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要杀人,他就不会停。
在他面前对小孩出手是他的忌讳,犯了他的忌讳,谁他都要杀。
审判者组织里更厉害的成员黑兔子也不是没杀过,只是天平身上道具太多,他追击半天,攻击数十次都没能将他一击毙命。
拥有这么多珍贵道具,想必他的身份并不简单,但黑兔子不在意,不管他是什么身份,该死的都要死。
这一夜,是天平最狼狈的一夜,他疲于逃命,真正明白了哥哥从前对于黑兔子的评价,那时候他不服,现在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比不过他。
只是这样一个恶人,凭什么能拥有这么强大的能力,这不公平!
疲惫至极也警惕至极的天平躲藏在一个死角,拿出一瓶补气血药剂,而黑兔子像一团阴影从他头顶猛然笼罩而下。
“嗤——”几不可闻的声音,可能来自于被割开的气管,鲜血喷溅在墙面。
“嗤——”黑兔子拧开手里的可乐瓶。
他坐在田字大楼的栏杆上,阳光照着他的背。
千站在旁边接过可乐瓶喝两口,眼睛瞧着他脸上。
黑兔子的领口有些血迹,脖子上有几点,兔子面具上也有。
“你这里……”千摸摸自己的脖子,又指指自己的脸,“有东西。”
黑兔子把面具拿下来看了看,看到上面的污渍,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拭,上面干涸的血渍连带着底下的黑色痕迹都被擦掉了一块。
擦完,黑兔子又从口袋里掏出水笔,涂涂抹抹地补上黑色。
千瞧他从口袋里掏东西,也好奇地往里面瞧。
他的口袋明明瘪瘪的,什么都没有。
“嘿!干什么呢,你眼睛都要掉我口袋里去了!”黑兔子看她越扒越近,快要把脑袋往他口袋里塞的架势,乐了。
他故意把水笔往口袋里塞进去,还拍了拍。
千伸手摸了摸他的裤子外面,没摸到那支水笔的突起。
黑兔子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在手指间转了几圈,反手塞回口袋。
再掏出一条口香糖,在手里抛两下。
千的眼睛跟着他的口香糖移动,说:“这个可以吃的。”
黑兔子听懂她的意思了:“是可以吃,但不能给你吃。”
小孩子吃口香糖很容易吞下去,他妹妹就吞过,吓他一跳。
对着小孩皱起的脸,黑兔子把口香糖塞进口袋,又大方地拉开口袋,示意千自己去拿。
千立刻伸手进去掏摸,什么都没拿出来。
黑兔子:“哈哈哈哈哈!”
看他笑得嚣张,千突然一把抓住了黑兔子手上的面具。
黑兔子的笑声停下。他是知道的,小孩拿到什么就很难让她放手。
“这个不能给你。”
“我要戴。”
“……放手。”
千牢牢抓着兔子耳朵不放。
黑兔子脸色一沉,仿佛要生气。
他变脸,千跟着变脸,眼看她要放声大哭,黑兔子头痛地选择投降:“行行行,给你戴一下行不行?”
千如愿地把那个难看的黑兔子面具罩到了脸上,因为她脸太小,兔子面具并不合适,后面的带子也勒不到后脑勺,可她还要戴,用两只手捂着,眼睛都被面具罩住了。
黑兔子坐在栏杆上,又想起了妹妹。
爸妈死后,他基本上没给妹妹买过玩具,这个兔子面具大概是唯一一个,但也是他某天路过广场随手买的,没有仔细挑选,对小孩来说太大了戴不上,可她还是喜欢,经常拿着玩。
脸上的笑意不觉收敛,黑兔子拉起千脸上的面具,让她的眼睛对准面具上的眼睛洞。
千拿着面具玩,黑兔子溜达跟着她,时不时催一句:“差不多该还我了吧?”
千回头给他一个可爱的笑容。
黑兔子:“你笑也没用,赶紧的,还给我。”
千带着他去楼上超市,从货架旁边拿出来一只塑料桶递给他。
黑兔子蹲着看了看桶:“这是干什么?”
千抬手就把空桶往他头上套。
“跟你换。”
“……我不换。”
黑兔子把桶从头上拿下来,先不说用桶换他的面具可不可行,这桶可是个绿桶。
最后,黑兔子还是拿回了自己的面具,为此他答应了下次给千带一个新的面具,要白色的兔子。
天黑之前,黑兔子离开了田字大楼。
今夜就是畸人苏醒的时间,他得在外围等到畸人出动觅食,才好悄悄潜入414室。
他蹲在远处天台,看着田字大楼在夜色中亮起灯,底下灰色的几层拔地而起,他知道这代表着畸人已经醒来。
但是他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畸人出现在任何一层的走廊上。
一般来说,睡了几天的畸人会极度饥饿,一醒来就应该会出来觅食才对? 此时,刚醒的畸人正在给女儿梳头。
她刚醒来,一把梳子就怼在眼前,看到千那乱糟糟的头发,不用她说,畸人妈妈就动起来了。
千坐在妈妈怀里,脑袋一动一动地拧瓶盖,虽然可乐已经拧开过,但后面再拧还是需要力气。
“妈妈,你喝可乐!”千好不容易打开瓶盖,举起半瓶可乐扭过身子递到畸人妈妈嘴边。
畸人躲了躲,千急了,踩着她的腿举高手一定要她尝。等到畸人应付地喝了一口,孩子这才高兴起来。
按住她的脑袋,不让她乱动,畸人妈妈很快给她扎好了头发。
把孩子抱起来,畸人迫不及待要去吃饭。
“妈妈,你闻我身上,臭不臭?”千又说。
她闻了闻自己的胳膊,缩缩脖子,露出很嫌弃的小表情:“咦呀,臭臭的。”
知道了,她想让妈妈帮忙洗澡,或者说她想换新的小裙子。
畸人:“……”
她张了张嘴,隔了一会儿吐出嘶哑的两个字:“不、臭。”
但声音太小,几乎是气音,孩子根本没听到。于是妈妈第一次说话,就这么被忽略了过去。
黑兔子左等右等,吹了半天冷风,为了躲避那些在夜晚聚集而来的诡异,还换了许多个地方,简直绕着田字大楼转了一圈,才看到了畸人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上。
前不久田字大楼一楼进了两个玩家,大约也是接到了什么特殊任务,黑兔子没急着动,等到他觉得差不多了,才骤然进行了一个远距离空间跨越,来到田字大楼内部。
畸人醒来后的田字大楼比第一天夜晚的田字大楼更活跃,哪怕有空间穿越,进了田字大楼内还是寸步难行。
他好不容易来到四楼,站在414门口。
伸手触摸414的门,触手冰凉,但贴在上面久了,就感觉在摸着人的皮肤,手感变得滑腻。
推开门,黑兔子走了进去。
系统提示任务成功的瞬间,黑兔子也看清了这个房间里的景象。
成排的架子骨灰盒,红色的灯和供着的佛像,这些无疑是诡异的,但是……那个白天拿他面具不肯撒手的小孩,正坐在房间的凳子上吃泡面。
空气中弥漫着泡面的香味。
千也看到了他,立刻使唤起人来。
她拿起桌上的一根火腿肠,举起来说:“帮我剥开。”
黑兔子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鬼迷了眼,这种时候不赶紧跑,竟然还真的过去帮她剥火腿肠。
剥完火腿肠,她又从旁边凳子上抱出来一瓶橙汁。
“咔。”黑兔子给她拧开瓶盖的瞬间,后背的汗毛忽然全部竖起。
危险!危险在靠近!
他几乎是瞬间就要发动空间转移离开这里。
但周围的空间不稳定地波动起来,这是真实空间往虚幻空间过渡的征兆,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能力会有延迟,就这么延迟的一两秒钟,畸人已经出现在他身后。
对于他这个闯入者,畸人一开始就露出了变形的身体,她的身躯像是蜘蛛一样笼罩在他的头顶,手臂伸长。
“妈妈。”
千喊着,从站立不动的黑兔子手中接过了橙汁。
这种危机时刻,黑兔子仍然为这句“妈妈”感到震惊。
资料里没说畸人有孩子?
而且他还以为这小孩是什么没用的小诡异,她看起来太弱小了,身体又没有一点畸变的模样,结果竟然是畸人的孩子。
面前的畸人一动不动,黑兔子能感觉到她似乎在观察自己,一时拿不准要不要跑。
这又是一个令他好奇不解的地方,按照他对畸人的了解,这个时候畸人早该上来一口把他吞了。
“我吃完了。”千放下泡面叉子,一手拿着啃了两口的火腿肠,从凳子上下来。
畸人的目光从黑兔子身上转到千身上,伸出一只手臂抽纸给她擦了擦嘴,黑兔子这才发现原来供桌上还放着一包抽纸。
眼前这个场面就很怪!
更怪的是接下来,畸人把小孩往他这边推了推,又把他们两个一起推出门,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哐当关了门,转头往楼下去了。
黑兔子看着面前紧闭的414门,再看看脚边抱着橙汁啃火腿肠的小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