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价是一天高过一天,有些地方还有钱买不到盐的情况发生,何俊衍不无担忧。
苏槿若暗叹,这悠闲的日子终究是持续不了多少日子的,该来的总还是要来的。
“派到韦氏盐场的密探怎样了?”这次苏槿若集合了暗夜和芙蓉阁的力量,统一由何俊衍指挥。
“有不少消息传来,现在韦氏盐场的盐出来后很多都被穆家和淳于家买断,到不了市面上。而且,据说韦氏盐场出来的官场几次遇到打劫,弄得韦世年和盐政史都是焦头烂额的了。”何俊衍依着这段时间收集的情况如实说道。
“劫盐船?”这是第一次听说,如果真是如此,那么焦头烂额的人必然还有一个漕运使无疑。
“属下也只是听说,并没有求证。”何俊衍虽这么说,但苏槿若心里还是有数的,如果只是没有眉目的传言,何俊衍是不至于贸然告诉自己的。
“这韦世年倒是沉得住气啊。”苏槿若无奈地笑,“俊衍,去韦府下个帖子,明日中午我在揽月楼宴请他。”
何俊衍应下后去办了。
“主子,还是我陪你去吧。”芸儿帮苏槿若梳妆打扮完毕后说道。
“有俊衍陪我就够了。”苏槿若很坚持,她不愿意身边的人犯险,何况芸儿手无缚鸡之力。
“夫人雅兴,还能记得请韦某喝杯水酒。”韦世年笑着,只是笑容不再那么恣意,脸色也有些憔悴。
第十章 但愿人如天上月(9)
“听朋友说,韦老板遇上些麻烦事,我这不是尽一番朋友的义务嘛。”苏槿若浅笑着说道。
“夫人到底还是记挂着两成的股份吧。”
“没想到在韦老板眼里我就是这么个势力的人啊。”苏槿若笑着说,装出一副很无奈的表情。
“夫人要的东西恕在下实在无法提供。”韦世年直截了当地说。
“但韦老板需要的东西我却可以给你。”苏槿若道,笑容依旧。
韦世年一怔,他有些猜不透苏槿若的意思,却又不敢贸然开口,生怕着了她的圈套。
“淳于家和穆家可都不是良善人家呢?”苏槿若状若无意地说着。
韦世年猛地抬头看她,原来真的是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瞒得过她的。
“夫人有何赐教?”态度放缓了不少,身段也降了下来。
苏槿若的笑容渐渐收住:“我只问你,漕运船被劫是否有此事?”
韦世年的手势一僵,最后还是点头又摇头,让苏槿若看得有些糊涂。
“算不得劫船。只是盐船通过晴川河道送往内陆各地时,十之六七在经过平阳城的时候,船就会漏水甚至翻船,不得已才将盐包卸下来停靠岸边,但往往就会有匪徒来劫,落入河道中的盐包回头再打捞也是无果的。”韦世年一一道来,索性说了个仔细。
“如此说来,和你韦氏盐场倒真没什么关系呢。”苏槿若到。平阳城位于三省交界,匪患严重,看来又是件棘手的事情。
韦世年苦涩地一笑:“如果淳于家和穆家联手,我想韦氏支撑不到明年了。”
苏槿若不解地看他。
“今年以来阴雨天气偏多,盐场的产出本就不高,而这两家人又采取了手段,韦氏的盐基本被他们所垄断,无法卖给其他盐商,价格大受影响。”韦世年说道。
“不如,你将这些事情都交给清水居如何?”苏槿若突发奇想,韦世年也是吓了一跳,转而冷笑:“夫人也准备落井下石吗?”
苏槿若笑:“怎会呢,韦老板不是说我也有两成的股份嘛,我们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呢。”
这次,苏槿若只字未提账册的事情,比起贪官,百姓的生计自然要重要得多。
“夫人有何高招呢?”韦世年笑得很苦涩道。
“除了官盐,剩下的所有盐我会派人去运出,之后的事情你就无需过问了。”苏槿若道。
韦世年端视着苏槿若,最后无奈地笑:“夫人去过盐场吗?”
“此话怎讲?”苏槿若问道。
韦世年沉声道:“你若去过,便会知道连进去都不可能,怎么可能让你将盐运出来呢?”
苏槿若不解地看着他,朱唇轻启:“说得清楚些。”
“沿途的道路已经被淳于和穆家阻断,没有人可以进去。”韦世年道。
“那官家如何运盐?”苏槿若问。
“他们自然是不会去阻拦官家的盐队了。”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啊,淳于家和穆家得以垄断的原因,不过好在他们并不阻拦官家的盐队,这对苏槿若来说已经够了。
第十章 但愿人如天上月(10)
“主子,你一定要去盐场吗?”芸儿不安地问道。
苏槿若安慰地冲她一笑:“俊衍和谢安同我一起前去,你有何可担心的?”
“但那韦世年不是说得清楚,这通往盐场的路可是阻拦重重呢。”芸儿苦口婆心道。
苏槿若浅浅一笑,信心十足:“他们不是不拦阻官家的人吗?何况他们真要拦截,那也要看他们够不够这个能力呢?”
如此毫不掩饰自身的实力,即使在芸儿面前也是鲜有的,这样的苏槿若让芸儿陌生,但或许这才是苏槿若,一个本该骄傲的女人吧。
没有继续劝阻,只是收拾东西,帮她整理了必要的东西。
“主子,没有侍女,您真的可以吗?”最终还是放心不下。
苏槿若叹息道:“或许我真是养尊处优惯了,竟让你觉得我连自理的能力都没有了。”
芸儿一惊:“奴婢失言。”
“与你何干,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也不是生来就是养尊处优的,自己的事情自然是可以处理妥当的。”当年在北空寺,虽有钟妈的照料,但更多的事情是需要自己打理的,掌门师兄虽然疼爱自己,但必要的锻炼也是不缺的。
精巧的马车,挂着“清”字,引来很多人驻足。很多年前,那个如谪仙般的男子来这座城的时候,就是坐的这样的马车,这么多年不曾出现,这次重现现世,不知道说明了什么?
也有人传言,是传说中的清禹公子想念那位住在清水居里的美丽夫人了,来雍州城看她来了。
传信的速度总比马车走得快,在韦府里一筹莫展的韦世年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看着桌上的信函,喃喃道:“清禹老弟啊,真不知道你这媳妇是个怎样性子的人,说她随性吧,有时心思缜密过人;说她谨慎吧,有时又可以做得这么大张旗鼓。可你老弟纵然面子够大,这淳于和穆家也不知道买不买这个账呢?”
从雍州城通往盐场有两天的路程,中间还有晴川河之流阻断,需要渡船。
一路走来,倒也顺当得很。
“主子,天色不早了,前边有家客栈,是否将就过一夜?”一直沉默不言的何俊衍终于开了口。说是客栈,但实在简陋得很,但方圆几里又没有可以歇脚的地方,只怕只能在这里将就了。
“不远处就是渡口,等渡了河再作打算如何?”苏槿若道。
“夫人,这是渡河前最后的一家客栈,虽然简陋些,但还算能住人,等过了河只怕连个像样的地方都找不到了。而且我们的马车只怕是过不去的。”带上谢安,是因为他之前来过盐场附近,对这一带的情况有所了解。
听了她的话,苏槿若本觉得星夜赶路也无妨,但想想韦世年之前提过的复杂形势,还是决定谋定而后动。
三个人下了马车,两个男子的俊逸自不必说。苏槿若也不曾戴面纱,但芸儿担心她的安全,还是给她易容了,不过窈窕的身姿总是遮不住的,依然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第十一章 往事悠悠君莫问(1)
绕水恣行游。
上尽层城更上楼。
往事悠悠君莫问,
回头。
槛外长江空自流。
——(宋?王安石)
三个人下了马车,两个男子的俊逸自不必说。苏槿若也不曾戴面纱,但芸儿担心她的安全,还是给她易容了,不过窈窕的身姿总是遮不住的,依然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苏槿若一眼扫去,都是写穿着粗布衣衫的人,面容黝黑粗犷,皮肤有着被太阳晒过和海风吹过的痕迹。这才想起这里离海岸线已经不远了。
或许是客栈老板娘好久没有见到这么体面的客人了,招呼得特别殷勤。
“公子,小姐是住店还是打尖啊?”老板娘这么称呼是实在拿捏不准这三人的关系。
“要三间最好的房子,连在一起的。”何俊衍也不多话,只冷冷的吩咐着,将一锭足有五两的银子放在了老板娘的手上。
老板娘笑得更欢了,忙两声应着“好”,何俊衍的这一举动也引来了很多人的窃窃私语。
苏槿若又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圈,跟着老板娘往楼上走去。
“老板娘请留步。”老板娘又殷勤地吩咐了几句,准备离开的时候被苏槿若喊住了。
老板娘僵在了原地,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面容清秀的女子怎么有这般冷若冰霜的声音。良久,才缓缓回过神来:“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苏槿若没有纠正她的称呼,浅笑道:“我就想打听一下,明日最早的渡轮是何时?”
“这你问我算问对了,这晴川河上的渡轮啊是整夜不休的,你知道这些贩盐的,都是在我这里吃了晚饭就赶过去的,生怕到那里晚了就抢不到盐了。”
“那老板娘近水楼台,自然是不愁没盐吃了。”苏槿若笑道。
老板娘的脸苦了下来:“小姐你有所不知啊,我这里虽说有着通往盐场的唯一通道,但是也没多少好处的,偶尔有盐贩子弄到盐,我倒是能先买些,可现在的情况是越来越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