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问容易,可嬷嬷该怎么看待主子?”环春叹道,“她忍得这样辛苦,我们再给帮倒忙吗?宫里头如今新人辈出,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先安安生生陪着主子吧。”
而正如环春所说,如今宫内新人辈出,除佟妃、宜贵人外,其他几位常在答应都不时伴驾,连久病不出的董常在近日身体渐安后,也有两日侍奉在乾清宫,不似年头乌雅氏一人独宠风光无限,而今宫内并看不出是哪一个独占鳌头。
原以为皇帝这样雨露均沾,后宫便能祥和安宁,实则却是人心不足,谁都想比别人得到的多些,新人旧人明争暗斗,很不消停。
闰五月时皇帝独自前往玉泉山游幸,算着日子要在六月初才回宫。
天气越来越热,钟粹宫里再冷清也掌不住太阳毒辣辣地晒。这日玉葵和布常在的宫女锦禾从内务府领了分例回来,因布常在在岚琪这边坐着,两人一起过来复命,锦禾感慨着:“打从前头过去时,瞧见佟妃娘娘宫里已经开始用冰,咱们这儿我随口问一句,说是要等六月才行呢。”
岚琪只笑:“我也不怕热,你家主子更不能用冰了,夏天贪了凉,冬天又要咳嗽了。”
锦禾却叹:“您是这心思,可内务府那儿,却是故意短了咱们的,各宫时辰都是一样的,只是多一点少一点罢了。”
布常在那儿幽幽一叹:“还以为他们不曾轻贱我们,到底还是开始看人下菜了。”
岚琪不以为意,如今她所能得到的用度,在她看来很满足且有余裕,内务府照规矩办事,本来也不该轻易亏待了那一处,这样做多半是上头有人往下压,那么去闹一场,最终只落得撕破脸皮的难看。
布常在叹她从前就佛爷脾性,能忍人所不能忍,如今书越发读得多,那心胸宽阔得,就快看透红尘了。
岚琪每每只是浅笑:“好些字都还不认识,还是安安分分在红尘里待着好。”
而这天晚上,内务府急急忙忙把钟粹宫要有的用冰送来了,还有小太监磕头请罪,说尽着荣贵人那里待产用,一时白天忙不过来,疏忽了两位常在。
岚琪和布常在都觉得新奇,让环春赏了几个小公公,她们俩都还不怕热,把冰赏给玉葵锦禾她们用了。
睡前,环春来给主子熏蚊帐,岚琪那儿轻轻摇着团扇坐在灯前看书,环春熏好了放下帐子来,笑着把书拿下来:“您又来了,夜里看书眼睛坏了。”
岚琪也不和她争辩,被赶着往帐子里去,又要了半碗茶喝,喝茶时听环春讲:“若真是尽着荣贵人那里,也是有道理的,但若是有人故意亏待咱们,又叫谁发现了压过去来给咱们补缺,那就是上头的心思了。”
“上头的心思?”岚琪把茶碗送出来,自己又拿扇子摇了一会儿,待浑身凉快下来才躺下,“乾清宫里的人几乎都走了,李公公就是素昔照拂着我们,眼下也未必顾得上,兴许是太皇太后那里。”
说话功夫,外头隐隐有琴声传来,岚琪静心听了一会儿,但听环春说:“佟妃娘娘喜欢弹古琴,这曲子夏日里听着倒是很凉快。”
岚琪微微有些憧憬,轻声道:“皇上喜欢有才的人。”
此刻承干宫内,佟妃弹罢了古琴,唤宫女上茶,她并不喜欢弹古琴,可阿玛说皇帝喜欢闲情逸致,她总要会一些什么才好,便想着这些日子好好练练,等皇帝从玉泉山归来,能听见她更有长进。
宫女静珠奉茶来,顺便说:“钟粹宫用的冰,内务府已经送过去了。”
佟妃懒洋洋地喝茶,嗯了一声,“内务府的人瞎巴结,我还把她们放在眼里不成?就在前后头住着,万一有人计较起来,还当是我的主意,反给我泼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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