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军在南部的军事压力越来越大,已经超过了两个万夫队所能承受的压力,尽管一些来自上京和东京的精锐女真马队并不畏惧死亡,甚至可以说向往荣誉中的死亡。但他们毕竟是血肉之躯,在和钢铁的主动碰撞中无疑是要落于下风的,对于宋军来说只要他们保持队形,形成前后左右相互协作,金军马队在箭幕组成的死亡线前面几乎毫无胜算,战场的态势已经非常明显,宋军这场进攻已经转变为迫使金军和他们打一场对军阵的冲击战,这拾拾是金军最承受不起的战斗,也是马军部队最不擅长的作战方式。
由于形势的不断恶化,对金军而言战场的主动权正在逐渐失去,东心雷不能在等待了,他绝不能容忍几万精锐的南进化作一场秋水。
战场上一片混乱,不过金军还有机会,尽管金军在宋军突围的战场上占据了绝对优势,在南线虽然已经无法阻止宋军援慢推进,但也能和宋军较量一番,但总体来说他是内线作战,整个战场绝不占优势,外围阵地的坏消息一个又一个的传来,他没有时间再慢慢地等待了,能否在半个时辰甚至不到半个时辰内解决战斗成了干系整个战场,甚至影响整个战争进程的关键,他不敢承但也无法承担。
要尽快拿下王泽——在一阵阵的号角声中,他率领自已的中军卫队亲自拔挂上阵,如一阵旋风般地向王泽的中军卫队杀了过去,主帅亲自率队冲击领示着战斗进入了最后的高潮。
东心雷连杀了七八名宋军将吏,宋军对这个丑陋无比又如凶神恶煞般地金军大将莫名其妙的恐惧,很少有人敢与他正面对抗,他所率的凶悍马队不断接近王泽所在,宋军残余的马队也在竭力赶往王泽的身边,双方的战斗已经成为惨烈的死斗,完全没有战术机动性可言了,王泽本人成为两军相五厮杀的目标。
当形势越加危机的时候,王泽的手上也拿上了一把战死者的钢臂弩,但他仍然顽固地拒绝卫士建议他脱去太过显眼的黑色大鹰和紫色战袍,并声称要死也要死的有个样子,绝不脱去官服换做军卒的模样保命。他身旁的将吏见状,有感于主帅的胆气而无不奋力死搏,连续组织了两次相当漂亮的反击,把金军的攻击势头暂时打了回去,金军的几百名铁浮屠在宋军马步军的死战下,也损失了相与数量的兵力,不得不奉命撤出战场,一些在宋军人群中无法撤退的,无一不是被宋军击落马下用重械击杀,被围困的重骑兵没人能逃脱升天。
但是,宋军毕竟兵力过于单薄,七千多将吏此时已经伤亡近半,而且被分割在几个相互孤立的战场上,在王泽身边的将吏仅仅有两千余名步军和数百马军,这点人的力量不足以长时间抗拒数千金军马队的猛烈进攻。
当金军再一次向内层反扑的时候,宋军的步军阵线被厮开好几个缺口,到了危急时刻连王泽身边仅存的两名卫士也手持兵仗上去和冲进来的金军搏斗,他也策马在宋军将吏血肉环绕的防线内对外放箭,竟然被他目击射杀了两名金军骑兵。
宋军即便是再顽强也无济于事,毕竟金军的进攻兵力太强大了,防御阵线被一层一层地消弱,将吏越打越少,外围纵然有脱身赶来支援的将吏,也因为兵力过少而无法冲进来,充其量不过是牵制了金军进攻势头,使之不得不分出部分精力对付外围的骚扰,稍稍减轻一些被围困部队的压力。
王泽感到双臂真真麻木,实战中发射弩箭和游乐中就是不一样,尽管钢臂弩的使用已经比老式弓弩生了许多的力气,但打起仗来那高强度反复动作令人实在是受不了。他才发射了多少弩箭就已经这样了,在战场上打了许久的将吏更不用说了,不过是咬着牙勉力维持作战罢了,感觉金军的这次进攻实在是难以抵挡。
当一支弩箭划过他眼前,他清晰地望见弩箭划过长空的流影,不禁黯然长叹“或许已经到我最后的时刻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宋军已经陷入毫无希望的苦战之中,正当王泽心灰意冷地等待宋军崩溃的时刻,忽然望见正在对宋军进攻的金军马队凶悍的势头减弱了不少,宋军已经被撕裂的军阵有好几处都被弥合,金军的后队正在频繁调动、仿佛正在向西面调遣兵马。
“怎么……东心雷竟然……难道是他要集中所有力量来一次致命冲击?”王泽不无恐惧地在想,他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了,把兵力尽可能集中在另一个新的进攻进攻地域是战都陷入持久之后惯用的打法。
金军一旦抛弃一部分兵力重新集结,那他可就真的完蛋了,正与王泽被起伏波荡的局势折磨的几乎要发疯的时候,却听到宋军一阵欢呼:“看——是殿前司的兵马……”
王泽心中那个一凛,此时此刻没有比这个欢呼再令他振奋的声高了,简直不吝于天籁之声。顺着许多军卒张望的方向望去,却见西南方向金军队列混乱,明显地有宋军土黄色的军衣和殿前司拱圣侍卫大军的旗帜在飘扬,他的双目一亮,疲惫的脸颊上闪出一抹欣喜的光芒,他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正在奋力冲杀的殿前司马军部队,这是一支身披重铠的重骑兵部队。
虽然看不到来了多少兵马,但这一支援军地地确确救了他的命,看来他之所以能够坚持这么久就在于这支部队打了过来,东心雷不得不分兵去应付,造成了进攻他的金军部队缺乏持续进攻的兵力,如果东心雷一开始就调用上万马军和两千铁浮屠,他或许在一个回合内就完蛋了,根本不可能有坚守待援的机会。
“恩师 弟子来了……”
没有让王泽等候多长时间,他睁大了眼睛一直看着宋军重铠马队从金军马队中杀开了一条血路,全副武装如同血人一股的戚真纵马当先杀了进来,他禁不住百感交集地道:“修诚……”
“恩师——弟子甲胃在身不能行礼,还望恩师见谅——”戚真在王泽十余步外勒住马头,把一杆大枪横在胳膊上拱了拱手,身子在马上微微一欠。
王泽并不介意戚真对他拱了拱手,战场上领兵作战的将领能有功夫说话就已经不容易了,何况一套重达几十斤的甲胃在身,连欠一欠身子也非常勉强。当下勉强笑了笑道:“修诚来的正是时候。”
“弟子已经打通道路,王帅证在外围接应,请恩师速速跟随弟子杀出去……”戚真回首看了看正在为后续部队扩展道路的本部重铠马军,急促地对王泽道:“我部兵力太少,无法支撑的太久。”
王泽正想策动战马,却犹豫着看了看正在拼杀的将吏,他何尝不想早早地解围而去,但跟随他出战的七八千中军卫队将吏如何是好?他一旦离去必然会随王复撤退,这些中军卫队将吏无疑会遭到金军的全力进攻,他们的命运直定是被肆意屠戮。所以他不能独自跟随戚真突围而去,这已经无关于名声,而是一个人的道德问题,他能够舍弃的不能舍弃的心中都有一个道道,它能够舍弃自已的女人,能够忍耐和心爱的女人隔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也能够平静地舍弃很多人的生命,但他不能舍弃和自已出生入死的弟兄,尤其是在生死与此的战场上。
“不行——为师的卫士正在苦战,绝不能舍弃他们独自逃生。”王泽的话决然而不容商量,他已经下定决心就在这里作战,绝不舍弃他的中军卫队。
戚真显然是惊愕不已,但他旋即回过神来,双目进射出敬佩的光芒,由衷感佩地道:“恩师高义——”
“你去回复王几道,命他全力出击,务必要重创东心雷,绝不能让女真人在大军后方猖獗。”王泽口气冷冰冰的,不容置疑的坚定。
“遵命——”此时此刻,戚真明白不存在师徒关系,而是真切的主帅和将领之间上下级关系,王泽既然已经下了帅令,他拼上性命也要办差。
殿前司拔隶五军的直属马军镇和王复的军司接近两万人加入战场,由于这支绝对生力军的加入,使王泽的危机大大的消减,但战场上的局势还是扑朔迷离,胜败还不是很清晰。尽管王复的部队战斗力强悍,戚真的部队也有五千凶悍之徒,但金军毕竟有数万马军,只要南面的增援部队不到,金军还是有很大的作战空间的,甚至还有很大胜算。
战斗依然很艰苦,仗打的非常激烈,由于王复部队战斗力强悍,戚真的马队能够腾出手来全力支援王泽,重铠马队环绕一线来回驰骋,这样一来王泽的安全就暂时,而且他的中军卫队又利用金军压力减弱的机会重新组织了新的防御阵线,并且和戚真的马队建立起了联系,有步军的支援,重铠马队威力立即增强了数倍。
东心雷眼看宋军已经稳住阵脚,随着殿前司两万人的到达,他已经几乎丧失了擒杀王泽的可能,如今李长秋的大军正在逐渐接近,负责狙击的金军部队已经无法有效遏制宋军的前进,战场上的势态对他极度不利,再打下去恐怕他想走也要留下他的步军万夫队和阿里喜部队,他可不愿做这样亏本的买卖。
当王泽和王复接到急脚子传报李长秋节制的常宁侍卫大军和虎翼第五军已经接近的消息,金军步军和阿里喜部队已经开始向城东集结撤退,马军部队也开始有组织地在撤离战场。
“尚卿终究是赶到了!”王泽望着金军潮水般地撤去,发出了不知是饶幸还是满意的感慨,他口吻有些沮丧地道:“传令各部清剿金军散兵,不得深入追赶,这个东心雷也算是个人物,咱们不能把这厮逼急眼了。”