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儿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将这几天时间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公孙朝冲,而一开始还能保持沉着与冷静的公孙朝冲,却在听完三个儿子叽里呱啦说的事情后,脸‘色’‘阴’沉地几乎可以挤出水来了……
东华商会在此轮和霍塔曼国际投资集团的正面‘交’锋中非但没有占到哪怕一点点的便宜,反而,在布丹损兵折将的同时,国内也引起了一大片的连锁反应。
布丹的投资计划已经持续了近百年的时间,虽说见效缓慢,但毕竟东华商会经过这么多年的布局之后,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早已将势力的触手深入到了布丹国内的方方面面,也就意味着大势渐成,欠缺地只剩一个合适的机会!
原本,计划的顺利推进,哪怕效率放慢了许多,却也依然能让大部分人看到希望,那就是在布丹国内形成一个可以左右布丹皇室的超级势力!
可谁知道,就在计划顺利推进,大家都以为那么多年连续不断的投入终于到了可以看见收益的时候,公孙朝冲却脑子一热,一拍脑‘门’说要教训一下狂妄的罗俊楠……
结果,罗俊楠没教训到,反而还给东华商会引来了一场近乎灭顶之灾的大灾难!
东华商会在布丹王国百年经营的势力几乎被彻底打残、打废,一应主要负责人非死即伤,凡涉及其中的人员不是被抓了就是落跑了,根本不给他们半点反应的机会,布丹皇室就举起了明晃晃的大马刀,对着他们的脑袋就狠狠地劈了下来……
现在,东华商会的残存势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稍微重要一些的投资,都被布丹政fǔ清理地干干净净。
没有任何的说明,也没有多余的解释,说砍就砍了,说枪毙就枪毙了,偏偏这还是人家国内的事情,你也只能站在外面干瞪眼,干着急!
同时,因为布丹的投资计划虽然十分隐蔽,但也有三四十个在华国国内算得上是老牌商业世家的家族参与了投资。
当布丹那边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这些人其实就已经慌了。
而等到布丹政fǔ出面宣布,说要把罗俊楠册封为不丹王国长勋亲王的时候……不是傻子的人都知道了,布丹之所以会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震‘荡’,根本原因就是公孙朝冲当时脑子一热做出的错误决定所带来的严重后果!
如果当时公孙朝冲不是自视甚高,如果公孙朝冲当时没把事情做得那么过分……罗俊楠也不至于会对东华商会在布丹王国的势力斩草除根!
换而言之就是,这一切严重的后果,都是因为公孙朝冲的狂妄自大所引发的,不仅因此给商会带来了巨大的损失,也让他们这些人直接或间接的‘蒙’受了损失!
这些有资格参与如此大规模投资的人,都是东华商会内部举重若轻的角‘色’,一个两个不满意,或许不会给公孙朝冲的领袖地位造成任何的影响,可如果是有将近九成的人直接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剩下的一层人也还是持观望态度呢?
这后果可就不是一个公孙朝冲就能轻易承担的了……
在这种情况下,有人在暗中和其他人建立了联系,并在短短两个小时时间里赶集似地向商会提‘交’了撤资的申请……
试问,在如此严峻的局势下,公孙朝冲如果再要擅自从商会账户上将资金‘抽’离的话……谁能答应?又有谁敢答应?!
公孙朝冲完全沉默了下去,严峻到甚至有些让他喘不过气来的局势,让这位在国际商圈内叱咤风云几十年的老帅感到了空前的危机正在降临!
大约沉默了有近三分钟时间,公孙朝冲这才问道:“我们自家账上的资金还有多少?”
“不足三十亿……”
“还有三百多亿的缺口。”公孙朝冲深吸了口气。
这么说来的话,关起‘门’来是解决不了问题了,那么……剩下的唯一办法,似乎就只有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公孙朝冲沉声道:“通知十八位理事三天后在中京弥月楼天字号房间开会,你们三个,马上去把会内、家里的财务情况整理出来。”
“爸,您这是……呃……”
公孙朝冲的大儿子吓了一跳,因为他从公孙朝冲的言词之间听到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之意!
但等他张口想要追问原因的时候,却被公孙朝冲冰冷的眼神给吓得将到了嘴边的话给生生地咽了回去,他低着头应道:“好,我们知道了……”
“去吧。”公孙朝冲淡淡地点了点头,坐回到那张太师椅上,作闭目养神状。
而他的大儿子则伸手推了一把自己的两个弟弟,三兄弟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出去了,根本不敢再说或再问任何事情!
在接下去的三天时间里,东华商会内部可谓是暗‘潮’涌动,随时都有喷发的迹象。
唯独公孙朝冲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也绝口不提自己失踪的那六天时间去了哪里,又究竟是怎么回来的。
所有事情都好似按部就班一样地进行着,三天时间眨眼即过,距离东华商会召开理事会的时间也总算是到了。
这天早上六点多钟的时候,有一架内部装修堪称奢华的民用直升机停到了公孙家庄园内的一处停机坪上。
连续三天三夜几乎没合眼的公孙正康强打着‘精’神从直升机上跳了下来,冲边上一个接机的中年男子问道:“老爷子起来了吗?”
“还没呢……”这名身着黑‘色’西装、咖啡‘色’皮鞋的中年男子摇摇头应道:“昨天晚上老爷子一直在翻看财务报告,到凌晨一点多钟才睡下,之前我去卧室外面看过,老爷子睡的很香,估计一时半会儿地也起不来……”
“时间只剩下三个小时了,理事们大多都已经提前到了。”公孙正康一跺脚,说道:“你去想办法把老爷子叫起来,我再去检查一下今天要带过去的资料是不是都准备齐全了……现在是六点二十一分,我们七点十分在这里准时集合,不然时间赶不及了。”
“啊?”一身黑西装打扮的中年男子听到这话,当场就傻眼了。
可等他再张嘴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那公孙正康却早已迈着大步子走远了,哪里还有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这园子里谁都知道公孙朝冲有个臭到不能再臭的臭脾气,那就是无论是谁无论什么事情,如果敢在他睡觉的时候去打搅他的话……那后果可不是一般的严重!
甚至于,公孙朝冲都已经到了严令禁制任何人在他睡觉的时候靠近他的地步,因为公孙朝冲一直都有说梦话的习惯,他也担心自己会在睡梦当中将一些本不该说的话一口气说个干干净净!
因此,当公孙正康甩下这个难题离开的时候,那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就站在直升机的旁边傻眼了,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但他毕竟只是个外人,虽说和公孙家存在着那么一丝半缕的亲戚关系,可在这么一个大家子里,谁还管你那点有的没的亲戚关系呢?
他没办法去找公孙正康诉苦,也没办法不去叫醒公孙朝冲。
原因也很简单……无论是公孙朝冲还是公孙正康,那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而夹在中间两头为难的中年男子,最终也只能是一咬牙、一跺脚,壮着胆子朝公孙朝冲睡觉的卧室靠近了过去……
公孙朝冲住的房子是这片庄园里最幽静的一个独立小院,院子当中种着一些‘花’‘花’草草,大大小小三十几个鸟笼子或近或远地被布置在‘花’草树木丛中,据说这是一个从古时候传下来的的百鸟阵,每个笼子的大小都是特制的,结构是专‘门’设计定做的,笼子里的小鸟也是分‘门’别类,有章可循的。
据说古人根据各种鸟类的叫声和习‘性’创造了这么一个能催人入梦的神奇阵法,而当初为了布置这样一个百鸟阵,也费了他们这些下人好大的一番功夫!
那中年男子在公孙家外人当中的地位还是相当靠前的,他也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小院了。
但今天绝对是他最为紧张的一次,因为他正打算干一件可能会让公孙朝冲怒火狂飙的事情……
谁都知道公孙朝冲每晚睡下的时候,都会开启布置在卧室四周围的高压电网,所以,直接推‘门’进去是不可能的,顶多也就是隔着窗户偷偷的瞄上几眼。
而且,屋子的墙壁、‘门’窗乃至顶上的瓦片,那也都是特殊的隔音防火材料,你要站在外面喊上几声,里头的人是压根儿听不见的!
所以,中年男子先是壮着胆子凑到了公孙朝冲卧室外面的窗户边上隔着半米远的距离张望了一阵,在确定公孙朝冲还在‘床’上睡着之后,他才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身找来一根长长的塑料管子,然后……
“砰……砰……砰……”塑料管子被小心翼翼的穿过了布置有隐形高压电网的区域,在窗户上重重的撞击了几下。
当窗户发出几阵‘砰砰’声响的时候,那中年男子也是吓得赶紧就把手里的塑料管子丢掉了。
也就是在他丢下塑料管子的下一秒钟,小屋子里警铃声大作……
“昂呜……昂呜……昂呜……”
哪怕在如此高规格的隔音效果面前,站在屋子外头的中年男子也还是听到了里面传出的警铃声,可想而知这里面的声音究竟有多大!
本来按照正常的情况,就算是睡的跟死猪一样的人,在这样的警报声中也早该醒过来了。
以前也是这样的,每当有人拼了小命去叫醒公孙朝冲的时候,都会用这种令人发指的办法,因为除了这个办法之外,根本就没了其它的选择!
而公孙朝冲往常在这种噪音级的警报声折磨下,最多也就能撑个五秒钟就会暴怒着将安装在‘床’头的控制器摔个稀巴烂,然后怒吼着开‘门’冲出来就要打人了……
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刺耳的警报声都已经连续响了半分多钟了,可屋子里面却依然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那已经退出去好几米远的中年男子等着等着就感觉不对劲了,他迟疑了片刻后,方才提心吊胆地往前又凑了几步,努力地,使劲地将双眼瞪圆、瞪大……
嘿,公孙朝冲居然跟个聋子似地依然睡在‘床’上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怪了……”看着‘床’上很明显的人的轮廓,中年男子心里面不由得‘咯噔’一下,隐隐约约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但他还是强自镇定下来,继续又在院子里等了一分多钟,才猛的一个‘激’灵,扭头大喊道:“不好了……老爷子他……他可能出事了!!!”
庄园里的清晨向来都是宁静的。
在这种情况下突然有个公鸭嗓子般的尖锐声音从公孙朝冲的单人小院里传出来,最先从‘床’上跳起来的,就是那几个专‘门’负责服‘侍’公孙朝冲日常生活的佣人!
而庄园的管家也就住在公孙朝冲那小院的附近,结果,这中年男子一嗓‘门’下去,没过两分钟时间就有一大群人衣衫凌‘乱’地从院子外面冲了进来。
老管家今年都已经七十岁的高龄了,可却冲在了所有人的前面,一进院子就大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管家……”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快步上前,眉宇间已经堆满了紧张和忧虑的神情,他甚至有些结巴地说道:“我……我刚才想叫老爷子起来,可……可屋子里面的警铃都响了好几分钟了,老爷子却躺在‘床’上连动都没有动上一下……我……我担心老爷子他……”
“什么?!”听到中年男子的这句话,老管家顿时神情大变。
他一手扒开了面前的中年男子,急吼吼的冲上去在窗外观望了片刻,那脸‘色’就变得更加死灰了……
“快……快去通知大爷、二爷他们……”老管家都有些发抖地转身说道:“快把电闸关了……都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关电闸啊!还有那个谁……你赶紧去找把锤子过来,越大越好!!!”
院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大约又过了几分钟后,电闸被拉下来了,布置在屋子四周围的高压电网也就失去了效果。
老管家怒吼着问道:“锤子在哪?”
一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喘着粗气,扛着一把堪称巨型的大锤子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说话都断断续续了,“锤子……锤子来了……”
“快,把‘门’砸开!!”老管家指着紧闭的大‘门’说道:“别愣着了,赶紧砸,出了什么问题我来负责!”
边上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中年男子迟疑了片刻,这就上前接过了锤子,然后对着手掌心‘呸呸’两下吐了两口唾沫……
“砰~!咣当~!”看似木头材质,实际上却是一扇合金材料的房‘门’根本就不是一下就能砸开的。
这第一锤落到了‘门’上,也只是传出了一声巨响,‘门’也跟着震动了几下。
老管家在旁边急得眼都快红了,他吼道:“没用的东西!你再用点力气会死啊?!!”
那中年男子被骂的缩了缩脖子,这才把心一横,抡起锤子就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朝着大‘门’狠狠的砸了过去!
这一下,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传出,那合金材质的大‘门’也随即应声倒下。
“轰……”厚重的大‘门’倒下去了,‘激’起了漫天的灰尘。
可守在‘门’外的管家等人,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撒‘腿’就往屋子里面冲。
公孙朝冲昨晚是侧着睡下的,面朝内而背朝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乍一看还真跟睡着了似地。
但等那老管家颤抖着身子,一步一步挪到公孙朝冲的‘床’边上,壮着胆子伸手过去在公孙朝冲的脸上‘摸’了‘摸’后,老管家却当场如遭雷击,直接就愣在了那里!
脸颊冰地就跟刚从冰池子里被捞出来似地,根本就没了活人该有的温度!
可老管家却不敢相信自己‘摸’到的冰凉感,他赶紧伸手将公孙朝冲翻了过来,可公孙朝冲却软绵绵的,根本没有动静了。
老管家的手开始在公孙朝冲的手上、脸上、腋下一阵‘乱’‘摸’,最终,当老管家的手指头落到公孙朝冲的脖子上时,老管家就已经摇摇‘欲’坠了……
公孙朝冲走了,走的很安详,死前也没什么病痛的折磨。
此时此刻躺在‘床’上闭着眼的公孙朝冲,表情看上去很安宁,若非已经没了体温、没了呼吸、没了脉搏和心跳的话,老管家甚至都认为公孙朝冲也只是睡着了而已!
这昨天晚上睡下的时候都还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他……他怎么说走就走,说撒手就撒手了呢!?
老管家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残酷现实,但那些围在四周不敢上前的人,却都眼巴巴的等着他回话呢……
“管家……老爷子他……”隔着‘床’边好几米远的佣人们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老管家这才回过神来,他惨然一笑,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床’边的地毯上……
老管家的声音变得十分沙哑起来,屋子里响起了他哭嚎的‘抽’泣声……
“老爷子他……驾鹤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