。他想知道有关她的消息,却又不想听到别人议论她。这样矛盾的心理,他从小到大都没产生过。他是个习惯被众星捧月的人,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出色。小学时,女生都喜欢跟他同桌。上了中学,被女孩子倒追。即使是没喜欢上他的女孩子看见他,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唯独这个傅非明,目光扫过他脸上时,就像是扫描仪扫过文件似的,不会多停留一秒。
他不明白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去接近傅非明,但是面对她的无动于衷,挫败感油然而生。直至那次在海边听到傅非明流着泪吹口琴时,他便明白自己爱上了她。虽然知道她已有男朋友,但他是一旦明白自己心意就会行动且注重结果的人。可是,他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是自己好朋友的女友。
他从来不知道,对着一个女孩子会有这么多不同的情绪,恼怒、怦然心动、焦虑、失落、痛苦、挣扎……他做梦也没想到陈皓会选择放手,不管如何,他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可是靠近她,却让他既开心又胆怯。在到后来牵着她手时的欢喜,他仍很难相信自己的心情会随着一个女孩子大起大落。
终于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他曾想着他们会这样一辈子。可是,他最终却亲手将她从自己身边推开。
如果上天能给他一次机会回到从前,他会选择回到帮卫芳搬家那天。他会在看了那张照片后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然后努力工作,等非明毕业后,跟她结婚、生子,快快乐乐地过一生。他们会是最幸福的一对。然而,时间永远不可能倒流。
兜兜转转,她又回到陈皓的身边。原来,她从来就不属于他。
窗户没关,突然一阵狂风吹进屋子里,窗帘被高高扬起。宋文正看了看窗外已经乌云密布,台风马上就要到来。他低头出神地看着照片,上面的女孩微微地笑着,一如当年的模样。他笑了,对着照片说:“你若安好,便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