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从望远镜的视野中看见。泾水上游方向的河面已经变得乌漆麻黑,一条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光泽的油污带,宛如长龙般连绵不绝,直到视野的尽头。
泾水不怎么宽,流量流均无法和南方的大江大河相比,阿术利用这点妄图投毒暗害汉军,楚风也利用这条河道的水文特征,定下了火烧泾河之计。
石油,以大汉的技术水平很容易得到,早在十二世纪华夏先祖已能用环刃法掘进千米深井,完全不需要楚风从后世带来的先进技术,就能搞到大批石油——别忘了开封府兰考县就是后世中原油田的重要产油区。
本来,这些石油是准备装上热气球,从空中洒下焚烧敌人营帐的,但元军所用营帐俱为毡房,短时间就能收拢转移,骑上马、赶上勒勒车一跑就是几十里地,热气球却不能任意改变方向,敌人又有羊皮筏子往来泾河两岸,便是有燎原之火,也难烧过河去。那么以燃烧弹空中轰炸的效果,显然不会太好。
倒是阿术投毒的行为提醒了楚风,既然你可以在河中投毒,我如何不可火焚泾河,在关键时刻将你的兵力截为两段?
不需要太久,半个时辰,或者更短的时间,南岸的十个万人队就会陷入慌乱、崩溃……
金底苍龙旗下楚风面带微笑的时候,乘坐羊皮筏子才走了三分之一还没到河心的阿术和海都,现上游方向流下来的油污带已经距离自己非常之近了。
这是个大的羊皮筏子,用二十只羊皮气囊加上木条制成,浮力极大,在泾河这样水浅、流慢的西北河流上航行,由五名熟练桨手操作,可以说万无一失。
但要是河面上燃烧起了冲天的烈焰,又将如何?
智谋出众的阿术平章,已面无人色,身边的海都惊叫起来:“回头,回北岸,咱们过不去了!”
是的,过不去了,远处的南岸,汉军用十二斤重炮瞄准了偏北的河面,只待油污流到射程内,便要开炮引燃,而此时羊皮筏子还没到河心,剩下的时间。已不够划到南岸了!
“往回划!”海都惊慌的下达着命令。
忽然阿术平章像豹子一样窜了起来,一把夺过桨手抓着的木桨,拼命向南岸划着:“快,汗王,咱们一块划,还有机会!”
没有用的……海都悲哀的指了指阿术手中的船桨,木桨上已沾上了些须黏稠的油污,后者登时面色惨白如纸,颓然坐倒在木筏上,望着南岸皇太孙铁穆耳的营帐,浑浊的老泪流下,嘴唇嗫嚅着,没有人能听清他说的究竟是什么。
只不知当年阿术作为南征伐宋东路主帅,围攻淮扬期间,令无数淮军子弟血洒疆场,又使奸计、与叛徒朱焕通谋,害死两淮制置大使李庭芝之时,何等的志得意满、何等的趾高气扬,可曾想到也有今日?
“儿郎们,加把劲儿划回北岸!”海都大声鼓励着桨手,更多的羊皮筏子也跟着掉转船头。桨手比刚才往南渡河时更加卖力十倍,因为现在他们是在和时间赛跑。
海都下意识的看了看南岸数里外山冈上的金底苍龙旗,正午的阳光分外刺眼,苍龙张牙舞爪似乎正待择人而噬,旗下的大汉皇帝楚风面目看不甚分明,恍惚间海都觉得这位强劲对手的脸上,好像有一种天地握于掌中的气概。
真乃我蒙古帝国崛起八十年来,从未遇到之劲敌也!海都悻悻的低下头,仿佛被金底苍龙旗的灿烂光华刺痛了双眼。
油污带顺流而下,已进入汉军十二斤重炮的射程之内,亲临炮兵阵地指挥的金刚军军长法本,回头用望远镜看了看山冈,琢磨着这么大快人心的事情,是否让皇帝本人来下命令。
视野中,楚风也正举着个望远镜朝这边看,现了法本的举动,他挥了挥手,示意“你看着办”。
“阿弥陀佛,爷爷度你们罢!”法本兴奋的摸了摸油光亮的脑袋,声音中略微带着点颤动:“开炮!”
军属重炮团的十二斤重炮,按顺序朝西北方向的河面开火,惊天动地的震动令脚下的地面剧烈的颤抖,大团的硝烟弥漫了炮兵阵地,刺鼻的火药味道甚至让法本的眼睛有些刺痛,一时看不清河面上的情景。
但高踞山冈上的楚风、陈淑桢、马可.波罗等人,则能看得清清楚楚。
十二斤重炮射程一千五百米,刚好到油污带的下缘,第一炮弹落下,水面上掀起了冲天的水柱。然而河面上的油污并没有燃烧——炮弹在水面以下爆炸,未能引燃石油。
第二、第三、第四炮弹相继落下,受限于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开花弹的火率只有百分之九十,有的炮弹落到河里根本没有爆炸,有的则钻进水底下太深,只掀起了高高的水柱,却没能用火星点燃石油,还有一枚爆炸过早,在距离河面几十米的空中炸开,同样无法引燃石油。
“欧,我的上帝啊!”马可.波罗伸长了脖子,紧张的关注着。
乌仁图娅呢,每一颗炮弹射出,她都充满希望的欢呼一声,但现没能引燃石油之后,她又失望之极的长叹一声,楚风暗暗好笑,看她那小样儿,只怕恨不得亲手射一支火箭过去引燃吧?
惟有陈淑桢声色不动,可楚风知道她也紧张的期待着,因为她白嫩的柔萸,此时正紧紧的攥着楚风的大手。手心里还有点微凉的汗水哩!
山冈上的君臣之中,只有楚风真正镇定自若,因为他早已知道技术的进步,让一千五百米以外点火这件事,变得轻而易举,第五或者第六炮弹就一定会达成目标。
炮兵阵地上,又绽放了一朵白色的硝烟之花,人们就知道,又一枚炮弹以肉眼看不清的度射向了一千五百米外的河面。
失败了好几次,人们对这枚炮弹的期待值也下降到了冰点,只有乌仁图娅一如既往的出欢呼:“哈。又一呢!一定会点燃的!”
马可.波罗正想和老对手斗斗嘴,河面上的异相却让他张口结舌:只见刚才的炮弹飞到石油污染带上空,就在空中爆开了。不像开花弹炸开后弹片四射、冲击波裹挟着硝烟涤荡四方,这次爆炸的声势小了许多,但空中出现了一颗硕大的火球,燃烧着、翻滚着,仿佛有着诡异的生命力!
“这、这是什么,撒旦从地狱之门带出的火狱烈焰?”马可.波罗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只是把开花弹中的火药减少,再往里面填了些石油,就成了燃烧弹。”楚风淡淡的回答,于他而言,这简直是一件最微不足道的小事。
陈淑桢则攥着夫君的手,几乎要攥出水来,殷红的小嘴翕张,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只怕要狠狠亲楚风一口:“皇上可知道此物的战术价值?我汉军今后进攻敌营,点燃木栅栏、焚烧毡房营帐,烈焰之下谁能抵挡!”
楚风哈哈一笑,左手在乌仁图娅的小蛮腰上用力一揽,被陈淑桢抓着的右手顺势一带,软玉温香撞了个满怀,“且不要闲讲,当年文天祥开府兴国**江西,江西父老群起响应,以土语中鞑子音同鸭子,曰八月十五杀鸭子——文天祥在江西杀得鸭子,夫君今天便在泾水上,请两位老婆看烧烤鸭子!”
此时的河面上,早已燃起了冲天的烈焰!
方才,燃烧弹的火球在空中绽放,一团团火焰如天女散花般坠落,一旦与河面上的油污接触,登时就点燃了石油,熊熊燃烧起来。
当此时又有东南风相助,风助火势、火借风力,形成了赤焰涨天的火头,如山崩般压向上游。其势不可挡。石油本系黏稠流质,漂浮于河面之上,遇火燃烧后,蔓延极为迅,火头从泾河下游朝着上游方向延烧,度竟然快逾奔马!
河中乘着羊皮筏子的海押立各万人队,疯狂的划动船桨想躲过浩劫,有些出晚的,见势不妙就掉转船头朝北岸划,有些出早的已过了河心,便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南岸划,只苦了出不早不晚的,无论掉转船头还是继续朝南岸前进,都躲不过火魔的舔舐。
高达数丈的火头席卷而来,浓浓的黑烟直冲上天,一时间好像天空中的白云都被染黑,而炽烈的火光,更是令云霞变为赤色!
呼——火魔与风神合流,炽烈的高温影响了局部小气候,火头席卷之处氧气被消耗,空气形成了负压,本来微醺的东南风,在河面上变得狂猛爆烈,推动着火头疯狂前进。
最靠东南的一条羊皮筏子上的元军,成为了批牺牲者,几乎是一瞬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火墙,就将他们连人带船吞噬,汉元两军数十万人或惊惶欲绝或兴高采烈的目光注视下,简直连让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留下,便成为了灰烬。
事实上,如果有一部高摄影机拍下了画面,并且用慢镜头重播,人们就能清晰的看见,当火头距离羊皮筏子十米的时候,东南风卷起的炽热空气就让筏子上的元兵呼吸困难,正在拼命划桨,剧烈运动让缺氧的人们张大了嘴巴呼吸空气,但炽热的空气不但不能带来氧气,反而以高温灼烧着肺部,让他们的肺一瞬间便被高温烤得水肿,失去了呼吸的功能。
火舌,先让元兵的毛燎成了灰烬,头、眉毛、胡须的稍儿是人体上最先开始燃烧的部分,与此同时,他们的皮肤被火舌舔舐,生理反应让皮肤在o.3秒内出现了水泡,然而,继续肆虐的火魔很快烤干了皮肤的水分,枯黄、焦烂的皮肤像久旱的大地那样皲裂,高温侵入了肌肉、侵入了内脏,尽管人体似乎还在可怕的扭曲挣扎,其实大脑皮层早已像鸡蛋那样被煮熟,人体垂死挣扎的动作,只不过是剧痛导致的神经反射……
可怕的火焰在继续北进,所有被油污带沾染的东西,无论羊皮筏子,还是乘坐羊皮筏子的海押立武士,都逃不过这空前的浩劫,一条又一条的羊皮筏子被火魔吞噬,许许多多的中亚武士绝望的嘶吼着,出让枉死城恶鬼都会不寒而栗的恐怖叫声。
完蛋了,完蛋了!海都失魂落魄的跑上岸,方才连他一块动手,拼了老命的划船,这才在火头延烧过来之前跑到了岸上来,但麾下许许多多的武士,就没有这么幸运,留在河中的人们,被火魔无情的杀死。
在冲天而起的火山面前,人力简直渺小到了极点,此时海都才知道什么饮马涸泽、投鞭断流,究竟有多么愚蠢可笑!
与海都的失魂落魄相反,山冈上的大汉帝国君臣则欢呼雀跃。
马可.波罗睁大了灰蓝色的眼睛,嘴张得能生吞整只鸡蛋,双手不停在胸口划着十字:“天呐,我的陛下,这究竟是上帝降下了末日审判的烈焰,还是赫怀斯托思倾倒了地狱熔炉中的岩浆?”
烈焰冲天而起,山河变色、天地动容,静静流淌的泾河,变成了一条焚烧元军侵略者的火焰之河!
“神龙忽上腾,尾鬣风霆奔,积浪自生火,烈焰焚乾坤。”为创作完成整部《大汉开国群英传》而随驾采风的关汉卿,不由自主的吟诵着陆游的名句,一时间文思泉涌,接下来几章的结构全都清晰可辨了。
乌仁图娅呢,这位豪爽的草原明珠,再也顾不得什么礼法了,一口深深的吻到了楚风的脸上,她火辣的娇躯,似乎比河面上传来的炽热空气,温度还要高上几分。
两军对垒、一月苦战,终于守的云开见月明,胜利的巨大喜悦,让陈淑桢也把一切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不甘示弱的挽紧了楚风的胳膊,柔嫩的红唇在他面颊上深情的一触。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胜利之吻”?楚风呵呵直乐,心说要是赵孟頫在此,画下这一幕,想必可以作为汉元交战历史上的经典一幕,流传后世而不朽吧?
泾水北岸,北元平章政事阿术怔怔的看着南岸,冲天而起的烈焰在河面上形成了不可逾越的火墙,黑色的滚滚浓烟更是阻隔了视线,他根本看不清南岸的局势,就连皇太孙殿下高高的羊毛大纛,也在烟火中无法辨识。
正如阿术担心的,北元皇太孙铁穆耳岂止失魂落魄,简直已成了行尸走肉:标准的纨袴子弟,虽然骑射功夫、统领大兵的本事绝对没有丢下,毕竟不像先辈那样起于蛮荒草莽之中了,占上风时候,也能指挥若定、挥斥方遒,俨然一代天骄的传人,在阿术辅佐下无论统领大军作战,还是朝堂政治斗争都有上佳表现。
可一旦形势急转直下,自幼便为真金太子嫡子、大元第二顺位继承人,从来没有经受过挫折的铁穆耳,顿时被逆境危局吓得乱了方寸。
此时,他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躲在帅帐中团团乱转,任凭焦急的万户官们在帐外催促,任凭急报一道道传来:
“启禀皇太子殿下,南蛮子以石油火焚泾水,隔绝两岸,现已不能看清北岸阿术平章和海都汗旗号,彻底失去了联系。”
“启禀太子,汉军三个军已正面展开,枪炮齐施威势惊人!”
“启禀太子,汉军极其嚣张,炮火抵近射击,我军士气低迷难以抵挡,炮火已近大营!”
……
仿佛为了证明报告的真实性,斥候话音刚落,就有炮弹从远处拖着可怕的啸音射来,就在相当近的地方爆炸,引起的震动让大帐噗噗作响,冲击波狂飙而至,支撑大帐的木架在巨大的压强下吱嘎吱嘎的作响,濒临倒塌。
铁穆耳浑身一震,知道目前已是危急关头,绵延自成吉思汗铁木真的勇悍血脉挥了作用,他默默的走到帐中,穿上了精细的翎根甲、配上了最好的顽羊角弓。
“便是死,我也得像个真正的皇太孙那样去死!”
元军军营外,汉军三个军十二万大军已倾巢而出,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压了过来。
是的,这个时代的骑兵决不是单凭火枪火炮就能战胜,事实上直到拿破仑战争期间骑兵仍然是主战兵种,甚而更远,在定装弹线膛步枪、机关枪、铁丝网和战壕主宰的二十世纪初战场上,骑兵依然是决定战场胜负的关键环节——西元一九一八年的苏俄内战期间,红色哥萨克们正是挥舞着马刀冲向白军的机枪阵地,《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书中,保尔.柯察金挥舞马刀砍翻机枪手的场面是那么的激动人心。
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坦克的出现,才彻底终结了骑兵作为陆地机动突击力量的历史,鸦片战争中陆战一边倒的场面,并非满蒙骑兵屈服于英法火枪步兵,而是综合国力的全面落后、制度的腐朽没落、军队的玩忽懈怠。
这个时代的汉军,技术水平别说和一九一八年的苏联红军比、和南北战争中的联邦军比,就是和拿破仑的军队相比都有那么点不大不小的差距,毕竟工业化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尽管楚风来自后世的知识,让大汉帝国少走了很多弯路,某些单项上的突破尤为明显,但整体上不过刚刚达到了工业革命前期的技术水平。
所以,和正处于巅峰状态的蒙古帝国较量,本不该出现一边倒的情况,但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特殊了:
泾水河上的烟火,隔绝了两岸之间的联系,南岸来自杭爱山、六盘山的十个万人队,一时间人心惶惶,甚至对海都是否会挥兵来援都存在疑惑:谁知道这位中亚霸主会不会趁机让汉军消灭我们,除掉他夺取蒙古大汗宝座的障碍?
敬爱的、百战百胜的阿术平章,在这个关键时刻却不在本军之中,有知道阿术在北岸海都营中的军官,倒也罢了,可有些部队的中低级军官和大部分士兵都不知道,不知道是谁喊了句阿术平章已经战死,各万人队的混乱登时就加了几倍,知道内情的军官们纷纷解释却无人相信,偏偏惟一能辟谣的人、也就是阿术平章本人留在北岸无法过河。
皇太孙铁穆耳被打得有些懵了,平素军务主要由阿术处理,他只是名义上的统帅,并没有直接统带军队的经验,听闻汉军用匪夷所思的计策火烧泾河,一时间乱了方寸,脑中一团乱麻;而各万人队的万户官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昏了头,显然原定下一步围歼汉军的计划不能实现了,主心骨阿术平章又不在,只能来帅帐问铁穆耳,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吩咐下来,等在帐外白白的让宝贵的时间流逝……
各种情况相加,元军登时就落了下风,何况十个万人队,本来就只能抵挡汉军两个主力军,三个军就力有不逮了。
铁穆耳终于带着万户官们出现在战场上,可局势已经恶化,元军正在节节败退。
楚风在山冈上招展金底苍龙旗,汉军气势如虹:皇帝御驾亲征,火焚泾河,敌人已如野兽落入陷阱之中!
“进攻,一二三排准备排枪齐射,打掉左前方的敌人!”金刚军攻坚英雄连连长李世贵,指挥着部队奋勇前进,抵御敌人进攻的时候,攻坚英雄连守在阵地最前沿,进攻敌人的时候,上级想让他们歇歇,但李世贵坚持认为,自己的连队仍然应该摆在全军的刀尖上。
肩膀上,三枚铜质军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想到皇帝亲自颁的军衔,想到阅兵式上走在最前列的光荣,李世贵就觉得,身后那座山冈上的金底苍龙旗下,有一双目光炯炯的眼睛正遥遥的注视着自己,激励着自己去奋勇杀敌。
“排枪,放!”
步兵列成整整齐齐的密集阵型,挺着比森林中树木还要密密麻麻的刺刀,一排排如墙而进,枪手们不停的放着枪,射出一波*瓢泼般的弹雨,无数蒙古武士在弹雨中倒在血泊,无数战马嘶鸣着,软软的跪倒。
李世贵连所属的两门三斤炮,因为轻便随同步兵前进,倒把重炮部队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前方,有蒙古骑兵鞭打着战马、挥舞着战刀,呜嘟呜嘟的吆喝着冲杀而至。
“三斤炮,正前方,四百米,霰弹射击!”
李世贵一声令下,身边两门装弹待的三斤炮立刻爆出了怒吼,八十枚霰弹争先恐后的射出炮口,以狂风骤雨之势席卷了正面一个角度狭小的扇形范围。
无论蒙古武士的罗圈甲,还是战马的粗皮厚肉,都无法抵挡霰弹弹丸携带的强大动能,而且高冲刺的战马连转弯躲避都很难做到,十余名蒙古武士被李世贵这两霰弹形成的弹雨笼罩其中,他们身边距离不算远的战友,只听得一阵噗哧噗哧令人牙酸的弹丸切割**和骨骼的声音,这些武士就和自己的战马一同倒下,人和马的尸体呈现出可怕的扭曲、变形,浓稠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大地。
“哈哈,打你们兔崽子,顶在最前面受了一个月的气,啃了一个月的骨头,好歹让老子吃嘴肥肉!”李世贵哈哈大笑着,高兴之极。
不过,可怜的李世贵并没有高兴多久,因为骄傲的骑兵们呼哨着从两翼冲了出去,把步兵甩在了身后,这些大汉帝国陆军的骄子们,挥动马鞭抽打着高大神骏的阿拉伯马,手中战刀闪耀着夺人心魄的寒光,就像一阵龙卷风吹了出去。
当面的蒙古武士们早已被炮火、火枪和河面上的烈焰吓得胆落,如何能够抵挡?骑兵们砍瓜切菜般斩杀着曾经不可一世的蒙古武士,这些凶悍的武士,此时却只知道抱头鼠窜,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人能够鼓足勇气上前抵抗——当然是徒劳的抵抗,汉军骑兵很快用马枪和手榴弹解决了他们。
慌乱的蒙古武士,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便是皇太孙铁穆耳亲手磨动代表大元皇朝皇太孙资格的羊毛大纛,并令人吹响苍凉的牛角号,十万精兵仍旧如同没头苍蝇般乱撞,有的要抵抗,有的要逃走,往东的往东、往西的往西,乱纷纷的别提阵型,就是统一指挥都无法做到。
事实上,蒙古武士的溃败已成为定局,便是神仙佛祖,便是成吉思汗铁木真本人亲自驾临也无法挽回危局了,大元皇太孙铁穆耳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一夹马肚子,冲了出去……
北岸的海都和阿术两人怔怔的望着炮火连天的南岸,知道铁穆耳的十个万人队,只怕是要彻底完蛋了,只不过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是走,还是守?
大元平章政事世袭蒙古上万户阿术的眼睛里突然冒出了血红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