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上,当宇文明和四名侍卫再度离开家门,准备前去练武之时,却是一脸惊愕地发现,在自己眼前出现了一位皮肤白净,身材高大的中年军官。他骑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上,正面露微笑地望着自己。
“啊!师父!”
宇文明愣了一下,然后便立刻反应了过来,急切地上前行了一礼道:“师父,你几时回来的?我听爷爷说你要处理新设的伊吾郡驻军之事,要晚点才能回来!”
李靖点了点头,一脸和蔼地说道:“嗯……西突厥不会坐视我大隋,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设置郡县。他们一直在虎视眈眈。不过,他们的性子也太急了一些,一见圣上率主力撤走,就马上进犯。结果在伊吾西边的哈密盆地,中了我的伏击,被打得大败,西突厥的达头可汗都中箭受伤,估计没半年时间他是别想复原了。所以,见西突厥的威胁已经暂时消除了,我便和新任伊吾郡留守交接了军务,提前回来了!”
“太好了!”宇文明可是心花怒放,这下他可以好好向师父请教这大半年来,在修练和刀法练习中的不解之处了。
“上马吧!今天我准备好好考察一下我离开后你的武功进程!”李靖一指自己坐下的骏马马背道。
宇文明立刻便翻身上了师父的马背。而这时,那四名侍卫却是急忙道:“小公子,请等我们回马廊牵马出来……”
由于宇文明是步行去练武地点的。所以他们也不好意思骑马随行,便一直是步行跟随。可如今李靖来了,宇文明要骑马去了,他们自然便跟不上了。
“不必了!我也听说了明儿遇刺之事。你们就放心好了,有我在,没人能伤得了明儿!”李靖大手一挥,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那四名侍卫也都认识李靖,知道是自己所保护的小公子师父。他们对视了一眼后,皆目光投向了宇文明,意在听他吩咐。
“你们都回去吧!爷爷那边如果问起,我替你们担当就行了!决不会怪你们失职的!”宇文明亦是笑道。
四名侍卫方松了一口气,齐齐拱手行礼道:“那公子请一路小心!”
李靖这时挥起马鞭,重重地抽在了马屁股上,那匹白色的大食战马立刻便飞也似的奔驰起来,很快就消失在街道尽头……
……
初秋的田野,一路上到处都是丰收的景象,金黄色的麦田已经收割得差不多了,田野里堆满了草垛,官道两旁也不时看见装满稻谷的牛车缓慢的行走着。
虽然已是九月中旬,但秋老虎依然厉害,还未到中午,太阳已晒得地上热气蒸腾,幸好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山谷口,风比较大。
不过饶是如此,宇文明也是练得满头大汗。
“不错!不错!比我想象中的进度快多了,尤其是长生决你才修练了一年半时间,就已经到了淬体期大成。这可比我当年的速度还快,依为师看:过年之前,你突破达到锻骨期是极有可能的!”李靖轻捋自己颌下长须,十分满意地说道。
宇文明喜形于色,能够得到李靖的认可,这让他也非常高兴。
“现在已经中午了,你也演练累了,正好我们休息一下,把午饭吃了,然后下午我教你练箭!”李靖说罢,笑呵呵地从马背上的行囊里取出干粮,然后分给了宇文明。
宇文明连忙谢过师父,接过干粮后便狼吞虎咽起来,他可是早就饿了。
这时,李靖方一边嚼着干粮,一边声音凝重地说道:“明儿,其实我早在你遇刺的第一天就回来了,不过我从相熟的洛阳县衙役那里,打听到详细情况后,却并没有马上去看望你,而是去了事发地点。”
“啊!”宇文明听闻之后,也是吃了一惊。
“我怕时间担搁久了,很多痕迹就会毁灭。”李靖解释了一句后,便继续说道:“我到现场去查看了一番后,便发现两行马蹄印,应该便是杀人灭口的人所骑。虽然这两行马蹄印到了官道上就渐渐消失了。但我却是根据道路上的痕迹和路边摊点老板的描述,一路追踪了下去。”
李靖这时却是面无表情道:“最后你猜我查出的结果是什么?那两人最后是进了东都的西城门!”
宇文明没有发问,他虽然对这个结果有些惊讶,但却也感觉在意料之中。
“我再问了城门当时的守卫后,据他们说,有两名身着黑衣的年轻人骑马回到了城中,而两人的相貌,他们也给我描绘了一番……”李靖这时面色严峻道:“所以,你要提高警惕,想要害你的人,也许见明着来伤害你行不通了。会采取其他的暗中手段!”
“师父,那两名年轻人应该是我们宇文家的人吧?我想其中一人应该是宇文承,不知对不?”宇文明突然出人意料地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咦?明儿,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下李靖也是大为惊讶了。
“呵呵,师父,你对查勘办案可有那些专业的捕快和衙役熟悉?”宇文明没有马上回答李靖的话,而是反问道。
“我虽然也对查验现场较有心得,但那主要还是依靠在军中当斥候时,积累下来的经验。真要是戡查案件现场,我自然不如专门的办案捕快和衙役了!”李靖倒是老老实实地承认了下来。
宇文明这时微笑道:“所以啊!我想师父都能想到通过马蹄印去查看痕迹,追查灭口元凶的行踪。洛阳县的办案捕快岂有想不到之理?可洛阳县令李密昨日来见我时,却是称线索断了,他查不下去了,只能提醒我自己小心防备……”
“李密据我了解,也是个很精明强干之人,师父您发现的线索,他不会发现不了,而如果能尽快侦破此案,他便可以大大讨好家父和家祖,又是创造了政绩和口碑。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可他为什么却是中途放弃了,宁可背上无能的恶名也不肯再追查到底。那便只有一种可能性:这元凶是他根本不能提起之人。如果将其揭露出来,对他不但无利,反而有害!”宇文明侃侃而谈道。
李靖这时象看怪物一样看着宇文明,他万万没想到,宇文明才十三岁年纪,便能想到这么多了。这其中很多关节,他也是到今早上才想通的。甚至担心宇文明年少冲动,而不敢完全告知其实情。
可现在看来,宇文明甚至比他想得还更透彻。
“明儿,你继续说下去!”李靖感觉自己实在有些低估徒儿的心智和成熟了。
宇文明受了鼓励,也是心中一宽,然后继续说道:“我想,要害我的人,肯定也是跟我有冲突的人。当日在赛诗会上,我虽然得罪了不少人,但却也达不到要让别人冒这样大的风险来害我的地步。而除此之外,在宇文家以外,我只得罪过柴绍。可现在这家伙并不在洛阳,况且就算他在洛阳,他也不会在长孙无垢面前来显他的威风,换了李秀宁还差不多……”
说罢,他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所以,元凶便只可能是我宇文家的人了。而无垢就时常向我埋怨,说宇文承经常向她大献殷勤,虽然没有明白表态,但那眼神看着就不对劲……在加上我最近一年多以来,很是出了些风头,他又是一贯瞧不起家中庶子的人……再联想到李密也不敢公布疑凶。几相印证之下,那罪魁祸首不是他还会是何人?”
李靖听到这里,也连连点头。如果幕后真凶是宇文承,那李密倒的确不敢再追查下去了。这事可是宇文家的家丑啊!府内兄弟争女人竟然到了要动刀暗算的地步。捅出去之后,非担讨好不了宇文述,反而会大大得罪这位皇帝面前的红人。
况且宇文明现在虽然风头正劲,但他毕竟只是庶子,能不能将来继承家主之位还很难说呢。
而宇文承虽然品行不端,但他可是宇文家中的嫡子,母亲更是当今圣上的女儿南阳公主,是皇帝的外孙,这事揭露出去,还会连公主跟圣上都得罪了。
所以,面对这种情况,李密最佳的选择,肯定就是只有表示自己无能,因唯一知道内情的绿猫被灭口而查不下去了。
“明儿,既然你已经知道其中内情,师父也就不再多说了。大家族内部的争斗,向来是如此残酷。只是宇文承的母亲是南阳公主,他是圣上的外孙,又是嫡子。所以,对上这个人,你可得千万小心才行!别被他抓住把柄。”李靖这时也只能无奈地说道。
“谢谢师父关心,徒儿一定会倍加注意的!”宇文明也颔首道。不过眼中却是闪过一抹怒意,他可不想就这样吃个闷亏,怎么也要报复一下宇文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