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个贱人!”另一个衣着华贵妃打扮的妇人说道,“枉皇上对她宠爱有加,如今她看怎么跟皇上交代。”
果然是一个圈套。这几日我的精力一直花在和康熙的周旋上,忽略了众嫔妃的反应。康熙一直拿我当挡箭牌,但却不知这样却将我推到了风口浪尖,众嫔妃都误以为我独占了皇宠,所以诬蔑陷害便从此开始。
“你还有什么话说?”众侍卫将我和冷月押到薛贵妃和裕亲王福晋面前,薛贵妃冷冷地瞟了我一眼,问道。
“沈宛只有一句话,沈宛是无辜的。”虽然我本无意获得康熙的宠爱,但让我承认我勾搭男人,我绝对我不乐意,而且一旦我承认,我和冷月便性命难保,我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
“无辜的?”裕亲王福晋冷笑道:“捉贼拿赃,捉奸成双,你们两个三更半夜在房中幽会让众侍卫逮了个正着,居然还敢说自己是无辜的。”
“沈宛的确是无辜的。”我心中突然灵光一闪,胸有成竹地说道,“因为他名叫沈月,正是沈宛的胞弟。”
二十七 故旧(1)
“你们两个是兄妹?”裕亲王福晋冷笑道,“你这鬼话只怕没有人会相信。”
但她的话音未落,便只听一个冷峻的男声在后面响起:“沈姑娘说的的确是事实,朕和容若可以作证。”
众人闻声回头,便见康熙带着众侍卫快步向这边而来,他身后那个侍卫我万分熟悉,他便是纳兰容若。
“皇上吉祥!”众人见康熙驾到便跪下请按,薛贵妃和裕亲王福晋见状,更是惊慌地连连磕头。
康熙朝众人挥挥手,不理一直在磕头的薛贵妃和裕亲王福晋,径直走到我的面前,亲自替我和冷月松开了身上的绳索,扶我起身。
“宛儿,你受苦了!”康熙怜惜地看了我一眼,说道。
接着,他转身看了薛贵妃和裕亲王福晋一眼,目光也变得异常地冷漠。
“薛贵妃,朕正是见你安分守己、贤良淑德才晋封你为贵妃,想不到你也和后宫的其他嫔妃一样诬蔑陷害,无中生有!还有你西鲁克氏,不思好好相夫教子,居然进宫挑拨是非!”
薛贵妃和裕亲王福晋见康熙发怒更是吓得瑟瑟发抖,一直不停地请罪磕头,不知不觉已经磕破了皮肤,鲜血淋漓。
“皇上,既然娘娘和福晋已经知错,不如就这样算了吧!”容若在一边求情道,“沈姑娘还要在宫中生活,闹得满城风雨倒让沈姑娘难堪了。”
“好,朕今天就饶了你们!”康熙冷冷地扫了薛贵妃和裕亲王福晋一眼,说道,“你们两个从今以后要好自为之,不然朕决不轻饶你们。”
康熙说完便拉我向御书房走去,众人见状也如鸟兽散,只剩下薛贵妃和裕亲王福晋瘫到在地,余惊未消。
进了御书房,康熙径直走到了书桌前开始批阅奏章,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今天不是我当值,感觉无所事事地站在御书房有些奇怪,于是便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轻轻地把门掩上。
容若正在门外值夜,见我出来,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别过脸去,什么也没有说。
“谢谢你!”沉吟了好一会儿,我缓缓开口道,“若不是你请皇上一起帮我解围,只怕今天的事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容若不过是不想有人含冤蒙屈。”容若闻言,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如今姑娘已经是皇上的人,容若只怕要称呼一声小主了。”
说着,容若转头看了我一眼,虽然他尽量让自己的目光看起来的平静,当我依然发现了其中的哀怨。
小主?多么可笑的称呼!若不是当日在渌水亭遇到了康熙,容若只怕应该称呼我为“夫人”,虽然这个“夫人”也注定是悲剧的结局。
“容若,很多事情都不是你我所能控制的。”我轻叹一声,说道,“还是好好珍惜眼前人吧,官小姐大方得体,应该是一个好妻子。”
“容若知道一切不能改变,只是希望姑娘能够知道容若的苦衷。”容若幽幽地说道,“但是宛儿却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容若。“
“皇上已经告诉宛儿容若的苦衷。”我接口道,“宛儿明白容若的心,但一切都太晚了。”
是的,真的太晚了!容若,我们注定今生无缘。
“宛儿,能够得到皇上的垂青,是你的福分,容若祝福你幸福。”过了好久,容若开口说道,“宫中尔虞我诈,宛儿你要一切小心,今天若不是容若当值,无意中看见令弟进了宫,只怕……”
“宛儿知道。”我点头道,“多谢容若关心!”
而后,我和容若便静静地站在天阶上,谁都没有再说话。
三更时分,当值的宫女到门外唤我,说是康熙批完奏章要就寝,点名要我服侍,我闻言便赶紧进了御书房。
进屋的时候,康熙已经脱下了长袍,只穿着明黄的寝衣坐在龙床上。我见状,便端了一盆热水,替康熙宽下鞋袜,细细地帮他洗脚。
“宛儿,朕听裕亲王说过你的身世,但居然没有听他说过你有一个叫沈月的弟弟。”康熙边闭着眼睛享受热水刺激足底穴道的舒适边缓缓地问道。
“皇上恕罪。”我闻言一惊,赶紧跪直身体,说道,“沈月是宛儿养父母的儿子,从小一起长大所以以姐弟相称。”
“哦?是吗?”康熙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反问道。
我知道康熙怀疑,便低头继续替洗脚,不再说话,因为这个时候越解释露出的破绽便会越多。
二十八 故旧(2)
“宛儿,朕不妨老实告诉你。”康熙突然用手托起我的下巴,逼迫我的目光与他相对,“朕在渌水亭遇到你之后,便派人调查你的身世,朕早就知道你是吴兆骞的女儿。”
说着,康熙便将他的调查结果缓缓道来:“沈宛,本姓吴,小名宛儿,吴江才子吴兆骞长女,生于顺治十二年十一月二十,顺治十五年因科场案,随父母流放宁古塔,途中失踪,据其母自述为遭遇马贼失散。而后十年,下落不明。康熙七年,始在青楼卖艺,曾在南京、姑苏、北京、扬州多家妓院挂牌,因擅长古琴而艳名远播。”
听着康熙叙述他的调查所得,我的背心不禁渗出汗来,想不到康熙居然将我的身世打探地如此清楚,我不知道他还知道些什么。但不管如何,我必须保持镇定。
“既然皇上不信沈月是我的弟弟,那为什么要出面帮宛儿解围呢?”我拿了块干布,帮康熙擦干脚,微笑着抬头问道。
看我居然微笑着抬头反问,康熙顿时一怔,但随即他便笑着调侃道:“朕为什么替宛儿解围?宛儿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朕费尽心机将宛儿弄进宫来,难道宛儿还不知道朕的心思吗?”
看着康熙看似真诚的笑脸,我的心依然忐忑不安。我知道我眼前的人虽然不过二十多岁,但他绝对不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少年,而是精通权谋,君临天下的君王。
“天色已晚,皇上还是赶紧就寝吧!”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道,“皇上五更便要早朝,休息的时间本来就不多。”
“好吧,宛儿!”康熙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顺从地躺下,“宛儿,朕想你陪着朕,你不要走开好吗?”
“是,皇上!宛儿就在外面候着!”我福了福,恭敬地说道。
御书房和卧室之间有一间一丈见方的小屋,屋中只放了一张板床和一床薄薄的棉被,供值夜的内侍和宫女休息。夜凉如水,初冬的夜半更是寒风彻骨,我衣着单薄,虽然蜷缩在床上,不禁冻得瑟瑟发抖。
卧室里传来一阵轻微的鼾声,想来康熙已经沉沉入睡了。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我这个时候推门进去,便可神不知鬼不觉,便要了康熙的命,而且夜半三更本也是侍卫们最疲倦的时候,我要脱逃只怕也非常容易。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推开房门。
屋中一片漆黑,借着月光我依稀可以看见躺在床上的康熙。康熙其实还很年青,算来不过二十三岁,他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很难将眼前的少年和那个叱咤风云的帝王联系在一起。
“吟雪,不要犹豫,行动吧!”那颗渴望自由的心在急切地呼唤着,“只要他死了,你便自由了。”
想着,我慢慢地掏出了暗藏的匕首,对准了康熙的心脏。只要我手中的匕首向前一送,康熙便在劫难逃。
就这样刺下去吗?我心中突然涌起一阵不忍。虽然他是我的仇人,是他的家族害得我从小流离失所,但是平心而论,他的确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正是在他的推动下,汉人的生活环境渐渐好转,我的父亲也曾劝我要放下仇恨,而且他对我……
“宛儿,你不要走!”睡梦中的康熙突然叫道。
我闻言一惊,随即跃开。但康熙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翻了个身,依旧沉沉睡去。
原来他是在做梦吧!古人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居然在梦中呼唤我的名字,难道我真的走入了他的心灵了吗?我难道真的获得了一代帝皇的眷顾,我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经过这段变故,我无心再继续我的行刺,于是便收起匕首,向外间走去。
五更时分,我依例唤康熙起床上朝。虽然康熙万分疲惫,但依然挣扎着起身。
“皇上昨夜睡得可好!”我边帮康熙换过朝服,边随口问道。
“睡得很好!”康熙闻言,微笑地答道,“朕还做了个梦,梦见了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