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边擦着头发,边歪着脑袋看向江山,笑意盈盈,
“小三儿,行啊,这味儿我都受不了了,你连眉都不皱一下。有句话适合你呦。”
江山斜斜的身子靠着,面无表情。乌兰有兴致,忽略他,直接接着说,
“泰山崩于前而不惊。”
江山没反应,乌兰咯咯笑起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乌兰走向江山,示意他低下高昂的头,江山很配合垂下脑袋,乌兰踮脚靠近他的耳朵,
“不是那个山的泰山哦,是说人猿泰山,人猿泰山你懂吧。”
江山用看弱智的眼光瞄了一眼乌兰,乌兰不在意,知道就好,接着笑嘻嘻的神秘的在江山的耳朵边说,
“就是他在你面前那个,嗯,懂吧,就是崩射,射到你脸上你也镇定自若,毫不受精,当然也毫不受惊。”
乌兰呼出的热热的气打在江山的脸上,江山觉得空调温度调的有点高,有点热,有点口渴。
崩射,毫不受精,她学习能力还挺强,真好学啊!?!
乌兰看着江山的疑似变色的脸,一会红,一会青,一会白,高兴极了,哈哈大笑。
乌兰拉开衣柜的门,扯了一件白色男式衬衣,浴巾滑下,细嫩白皙的身体/裸/露在空气中,江山眼里一暗,迅速别开双眼。乌兰随手套上,边系着扣子边数落着江山,
“我说,三儿,别人说话你好歹配合一下,多少‘嗯’‘哦’的答应一声。别一天到晚的板着个死人脸,臭臭的,看你的脸吃饭都没食欲。还有,我有责任提醒你,别纵/欲/过/度,小心未老先衰哦。”
乌兰穿着白衬衣蹲下捡起地上的浴巾走进浴室,把浴巾搭在不锈钢架上,然后,她觉得口干,越过江山,来到办公桌前,拿他的杯子弯腰倒了一杯水,小口的喝着。
江山看着那双修长的腿,那件不太长的刚没过臀部的男式白衬衣,春光/外/泄。皱眉,
“丫,你能不能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头都被你晃晕了。”
乌兰喝了一口水,大眼睛眨了眨,望向他,疑惑的问,
“三儿,怎么,对我有感觉?你饥渴了?”
江山不说话。
“不能啊,刚才那个波波女主动送上门来,你理都不理。”
乌兰低头看看自己,走向江山,一副了然的神情,
“哦,大餐吃多了,想换个清淡的,品品小菜。难得你对我这破败的身子感兴趣,要不,我就配合你,你就勉为其难的劫个色?偷偷告诉你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哦,”
乌兰压低声音,
“其实我的技术也不差呢。”
江山皱眉看着自我厌恶的她,俊脸沉下来,不言语。
“切,摆个晚娘面孔吓唬谁呀,本姑娘可不怕。”
“行了行了,就知道你没兴趣。我困了,睡了。”
乌兰越过江山来到床边,翻开薄被,躺了上去,闭眼。
江山冷冷的看着她,甩出一句话,摔门而去。
“就算是你,也没权利侮辱我心中的丫丫。”
乌兰听着脚步声,摔门声,然后,房屋内回复寂静。她睁开眼,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三儿,我早已不是你心中的那个丫丫了。不论是灵魂还是身体,早已不是了啊。’
乌兰纤细的手摸向自己平坦的小腹,衬衣下,那里有一条因为用了特效去疤痕膏,而不是那么明显的长长的痕迹,还好,留着这个让人作呕的身体吧,最起码,妈妈需要。
这时,27岁的乌兰闭上眼----
※※※※
那时,仁和医院住院部五楼电梯前,
乌兰看着江山的急切的脸,身子晃了晃,江山大步伸手接住她,
26岁的
乌兰闭上眼-----
乌兰闭上眼飘出最后一句话,
“我想安静,妈妈交给你了。”
江山大喊出声,“丫丫!丫丫!”
“他妈的,快把医生给我押来!”
医生是良民啊,从事救死扶伤的工作这么多年,见过情绪激烈的家属,可从没见过情绪这么激烈的黑社会家属啊,他的柔弱的男性小身体被满脸横肉的一号小弟像拎小鸡一样拎到了江山面前,江山抱着乌兰大吼,
“快看看她怎么了。”
不用看,这种情况他见多了,就是伤心过度,身心疲惫,不堪重负了呗,晕了。
医生看着江山盛怒担心焦急的脸,怕他会一时失手将自己咔嚓喽,谨慎的装模作样的用听诊器听听,翻翻乌兰的眼皮,又给乌兰做个心电图,量了个血压,然后得出结论。
“她没事,血压有点低,有点贫血,她是那位肾衰竭的家属,可能女孩子担心她妈妈,又不眠不休的照顾病人,属于心力交瘁,暂时晕了。给她调理下身体,很快会复原的。”
江山略微放下惴惴的心,站起,眼里暴戾浮起,冷冷的话语,“把他也带上。告诉他们不要多事,不想死的就闭上眼,管住嘴。想死的老子就送他一程。”
江山抱着昏迷的乌兰大步走向电梯----
乌兰再醒来时,江山守在身边。他的手紧紧抓着她的手,是男人的手,乌兰想起了妈妈倒下前说的话,不行,他爸爸是你爸爸啊。
爸爸,
尹小艳,
黑夜中缠绵交缠的身影,
孩子,像兔子一样的孩子,哭着喊着扑向她的孩子,
爸爸,那个人狞笑着猥琐的目光邪恶的手伸向她,
浓妆艳抹的脸嗤笑,呸,真脏,
妈妈衰弱的身体,他爸爸是你爸爸呀,
男人的脸,女人的脸,交相挥错,
乌兰挥手,他们就在眼前,就在眼前,胃里一阵翻腾,
乌兰大力拔下输液管,跑向卫生间,
呕呕呕,江山温柔的拍她的背,
呕呕呕,江山大力的拍她的背,吐得胆汁都要出来了,
呕呕呕,江山急了,乌兰的胃里什么都没有啊,一个星期都昏迷没喝水没进食的人,怎么还这么吐。
江山大喊“医生!医生!”
乌兰的身体又要倒下,江山稳稳的抱住,乌兰虚弱的笑,
“三儿,没事,我是多么坚强的人啊,没事,妈妈还需要我换肾呢。”
乌兰确实没倒下,可是她吃不下任何东西,胃部强烈收缩,不听乌兰这个主人的话,吐吐吐,胆汁吐出来了,乌兰还在吐。
不但吃不下任何东西,而且江山发现,只要自己的身体或者别人的身体一与乌兰的身体发生接触,乌兰就条件反射的呕,呕,呕,吐,吐,吐。要命了,乌兰迅速瘦下去,江山把所有能反光的能照人的东西都收了起来,乌兰已眼洼深陷,颧骨高耸,面黄肌瘦,骨瘦如柴,就像包了一层皮的骷髅。
乌兰还笑着,
“三儿,我想吃饭,真的想吃饭。”
乌兰也睡不着,眼前闪过一个个的熟悉的脸,无法摆脱;胃里一阵阵痉挛,也痛,痛的睡不着,乌兰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样子,江山悲伤的眼,江山憔悴的眼,江山有些绝望的眼,乌兰还在笑,
“三儿,你在掉眼泪吗,三儿,我不会倒下的。”
乌兰用意志撑着轻的空气般的身体,倔强的,顽强的,骄傲的撑着,不能倒下去!绝不能倒下去!重病的妈妈需要她!
换了你是她,你能坚持多久呢,你能坚持下去吗,你能比她更坚持吗。
乌兰是个坚强的女子,可是衰弱的身子不坚强的倒下去----
江山寸步不离,眼看着乌兰,再一次倒下去-----
乌兰睁着无神的迷茫的大眼看着江山猛然放大的脸,耳朵里好像多了各种声音,吵。真吵。太吵了。
江山颤抖的大手盖住乌兰的眼睛,
“丫丫,胃穿孔了,没事,趁着这个好机会,睡吧,睡吧。醒来就好了。睡吧,睡吧,我就在你身边。”
乌兰闭上眼,林正南来了,她的阿南来了。她心中最爱的那个阿南终于来看她了!他没有不理她,他还在她身边,他的大手代替了妈妈的手温暖的抚摸着她的头,对她温柔的说,
“丫头,睡吧,睡吧,我就在你身边。”
乌兰嘴角溢出笑,睡了过去---
乌兰睡了长长的一觉,她的阿南在耳边温柔的喊她,
“丫头。”
“丫头,醒醒。”
“丫头,醒醒,醒醒。”
“丫头,不要放弃,看看我。”
“丫头,我需要你,你妈妈需要你啊。”
“丫头,天早亮了,太阳晒屁股了,别赖床,赶紧起来。”
乌兰想起来那个明媚的早晨,林正南站在床边温柔的叫她,好温暖啊,好温馨啊,林正南清秀的脸,乌兰好像摸摸他带笑的眼,挺直的鼻,弯弯的薄薄的嘴唇,啊,不见了。阿南!
乌兰睁开眼,半空中的手无力垂下,江山惊喜的脸。
“丫丫,你终于醒了。”
乌兰虚弱的笑了笑,
“三儿,辛苦了。”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忧郁也不要愤慨,不顺心时暂且克制自己-----
我为什么要克制?
我为什么要忍耐?
你,为什么要欺瞒我 ?
你,为什么要纠缠我?
你,你,你为什么要侮辱我?
吃我的,给我吐出来!
欠我的,给我还回来!
她不可以崩溃,她没有退路,她告诉自己,行的,我能行。
乌兰自我催眠式的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说着。嗯,我行的!
乌兰醒来各种营养液体输进她的身体,有一日,她试探着吃了一点点流食,很好,没有反应,慢慢的,乌兰也能吃点别的东西了,乌兰终于能吃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