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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他身体里这种两个性子的无缝切换,她从一开始的恼火和茫然到现在的完全淡定,还有一点……无奈。
“白……。”元泽低下头揉着眉心,仿佛极为难受的样子,让原本还有些气闷的秋叶白只能立刻先放下腹中的闷气,微微颦眉看着他:“你怎么了?”
“贫僧……贫僧无事。”元泽勉力地抬头,淡淡一笑。
她看着他那模样,眉心颦得更紧:“元泽,你吃了吃,是不打诳语的!”
元泽见她脸色冷了下来,又要支起身子:“白,你别恼,贫僧……。”
说话间,他身子却又一下子软了下去,忍不住低地闷哼一声:“唔!”
“你这是怎么了?”秋叶白见状,立刻一翻身将他扶着躺下,一摸他的手心,竟然都是冷汗。
她心中顿时焦灼了起来,一掀帘子:“一白,立刻回明光殿,殿下不适!”
“是!”一白脸色一变,立刻应道,看向鹤卫们:“起!”
原本之前他是见着殿下轻敲步辇三下,那是示意他们不要立刻回明光殿的暗号,他便知道殿下和四少有事情要谈,却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一干鹤卫们立刻足下一点,提气径自飞上房顶,向明光殿飞去。
……
“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哪里不舒服!”秋叶白看着他那脸色苍白虚弱的样子,白皙的脖子上刺目的鲜红让她心头一痛,立刻伸手取了白帕子和随身带着的金疮药帮他上药。
虽然不过是些薄薄的皮外伤口,但是只有他裹好了伤,她的心方才放下,看着元泽手上的伤口,她轻叹了一声,她虽然心情在那时候恼恨得几乎想要杀了百里初,但是却又何曾真心想动手伤他,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她一边替他包扎伤口,一边道:“可疼,对……。”
原本要出口的道歉却被元泽搁在她唇上的指尖按住了:“不要说对不住,白,这是我咎由自取,这句‘对不住’该是贫僧来说?”
他顿了顿,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白,贫僧明白人生之事,原不可强求。”
他的声音温柔异常,像清浅的溪流一点点流过她心头。
秋叶白看着他平静而虚弱的样子的,心头愈发地窒闷,轻叹了一声:“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这和你无关。”
“白,贫僧和阿初是一个人,他心中的执念,便是贫僧的执念。”元泽顿了顿,看着她,眸光清澈而安静:“只是……贫僧执念成魔,却并不悔,因为那执念是你。”
“你……。”秋叶白看着他的美丽而虚弱的银眸,纯净到固执,她心情异常的复杂,也不知道是悲还是喜,但是心中的震撼和悸动却让她瞬间无言,只握紧了他的手。
“唔……。”步辇微微一颠簸,元泽忽然又紧紧地颦眉,脸色更苍白了。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秋叶白看着他,愈发担忧。
“无事……只是晕得紧,大概是因为耗损有些大,贫僧也是强行出来的,阿初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排斥贫僧,但是终归还是不太情愿。”元泽闭了眼,似在平复他的眩晕。
“你怎么那么傻。”秋叶白看着他,轻叹了一声。
“贫僧答应过白的事情,并没有忘记,原本也不想这么出来,但是一来后日之后,也许再见白也不知什么时候;二来,若是白你恼了贫僧,也不知再醒来的那一日,可还能见到白在等候。”他极慢、极慢地说着话,轻笑了下,声音里带着一点黯然和忧伤。
秋叶白看着他,微微动了动唇,还是道:“我不会走的。”
元泽一愣,梭然睁开银眸望着自己面前的人儿:“白,你说的可是真的?”
秋叶白看着他,随后转过头看着窗外,淡淡地道:“嗯,我就算想要走,也走不了罢。”
说完,她似自嘲地轻笑了一下:“江山为笼,朝堂为锁,百里初泽,你确实是这个世上最了解我的人。”
了解她的不甘、了解她的不平,了解她的野心。
女子为何不能有野心?
就只能甘居后室,折断羽翼,只为了男子的尊严,收敛起光华,宜家宜室么?
她自打踏入江湖那一日,便从来不喜此言。
他成全她的天地,也用这天地困住了她,偏生,她在知道在这一切之前,倒也算甘之如饴,一步步的都也朝着她想要实现的目标走去。
现在,难不成要矫情地说,因为这一切都是你的算计,所以为了表现我的品格高洁,所以她抛弃一切,再缩回江湖去,做个面上潇洒江湖,实际上暗里终日惶惶‘秋家四女’身份的江湖人?
担忧哪一日再被全国通缉?
担忧再有一日再有一个梅苏找上门来,告诉你要么你做我的禁脔,要么便揭发你?
“小白……。”元泽看着她的背影,银眸微怔。
秋叶白伸手掀开红色的幔帐,冰凉的雪花夹杂着寒风一下子卷了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让她微微眯起眸子。
她看向远处无边的地平线和起伏的山峦,淡淡地道:“既然天命不予我,我便自己改命逆天,自己重批天命,不假他人之手!”
既然不能借着他人之手直接重批天命,那么她就自己来!
反正已经走到这个地步,生生死死那么多次,她还有什么好畏惧和害怕的?
但求此生无悔!
元泽看着她,银眸渐渐深,精致的薄唇微微弯起一道与他原本的清浅出尘笑容不同的靡丽而深邃的笑容。
是赞赏、是了然,却也带着三分莫测的妖异。
只是她忽有所感地陡然回头,却见他已经收敛了那样的笑容,只是眸子里的神色却并没有变化,还是带着一点子异常妖娆的丽色。
她看着元泽,忽然伸手轻拨开他额边的发丝,看着他的银眸:“告诉我,你是谁,百里初,还是元泽,不要再骗我。”
他静静对看着她,并不闪避她懂得目光,银色的眸子依然澄澈而幽深:“百里初就是元泽,元泽就是百里初,白,这是你告诉贫僧的不是么,执念之前,这世上并没有什么国师活佛,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这是他第一次用我来自称。
秋叶白看着他美丽而眸子和依然虚弱的神情,还有依然鲜艳潋滟的腥红薄唇,那一瞬间,她有些茫然,她分不清楚眼前的人是她安静温柔而贴贴的小和尚,还是她那只阴狠、傲娇该杀又爱又恨的兽。
“白……你会等贫僧的,是么?”元泽看着她,再次轻声问。
她看着他眼中的不安与担忧,再次颔首:“我会等你的。”
元泽笑了,这一次的笑容,清浅而纯净,温柔而欢喜。
像是在那一瞬间,他便得到了大自在、大欢喜。
看得她心头一片温软,也只得暗中轻叹,她算是败给他们了。
她的阿泽和阿初到底是独一无二的。
“咳咳……。”他忽然那轻声咳嗽了起来。
她见他难受,立刻担忧地伸手去触碰他的额:“可是发烧了?”
同时,她伸手去取了一杯茶递到他唇边,喂他喝。
他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茶,稍微缓和了下身子的不适,顺手握住了她的柔荑:“白……。”
她看着他:“嗯。”
元泽迟疑了一会,垂下眸子,轻声道:“贫僧可以……。”
“什么?”她有些没有听清楚他后面说什么。
他一咬唇角,稍微提高了下声音:“贫僧可以亲你一下么。”
秋叶白一愣,看着他苍白的脸颊因为咳嗽带着一点病态的嫣红,又垂着曳丽的眸子,长长的睫羽微颤,像是在担忧,又让她想起自己看见过的某种罕见而害羞的美丽白鹿,让人心怜。
她顿了顿,淡淡一笑:“阿泽,你不是说你就是阿初么,他性子霸道任性,从来不会问我可以不可以。”
“贫僧……。”他一愣,像是有些不知所措。
她看着他,唇角笑意渐深,带着莫名的意味。
这是她的试探。
早前她历劫归来,阿初又一次亲昵的时候,也曾几乎让她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亲吻她的那个人是阿泽,而不是阿初。
而方才,阿泽又让她有怪异的错觉,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看着她的人是阿初。
会不会……
是她想的那样?
“嗯。”元泽顿了顿,再次道,随后伸手拉了她,让她慢慢地靠近自己,随后闭上眼,迟疑了一会,微微颤抖着将嘴唇印在她的额头。
只是蜻蜓点水一般,却又似乎不舍得她额间的温暖,只将薄唇印在她眉心,却又不移开。
秋叶白顿了顿,好一会,才抬眼看他,却见他紧张的鼻尖都冒了一点子薄汗,脸上嫣红更甚。
她轻笑了一声,她的小和尚还是这么害羞。
她忽然伸手,挑起他的下巴,随后抬头将自己的嘴唇印在他的薄唇上。
元泽顿时一惊,随后竟下意识地伸手不知要做什么,但是仿佛又意识到什么,便将手僵硬地搁在她的肩头。
她看着元泽愣愣地睁大了眼,似相信她会这般主动,一双精致修挑的长眼被他瞪得大大的小鹿一般,倒是看得她有点……觉得自己在轻薄他一般。
“闭眼!”她在他唇边轻道,舌尖挑开他的薄唇,轻点了他的舌尖一下。
元泽方才闭上眼,伸手试探性地抱住她肩头,有些发颤,含糊不清地低喃:“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她忍不住低笑,有些揶揄:“阿泽,你早前可就破过了色戒,这会子才来阿弥陀佛,不觉得晚了点么?”
她可记得出征前,他那次差点就扑倒她了,这会子他的勇气又没了么。
元泽闻言,浑身一僵,似想起以前自己做过的事,顿时咬了嘴唇,结结巴巴地道:“贫僧……贫僧……。”
似觉得自己这般模样是越描越黑,他薄薄的脸皮愈发地泛起红来。
秋叶白见他模样好笑,便伸手将他搁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拿下来,放在了自己的腰肢上,轻笑道:“环着颈项这种动作是女子才会做的,男子是搁在这里,傻瓜。”
元泽见她眼底揶揄的笑意,终是忍不住,一下子翻过身去,面朝辇内,只闷声喃喃道:“报应,报应,都是报应,十方普萨见贫僧破戒的报应……阿弥陀佛。”
秋叶白见他那害羞又窘迫的样子,忍不住捂住唇无声地闷笑。
花开两面,人生魔佛间,但是每次看见他们两个这么大的差别,她就是在忍不住想要笑。
偏生元泽脸皮太薄,不似他另外一面发作时候的厚脸皮。
她只得无声闷笑了好一会,才伸手轻拍他肩头:“好了,不笑你了,咱们要到明光殿了。”
元泽这才不说话了,低着头,臊眉耷眼地想要起来,不想才起身,又是一阵头晕目眩,直往她身上倒。
秋叶白将他抱个满怀,轻笑:“国师这是投怀送抱么。”
元泽使劲地摇头:“贫僧……!”
他越摇头,头越晕,竟说出话来。
她见状,轻叹了一声,弯腰将他一下子拦腰抱起:“看样子,你也走不了路了。”
说着,她便轻盈地跃出了步辇。
一白看着她这么抱着自家主子就下来,顿时一惊:“殿下这是……。”
元泽闻言,红了脸,径自把脸直接埋进她的颈项里,不敢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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