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当她醒来时,她是躺在床上的,并且,是一张陌生的床,是一间陌生的房。
夭莲起身,看着四周,简单的装饰,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大概知道这是哪儿了,不一会儿,一个小二打扮的青年走进来,笑着说:“姑娘起来啦。”
“你是谁?这是哪儿?”夭莲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外面街市的吵杂声涌进来。
“这是弋阳,我是这家客栈的小二。”小二说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探头出去,街市,车水马龙。
“今早上一位公子送您过来的,还招呼我这个时辰来伺候您,说是您会醒来,那位公子真是说得一点不差,姑娘是刚刚醒过来吧?”小二笑着道。
“一位公子?”夭莲的眉头微微皱起。
“一位黑衣公子,啊呀,我是个男人也不得不赞叹他的俊美,姑娘真是福气,他刚刚离开不久,没有说去哪儿,可能正在外面什么地方逛着呢,您要不要找他?我可以帮您去找,绝对一眼就能认出来。”小二说道。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是落休,他把她送离了隐地,他对她放手了。
“那,姑娘早饭要吃什么?”小二又问道。
“随便弄点什么就可以了。”夭莲无力的说。
“好嘞!”小二说着走了出去。
离开了那里,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开心,离开了那个人,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自由了,更沉重的悲伤,更如同跌入谷底的失落。
床头有一白色的包袱,打开,里面是简单的两件衣服和一些银两,这一次,他似乎很细心呢,不像上一次……上一次,如果那时候的时光永远停住的话,该有多好?她想,那时候,或许是最幸福的时候。
很慢的穿上那一身常常穿的红衣,包袱里还有曾经他买给她的额饰,那时候想来想去还是收了起来,舍不得丢吧,就算再气他那样做,还是舍不得丢,舍不得关于他的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叠好被子,背上包袱,推开门,转身,然后,看到了也正推门而出的一个人,那个会温柔的笑,会任由她撒娇任性的人。
他也愣住了,似乎在怀疑是不是梦境。
她也终于明白,天地之大,为什么他选择把她送到这里,原来,他知道这里会是她要寻找的。
“宫主!”是希月的尖叫声。
“这不是在做梦吧。”彻月一脸不可思议。
“你逃出来了吗?”
“终于平安的回来了。”
“有没有受伤?”
……
关怀,问候,这些话语应该是温暖的,应该是让她热泪盈眶的,应该是她夜思梦想的,应该是她的归属,可是啊,可是,为什么,会如此的陌生了,会如此的遥远了,仅仅是一年而已,何以这般的沧海桑田了?
“嫂……是你?”身后,是一个女子柔弱的声音,回过头,看到的是脸色有些苍白的雪伊。
“你怎么会在这里?”夭莲有些诧异。
“她是我的妹妹。”轫涸说道。
“你的妹妹?”也就是说她是公主?
“我不是故意隐瞒的。”雪伊焦急的说。
“这话对我说没有意义啊,对他说才是真的。”夭莲暗自叹了口气,那一段时间,似乎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啊。
“落枫呢?你一个人离开隐地的?”夭莲皱起眉,雪伊的身份不至于让那样骄傲的落休那般的伤悲。
“我不知道。”雪伊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加的苍白,轫涸有些不放心的扶住她。
“好,我不问了。”夭莲注意到绝夕等人担忧的目光,立马笑得很开心的说:“啊,见到你们真开心,我终于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了!大家为我庆祝吧!”
“好!”应答的是那般的热情,热情地让她暗自愧疚。
然而,每一双眼睛也都看到了她的勉强,虽然不清楚是为什么。
欢庆的晚宴很是热闹,弋阳属东堂主希月之地,晚宴设在了千羽宫东堂营地,数百个东堂的子弟欢呼雀跃,逐渐的被感染,夭莲欢呼着陪他们喝酒,看他们手舞足蹈,然后自己笑翻在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得几乎神志不清。
她越来越模糊,自己的立场在哪里。
一直到半夜,晚宴才慢慢停歇。
几个人都喝得东倒西歪,只有轫涸算是非常的清醒,扶住夭莲,送她回房间去休息。
“喝,继续喝,哈哈,喝啊,喝啊……”夭莲还在大喊着。
“哎,真该让你少喝一点的。”轫涸无奈的看着她,实在没有办法扶她了,只得打横抱起她来。
喝醉的人慢慢安静下来,借着月光,轫涸看到了这一张让他追逐了一年的面容,依旧那般的清丽,仿佛飘零的雪花般不染尘霜。
“呜呜。”怀中的人忽然开始哭泣,哭声越来越大,轫涸手足无措的加快脚步将她放到了床上。
“哥,我来吧。”雪伊从隔壁的房间走过来,端着一盆热水。
“呜呜。”床上的人哭的撕心裂肺,轫涸站在原地,他不知道在她的身上都发生了什么,这一年的空窗,似乎,已经将太多的东西撕裂开来。
“在隐地,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轫涸试探的问雪伊。
“隐地吗?太多太多的事情吧,对每个人来说。”雪伊只是悠悠的说道,走过去,用热毛巾擦拭着夭莲的脸颊。
“总觉得好孤单,你们回来之后都变了太多,变得忧伤,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成熟,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轫涸坐在床边,握住夭莲的手。
“哥哥也变了啊,曾经的青涩单纯已经不复存在了。”雪伊看着他说。
“一年的时间很短,却可以改变太多的人和物了。”轫涸看着已经慢慢冷静下来的夭莲,那一张脸庞,曾经是那般的耀眼,那般的灿烂,而如今,仿佛是太阳转变为了月亮一般,银银的悲伤,淡淡的荒凉。
“休,休……”从她的口中,吐出这个名字。
“在隐地,我该叫她一声嫂嫂,即使他们没有成亲,我想,他们是相爱的,只是,爱错了。”雪伊悲凉的说,收拾了手巾和脸盆。
“你呢?绝夕说,你怀孕了。”轫涸看着她的背影说。
脸盆从手上掉落,雪伊蹲下身来,拾起脸盆和手巾,回头看着轫涸说道:“我说我要叫她一声嫂嫂,因为我是落枫的妻子,我不知道她是怎样想的,但是,就算是爱错了,就算结局是悲伤的,我也绝不后悔。”雪伊说完,转身离开。
“后悔?从来没有想过呢,无论结局好与坏,无论你是否会回来我的身边,这样的守候我都是甘愿的。”轫涸用脸颊温暖着她冰凉的手,眼泪滴落在她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