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十六年,不仅沐春阳不好过,就整个大康王朝都不好过,北旱南涝,就是那些江月亲自都导过的州府也欠收,只因种粮生产质量把关不严。
若是以往朝廷可能还不觉得紧张,只因过了几年粮食多得吃不完的舒服日子,这灾情一来整个朝廷都慌了手脚。于是,就有人想起江月来了。
这日江月正跟屠家的人教割二季稻的头一茬,弯着腰跟那屠二少爷说了三五遍他才领误,等该起来的时候腰都直不起来。
青黄相交的稻田里,三五个戴着斗笠的老少围成一团,一个身着蓝底白花短打布衣的妇人作单耳茶壶状支着腰,满脸的痛苦与惊鄂!
“江先生!”龙生冲江月抱拳一笑,掠着袍子就要下田,江月连忙将他叫住:“别,我过去!”
“不妨事,我穿的是靴子!”龙生不以为然,笑着将长袍的下摆塞到了腰间,轻松一跳就下了田。
江月大叫:“我哪里是怕弄脏了你的鞋,我是把你把我的稻子给我踩坏了!”
龙生脸上一顿,低头一瞧,脚下停住了。
江月撇开已经割过的半茬三五步就走出了稻田,盯着龙生的脚,一脚一步地提点着他也出了田。
“先生不是只会‘纸上谈兵’么?怎么今日下到田里亲自动手了?”龙生与江月也算是老熟人了,自然知道江月一些囧事,经常拿出来取笑江月。
“少废话,你不在京城当你的大人,大热天的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江月斜了龙生一眼,心道你说的那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
四年前龙生考得进士,在京中当了两年的习官,去年被任命为中书省录事,虽只是一个八品的小官儿却日日不得闲,在这个年不年节不节的时候他根本就不会有时间跑到江月这里蹿门儿。
“也没有什么,只听说我多了一个侄女,过来瞧一瞧!”龙生眼睛眨了眨嘴角勾起了笑。
江月再次斜了他一眼,却没有吭声,心道:你都不急我急过屁!
毕竟是有求于人,龙生定力自然是不如江月,所以不待江月喝完第二盅温茶他就沉不住气了。腆着脸跟江月笑道:“我这次来是来求你给我升官儿的。”
“什么事?”江月知道自己他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只是故意装作不知的。
龙生如何不知江月是明知故问,他也不介意,摆着一脸的笑跟江月把事情说了一个明白:“今年边关不稳,赶巧还遇上天灾……”
“真应了那一句:‘福不双降,祸不单行’啊!”不等龙生说完江月就一脸惆怅地感慨!
“可不是,就你十来年亲督的那几个州府也因种粮问题欠收严重……”龙生顺着江月的话又往下说。
“天灾加**啊!”江月又不等龙生把后面的话说完就插了上去,脸上依旧摆着惆怅二字!
“就是啊!”龙生啪地将大腿一拍,叫道:“所以,于大人就想到您了……”
这一次龙生自己没有把话讲完,他等着江月接话呢!
说起于大人,这几年还真是官运亨通得了得,短短的五六年的时间,从一个三品地方大员摇身一变成了主官朝政的参知政事,还外加太子少保衔,可谓是一路扶摇而上!
虽然当年于大人没少算计自己,但江月一直认为他是一个难得的好官,所以江月听到他又来麻烦自己并无反感之意。
低着头想了许久,江月正色与龙生说道:“不是我推脱,只是这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也不是我走走看看指指点点就能解决的。我朝农事本来就有许多鄙端,又遇着天灾**需要耐心地慢慢梳理方能奏效。……”
“这个于大人早已经想到了!”这一次轮到江月被龙生打断了!
听着这话江月微微一笑,朝龙生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往下说:“你不用说于大人的解决之法,我现在是不可能出仕的。”
“几年不见难道先生也成了那些俗人?”龙生见江月连自己把话说出口的机会也不给便想激她一激!
江月淡淡地一笑,说:“你休要激我,我不是你两三句话就能激得了的!”说着江月语气一缓,又说:“其实我一直都记得于大人曾经给过我的间照,如今他有了难处我岂会置之不理?”
龙生听着这话面上一喜,连忙说道:“有什么条件先生请尽管提!”
“没有什么条件。”江月笑着摆了一下手,站了起来,朝着田里喊了一声:“就按我刚才说的那样割,高矮不差就行了!”田里的屠二爷高声地应答着,江月抬手比划了几下,又喊:“我先回了,有事找人去叫我!”屠二爷又高声地应答着,江月拿起放在竹椅上了衣服往肩上一搭,然后提着自己的小铜壶就走了。
江月的马白点就被栓在离田梗不远处的桑树上,江月与龙生走近时它正在伸长了脖子叨树上的桑叶吃呢!见江月见了笑骂道:“难不成你想变成蚕儿?”
对白点龙生也就早认识了,他伸手在白点的背上拍了拍,像对待人一般跟它打了一声招呼。
白点将它硕大的脑袋扑腾腾地摇了几下,打了两个响鼻,算是对龙生的回应了。
龙生哈哈一笑,伸手也解下自己的枣红马,翻身上去,转头看着慢悠悠往马背上爬的江月。江月因生八丫身子亏欠得厉害,身手早就不如当年了,就连上马也没有了当年的潇洒模样!龙生看着眼睛一热,看着江月问:“你现在是怎么了?”
“我刚才只把话说了一半,还有一半没有说完。”翻上马背江月勒紧缰绳,一边使唤着白点往前走一边跟龙生说:“方才我说我现在是不可能出仕,原因除了离不开家外还因为我这身体。呵呵,早就不是当年胖揍三五个大小伙子的身体了!”
“这是怎么回事?”龙生问完又立即又问:“不是听说你身体已经调养好了么?”
“是啊!没病没痛的,只是赶十年前是不行喽!”江月说着哈哈一笑。
江月笑得一脸的灿烂,龙生却瞧得心酸。
两个人并肩出田区,入了官道,顺着官道走了没有多久就见沐安骑着马从这边跑来,江月也不停直接迎了上去,就在两人打对面的时候笑问道:“怎么又来找了?他呢?”
“被人拦住了,在前头的茶棚里等你!”沐安说着就看了一眼龙生,朝着龙生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一听沐春阳被人拦住了江月皱了皱眉头:“是酒肆吧?”
沐安见瞒不过笑着承认:“总是瞒不过你,这不怕你生气就给我使了眼色来找你了么?你赶紧去吧,迟了又得让人灌醉!”
江月脸一沉,双腿在马肚子上一夹,白点得令嗒嗒地小跑起来。
不一会儿他们就由沐安领到了一个镇上的酒肆,还未到楼上就听见了一阵行令声,江月蹬蹬地上了楼,见着沐春阳脸上堆着笑眼里却淡淡地坐在一边这才气消了一些。先轻咳了一声,江月抹掉头上的蓝底白花的包头巾,然后走了过去,对着主座上的那位笑道:“你兄弟在田里都快累死了,你倒是清闲!”
那人被江月奚落了也不气恼,站起来一边给江月让座一边笑道:“我与二弟的分工不同,他负责跟先生学本事,我负责招待六爷!”
“我不坐。”江月侧着让了两步,走到沐春阳的跟前说:“家里来客了,回吧!”
“这怎么行,咱们这里摆着桌子,六爷怎么能走?”不等沐春阳说话就有人不干了。
“为什么不行?”说话的那人江月虽叫不出名字,但也不陌生,知道他是一个喝烂醉酒的很是不喜,所以说话也不客气。
那人也早就知道江月这号人物,知道跟江月来硬的不行便转向沐春阳,笑道:“六奶奶您这家教也太严了些,大老爷们儿喝两口酒又怎么的嘛?”
沐春阳噗滋一笑,咂了一口温茶,温笑着说:“家教不严不行啊,要不然我早就被你们灌死八百回了!”说着就站起身来,对江月笑着说:“走回吧!”
对沐春阳这句话众人错愕,江月满意,沐安微笑!
离了那帮人江月三人是了楼,看到已经开始留八字胡的龙生沐春阳明显地一愣,随即笑了:“好好的一张脸留什么胡子啊?”
龙生听着这话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有些发怔。
江月悄悄地掐了一把沐春阳,在沐春阳吃疼转头盯她的时候又斜了他一眼。
沐春阳咧着嘴朝江月笑了一下,然后跟龙生又寒噻了几句,便翻身上了白点朝着江月伸手。江月也不做作,伸手就拽住沐春阳的大掌,就着他手上的力蹭地一下就坐到了他的身后!
“哦!嗬!”江月两手刚搭在沐春阳腰间,就从二楼上传来一阵喝彩的声音。
对这种声音江月和沐春阳早已经见怪不怪,所以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嘟地一声白点儿快跑了起来。
到了家里江月先让沐春阳陪着龙生说话,自己一头扎进了书房,直到晚膳时间将近才出来,手中拿着一厚撮的手稿,龙生连忙站了起来,江月将手稿交了过去,又接过沐春阳递来的茶喝了一口方才说:“这是我征对目前农事上的问题整理的一份文件,你拿回去吧,兴许用得着!”
龙生将手稿翻开看了看,连连地说好,只是看着江月的眼睛里还装着话。
江月也不给他说出那话直接跟他说:“我也不留你吃晚饭了,公务重要早回早解决!”说着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油纸做的袋子,将龙生手中的稿子拿过去重起来再复还给龙生,笑道:“代我向于大人、任大人、肖先生他们带个好!”
见江月主意已定龙生也不再多说,接过袋子转身放在自己的公文牛皮箱里,一手牛皮箱挂在肩上,然后冲着江月和沐春阳拱了拱手:“如此我就不讨挠了,后会有期!”
“最好是无期!”沐春阳这话一出龙生一怔,沐春阳哈哈一笑,一边送他出门一边笑道:“我可不想她离我半步。”说着就拍了龙生肩头一拍,唬道:“回去跟那几个老头说,有事就说事,别打我老婆的主意,要不然我可不依!”
“知道了,知道了。”龙生连连地笑着答,冲着夫妻二人又作了一揖方才走。
待龙生一走沐春阳就将江月扯进了门,嘣地一声将门关上,再将江月扯进怀里低头狠狠地把江月吻了一个天旋地转方才作罢。
“月,你真是太好了!”沐春阳最是懂得江月的心,知道她生凭最大的愿望是什么,这次,毫无疑问,江月是为了他放弃了正式出仕的机会。
“知道就好!”江月拿额头顶了沐春阳一下,伸着舌头舔了一下沐春阳的鼻尖,轻轻地笑着。
江月这一举动无疑是在勾沐春阳的火,沐春阳只觉得浑身一颤,一股暖流涌上下腹,他邪邪地一笑,揽过江月咬着她的耳坠轻笑问道:“今天精神头很好?”
“嗯,不怎么累!”江月将沐春阳的耳朵反咬了一下,引来沐春阳一个战嗦,江月咯咯地笑着。
沐春阳嗷呜地叫了一声,猛地将江月打横抱起,一边往里屋卧房跑一边叫着:“好久没有白日宣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